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她字都編輯好了，但是沒有信號發布出去，宋绫現在想跑可知道自己也跑不遠，在心裏短暫掙紮過後，還是妥協了，就坐在原位置，看着興致勃勃的戚寐。

戚寐用手勾着粉色長發，沒骨頭似的倚在離她近的那邊，宋绫甚至能看到她戴着一個不規則形狀的金色耳環，心想這女鬼還挺時髦。

宋绫問：“離開鎮妖司不久，你就跟着我了？”

戚寐沒有反駁，“為什麽知道了，還不來找我呢？”

宋绫：“……”呵呵了。

宋绫閉了閉眼，深呼一口氣，她那時候光顧着傷心，只是有些隐隐約約的傷心，沒想到自己的感覺居然是真的。

她咬牙反問戚寐：“我沒有那些記憶，就代表我不是她，我就算是她，你憑什麽以為我會找你？”

戚寐不解：“傅青琅能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甚至可以給你更多，就因為我殺了你，所以你才不和我離開嗎？師姐，你那時候說的可不是這樣。”

就因為我殺了你？

瞧瞧這話說的，難道不讓人血壓高嗎。

而且每次戚寐見到她的時候，都是陰陽不定的情緒，別人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麽，宋绫有點煩，但是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冷靜下來，她說：“你難道猜不出來，鎮妖司的人要讓我殺了你，還是說你很願意被我殺，一次還不夠？”

戚寐卻說：“随時歡迎，我巴不得你用貪狼再捅進我心裏，不過現在的你估計只會說些狠話吧。”

宋绫：“……”

壞事了，別真是讓她殺人啊。

戚寐的眼睛是淺棕色，明明很是清透，但是卻又那麽冰冷陰郁，仿佛無時無刻不被覆蓋了一層陰翳。

Advertisement

宋绫看着她的眼睛，說：“你曾經說過，李夙清不懂你要什麽，同樣的，你也根本不知道我要什麽，但凡我不清醒一點，我或許真的會動搖，但是我太清楚我要什麽了，戚寐，我是絕不會和你走的。”

戚寐猛地站起身，用冰冷到像是冰塊雕成的手抓着宋绫的臉，青色珠串落下的長長流蘇打在了她的下巴上，但是宋绫胸前的吊墜卻爆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将戚寐逼退。

戚寐忽然大笑起來，“貪狼啊貪狼，明明都是師父的弟子，你卻只會護着師姐。”

刀尖離她的脖頸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從戚寐身上湧出來的黑氣抵擋着貪狼的進攻，給已經傻眼的宋绫一個喘氣的空間，對于戚寐的控訴，宋绫選擇暫時當聾子，反正她又不知道她們那檔子事。

宋绫不解地問戚寐：“你到底在執着什麽，我不和你走能怎麽樣，和你走了又怎麽樣？難不成不和你走，我會死嗎？！”

到後來她的語氣都有些尖銳了，戚寐接着她的尾音就說：“對，會死，遲早被別人玩死。”

宋绫腦袋裏的弦有些繃不住，她有些無法控制語氣，差點就吼着說：“我看被你玩死還差不多！”

戚寐抓了抓自己的粉毛，失聲道：“那你說，你說你要什麽，只要你說，我就滿足你，我現在只想要你，如果不是……”

她語氣一頓，繼而又憤恨道：“我絕對會讓全世界的鬼都去你那裏，讓它們把你帶到我身邊。”

宋绫抖了抖，把頭扭開，“這就不必了吧。”

戚寐整個人幾乎融進黑暗中，她說：“李夙清，你沒得選，我會一直糾纏你，直到你站在我這邊。”

宋绫：“……”

她真的想爆粗口。

戚寐這話也很耳熟，傅青琅也對她說過，但是這麽一比較的話，還是隊長的話接受程度高一些，從戚寐口中說出來确實很合理，宋绫現在确實沒得選，但是這不都是戚寐一手促成的嗎，她居然還能說出口。

宋绫簡直要被氣笑了。

但是她根本笑不出來，電影院這一整塊屏幕在宋绫眼皮子底下變成了兩塊，沒幾分鐘時間她就坐在了一個被大屏幕圍起來的椅子上，許多冒着黑氣的惡靈争先恐後從裏面爬出來。

其實宋绫看起來沒事，但她還是要有個緩沖接受這些聽起來有些荒誕的事實，沒想到就連跑到犄角旮旯傷心都要被打斷，現在這個罪魁禍首已經自己跑到不知道哪個陰暗角落等着下次找她。

宋绫悲傷的情緒就這麽被打斷了。

她從椅子上跳起來，仰天長嘯罵了聲我超！

貪狼剛感受它的主人氣到爆炸，它迫不及待在空中開始旋轉，360°展示自己的身姿，見過血的刀就是不一樣，不像是個殺人工具，倒像是個有自己意識的小孩。

貪狼星，古書稱之為殺星與桃花星，屬水木，北鬥第一星，化桃花煞，主禍福。

用貪狼這顆星耀為刀取名，不可謂之不大，它從忘塵山取材，傳說中由三清觀第一任主持的大弟子親自打造，除了她本人，在後世弟子中也只有李夙清能完全發揮它的實力，再者就是屬于半個門內漢的傅青琅了。

只不過并非傅青琅選擇它，而是它自己願意在李夙清死後為傅青琅所用。

宋绫想要伸手去握住它，貪狼趕緊停了下來，就差沒自己鑽進她的手心，宋绫剛握好刀，貪狼就直接帶着宋绫飛了出去，一刀砍在了亮的刺眼的屏幕上，從裏面湧出來的惡靈也跟着屏幕一樣變成飛灰。

