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衛歧在她們成婚第二日說的話,嘉卉一直記得。皇後怎會突然熱心起來,招呼她吃什麽糖糕?
皇後極其厭惡她,嘉卉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她含笑面皮下的惡意。若不是有旁人在,她怕是能讓自己跪到天荒地老去。
可她真會當着一衆妃嫔的面,賞自己一道毒點心嗎?
她定定地看向皇後。而皇後笑容可掬,一掃方才的頹态。
徐氏一定是知道了。段皇後饒有興味地欣賞着她微微擰眉的神情,心中泛起一陣得意,枯黃的面頰上平添幾道神采。
嘉卉忽而笑了。
“皇後娘娘美意,本不該推辭。然民婦一想到皇後娘娘鳳體欠安,必然吃不得這等難以克化之物。民婦本該為您吃齋念佛七日,為您禱告早日安康。又怎好在娘娘面前享用?”嘉卉緩緩說道。
“怪不得皇後娘娘這般喜歡你,真是個乖巧孩子。”
嘉卉笑靥盈盈道:“賢妃娘娘謬贊了。民婦年輕不懂事,又生性粗魯,能有幸入宮聽皇後娘娘和各位娘娘教導,實在是三生有幸。”
如此不鹹不淡地客套了幾句,見皇後面露疲色,賢妃立即起身告退,又道:“外殿的勳貴女眷,娘娘既然不要她們近身伺候,不防就讓她們歸家吧!”
皇後原本已經靠在軟墊上閉目,揮手讓宮妃們都退下。聽到賢妃的提議,又低聲吩咐崔太監去送一送諸位夫人。
賢妃領頭,嘉卉跟在衆妃嫔身後,魚貫退出了皇後娘娘的寝殿。
“徐夫人請留步。”
嘉卉正攙扶着程夫人往外走。方才崔太監出來宣布衆诰命夫人可以歸家,殿內衆人如聽仙樂,齊齊謝恩。定陽侯夫人還問嘉卉,是不是她向皇後勸說進言,讓她們先行散了。
她還沒這般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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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聽到有宮娥喚住她。她腳步一滞,怔了片刻才回頭,是皇後又要傳召她了嗎?
有一綠衣宮娥面上含笑道:“徐夫人,賢妃娘娘也是江夏人士,難得在宮中遇到同鄉,想請您去含章殿坐坐。”
嘉卉沒有回答,看向程夫人。臺階下也有幾位夫人停住腳步,好奇地看着嘉卉。
先被皇後單獨傳召,又被賢妃請去坐坐。此女是真有些交際讨好的手段?
便有人狐疑地上下打量嘉卉,很是納悶。
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去吧,我在馬車上等你。”
“鎮國公夫人放心,賢妃娘娘會派人把徐夫人送回公府的。”綠衣宮娥道。
“那就多謝賢妃娘娘了。惠娘,好生陪賢妃娘娘說說話。”程夫人笑道,朝着嘉卉點點頭,和相熟的夫人一道走了。
含章殿向來是寵妃寝宮,和皇後的昭陽殿離得不遠不近。賢妃年約三十五六,她入宮時想必惠娘都還未出生,就連徐節使也還在江夏府駐軍裏當個小将領。她是決計不可能察覺自己身份有異的。
江夏的風土人情,嘉卉雖然入了徐府後足不出戶。但這些年到底生活在那兒,有何名勝古跡有何鄉野特産,她也是都能說道說道的。
至于賢妃是否只是請她閑聊緩解思鄉之情呢,嘉卉是不信這說辭的。
出了昭陽殿的地界,天色漸漸晴朗起來。
麗日鎏金,正是芍藥石榴開放得最盛的時候,紅蕊香粉,風光旖旎。嘉卉随着引路的綠衣宮女不疾不徐地走在樹蔭下,聽着鳥雀和鳴。也不知為何,她方才明明已想分明如何應答,心底卻無端湧上一陣緊張。
等到了賢妃的含章殿,早早就有宮女站在殿前相迎,見嘉卉來了連忙行禮,殷勤地引嘉卉見內殿。
殿內一片清涼,宮娥引嘉卉坐下後輕聲道:“娘娘還在換衣梳妝,請徐夫人少待。”
嘉卉含笑點頭。不一會兒,宮娥又端上一盞玉露茶。
正是江夏貢茶。嘉卉謝過,她是一口都不打算喝的。
“徐夫人。”
她連忙起身,福身行禮。賢妃面容嬌豔,從方才在皇後病床前的素色衣裙換成了一襲石榴紅金線牡丹彩蝶裙,含笑拉着嘉卉和她一道坐在了美人榻上。
賢妃打量着嘉卉,細細問了她姓名和年紀,才道:“想不到惠娘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度。”
嘉卉正要自謙,賢妃便道:“惠娘不必謙虛。你能在咱們這位皇後娘娘鎮定自如,讓她說不出懲戒你的話來,我看了都很是佩服。”
聞聽此言,嘉卉腼腆一笑。賢妃未免太熱情了些,她是不信一個同鄉之情就能讓一位久居深宮的妃子對她掏心掏肺的。
她前些日子被鎮國公府上的妻妾争鬥波及,若是再卷入宮禁中的......
