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結局

結局

蕭易死了?

此事一了, 等于大周沒了心腹大患。

福嘉卻高興不起來,這時間十分敏感,前世李墨硯正是年後不久遇刺。蕭易雖死, 餘溫猶在,于李墨硯而言, 危機并沒有消失。

她暫時擱置了去行宮休息的計劃,先是去宮裏見了弟弟。李墨硯一無所知, 正是春風得意時。

他見福嘉來了,還同她商量:“蘭烽也是不容易, 今年過年, 就讓他回西京吧。”

福嘉道:“你定便好。只是你近來少出宮,如果一定要出宮, 也不要同知意和太子同行。”

李墨硯放下朱筆:“為何?”

福嘉自然不能告訴他, 若你難逃一死, 也好歹留着王儲的命。她循循善誘:“蕭易暴斃,餘部尚在, 我怕你們一起出行, 目标太大, 引起細作的注意。”

李墨硯道:“也是啊,還是阿姐關心朕。”

臨近年關,蘭烽帶着孔五郎一起回來過年。福嘉有事進宮,和蘭烽前後腳,李墨硯就興沖沖地,像是遇見什麽新奇事兒似的:“你知道方才那厮同我讨什麽賞賜嗎?”

福嘉沒有太多興趣:“什麽?”

李墨硯道:“他要死後入皇陵,和你合葬, 好大的口氣。”

福嘉也笑了笑,未置一詞。

回府之後她又讓白苗收拾東西去行宮, 白苗這次學乖了,把帶去的字畫都過了一遍再拿給福嘉看。

到了行宮,福嘉在院子裏煮了點茶,便狀似無意的回到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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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一摸,那個破包裹居然還在裏面。

一直在行宮裏值守的白實解釋道:“禾兒走之前,特意囑咐,這裏面都是殿下的東西,都不能動。”

福嘉啞然失笑,白禾倒是有心。她拆開包裹,果然如穗穗所說,裏面是兩個漂亮的螺钿黑漆匣子。

上面的匣子裏放着手帕,裏面是一串粗犷的金珠。手帕裏還有張字條,字跡是蘭烽的,寫着一行字:“誅殺耶律沙戰利品,贈吾妻生辰禮。”

福嘉把盒子阖上,也是不嫌晦氣,哪有人家過生辰,你送死人項鏈的?

另一個盒子裏是一小盒胭脂,一個金步搖。看着步搖福嘉就懂了,想必是蘭烽依樣畫葫蘆,學着曹暄鶴去定做了,還一定要比他的那個花哨豔麗。

下面壓着一封信。幾年過去了,胭脂不能用了,金釵子還熠熠生輝,這封信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蟲蛀壞。

福嘉打開信紙,開頭寫着:

“吾妻墨爾,展信佳。”

蘭烽寫字不好看,一直也沒有長進,好在字跡端正,好辨認。

這封信很長,結尾大概是客套話的部分有破損,內容寫的也十分隐晦,福嘉來回讀了好幾遍,喝了一壺茶,摸清了其中的意思。

蘭烽講的是“那個夢”,也就是福嘉的前世。他從小時候被她救說起,寫到他與趙端平在西北起兵。

福嘉可以斷定,自己不是狂妄。無論前世是否涉及男女私情,起兵是否為了權力,最起碼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來救她,是為了報恩。

她擱下信,踱步到院子裏,在秋千上坐下。

這個天氣蕩秋千,并不是多麽美好的事,福嘉不怕冷似的,迎着風,呼呼地搖晃。

秋千躍起,她能看得更遠,視線無意落在對面的野山上,她又看見那座孤零零的古塔。

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看不清,但就是覺得塔裏有人在看她。

福嘉落地,不再蕩秋千,她回到卧房,讓白苗穿上她的衣裳,背對着古塔的方向走動。

自己帶着一對侍衛騎馬進山。

古塔一周的路不好走,眼看着不算遠的距離,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她走近了,讓侍衛在附近等她,自己進去,果然在塔外看見她幾年前送給蘭烽的那匹馬。

這馬極其聰慧,福嘉走過去摸摸它,它便乖巧地沒有發出聲音。

老和尚走出來,見是位形貌不凡的男裝女檀越,禮貌道:“檀越所求何事?”

