13 秋千
秋千
蘭烽的手指,一直撫摸着腰間的匕首。在太子沉默的時間裏,他也好像驟然想明白了許多事。
他先前心底也有怨,被卷入這些鬥争,都因福嘉的一己私欲。
他可以從道理上自我說服,告訴自己盡管福嘉不記得他了,但是他為了無愧于心而報恩,不求回報,心甘情願。
卻無法在感情上自處。
誰能做着心上人名義上的丈夫,卻與她清清白白。甚至或許将來有一日,他需要親眼看着她與別人破鏡重圓。
而現在,蘭烽終于明白了福嘉大婚那晚複雜的心情。為什麽做出這樣自私的事,卻在面對他的憤怒與受傷時,只會慌不擇路地告訴他:“我會對你好。”
他發現,他是沒有辦法同她計較的。
進退維谷的小公主,走投無路,只能避其銳氣,選擇相信他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漆黑的夜空,一朵煙花轟然炸開,聲音急促,一下又一下。
福嘉和女眷們成群結隊的走出來,仰頭看着,五彩斑斓的光澤映在她們臉上。
“我答應你。”蘭烽出神地看着她,話卻是對太子說的:“你要好好做太子,将來好好做皇帝,娶個溫婉賢淑的太子妃,盡快生數量足夠穩固的王儲。”
“你什麽意思,我是種豬嗎?”太子皺眉:“我也是能幹很多大事的。”
他很不服:“等我再練幾年,就去邊疆親征,把彌藥人和東胡人都揍老實了。”
蘭烽望着夜空,露出一點笑容。太子發現,蘭烽向來沉穩,他沒見過他這樣笑。可這笑容的确是屬于他這樣年紀的。
“這種事不必殿下冒險,”蘭烽閑閑道,像在說什麽理所應當的事:“臣等自當效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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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像看怪物似的:“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怪肉麻的。不會突然發現本太子的魅力了吧?現在當我小弟還來得及。”
蘭烽笑道:“我就是希望你位子坐穩一點,這樣你姐姐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
因為後面連着便是休沐,福嘉就讓蘭烽同他一道回公主府了。見她要上牛車,蘭烽主動上前放腳踏、掀車簾,福嘉扶着他的肩膀借力,動作十分自然。
太子将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神色複雜,但是竟然沒再說風涼話。
等走到無人處,福嘉挑開車簾:“我看你們昨晚偷偷在外面說小話,能帶我聽聽嗎。”
蘭烽騎在馬上,搖搖頭:“不能。”
福嘉也沒真想知道,同他開玩笑:“你別沒把他交好,反倒自己被帶壞了。這孩子除了對女人不開竅,玩得花頭精可多着呢。”
提起昨天太子對大皇子針鋒相對,福嘉就有些憂心:“讓他不要去惹他,非要争個高下,何必呢。”
蘭烽這會兒對小舅子很滿意,不自覺替他說起好話來:“這件事也不能都怪太子,他是心高氣傲,也是大皇子找茬。我們來時遇上,大皇子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曹暄鶴。”
福嘉沉默了片刻,小聲地:“過分。”
她問起他對大皇子身邊幾個人的印象。
提起曹暄亭,蘭烽心裏想的是“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又覺得在長他人志氣,故而中規中矩地:“在世家子弟中,算是穩重的。”
福嘉一笑:“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他就是個僞君子,平日裏做作不說,心還壞得很。”
蘭烽的确沒想到,他眼裏貴氣逼人的公子哥,在福嘉眼裏是這樣的。
面對對方的輕微錯愕,福嘉慶幸道:“這就得誇誇蘭知州了,真是英明神武,把你送進軍營,纨绔子弟那些壞習慣,你是一點沒沾染上。”
被這麽誇,蘭烽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頭,嘴角帶着笑意。
行宮離得遠,路程很長,兩人又說了幾句,蘭烽忽然想起一件事:“殿下能說說大皇子的事嗎?”
福嘉想了想:“你要聽哪方面……你覺得有什麽蹊跷嗎?”
