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裘真笑道:“我竟不知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多謝惠娘邀我出門了。”
屋內清涼無比,開闊疏朗,熏了清雅的蓮香, 怡然靜谧。小窗糊着霞影紗,窗邊擺着兩座水缸, 各栽了一t枝睡蓮。
嘉卉道:“不過是尋常的茶樓罷了。原我早就想邀你出來一道說說話, 只前些日子病了,這才拖到今日。”
那日淋了一場大雨, 即使回來後她就泡了熱水澡喝了熱姜湯, 第二日起來時,還是頭腦昏沉發起了熱。
裘真詫異道:“倒不知你病了,合該去探望你的。今日可好些了?”
“風寒外侵,算不得什麽大毛病, 養了幾日也就大好了。”嘉卉道,輕撫了鬓邊金簪。
她今日打扮華貴,裘真贊道:“這簪子的樣式真好看。”
簪上的赤金牡丹有嬰兒拳頭那般大,樣式雖常見, 但等閑是做不出這般大的。
嘉卉笑盈盈地拔下來, 遞給她看。
裘真堪堪接過,嘉卉冷不丁問道:“真娘, 當日在公主府, 是你先起頭和那幾個姑娘議論我吧?”
聞聽此言,裘真悚然一驚, 差點沒接住赤金牡丹簪。她定了定神, 望向嘉卉含着了然神色的臉, 方恍然大悟道:“你詐我。”
嘉卉微微笑道:“我當時沒有細想。可我與她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她們即不喜歡我丈夫, 我也并非行為粗鄙不通禮儀之人。怎麽看向我時,都有些輕蔑和不屑呢?是誰向她們說了我的不是呢?我後來躺在病床上琢磨,覺得似乎只有可能是你。”
裘真手執團扇遮住半張臉,一言不發。
“自然,你也不是喜歡我丈夫。”嘉卉臉上挂着笑,“可我十分好奇,真娘為何這般讨厭我呢?”
說着,她偏了偏頭,露出方才被牡丹簪遮掩住的一支并頭花銀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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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真冷冷道:“我才是不知,你為何要把我請出來說這些胡話。我看你是病還沒有好,很該回京郊——”
她突然停了下來,面色發白。片刻後她上下打量着嘉卉,道:“即使我在人後說你的不是,那又如何?幾句口舌,也值得鎮國公府的少夫人煞費苦心,特意把我叫出來當面對質?”
嘉卉但笑不語。裘真心內不安,她方才露了怯,已經是變相承認自己在散播她的不是。
可畢竟只是幾句姑娘們之間的閑話,她只要不說,難道徐惠娘還會去再問問其他幾個姑娘嗎?
不會的,裘真安慰自己,徐惠娘也要臉,她不會捅到徐夫人面前。
無非和她日後連表面的和諧都難以維持罷了。
可她鬓邊那支銀簪子......裘真冷汗一下子從額頭上冒了出來,緊緊地抿着唇,思忖起眼前挂着笑的人是何時起盯上她的。
當日見嘉卉獨自坐在涼亭中,就有一道出來的太常寺卿家的小姐稱贊這位徐夫人生得極美,世間難得,只可惜一朵鮮花被霸王折了。幾人又說起她是從江夏來的,也不知是不是個好相與的。
裘真吞吞吐吐道:“我倒是聽說過一件徐夫人還未嫁時的事。”
衆人都隐隐綽綽聽說過裘真即将和鎮國公府的二爺定親,道:“真娘快和我們說說。”
裘真低眉斂目,作出一副後悔的模樣道:“這......他日徐夫人倘若知曉是我說的,可怎麽是好?”
幾家小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一通賭咒發誓自己聽了就罷絕不會說了出去。裘真才輕聲道:“聽說她先前也有個相好的,上京前些日子才斷了。”
說完,她就退至一邊,靜靜地聽着幾個女孩議論。
此刻,被她議論的人就坐在面前,臉上真切的笑容讓人看了悚然。
嘉卉飲了一口茶,含笑道:“是不是只有幾句閑話口舌,你比我心裏清楚。雁過留痕,不然,你最信任的心腹婢女的簪子,怎麽會到我手裏?若我猜的不錯,這還是你賞給她的吧?”
裘真咬咬牙,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這種貨色,大街上随意一家首飾鋪子都能做出來。我心腹婢女都好端端地侯在門外,你有什麽要問話的,我現在就能吩咐她們進來。”
“确實是要多謝柳瓣姑娘。”嘉卉颔首。
裘真起身的動作一滞,驚疑地看向嘉卉。她确實打發過柳瓣去給嘉卉賠不是,可柳瓣分明也是不知情的......