福嘉也行了禮:“我來找一個人。”

她輕手輕腳地上了樓,蘭烽還是提前感知到了。只是這塔簡陋的很,只有一道木梯,他躲無可躲,匆忙往上爬的時候,被福嘉抓了正着。

見到福嘉,蘭烽還是十分意外。他下意識又看了一眼正在行宮小院子裏喝茶的“福嘉”,喉結滾動,無措地面對着眼前的人。

福嘉抱着手裏的劍,頭發高高豎起,讓她看起來英氣:“繼續偷看啊,怎麽不看了?”

蘭烽自知理虧,他難堪地低下頭,脖子耳朵紅了,臉色卻發白:“對不起。”

福嘉惡劣地戲弄他:“這個窗口這麽小,你怎麽偷看的?老老實實演示給我看,我或許能替你保密。”

蘭烽為難地看着她,見她挑了挑眉,沒有退讓的意思,只好當真擺回了趴在窗口看“她”的姿勢。

見他這麽乖巧,福嘉倒是找不出錯處為難他了。她也在他身邊的窗口趴下,語氣裏稍有體恤:“還挺不容易,堅持多久了?”

蘭烽被她埋汰的體無完膚,戰戰兢兢道:“從……夢裏的你,被軟禁在行宮裏開始。”

他以為福嘉又要責備她,沒想到對方卻沉默了。

二人隔着一道橫梁,各自趴在散發着灰塵味道的窗口往外看,誰都沒有說話。

福嘉往下面看,看向遠處的行宮。

她喜歡看話本,進來格外沉迷,眼神也差了。

行宮太遠了,那座小別院裏,榕樹池水,都像個小點兒,人更是看不清。

他在這裏看了很多年,這都看的什麽?

蘭烽突然開口:“殿下還有話問我?”

福嘉扯了扯衣擺,來之前她還想問,他前世那麽做,是不是為了救她?現在忽然覺得,如果蘭烽說是,那她要怎麽回應?

坦然感謝?

或者表現出受之有愧的樣子?

無論哪一種,都有些尴尬。

她咳嗽兩聲,換了個問題:“我小時候真的救過你嗎?就算你在我身邊落水,那麽多宮女和黃門,怎麽輪到我?”

蘭烽眼中閃爍片刻,心中溢滿暖意:“我坐船少,沒站穩,或許殿下許是天性良善,想來拉我,于是我們雙雙落水……”

福嘉沒忍住,笑出來:“那也能叫我救你?這人情我受不住。”

蘭烽搖頭,扭過身子看她:“我不會水,一直掙紮着往下沉,殿下眼疾手快給了我一拳,把我從水裏拉上來。”

福嘉也轉過身看他:“結果我逞英雄,自己受了寒,也不記得這些事了。要是真的這樣,你這條命,還真歸我。”

蘭烽直視她,很久之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從塔上下來,蘭烽騎着馬帶她回行宮。他送她進去,等白苗點好炭火,便轉身要走。

福嘉跟到門外,蘭烽疑惑地看着她。

福嘉說:“你何時回去?”

蘭烽心中一動,眼神柔和下來:“三日後。”

福嘉沉吟片刻:“你多留幾日吧。”

蘭烽疑惑看她。

福嘉道:“萬一城中有不測,也好有個照應。”

蘭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夢境中李墨硯的死因,約莫正是這個時候。

經過李亨的死,福嘉也許已經認命。

福嘉見他不動,又道:“還有,你盡量不要入宮了,我盡量護着墨硯,如若不能,也起碼護着知意和太子。”

蘭烽久久凝望她,他從對方眸子裏沒有看到恐懼和情緒,更多的是麻木。

同福嘉道別,蘭烽連同殿前司的英武軍,在城中暗中搜查東胡的行蹤。

夢境中李墨硯的死,與東胡大将蕭律哥副将的死息息相關,他死後,時為暴君的李墨硯将屍體拖回西京淩虐。東胡人在蕭律哥的煽動下,對大周的憤懑達到巅峰。繼而有了一波又一波對李墨硯的瘋狂刺殺。

這個人兩次都是蘭烽所殺。

而現實中,他死的太早,且蕭律哥緊随其後,故而沒有掀起任何風浪。

但是蕭易追随者衆,他的死,在冥冥中似乎與蕭律哥副将有了某種相似之處。

若這段時日有危機,那這就是最大的苗頭。

福嘉也顯然想到了這一點,朱虞候聽完蘭烽的吩咐,有些意外:“福嘉殿下也這麽吩咐過……”

蘭烽動了動嘴,卻沒有多解釋。

眼看元宵燈會就要到了,西京城的商戶都鉚足了勁兒大賺一筆,街市上車水馬龍。福嘉陪着田皇後一起,帶着太子來看燈。

運河流向城外,水邊燈火通明,擠滿了放燈許願的年輕男女。

福嘉也放了一盞等,上面寫着“平安”。

田皇後打趣兒:“如今天下太平,武将們在外打仗,殿下是不是想讓他們回西京安享太平?”