嘉卉無意為自己惹麻煩,笑道:“賢妃娘娘實在是謬贊了,民婦慚愧。”
賢妃沒有和她客套,而是伸手取了嘉卉眼前點心盤裏的一塊糕點,慢條斯理地吃了。吃完,她對着嘉卉揚唇一笑,宮娥立即上前掏出手絹替她一根根擦拭手指。
嘉卉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心,賢妃定然是看出來她不想吃皇後賞賜糕點的心思。
眼前的宮中貴婦也一定知道衛歧當日叮囑的深意。
“惠娘久在江夏,可曾聽說咱們這位皇後娘娘在民間的風評?”賢妃漫不經心問道。
她從前的家在江南吳興府,天高皇帝遠。若說是江南王府裏的王妃姬妾,她還有所耳聞。深宮中的皇後,嘉卉是從沒聽說過她為人如何的。
入了京才知道今上和皇後年少結發,登基後卻并未立後,而是先立段氏為貴妃,後位空懸近十年才立段氏為後。
也因如此,自段氏後,今上不再封貴妃。
“民婦哪敢妄議皇後。”她溫順道。
賢妃冷哼一聲,道:“有什麽說不得的。皇後這般做張做致,一氣傳召了二十多位诰命夫人入宮侍疾,不就是指着聖上能去昭陽殿看望她。”
嘉卉低頭盯着手上的碧玺手串,學着付媽媽說的“只當自己聾了瞎了”,不置一詞。
見她不語,賢妃又笑道:“罷了,我和你說這些作甚——我也是瞧我們畢竟同鄉,想提醒你務必留神皇後,畢竟十年前她差點毒死你夫君。”
殿裏一時間鴉默雀靜。從賢妃提起皇後風評時,殿中伺候的宮娥都靜悄悄退下了。嘉卉難掩詫異,瞪大了雙眼看向歪着身子的賢妃。
十年前,衛歧當年才十歲,究竟做了什麽皇後要直接毒死他?甚至這恨意過了多年,依舊餘怒未消。
賢妃也驚t訝道:“我瞧你方才在昭陽殿裏的說辭,還以為你知情!”
她搖搖頭,解釋道:“夫君只是提點我留神宮裏入口的吃食。”
又問道:“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賢妃娘娘可否賜教?”
“這事告訴你倒也沒什麽。”賢妃無可無不可道,“當年皇太後還在,身子骨已經不健朗了。聖上以孝治天下,特特為皇太後辦了中秋宮宴,命宮外的勳貴诰命也都進宮來,共度佳節,讓太後娘娘熱鬧熱鬧。”
嘉卉靜靜聽着賢妃娓娓道來的話語。
“當年我還只是個婕妤,坐在離帝後十萬八千裏的位置。給皇太後辦的晚宴,特特排了鑼鼓喧天的戲。饒是如此,忽然我就聽到一陣喧鬧,聽旁邊的姐妹說,是鎮國公府的大公子突然口吐黑血。”
賢妃看着嘉卉的神色,調侃道:“惠娘不必緊張。你夫君如今不是好好的?”
嘉卉這才意識到她适才眉頭緊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口問道:“那是如何查到皇後娘娘頭上的呢?”
“宮宴上出了這樣的醜事,太後她老人家當場暈了過去。聖上勃然大怒,命尚宮三日內尋到兇手,也給鎮國公府一個交代。惠娘該也看得出來,皇後不是個精細人。沒兩日,就查到了她頭上。皇後犯下這等大錯,可太子并無錯處,聖上只能推了個司膳局的替罪羊出來頂罪。這些事,我也是後來才慢慢知曉的。”
嘉卉心下不解,問道:“賢妃娘娘,您可知皇後為何要對我夫君下毒手呢?”
甚至還要當着宮宴上衆皇親衆勳貴的面。
賢妃搖搖頭,這緣由怕是只有帝後知道了。忽而有個男童像只小獸般沖到賢妃懷裏,只把她沖撞得往後退,身後跟着幾個焦急的宮娥。
“母妃!”
嘉卉起身。這男童年約七八歲,長相很是可愛。
可她為什麽會覺得這般眼熟?她仿佛在哪裏見過一個和這位皇子生得很像的男孩。
賢妃笑道:“這是我的八皇子。”
又對八皇子介紹:“來打個招呼,這位是鎮國公府的徐少夫人。鎮國公你見過的對不對?”
她立即向八皇子行了個禮。賢妃見她臉色驚惶,只當她是被這樁宮禁舊事吓住了。兒子又來了,她也不得空再和嘉卉編排皇後,賞了嘉卉一套頭面後就命宮娥送客。
程夫人還在宮門外等着嘉卉,見兒媳婦面色恍惚,血色全無,擔憂地握着嘉卉的手問道:“是賢妃娘娘為難你了?”
嘉卉回過神來,勉強一笑道:“不曾。兒媳只是累狠了。”
半日下來,程夫人也累極了,叮囑嘉卉回府後好生歇着。婆媳一路無話,等嘉卉回到風竹院時,幾乎是被健壯的趙媽媽抱回房的。
她如提線木偶般,被婢女服侍着換了寝衣,一頭栽在床榻上,仿佛一切都和她無關了。
周嘉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有一對小兒女,頭靠着頭,對着魚缸說悄悄話。
“你家的金魚怎麽不會游動?”
“笨!這對金魚是陶瓷做的。”
“你長得好像這條粉臉金魚呀嘉卉。”
“你再胡說,我就不給你吃糖了。”
“嘻嘻,只要嘉卉能永遠陪我玩,我才不稀罕吃糖!”
......
醒來時,屋內昏黃一片。有人坐在床榻上,一下一下給她輕輕搖着扇子。
她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流進她的頭發裏。浮光裏她好似回到了十餘年前,她還是周家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和鄰家的男孩并肩觀賞新制的陶瓷金魚。
淚眼朦胧裏,嘉卉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
出門近一月,他黑了瘦了,見她醒了,似是笑了笑,沒停下手中動作。
嘉卉輕聲問道:“衛歧,你為何會待我這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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