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聖誕節當天,我跟齊畫在新光天地逛街,我給葉亦、齊畫給秦書挑新年禮物。我們先在局氣排了個號,才去二樓的奢侈品區去逛。
我最近因為《與天相接》的投資,囊中十分羞澀,齊畫打電話約我的時候,我十分怯場,但想着左右也就是逛逛,我自诩自控力極好,不至于到非要剁手的地步。
齊畫是真的財大氣粗,先給秦書買了個領帶,又挑了對袖扣。
她見我只是window shopping,便問:“想好給葉博士買什麽了嗎?”
我說:“葉博士比較樸素,我打算給他買件H&M的紅色套頭毛衣。”
齊畫笑道:“真是小氣。”
我照搬鄭餘音的話:“男人呀,不能寵着,得馴養。”
齊畫一想,極是,就拉着我去卡地亞把袖扣退掉了,然後當真陪我在H&M挑了件紅色賀歲套頭毛衣,她見款式合适,價格更合适,就順手給秦書也買了一件。
我倆收獲頗豐地回到局氣,被服務員安排了一個四人位,我剛放好戰利品,就接到了林洐的電話,我把手機屏幕給齊畫看了看,接起電話,疑惑地問:“美國不過聖誕節嗎?”
林洐顯然被我問住了,隔一會兒才狂笑道:“我們過啊。”
“那林總大過節的也不休息,有什麽吩咐?”我說話一向不客氣。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态度再怎麽惡劣,林洐也不生氣,他問我:“在哪兒呢?”
“不好意思,今天我休息,新光天地逛街呢。”
“那正好,我就在國貿,我過去找你,一起吃個飯吧。”
“不好意思,正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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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好啊,別動筷子,我現在就過去。”
我翻了個白眼,說:“不方便。”
“順便讨論讨論贈品的事情。”
我憤懑地在心裏把他裏裏外外罵了一遍,卻只得妥協道:“在局氣,等着,我問問我朋友。”
我捂住話筒,對齊畫說:“林洐在附近,要來蹭飯,你意下如何?”
齊畫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說:“那我給秦書打個電話,一起吃得了。”
挂了林洐的電話,齊畫清了清嗓子,陰陽怪氣地說:“我可從沒聽說過林洐會蹭誰家的飯。”
我挑挑眉毛:“現在你知道了。”
“難不成他看上你了?”
我繼續挑眉:“要不等他來了你嚴刑拷打一下?”
林洐果然在國貿,沒幾分鐘,就遙遙地望見了他那西裝革履和複古油頭,他很快辨認出我的方位,快步走到我跟前,拿起我旁邊椅子上的H&M的袋子,看了一眼,說:“這麽紅火。”
我剜他一眼,說:“廢話少說,哦,對面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林洐這才注意到對面的齊畫,笑道:“原來是齊小姐。”
齊畫沖林洐點點頭,也笑吟吟地說:“還是頭一回見林先生蹭飯呢。”
林洐自然聽出了揶揄,笑道:“以前還不知道你跟袅袅這麽熟。”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說:“我跟你沒那麽熟,啊。”
服務員早添了兩副碗筷,林洐匆匆掃了眼菜單,又加了兩個菜,才問:“還有人要來?”
“我男朋友,”說曹操,曹操到,齊畫朝店外揮了揮手,“秦書!”
好巧不巧的,秦書也穿得西裝革履,梳了個油光的大背頭,他走過來,先俯身跟齊畫貼了個面,才跟我打招呼,說:“袅袅,你也在啊。”
“把那個‘也’給我收回去,你才是來蹭飯的。”
林洐看着我,忽然笑了笑。
我的目光在兩位男士身上移來移去,最後對齊畫說:“你看他倆……像不像雙胞胎?”
齊畫的目光也逡巡了一會兒,點頭同意:“像。”
服務員上完菜,我叫住她,讓拿菜單上來給秦書看看,齊畫擺擺手說:“他愛吃的我全點上了。”
我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兩人秀恩愛,就捂住牙齒“哎喲”了一聲,說:“酸死了。”
席上,齊畫和林洐聲情并茂地為餘下兩人描繪了彼此在美國的峥嵘歲月,氣氛出乎意料地歡樂融洽,我在心裏琢磨着,這林洐上個星期還借酒澆愁呢,我記得宋元君跟京城四少的緋聞正盛,這哥們兒心可真夠大的。
“唉,對了,我記得你不是在讀Fine Arts嗎,怎麽突然回國了?”齊畫問。
“Fine Arts?”我疑惑道。
林洐終于顯出一絲不自然的表情,說:“小時候不懂事,也該收心了。”一句話說盡了滄桑。
齊畫卻是個得饒人處不饒人的,繼續追憶青春:“我記得當初你的油畫特別好,袅袅幫她爸辦過國畫展,你也可以叫她幫你辦個油畫展。”
我沖齊畫擠了擠眼,齊畫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繼續說:“如果不嫌棄,放到我們畫廊也行,保證幫你賣個好價錢。”
林洐的神色恢複了不少,他淡淡地說:“不用了,畫都被我爸燒了。”
一片沉寂,場面一度很尴尬。
我打圓場說:“我爸的畫也是畫一半燒一半,”又拍拍林洐的肩膀,鼓勵他,“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這頓飯吃得不歡而散,齊畫被秦書架走了,留下我跟林洐,我買了單,接過林洐手裏的H&M袋子,問:“你一會兒什麽安排?”