福嘉知道她是在說蘭烽,她眼神裏有掙紮,田知意看了心疼不已:“是妾說錯話,殿下莫怪。”

福嘉搖搖頭,她想起蘭烽在塔上趴着,窗口是很小的。他個頭高,身體需要蜷縮着,可他不覺得不舒服。

突然間,不遠處的城橹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哨響,這是城內的官兵用以傳遞危險的信號。

田知意立刻把身邊的幾個男孩都護在懷中,他們都是太子的伴讀,與其年歲相仿,出來也穿着同樣的衣裳。

福嘉站起來,這哨聲把她帶回前世,令她渾身發抖。

李墨硯出事了!

縱然這段日子,福嘉已經做好完全的打算,玉玺的位置只有她和李墨硯知道,遺诏也早已立下。若弟弟有不測,她随時可以選擇做女帝,或是垂簾聽政,輔佐太子繼位。

她以為重生至今,她心裏有了準備,就可以坦然面對弟弟的死亡。

然而真的到來那一刻,她心底充滿了怨恨與恐懼。

如果一切如舊,那麽讓她重活一世的目的是什麽?

心中絕望,她卻沒有一刻停下動作,安排田知意和太子衆人去安全的地方後,她拉着神色慌亂趕來的朱虞候,低聲道:“怎麽回事?陛下不是在宮裏嗎?”

朱虞候滿手是血,他詫異道:“陛下?陛下的确在宮裏。”

福嘉心中轉念,手中的動作也停下。

周圍開始騷亂,有孩童尖叫,有老妪拄着拐杖喃喃:“東胡人……東胡人殺人了!”

一陣悶雷閃過,照亮了二人的臉孔,福嘉看清了他身上迸濺的血跡。

“蘭烽死了嗎?”福嘉問。

朱虞候拼命搖頭:“沒有,殿下……”

福嘉撥開人群,一步步逆着人流往前走,朱虞候護着她,孔五郎也走過來。

他們在說什麽,她都聽不太清楚。

但她卻很鎮定,她安排孔五郎先去宮裏找太醫,直接用最快的馬車把胡太醫接來,他最會治刀傷。又對朱虞候說,給離這裏最近的和劑藥鋪派個人,讓他們準備好止血的傷藥和床鋪。

她沒讓緊随而來的白苗扶着,自己撩開圍起的幕布,殿前司的人正在清理現場,包紮傷員。裏面七八具是東胡人的屍體,都整齊碼着。

英武軍的武官死了兩人,傷了好幾個,蘭烽是傷得最重的,被一只淬了毒的弩擊穿了肩膀。

創口不大,傷的卻很深,天氣冷得讓人發抖,為了止血,弩尖被折斷了,傷口撒了怯毒的藥粉,衣料也被撕開,露出半邊肩背。

福嘉看着熟悉的背影,眼前忍不住濕潤起來。

蘭烽意識還很清醒,身邊的武官同他說福嘉殿下來了,他還撐着後背想站起來行禮。

周圍一雙雙眼睛都落在福嘉身上,她見他精神尚可,一顆懸着的心放回去一些了。她收斂着情緒,蹲在他面前,制止他亂動:“怎麽弄成這樣。”

蘭烽勉強笑了一下,想解釋,才發現無力多言。朱虞候道:“東胡人行蹤詭異,應當是蕭易的餘黨,想伺機刺殺陛下,破壞大周與東胡的合約,我們攔下的時候,蘭将軍本來想把他們引到城外,沒想到還是驚擾了殿下。”