貪狼已經徹底興奮了，刀身在不住輕顫，宋绫握住自己已經被震麻的手腕，連個停下來都來不及說，貪狼就帶着她殺瘋了，總共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這些把自己圍起來的屏幕就被砍的稀巴爛。

不得不說有力量的感覺确實很爽，但是也确實不是現在的她能承載的。

幻境破碎，她的意識回到電影院裏的時候，右胳膊緩了半天才漸漸恢複知覺，玉墜子還挂在脖子上，好像剛才大殺特殺的不是它一樣。

宋绫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貪狼，現在這情況，想傷心都傷心不起來了，幹脆沉下心來看電影。

但是由于開始她腦袋抽風買了三張票，只能打着哈欠等着這部片子放完三遍，中途她還抽時間睡了一覺。

不睡還好，睡着了還夢到戚寐把她的臉湊過來，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尖，直接給宋绫吓出來一身冷汗，她在心裏罵罵咧咧地醒過來，正好電影又放到了兩個女主角親親的特寫，宋绫打了個哈欠，撐着腦袋看完結尾。

終于片尾曲響起，燈光啪的一下亮起來，宋绫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上站起來，結果和另一個觀影的女人對上了眼神。

宋绫兩條胳膊還舉在頭頂，看到那人之後直接僵住了。半晌宋绫才指着女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傅青琅？”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傅青琅，從前排的座位上起身，兩人面面相觑，誰都沒開口。

宋绫能看出她臉上的詫異，心中嘀咕着難不成她還真是來看電影的嗎。

宋绫撓頭，“這個片子還不賴。”

傅青琅點頭：“确實。”

宋绫：“……”

傅青琅：“……”

宋绫扣着衣角，明明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怎麽會如此尴尬，宋绫呵呵尬笑着從臺階上下來，結果這麽一走發現了不對勁。

她在這裏坐了太久，走起來這腰是真疼，傅青琅看到她龇牙咧嘴的樣子，一個箭步過去扶住她，一邊用手揉着她的腰一邊帶着一瘸一拐的宋绫走出演播廳。

腰上的勁兒緩過來以後，她才意識到這個姿勢相當親密，腦袋裏的鈴哐當作響開始警報。

暧昧了，真的暧昧了。

明明朋友之間用這個姿勢也非常正常，但是為啥自己心跳開始直線上升。

她一邊給自己洗腦，她們就是普通朋友，一邊腦袋裏瘋狂閃過剛才電影裏兩個女孩子熱吻的畫面，臉上的溫度越來越燙。

宋绫擡頭悄咪咪看了眼傅青琅，這都出來了，怎麽還把手搭在腰上啊，也該放下了吧。

但是今天的傅青琅好美啊，明明和那會兒穿的是同樣的衣服，怎麽看起來更有魅力呢。

宋绫沒忍住咽口水，發出咕咚一聲，她額的一聲，給自己的臉來了一下。清脆的巴掌聲，吸引了傅青琅的注視，宋绫趕緊把頭埋下去，躲開了她的目光。

傅青琅：“……”

這小孩是企圖用巴掌印來遮蓋臉上可疑的紅暈嗎？

她把搭在宋绫腰間給她揉腰的手松開，“這部電影我很喜歡，雖然是十年前的片子了，但是導演品味不錯，敘事能力也很強，可惜題材比較冷門。”

蒼天可鑒，宋绫就是沖着冷門才看的，但現在看來也不算是多冷門吧，長安市這麽大，還偏偏撞上了一個她最熟的女性朋友，宋绫是躲誰來的，就是躲她的啊。

外面天色已經暗下去，宋绫現在還餓着肚子，傅青琅還帶她去燈火通明的萬寶樓搓了一頓，吃飽喝足又開車把宋绫送回了家裏。

路上的時候，傅青琅還問宋绫：“貪狼用的順手嗎？”

宋绫：“嗯？你怎麽知道我用它啦？”

傅青琅說：“這一百年可都是我在用它，它要是有什麽動靜，我知道的很快，這刀确實有靈，它乍一接觸你會比較興奮。”

說起這個，宋绫忍不住有些得意道：“确實興奮，今天在電影院戚寐又找我了，被貪狼架着脖子，別提多爽了，還有別的鬼找我事，全被貪狼三兩下砍了，我感覺我都要飛起來了，特別刺激！”

上輩子李夙清差點拿着貪狼把戚寐殺了，刀身可是濺上了戚寐肉身的血，對于這些幻身自然是天克，只是可惜這些身體殺的再多，對她本身沒有絲毫損傷。

傅青琅透過後視鏡看着她飛揚的神采，給她澆了盆冷水，“它兇的很，現在已經相當克制了，為了防止你控制不住受傷，明天開始我會給制定新的特訓，這回可不是像上次一樣過家家了。”

宋绫：“啊——NO——”

早知道不嘚瑟了……

以前要是做訓練做的稍微晚一些，只要天黑了，傅青琅都會開車送她回來，宋绫就在二樓的窗邊看着她的車離開，她還真怕有一天會徹底習慣了傅青琅額外的照拂，戒斷反應很痛苦的。

這天晚上宋绫難得做夢，是很複古的場景，紅燭和同樣是大紅的囍字，起初宋绫還有點害怕，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鬼進了她的夢作妖，但是漸漸她發現這還單純就是夢。

她走過長長的走廊，推開貼着囍字的門，有個蓋着紅蓋頭的女人坐在床畔，明明應該是十分中式恐怖的場景，但是宋绫好像知道她是誰。

她走過去，掀開女人的蓋頭，赫然是傅青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