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試探
試探
年後穗穗的婚期要到了, 三個小娘子只好戀戀不舍的從行宮裏搬出去。
走的時候收拾東西,穗穗看到床榻最裏面有團舊布包裹,好奇地提溜起來:“這是什麽啊?”
福嘉端着茶碗咽了一口水, 沒吱聲,但是身子坐正了。
穗穗詢問道:“咦?是殿下的東西嗎?”
福嘉倒吸一口氣:“怎麽可能!”
穗穗“哦”了一聲, 嫌棄地皺着鼻子:“那我就丢掉啦,好髒。”
白禾站在一邊看熱鬧, 終于忍不住咳嗽一聲:“要不你丢哪兒吧,萬一是誰的東西呢。”
穗穗聽勸, 把已經有些散了的包裹重新系好, 一邊系一邊說:“哎,你別說, 外面有點破, 裏面的盒子是黑漆螺钿的, 還挺好看的呢!”
福嘉壓抑着好奇心,把臉轉向窗邊。
白禾道:“行了行了, 快點收拾吧, 五嫂嫂。”
穗穗吐了吐舌頭。
走之前, 白禾看着塞回去的包裹,留了個心眼子,勻出一個人守着小院,特意囑咐不讓人進出。
穗穗成親那日,還是很冷的天氣,孔五郎從環州趕回來成了個親,禮成了不過五日, 便要帶着穗穗一起走。
新婚那天夜裏,喜娘都退出去了, 穗穗拉着孔五郎問:“五郎,今天蘭驸馬沒有來嗎?”
孔五郎正緊張的一手心汗,猛然聽見新婦提起別的男人,他很氣:“你這個時候還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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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也覺得心虛,聲音低了好多:“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嘛,他也不抽空回來見見殿下,你不曉得曹暄鶴那個殷勤呀,還有些醜八怪,也以為自己能乘虛而入了。”
孔五郎也頗有感觸:“我覺得烽哥不敢來,他怕他一回來,殿下就要同他和離。他們之間除了妨礙烽哥升遷,是不是還有什麽矛盾啊?”
穗穗也不知道,她搖搖頭:“想象不出來。”
穗穗和孔五郎走前,福嘉去送她:“我給你帶了不少暗衛,專門保護你的,你讓他們在邊境打探消息,一是幫着五郎,二是若有異動,你就提前逃去慶州,這條小命給我好好珍重着。”
孔五郎行了大禮:“多謝福嘉殿下說服微臣的家人,讓穗穗同我一起去環州。”
福嘉示意他起來:“不要你謝我,穗穗是我的心頭肉,你要記着好生待她,無論如何,都不許讓她傷心。你們都年輕,往後萬事要相互忍讓,切不可意氣用事。”
孔五郎道:“謹記殿下良言。”
目送二人離開,白禾騎在馬上,遠遠看着穗穗,神色很柔和。
福嘉笑她:“怎麽,你也想嫁人了?只要你松口,我明天就去給你在城門上安排抛繡球。”
白禾苦着臉:“別別別,殿下,我可不想嫁人,對女人來說,愛恨癡嗔,生兒育女,都太苦了。”
福嘉垂下眼,沉默起來。
白禾想着詞兒逗她,福嘉配合地笑了笑,很明顯不是發自內心的。她比較擅長陰陽怪氣,不像穗穗本來就純真爛漫,很擅長逗福嘉開心。
她最後真誠地說:“我剛才其實是在想,殿下去商量讓穗穗随軍,都沒有提前和我說。我把大林二林安排在穗穗的陪嫁裏面,這下都被一起帶去了環州,相隔千裏,算是廢了。感覺好可惜啊。”
福嘉這回是真笑了:“你怎麽就不能歇歇,我離不了男人是吧。”
不過雖說相隔千裏,白禾沒想到,福嘉還是同這兩人見上面了。
第二年防秋過後,穗穗生下一個女兒。
因為環州以北三不管的地界裏,簫易主動騷擾,兩方打得不可開交。福嘉放心不下穗穗,就在臨産前,安排她遷到慶州城內待産和坐月子。
孩子生了十幾日,消息傳回西京,穗穗還妙筆丹青,配了張畫,畫上是個肥嘟嘟的小娃娃。
福嘉有些按捺不住,估摸着到慶州,穗穗月子剛好做完,就帶着白禾一起啓程了。
到慶州那日,穗穗正在房內休息,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在院子裏曬太陽。
這是福嘉第二次來慶州,冬天比西京冷得多,又幹又冷,風沙大得眼睛都睜不開。
好在穗穗不嬌氣,因為夫妻恩愛,親眷關系簡單,她月子坐的紅光滿面,還胖了一點點。
穗穗從奶娘手裏接過女兒,要給福嘉抱,福嘉感覺像是抱了個豆腐腦,吓得又還回去。
幾個人說笑間,外面婢子敲門道:“白娘子,五郎君的人說,帶着幾個同僚來給見面禮,一會兒就到。我和奶娘把姑娘抱給他們看看?”