和劑藥鋪的人很快來了,把蘭烽擡起來要帶走。福嘉看着平日裏驕傲的小郎君,胳膊腿仿佛沒了知覺,任人搬擡,心裏一陣陣地酸痛。

她不自覺的湊近了,又發現自己幫不上忙,只好退到一邊。

蘭烽側躺着,已經說不出話,嘴唇也開始發紫,只剩一雙眼睛一直盯着福嘉看。

福嘉對上那對神色依舊溫柔熾熱的眸子,一眨眼,眼淚就打在腮邊。

她跟着擡蘭烽的人一起往和劑藥鋪走,明顯看到對方因她落淚,仿佛被燙了一下,眸光閃了閃。

進了藥鋪,藥材已經準備妥當,胡太醫也匆匆趕來。取弩場面血腥,胡太醫建議福嘉暫避,蘭烽的手指卻往福嘉的方向動了動。

福嘉沒有再猶豫,她走過去,把耳朵貼近他的嘴,她知道他有話說。

蘭烽的聲音很小:“不用,再擔心了。”

福嘉移開耳朵,看着他。

他努力擠出一個笑,用盡全力說了句完整的話:“陛下不會死,死的人是我。”

福嘉瞪大了眼睛看他,他說完了這句話,臉色更難看了。福嘉站起來,渾身發抖,她面對胡太醫道:“先生方才也查看了傷口,您有幾成把握能保住蘭将軍的命?”

胡太醫道:“臣能保蘭将軍活過今晚,後面就看他的造化了。刀傷最是瞬息萬變,任誰都不能保證。”

福嘉指着蘭烽道:“你要是現在死了,我就把你丢去亂葬崗埋了,不會讓你和我合葬的!”

蘭烽大概是聽清了,他有些急,咳嗽了一聲,臉色又難看了不少。

胡太醫拉着福嘉:“殿下啊,您別刺激他了,這樣下去今晚臣都保不住。”

福嘉咬着牙,用力地看了蘭烽一眼。她看見他眼神懇切又委屈。福嘉狠了狠心,沒再說話,扭頭出去了。

等到了外面,她才發現貼身的中衣已經被冷汗打濕了,袖子上沾的不知是誰的血。

白苗扶着她喝水,驚呼:“殿下,你的手怎麽那麽涼?”

福嘉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她喝了水,便又詢問田知意和陛下的情況。

孔五郎道:“宮裏周都知來,說陛下一切都好。田皇後已經被您的人安排回宮了,街上已經清理幹淨了,死傷的武官都照例給了撫恤和安置,沒有百姓受傷。”

他把蘭烽的披風遞給白苗:“天氣寒涼,殿下照顧好自己,否則穗穗和烽哥都會心疼您。”

福嘉接過披風裹住自己,點頭道:“好。”

她倚着牆,聽見裏面偶爾傳來壓抑的忍痛聲,沒過多久,胡太醫出來了:“傷口清理過了,蘭将軍年紀輕,底子也好。不過有些毒順着血液流進身體,也是沒辦法的事,往後只能将養着,看他自己挺不挺得過去了。”

道理福嘉也都懂,她有些無力的點頭,進去看蘭烽的情況。

屋裏很暖和,血腥味混着藥味,讓福嘉感覺頭暈目眩。蘭烽側躺着,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睡着了。

福嘉想到胡太醫說過,今晚死不了,心裏又安慰些,眼神落在他身邊的一堆血衣上。

醫侍正在整理這堆破布,發現衣裳裏還夾着一個小錦囊。

福嘉接過來,摸了一下,錦囊裏用油布裹着一張紙條。她以為裏面是些經文之類,就塞回去擱在一邊。

除卻衣裳,還有蘭烽貼身帶着的匕首,短刀等物,醫侍都捧到福嘉面前來。

為了打發漫漫長夜,福嘉對這匕首産生了好奇心,印象中在金明池的游船上,她是将其摔斷的。

但是打開看,兩節斷裂處重新鑄過,雖然還有裂縫,好歹是合二為一了。

她合上匕首,又想翻出經文來念念,結果抖開那張皺巴巴的紙,裏面只寫着“平安”兩個字。

寫字的人好像對許下這個願望不夠理直氣壯,字特別小。

福嘉氣笑了,她看着蘭烽:“我說怎麽找不到了,你還做小偷呢。”

屋裏安安靜靜的,醫侍和白苗留在屏風外待命,故而沒有人回答她。

好幾日過去,蘭烽沒有醒來,胡太醫來看過,說傷處也沒有惡化。

福嘉心裏還算滿意,覺得自己臨走前恐吓的那一句話很有用,蘭烽不敢死,拼命想活下去。

在和劑藥鋪休養了一個月,福嘉終究是覺得不方便,又大費周章的把人搬回公主府。

蘭澤常過來看他,見到蘭烽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大哥要是醒來,發現自己在這裏,不得樂得背過氣去。”

一連好幾天,他發現蘭烽都沒醒來的跡象,又唉聲嘆氣地改了口:“大哥,你安心地去吧,奶奶我會照顧好的,啊?”