嘉卉道:“先前我就覺得桃條這名字有些古怪,正在滿京城打聽哪家有個叫桃條的婢女。可內宅裏的伺候的婢女,哪裏是這麽好打聽名字的。多虧了真娘,不論心裏是怎麽看我,但面上仍是想和我和和氣氣,特意打發了柳瓣來京郊向我道歉。”
“我當時一聽就覺得,”嘉卉笑笑,“給婢女取名無非是花花草草,珠寶首飾的。誰家婢女名字取得這般拗口,忽地就想起桃條來。倘若是叫桃瓣,柳條,好似通順許多。”
裘真複又安坐在圈椅內。往日裏天真嬌美的臉蛋沉了下來,些微滲人。她不可置信道:“就憑兩個婢女的名字,你就認定了是我?”
“何止。這只銀簪子做得精細,用料又足,尋常人家不會打這樣的。可一般的大家千金,自然也是看不上的。我身邊伺候的媽媽就有支相像的,想來桃條姑娘也是大家族中得力的婢女了。京城裏首飾鋪子雖多,然而能為大家打首飾的也就那幾家,我一一派人去問了,是誰家定過這樣的簪子。”
裘真默了片刻,道:“那又如何?我有個婢女的簪子不慎流到你手裏,徐夫人該還我才是。”
“真娘是承認自己有個叫桃條的婢女了。”嘉卉平靜道。
裘真兩只眼睛緊緊瞪着嘉卉,牙齒在嘴唇上幾近咬出血來,半晌才輕聲問道:“桃條人呢?她如今在何處?”
嘉卉道:“真娘不必再在我面前裝相。你派她一個人千裏迢迢去江夏殺我,難道你覺得她有能回來的命?”
“我沒有要殺你!”裘真當即尖聲反駁。
她重複道:“我沒有要殺你......”
嘉卉真如閑聊一般,還将盛着幾塊蜜餞的小碟子往裘真面前推了推,道:“那你意欲何為呢?”
裘真這才明白,為何眼前人早早就将婢女都打發了出去,原是有備而來。
桃條一直沒有回來,這些日子她面上一如往昔,實則吃不下睡不好,時時在想桃條究竟出了何事。
那是她最最親近的婢女,裘真哽咽了,問道:“桃條如今在何處?你把她還給我。”
嘉卉不語,只靜靜地看着裘真。
顯然,是要裘真先回答她的問話。
裘真咬牙道:“對,是我派了人去。真找個男子去敗壞你的貞潔,我不敢,也尋不到合适的人。只有桃條,她身量高,又有些英氣能扮作青年郎君。我命她想盡辦法也要攀上你,勾你私奔。”
嘉卉好笑道:“你憑什麽覺得一個見過幾回面的陌生人,就能讓我違抗聖旨抛下家族去私奔?”
“何況,你要敗壞我的貞潔名節作甚?”嘉卉問道。惠娘和裘真先前并不相識,徐家和裘家更是從無往來的。
裘真這麽做,未來妯娌婚前有件醜事,對她難道又有什麽好處嗎?
嘉卉想不明白。
裘真道:“我自然知曉此事難行,可我就是.......”
她頓了一頓,道:“可我就是想看你和我一樣。你要嫁給鎮國公府的大爺,我要做你的弟妹。我一想到你清清白白,而我卻是已經有了污點......”
嘉卉忽地想起,衛歧曾和她說過裘真和衛雲霆定親的機緣。
她靜了片刻,匪夷所思道:“可也不是我害的你!”
裘真略有些詫異,方恍然大悟:“你知道了,是衛歧告訴你的。”
她又冷道:“當年買兇劫持我的是我大嫂,祖父早已罰她回漢陽老家的家廟清修了。”
嘉卉更覺莫名其妙:“我不知你們姑嫂間有何矛盾。可冤有頭債有主,你祖父已經替你懲治你大嫂,你為何要報複到惠——我頭上?”
裘真偏過頭去,道:“我就是心有不甘,憑什麽這樣的醜事落到我頭上。”
“衛家兄弟救你及時,二弟也是親眼目睹,他和你多書信往來,可有對你流露出一絲嫌棄的意思?你家人為你做主,你日後婆家也沒說過半句不好。你何必要去害人?”嘉卉覺着自己的話有些好笑,這又有何可嫌的?
