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零三
第3章零三
周六在食堂吃完午飯吳菇沒跟室友一塊回宿舍,而是猶猶豫豫的朝着學校西門走,她拿不準衛瑾之會不會來,那天分別後到晚了上她沉靜下來細想,才發現自己的行為多麽怪異可笑,且不說對方信不信自己,萬一對方才是壞人豈不是暴露了自己。
伍勇坐在駕駛位上,透過車前窗觀察着外面的情況,忽然說了句,“出來了。”
衛瑾之擡腕,離一點還有三分鐘,她透過車窗玻璃,看見吳菇依舊背着發白的雙肩包在校門外環視,似乎因為沒看見自己想回去又糾結着停住,她起了逗弄的心思沒有第一時間下車,吳菇大約等了十五分鐘,認定她不會出現後轉身的步伐比先前流暢,衛瑾之這才察覺自己過頭了。
她趕緊下車,喊道,“吳菇。”
吳菇聽見聲音回頭,見是她,眼睛一亮,原本失望的心情瞬間被滿足,她說,“原來你在車上啊。”
半點沒有怪責的意思,衛瑾之自責之餘又有些心疼,“對不起,讓你等久了。”
吳菇多看了幾眼她的車,恍然道,“我說怎麽沒有發現你,這車畫了符遮住了你周身的陰氣,不然我早就看見你了。”
衛瑾之雖然知道自己有陰氣纏身的毛病,但從來不知道具體是何樣子,聽吳菇講過幾次難免要從她的字裏行間中腦補一二,緊跟着就被自己瘆到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吳菇沒留意到她的神色變化,眼睛裏藏着驚奇,“你居然沒把我當成騙子。”她又把藥丸取了出來,說,“怕你待會要難受還是先吃一顆吧。”
衛瑾之很喜歡就着她的手含住藥丸,仿佛有清泉從腹部流四肢,沁人心脾,她笑道,“謝謝。”
吳菇搖頭,問她,“這幾天那塊玉你沒碰吧。”
“沒有。”衛瑾之又道,“玉在車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
車門關閉,伍勇發動車子在路上瞎繞,他從後視鏡裏密切注視後方的情況,吳菇整個身子貼在車門上,盡可能的拉開與衛瑾之的距離才打開盒子,他在腦中預判了下如果吳菇動手搶奪,他要以怎樣的方式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對方制服。
“這玉應該是剛出土的,陰煞極重,你若戴了不僅養了它,而且也會加重你的陰氣。”吳菇從包裏拿出一張黃紙符,順着盒子的開合處邊貼邊解釋,“防止陰氣外洩的。”貼好後她就把盒子放到了副駕駛上,伍勇看了眼旁邊的錦盒,從後視鏡上收回了視線,專心開車。
吳菇的動作極為自然,衛瑾之笑了笑,對于女孩的周到舉動很是受用,她說,“謝謝。那天匆忙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衛瑾之。”
見她鄭重,吳菇重新說一遍,“我叫吳菇。”
衛瑾之含笑,“你的名字很特別。”
吳菇撇撇嘴,略帶嫌棄,“我師父姓吳在路邊撿了我,看我是個孤兒圖省事取了個諧音。”尤其是她師父順着給她起了個小名叫蘑菇,小時候被小蘑菇小蘑菇的喊還算可愛,長大之後長大就很受不了這肉麻的稱呼。
衛瑾之假裝訝異,“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系的。”
關于吳菇的身世衛瑾之以為她會有幾分抱怨,畢竟比起同齡孩子,吳菇過早的被生活催促、打磨,但她細細觀察過吳菇的神色後,并沒在女孩的臉上找出哀愁低落的情緒,反而是僅有的兩次交談讓她感受到女孩的陽光與堅韌。
出于公平,衛瑾之開始敘述自己的情況,“我自小身體就不好,十四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昏迷不醒,送去醫院也找不出原因,家裏人着急于是不管科學的還是迷信的方法全用在了我身上。”
“直到馬大師的出現,也是他最早說我是陰氣纏身需開壇做法才能救我,我媽千恩萬謝将馬大師奉為上賓,我爸雖然不信但也不會阻止,他想最多就是花點冤枉錢權當積德行善了,可沒想到馬大師做法後的第二天我就醒了,雖然身體虛弱不堪但總歸是醒了,我這十幾年也多虧了馬大師照拂,”
衛瑾之聲音低緩好聽,娓娓道來,吳孤專注聆聽的神情讓她心情愉悅了起來,不知不覺中吐露更多,“那時候我爸還是半信半疑,覺得是馬大師碰巧撿了個漏,但我媽對馬大師更加恭敬,可惜馬大師也沒法根治我這毛病只能為我多續命幾年,這十幾年我雖然活得辛苦但畢竟還能活着,我已經很感激了。”
吳菇極為認真的點頭,“确實,按你的情況早該去閻王那兒報道了。”她說得直接,衛瑾之倒也不生氣,眼睛裏甚至又些許笑意,她歪了歪着腦袋問的慎重,“我可以試試嗎?”
衛瑾之點頭,吳孤拉過她的手腕虛空劃了一道符,然後三指搭在了她的脈上,衛瑾之感覺到吳菇的指尖發熱,似乎有液體一般的東西從她的指尖流進自己的身體,并四處游走,她閉上眼竟感到惬意,睜開後想詢問對方這是什麽,卻見吳菇的眉頭快擰成了疙瘩,她胸口一窒,剛才的新奇瞬間被失望取代。
等吳孤一放手她搶先一步開口,她不想為難女孩的好心,口氣略帶自嘲,“是不是無解?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吳孤瞪大了眼睛音量都提了起來,“當然不是。”
衛瑾之眼睛一亮,沒想到會有峰回路轉,“怎麽說?”