蘭烽道:“我聞見他身上有一股異香。”
西京男子熏香,也是有的,福嘉并沒怎麽往心裏去:“他是娘了點兒,整日裏同女人厮混。”
她把這位長兄的事情捋了捋,撿重點說:“曹皇後望子心切,極為嚴厲。大皇子卻生來平庸,處處不能如曹後的意,時間久了,他性子越來越偏執,而且把仇恨全轉移到太子身上。以前還憋着,現在膽子肥了,處處針對他。”
這些事蘭烽也猜得到大概,在宮裏也有段日子了,大皇子确實不是讀書的料,騎射武藝也資質平平。平心而論,即便太子不是先皇後嫡子,在幾個同齡的皇子和衆多伴讀中,太子的各項表現都是一騎絕塵的。
若是曹皇後不斷施壓,要求他完成不可能做到的事,那他在歪門邪道上尋求精神寄托,就變得很合理了。
他猶豫着,還是壓低聲音直說了:“那香味不是女人身上的,我在環州的時候聞到過,像是彌藥巫師用的香辛料。”
福嘉瞳孔震了震。皇族中最大的忌諱,除了謀反就是巫蠱,與之牽扯上的後妃,無一例外全部處死,皇子公主輕則也要幽禁終身。
她一時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震驚。如果蘭烽說的是真的,那麽這就是他們手裏的一張底牌。
只是在對方露出馬腳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見福嘉陷入沉思,蘭烽道:“此事只是我的猜測,還需籌謀。”
福嘉也是這個意思,她從已經被束起的車簾間,看到蘭烽的棱角分明的側影,烏黑的長發高高豎起,随風飄動。
她同他打趣兒:“你害怕嗎?”
蘭烽沒什麽幽默感,認真答道:“這世上沒什麽巫蠱術,彌藥有些蠱蟲,靈藥,大部分都是致幻的,擾人心智罷了,公主不必擔心。”
福嘉“哦”了一聲,望着這個不解風情人,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回府休沐一日,蘭烽好像永遠閑不住。
福嘉起來時,聽說驸馬去賬房領了銀子,出門買東西了。
“買什麽東西,讓府裏的人去不就好了。”他可以歇一天的。
穗穗為她掌扇,笑道:“我們也這麽說的,但是驸馬嘴巴緊,什麽也沒說。我覺得啊,是給殿下買東西了。”
福嘉聽了還是很期待的,蘭烽同她身邊那些無聊至極的世家子弟不一樣,一定不會送她金釵、綢緞之類的俗物。
況且他也沒錢啊。
每月領來的月俸、田稅,全數挂在公主府帳房內用了,蘭烽吃住多在宮裏,自從尚主,還是頭一回自己出門買東西。
她心情不禁十分快慰,甚至想好了回禮。
不多一會兒,蘭烽便扛着“禮物”回來了。
福嘉好奇的跟過去,蘭烽同她打了招呼,身後背着一只碩大的麻布口袋——這禮物,未免也太質樸了吧?
接着,蘭驸馬扛着麻袋越過她,徑直走向她身後一株枝幹虬勁的老樹,完全沒有要送她禮物的意思。
福嘉沒有生氣,被他吸引了注意。她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麽。蘭烽看了她一眼,神态自若地将麻袋裏的東西倒出來,裏面是一塊厚厚的香樟木板,幾條兩指粗的軟麻繩,還有些她看不懂的工具。
蘭烽見她沒問,也不多說,慢慢在木板上鑽孔,又将四周的銳角磨圓。
他動作很麻利,但又看得出是頭一回做這活,時不時停下來研究、比對。福嘉讓婢女端來茶水果子,很耐心地坐在不遠處欣賞。
都弄的差不多了,蘭烽将粗麻繩抛上一根粗壯的樹幹,試了試力道。這棵樹粗如合抱,枝幹也穩當。
福嘉這才看出他在做什麽,她有些雀躍:“你給我做了個秋千,是嗎?”
蘭烽低着頭,把麻繩系牢固,又來回試了試,輕笑道:“是。”
見他系好了,福嘉迫不及待的擠上去:“我試試看。”
蘭烽攔着她:“先讓白禾和穗穗試試,穩當了你再玩。”
福嘉不理他,足間一點,人已經蕩起,她咯咯地笑:“我不怕,要是摔了,你肯定能接住我。”
她裙擺飛舞,秋千帶着她略過草地,蕩到最高處,她甚至看得見遠處的高塔和寺廟。
蘭烽心頭一顫,愣神間松開手。
少女鵝黃色群裾,桃紅色褙子,梳着雙鬟髻,一雙玉白的手指牢牢握住麻繩。她笑顏如花的開懷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
都說好事不出門,可是蘭烽那日在靶場盲射的事,還是私底下不少人都知道了。
李亨見幾個兒子時,提起幾位皇子狩獵的成果,又娴熟的當起端水大師,打一棒子給顆棗的各自提點一番,便打發他們回去了。
太子很是憤憤不平:“明明我各項都強,還說我作為太子,不夠表率?”
蘭烽言簡意赅解釋道:“陛下是在保護你。”
太子眉頭緊鎖:“怕他們嫉妒我嗎?”
蘭烽搖頭:“陛下極力表達出對光明磊落的人格,對自身實力強大的看重,就是要讓他們覺得,通過努力就有當王儲的資格,好把力氣放在加倍努力上。這樣就省些與你争鬥的精力了。”
太子覺得茅塞頓開,姐夫說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他們聊到東華門附近,遠遠看見福嘉同另一個女子一起往宮內走。
太子解釋道:“這是二公主康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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