穗穗看了福嘉一眼,見她低着頭逗孩子,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就應了一聲:“好。”
孩子報出去了,白禾眯着眼看穗穗:“還挺巧的哦。”
穗穗幹笑了幾聲:“是啊,早幾日便說要來,他們幾個也不好提前透露行蹤,都是說走就走,說來就來。”
孔五郎和蘭烽,帶着三五個同袍一起來的慶州。
穗穗沒說假話,他們見縫插針地來,是不會提前說好的。
這幾人都是粗糙的武官,在前院下馬,喝了幾碗熱茶和馍馍,就着一盆牛肉,把肚子填飽了。
來收拾東西的兩個小厮長得很像,一個武官問:“你兩是兄弟嗎?長得可真像。”
大林笑道:“回這位将軍,我們是雙胎兄弟。”
他恭維道:“将軍英武,一看就是力能扛鼎的好男兒。”
那武官聽得開心:“怎麽樣,來軍營裏,爺爺帶你打仗。”
二林老老實實道:“我們長得女相,一看就不是打仗的料。”蘭烽吃熱了,把外袍脫下來,又抹了兩把臉。
那武官笑道:“膽子小,就直說嗎。打仗不看臉,我們蘭将軍長得也秀氣,心可硬着呢。”
蘭烽無辜地看着幾人,孔五郎道:“瞎說什麽,烽哥哥新軟,烽哥哥最疼我。”
蘭烽笑着搖搖頭,下意識多看了大林二林一眼,覺得二人的确同自己長得有些像,又不像是環慶路這邊人的長相。
他問:“你們是南邊來的嗎?”
二林點頭:“我們是臨安人。”
武官感慨:“嚯,這麽遠!五郎從哪兒買來的?”
孔五郎有點分不清,他從奶娘手裏接過娃娃:“這兩個人好像是穗穗陪嫁來的,估計是福嘉長公主安排的。對不對,二林?”
二林楞了一下,實話實說:“嗯……我們是陛下送給長公主的,後來白娘子出嫁,府上的管事嬷嬷讓我們跟着娘子來環州了。”
這聽起來也沒有什麽問題,其餘幾人也沒多想,蘭烽卻隐隐約約覺得哪裏不對。
特別是他們的樣貌……
不多時奶娘抱着小娃娃出來,一個武官看她臉蛋紅彤彤的,忍不住摸了一下。
誰知他手指繭子太硬,直接把人家的臉摸紅了,孔五郎氣得要打人:“行了!把份子錢留下來,站在這條線後面看,不許過來摸!捏也不行!”
幾個人都把準備好的金餅子,往娃娃懷裏塞,金餅子又涼又硬,孔五郎一時沒攔住,娃娃難受,又哇哇大哭起來。
他哄不住,奶娘只好接過來哄她:“不哭不哭,奶娘帶你找阿娘和幾個姨姨。”
一個武官開玩笑:“五郎這就納妾了?”
孔五郎吓得臉色巨變:“你瞎說什麽,應當是我娘子的親眷,從外地來探望的。”
他心虛側目,發現蘭烽一雙黑眸直勾勾看着他。
這幾個人在慶州不可能待太久,小厮收拾了桌子,大家歇一會兒就打算回環州了。
蘭烽站起來,跟着大林二林往膳房走:“我還餓,還有吃的嗎。”
二林道:“嗯有的,将軍跟我來。”
蘭烽不講究,等他找到幾個餅子,就蹲在門外慢慢的吃。
兄弟兩在裏面忙活,二林聲音很小:“公主什麽時候走呀?”
大林拍了他一巴掌:“你老老實實在白娘子這裏幹活,我們有口飯吃就行了,別瞎做夢!”
蘭烽目光空了空,餅子咬下一口,嘴巴卻沒再動。
二林也沒有做什麽夢,但是被兄長這麽說,就很不服氣:“我怎麽了我,就問一句,礙你事了?”
大林道:“我知道你喜歡公主,但是人家是天上的月亮,你在心裏喜歡就算了,你還不知道嗎?我聽說公主的驸馬是環慶路軍政的實際掌權人,礙于驸馬的身份沒在明面上升官。人家要是知道你惦記他女人,你小命都保不住!”
二林小聲逼逼:“我怎麽敢惦記公主,我就是心疼她。一個人在西京獨守空房,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驸馬怎麽忍心為了權利,把自己的女人丢在家裏?”
大林不想和他多說,像躲瘟疫一樣,走開了。
二林收拾差不多,看外面蘭烽把餅子啃完了,招呼他道:“将軍吃飽了嗎?”
蘭烽忍着怒,勉強平靜道:“吃飽了。”
二林剛要走,突然感覺喉嚨一緊,身子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往後仰倒,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他眼冒金星地睜開眼,看見剛才的将軍蹲在他眼前,帶着一點笑:“問你話,別說假話。”
二林一張嘴,喉嚨又被收緊,他伸手一摸,一條鐵絲狀的東西冰冷地貼着他的脖子,再擡起來手,滿手都是血。
他吓得魂飛魄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蘭烽慢慢地問:“陛下什麽時候把你們送進公主府,是以面首的名義?教過你們侍奉公主嗎?”