吳菇卻氣呼呼的說道,“我就說好好的大活人既不是厲鬼纏身也不是胎裏受損怎麽會有這麽重的陰氣,原來是被人下了詛咒,這也太歹毒了。”
衛瑾之楞了下,竟不覺意外,她忽然記起好多年前在臨城山裏偶遇的江湖騙子,她記得當時那道士跟她說,“你小小年紀就被人下了如此狠毒的咒術,真是可惜。”
當時她并不信,且懷着陪對方周旋看對方如何行騙的心思問道,“那大師能不能救救我?”
那人搖頭,只說,“我修為有限難以看出對方下了何咒。”卻遞去一個折成三角形的黃紙符給她,又道,“希望你能度過此難關。”
衛瑾之自然而然的認為那人的目的是賣平安符的,頓覺無趣,塞給對方一百塊拿了符就走,過沒幾天也就把這事給忘了,至于那張符也老早被扔在了櫃子裏。
如今聽到吳菇講了差不多的意思,才發現自己竟錯失了良機,可再怎麽回憶也記不起對方的相貌,更別說在茫茫人海裏尋人了,她看吳菇太過年輕心想她修為也不會太高,又以為希望要落空。
她自說自話,“我知道很困難,你不用勉強自己”
吳菇的眼睛又睜大一點,“誰說沒辦法了?就是麻煩一點需要點時間。”
衛瑾之不可置信,“幾年前我遇到的老道士都說自己沒有辦法。”
“那是他學藝不精。”
衛瑾之把吳菇從上到下重新打量一遍,怎麽也看不出修為深厚的樣子,吳菇被她看得不樂意了,眯了眯眼睛,“你懷疑我?”
衛瑾之立馬哄道,“不是,就是沒想到你這麽厲害。”
這話吳菇受用,她解釋,“不是我厲害,是師父的書架上有教過破解之法,只是有些麻煩,我必須花時間先探出你被下了什麽咒,才能一點點去試破解之法,就像你去醫院看病,醫生也會先讓你做個全身檢查才能推測病因對症下藥啊。”
衛瑾之點點頭覺得她說得在理,就連開車的伍勇都在不知不覺中認真傾聽,幾分鐘前他對吳菇還很不滿,以為小小年紀嘴硬逞能,但聽完吳菇的解釋,他從後視鏡裏再看吳菇時眼神就不似先前淡漠了。
吳菇繼續解釋,“自古至今詛咒術雖然有很多,但不管是外來的還是本土的大體上是可以分類的,有以媒介下咒的,有以自身獻祭下咒的,所以只要找到下咒的方式就能大致以相同種類的解法去破解,難是難了點但不能說沒辦法。”
衛瑾之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她早就不抱希望了,大多時候也就希望自己盡量多活幾天,還有就是死的時候不要太慘屍體不要太難看,可是吳菇的話重燃了她對生的渴望,此刻的吳菇在她的眼中閃閃發着光。
吳菇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但見衛瑾之滿眼帶笑的看自己,她不好意思的同時責任感也油然而生,拍着胸脯保證,“你放心有我呢。”
衛瑾之含笑軟語道,“那就麻煩你了。”
吳菇不好意思去看衛瑾之的眼睛,眼神避閃之下才意識到窗外的景色變得陌生,同時想起自己的處境似乎并不安全,她小心翼翼的問,“我們這是去哪裏?”
衛瑾之又起了逗她的心思,說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其實打算把你賣掉。”
吳菇雖然社會經驗不足但也不易騙,三番兩次的在衛瑾之面前犯蠢,主要是因為衛瑾之給她的感覺很奇妙,于是她接過了對方的玩笑,“賣我很難的。”
“為什麽?”
她兩指并攏向下用力一劃,假裝兇狠,“不怕告訴你,我不僅會驅鬼,招鬼更厲害。”說完,覺得氣勢不足又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加強效果。
衛瑾之忍住笑,問,“你是修道之人?”她因為身體狀況與玄門相交甚多,尤其是與北城幾大教派、家族都有往來,再問,“你師門是哪個門派?”
吳菇搖了搖頭,“不知道,師父也沒說過。”
“你可以問問你師門中的其他人。”
吳菇道,“我師父就我一個徒弟,不過他老人家要是沒趕着去投胎我倒是可以招他的魂上來問問。”她見衛瑾之一臉驚悚,笑容狡黠,随後認真道,“我師父在世的時候倒是說過門派凋零之類的話,我想師門到我一代可能就我一個人了。”
衛瑾之應和,“是夠凋零的。”她想起咖啡店裏吳菇兩手拎咖啡的模樣,想到她孤苦伶仃心中不免生出憐惜,她婉轉開口,“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以後我還有許多麻煩你的地方,所以你有什麽困難可以來找我。”
吳菇聽出衛瑾之的言下之意,她現在完全有能力養活自己,所以并不打算麻煩衛瑾之,只說,“治病驅邪也是天師職責幫你是應該的。”
衛瑾之知道她們還不算太熟,多說過于冒犯也怕傷了吳菇的自尊心,于是轉開話題,“有什麽需要提前準備的你告訴我。”
“就朱砂,符紙,安靜點的房間。”
“這些正好都有。”
“那正好,我今天下午沒課也沒兼職,你如果不忙不如晚上就試試。”
“好。”衛瑾之吩咐道,“小五,去常山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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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