林洐一本正經地說:“我約了鄭總讨論贈品的事情。”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鄭總就是我。
他往前走兩步,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停住腳,問他:“林洐,你是不是平安夜無處可去啊?”
林洐回頭瞪我一眼,道:“路上讨論讨論贈品。”說罷走進了電梯間。
我快步跟上,趕在電梯關門前身形矯健地鑽了進去,追問他:“唉,你家在哪兒,你為什麽住酒店啊?”
“你管得太寬了。”
“說真的,林洐,你是不是心裏有苦,卻沒朋友訴苦啊?我可不是個好的訴苦對象,但是呢,如果你想哭的話,我會在一旁靜靜地幫你錄像的。”
大概是嫌我聒噪,電梯剛停,林洐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我一路小跑着跟上,說:“林洐,既然你跟齊畫也認識,我們就把贈品委托給菡萏吧,他們的手絹和折扇跟《與天相接》都很配。”
林洐沒搭理我,徑直走到一輛黑色的SUV前,自己開了車門坐上了駕駛座,我也乖巧地自己坐上了副駕駛,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我住在西山。”
一路無話。
林洐開了一手好車。
快到西山的時候,我們被一個紅燈攔住了,林洐扭頭問我:“你跟宋元君高中的時候有什麽過節?”
我想了想,說:“嗨,我高中的時候是體育委員,她是文藝委員,一山不容二虎,兩女争奇鬥豔呗,都是特別俗的小事。”
紅燈轉綠燈,林洐踩了踩油門,車子嗡地一聲蹿了出去。
我大約察覺到了他對這答案并不滿意,斟酌再三,決定提醒一下他,于是挺委婉地講述了我倆高中複試時的一件小事。
“我跟她挺有淵源的,高中沒入校的時候就有點牽扯,當初複試的時候,我排在她前面,也不知道怎麽惹了她,她就偷偷拿剪刀把我的兩根辮子都絞掉了,不過我也知道我說話一向口無遮攔,興許哪句話戳到了她。”
所以後來,我救葉亦的時候,他才看到一個齊耳短發、目若燦星的女孩。
也不知道林洐聽明白沒有,我這段話的核心思想是,宋元君是個狠角色。
到了西山公寓樓下,我解開安全帶,說:“謝謝林總送我回來。”
林洐朝我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
我下了車,外頭的小雨淅淅瀝瀝,我正要往公寓樓跑去,只聽見林洐說:“贈品給菡萏做吧。”
我回頭沖他粲然一笑,“行。”
“聖誕快樂,鄭袅袅。“
說罷,林洐和他的黑色SUV就絕塵而去了。
第十二章
上回跟我媽聯系還是葉亦在的時候,我掐指一算,這還是我們母女倆賭氣互相不理睬最長的一回。
偶爾彼此有事情,也通過我爸來溝通。
元旦前幾天,我爸去畫廊找齊畫談合作的事情,順便也把我約上了。
在畫廊見到齊畫的時候,她一襲大紅色長裙,外披乳白色假毛皮,滿面春光。
我笑吟吟地看着她,說:“還從來沒見你穿這麽豔麗過,怎麽,有好事?”
她遞過手來,只見無名指上是一枚看起來挺樸素的戒指。
我早就知道他倆訂婚,只是從來沒見過這訂婚戒指,沒想到這麽的樸素,只有一顆小小的鑽石在戒指環的正中央。
我詫異道:“你們不早就訂婚了嗎?”
齊畫搖搖頭,柔聲道:“昨天領的證。”
我一怔,跳起來抱住她說:“天哪,恭喜恭喜!”
齊畫應該是不太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的,即使是跟我,她表情略顯尴尬,道:“我們不打算辦婚禮了。”
我其實也覺得婚禮什麽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認準了這個人,這個人也願意一輩子不論風雨跟你走下去,不離不棄。
但我還是問道:“你們怎麽想的?”
她理了理毛皮披風,道:“就是忽然覺得感情到了,就去了趟民政局,等從民政局出來後,忽然覺得這就夠了,就決定不辦婚禮了。”
那時候,我還不理解這句“忽然覺得感情到了”是什麽意思,直到後來,我跟葉亦站在民政局門口時,我好像忽然明白了。
就好像那株每天都給她澆水的玫瑰花忽然盛開了。
又好像那只每天都給他喂食的小狐貍忽然蜷縮在你腳邊,舔了舔你的小腿肚。
一旦你馴服了什麽,就要對她負責了。
不管是葉亦的玫瑰花,還是我的小狐貍。
我們人類用一件事對馴養的東西負責,那就是給予承諾。
給予承諾不見得非得用婚姻的形式,但如果選擇了這個形式,也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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