福嘉未置一詞。

胡太醫說,許是中毒太深,壞了腦袋,可能這輩子都這樣睡着,直到他自己哪日醒來,或是突然咽了氣。

蘭澤說:“大哥這樣,還不如死了呢。”

福嘉不是很贊同:“好死不如賴活着。”

她閑下來,就很自責,那日他告訴蘭烽李墨硯的事,一來是尋求幫助,二來是已做好弟弟死于非命的準備,希望蘭烽和田知意能置身事外,免受牽連。

沒想到,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而若真如蘭烽所言,他替李墨硯死了,那她真是這輩子也還不清了。

福嘉垂眸看着他:“所以你別想死。”

有一陣子胡太醫來把脈,說蘭烽脈象極佳,有要恢複的跡象。

福嘉沒太放在心上,胡太醫一會兒說他要死了,一會兒又說他要恢複,先前那一個月重複了許多回,她已經泰然處之了。

下了早朝,李墨硯來看她,見她氣色還不錯,他努努嘴:“還沒死呢。”

福嘉笑道:“這麽想我當寡婦?”

李墨硯道:“不想你守活寡而已。”

福嘉正經起來:“我想同你求個恩典。”

李墨硯眨眨眼。

福嘉道:“要是他有這個命醒來,給他封個異姓王,立下血契,這輩子就留在環慶路,絕不回京吧。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會老老實實給你賣命,若是我死了,你信不過,就賜他死,我猜他也不會有異議。”

李墨硯道:“怎麽,阿姐要同他和好?”

福嘉皺眉:“我們也沒和離呀。”

李墨硯笑了:“好,前朝有舊歷,不過我少不得被唠叨幾句。還有就是,阿姐你每年都要回來陪我過年。”

福嘉摸摸他的發頂:“曉得了。”

李墨硯沉默了片刻:“你真去啊?”

福嘉安撫他:“環慶路不好嗎?穗穗和白禾都在那邊,我也有人照顧,你已經長大了,一個曾經手握權力的公主,一直留在京城,未必是什麽好事。”

李墨硯走後,福嘉便在院子裏曬太陽。天氣暖和了不少,她又指揮人把蘭烽也搬出來曬太陽。

一束光落下來,蘭烽睜開眼。

他枕在柔軟的雙膝上,福嘉懶洋洋地,歪着頭用手裏的團扇去當他眼前的太陽。

他剛醒來,還是懵的。

福嘉只是愣了一下子,她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确定他的确是醒了。

這個人,莫不是之前一直裝的,聽見她和李墨硯說的話,才醒來的?

蘭烽眼睛終于能看清人,他擡起頭看着福嘉。

福嘉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蘭烽,你說你做了一個夢?”

蘭烽茫然應道:“嗯?”

福嘉道:“那你說,那個夢裏,我最後死了嗎?”

蘭烽說:“死了。”

福嘉怔愣了一會兒,有些憂傷,又好似在消化他說的話。

過了片刻,她又問:“那你們呢?你們過的好嗎?”

蘭烽感覺眼前的一切清晰起來,記憶也是。

他閉了閉眼,唇角勾起,緩緩笑了:“我們過得都很好。”

福嘉眼裏有了光:“那你詳細說說,你們過得怎樣好了?”

蘭烽想了想,他擰緊了眉頭,神情好像是在回憶什麽。

“後來,趙端平和田太後輔政,你弟弟的兒子健康成年,順利親政。再後來,國泰民安。”

福嘉皺眉:“那你呢?”

蘭烽抿嘴笑:“我也輔政,小皇帝給我封了異姓王,還賞了我很多金銀姬妾。”

福嘉危險地看着他。

蘭烽收斂了些:“姬妾我沒要,我去給你守陵了。”

福嘉心裏滿意了,又覺得他後半輩子這樣孤零零地,怪可憐。

她突發奇想:“你說在那個夢裏,有人知道你喜歡我嗎?”

蘭烽躺平了身子,他感覺很放松,日光刺眼,他也不覺難受。

他緩緩地說:“有,他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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