一片靜默後,嘉卉譏諷道:“你們家風可真有趣,大嫂買兇劫持小姑,做姑娘的算計未來妯娌。”
她望着裘真面色慘白的臉,慢慢也想明白了。裘真放不下自己曾被歹人劫持過的事,怕自己嫁入鎮國公府後低惠娘一頭。就盼着惠娘也和她一樣遇到些什麽,最好名聲有t失。
可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大約是真沒有本事雇傭幾個男子去江夏禍害惠娘,只能派出自己的婢女。
也許是并未壞得徹底。
說起來,還真是十分可笑。
良久,裘真才問道:“桃條呢?”
嘉卉道:“我早就察覺她是個姑娘,因她說話有趣,才和她見了幾回。後來她去了哪裏,我并不知情。”
裘真啜泣道:“是我害了她。”
淚眼朦胧中,眼前的女子神色凜然,她喃喃道:“你運道真好。”
嘉卉簡直要笑出聲來!真正的惠娘早已死了,她那麽無辜!
彩屏被徐太太所害,便對她的女兒惠娘起了報複之心,引她見了不知來歷的外人。裘真被自己的親大嫂所害,居然算計到了未來妯娌頭上,派人去勾搭惠娘。
她人做的惡,都讓惠娘承受了。
然而這些人做的,似乎都和惠娘的死因無關。嘉卉道:“你當真沒有想殺我?”
裘真道:“我殺你作甚?我若是派人殺了你,你父母能善罷甘休?你父親是節度使,真要徹查自然會查到我頭上,到時候別說名聲,我連命都要陪進去。”
嘉卉心內苦笑,惠娘的父母遠不如裘真想的那般,會為女兒讨回公道。
她仍是面帶疑色地上下打量她。
裘真道:“你死了,衛歧也還會娶妻。我何必做這吃力不讨好之事!我說了,我只想讓你名聲掃地。這裏只有我們兩人,我都能認下桃條,我若真想殺你我有什麽不敢認下。”
嘉卉颔首,信了她的話。她又問道:“那桃條可有曾給你寄過我的私物?”
“什麽私物?”裘真皺皺眉頭,“她去了江夏後只和我通信過一回。”
給她送耳墜的人又是誰呢?嘉卉沒有答話,思忖起來。
裘真見她不語,道:“我勸你也別去程夫人面前嚼舌,你手上那銀簪根本定不了我的罪。你說得再動聽,只要我不認下,她只會當你胡亂攀扯。”
“還有你那夫君,”裘真鄙夷道,“他若是敢打我,我祖父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嘉卉仍是沉默。
裘真有些氣惱,有些疲憊,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她心裏不自覺輕快起來。
她是絕不能讓徐氏去國公夫人面前亂說話的。
裘真道:“我向你賠不是,從前是我想岔了。還請惠娘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回。往後我們還要做妯娌,我願待你如親姐妹。”
嘉卉忽而問道:“你的大嫂是為何要害你?”
“不過是府裏給我們二人的供應不等,她嫉妒我每月做的衣裳比她多。”
“那往後,若是鎮國公府給我們的供應也不相等,你會再暗中害我嗎?”嘉卉緩緩問道。
裘真面色一滞,笑道:“自然不會。我說了,往後定然同你好好相處的。”
嘉卉不置可否。
裘真從未這般懇求過一人,她都後悔認下了。左右桃條也不見了,徐氏就算察覺了,又能拿她如何?
她又勸道:“何況,你若是去告訴程夫人和衛歧,他們定然會一遍遍問你,當時是否信過桃條。你本就前些日子,被恭怡公主誣陷了一回,再有桃條一事,你夫君指不定就會對你起疑。”
“惠娘,其實我早就後悔了。我求你千萬別去她們面前提及此事。反正,桃條也沒騙過你,你也并未聲名有損。”
她仔細地看着嘉卉面上神色,見隐隐有些松動,才舒了一口氣。她确實是後悔了,不僅沒傷到徐氏半分,還折進去了一個桃條。
裘真正想再次開口,忽見眼前的兩扇窗子打開了。
這居然不是窗子,而是門!
她驚慌失措地站起來。
嘉卉也是一愣,她原只請了程夫人,且托了衛歧去請一位裘家的人來一道旁聽。
誰知門一推開,衛歧攙扶着面色鐵青的程夫人,身旁還有一對面色複雜的老夫婦。
她暼了一眼癱軟在地的裘真。想來這就是裘太師夫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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