二林哆哆嗦嗦,不敢支聲,喉嚨處又收緊,二林吓得啊了一聲:“我說我說,是是去年年末,侍奉,有,有教過。讓宮裏的嬷嬷教了……房中術。”
面前的男人沒有說話,面色像深不見底的寒潭,他牙根酸澀,低聲問:“那她,滿意嗎?”
二林腦子沒轉過來,等喉嚨再一次收緊,才趕緊道:“沒沒,沒有,公主讓我們比試射箭,就打發我們走了。”
蘭烽面無表情:“之前和之後,還有別的人被送去嗎?”
二林仔細想着:“我們之前,還有,公主不滿意……之後就不知道了。”
蘭烽慢慢松開手,一晃一年過去,這一年裏,他在古塔上偷看她,多少次。可福嘉不在意,她見過多少人了,總得有比他好看,比他年輕,知冷知熱,會說話,能逗她開心的,他又還剩下多少分量。
看到他們長相的那一刻,他還以為……
大概不過是福嘉偏愛這一類,他碰巧符合,才得寵了那麽一陣子。
他松開手,手心的血順着手指滾落,他感覺不到疼,二林吓得還呆坐在地上。
等蘭烽踏出門檻,大林也進來了,他渾身發抖,小心問:“你是什麽人?”
眼前的人沒有回頭,他淡聲道:“我叫蘭烽。”
大林腿一軟,吓得摔倒在地。
一來一去,不過一炷香功夫,孔五郎和幾個武官已經歇息差不多,打算往環州趕了。
五郎見蘭烽來了,笑道:“烽哥是有多餓,吃了那麽久。”
蘭烽低着頭,平穩住呼吸,開門見山地說:“我聽說殿下在這裏,我要見她。”
在場幾人都沉默下來,八卦地看着他。
軍中一直都有傳聞,兩人私下早就和離了,還傳聞陛下馬上就要提拔他了。這什麽情況?
孔五郎佯裝不知情:“有這種事嗎?在的話恐怕也是在內子房中,待我去問問。”
這宅子才一進,孔五郎走進後院,不過幾十步,在裏面似乎根本沒有停留,就直接領着一個人出來了。
福嘉素衣荊釵,膚色白皙,眼睛亮亮的,她含着笑,大大方方行了平輩禮:“福嘉見過各位将軍,大家辛苦了。”
在她來前,蘭烽心裏像有一只野獸,不斷沖撞着胸口,他要見她,要問清楚,要讓她知道自己這一年來有多麽不好過。
但是福嘉軟綿綿的往他眼前一站,所有怒氣都煙消雲散,他只想同她站的近一點兒。
除了孔五郎,幾個武官都是第一次見福嘉,原本以為重權在握的長公主是個兇巴巴的夜叉。
沒想到看起來柔和可人。
幾人都局促不安起來,紛紛行了禮。
五郎拉着幾個人往外走:“烽哥哥要同殿下談正式,我們先去外面等你們哦。”
或許是這稱謂熟悉,福嘉眸子動了動,不自然地錯開目光,在那些人還沒走之前,問他:“我聽五郎說,你找我有事。”
眼前的人很久沒說話,福嘉擡起頭,看見冷若冰霜的一張臉,他也沒有在看她。
過了半晌,福嘉聽見他說:“對,上次殿下給我的斥候,我都安插在東胡皇宮裏了,現在缺人。”
福嘉思忖着:“還需要多少?”
蘭烽轉動眼珠,他看着正在沉思的她,眼神溫柔下來:“二十個左右,要得力的。”
得力的?
福嘉想,這一批人,可能會直接關系到蘭烽是否能幫助東胡王室除掉蕭易。也關系到李墨硯的劫數是否能順利逃過。
她必須下血本。
前世,蘭烽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扭轉戰局。一直是白禾直接與他聯絡,包括幫助他與自己傳話,最後救自己出來。
或許白禾這個人,也是能幫助他取勝的重要一環。福嘉權衡着,白禾不想嫁人,性子獨立,或許讓她在邊境做個女将軍,這輩子也能過的更好。
于是她道:“那我就給你三十個人,如果白禾願意,我就讓白禾帶着他們,留在環州,你看行嗎?”
如果說之前關于夢境的一切,都是猜測。
那麽經過這一步的試探,蘭烽可以确定,他夢中所見,福嘉也一樣見過。
若不是見過白禾膽大包天,為了救她向反賊偷傳宮內的情報,若不是見過白禾為了她舍生忘死。
她怎麽舍得,又怎麽敢賭,讓一個久居宮內的婢女,帶着人去西北荒漠當斥候,去異國皇宮當細作。
“福嘉,”他看着她:“我做了一個夢,夢見陛下渾身是血,慘死街頭。你是不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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