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裘太師十分憤怒, 憤怒到頂,還有對自己産生懷疑而帶來的一陣茫然。
衛歧前日邀請他和老妻一道去茶樓敘話時,他只覺莫名其妙。
他和勳貴間往來一向極少, 若不是兩年前的一樁意外,他也不會和鎮國公口頭結親。
衛歧兩年前對孫女的救命之恩, 他十分感激。可平日裏他是最看不起這等仗着祖輩有功勞就纨绔膏粱的勳貴子弟, 自然不打算賣他這個面子,一口拒絕。
然而, 衛歧卻說, 此事重大,且和他的孫女有關。
他的孫女和衛歧能扯上什麽事?
裘太師向來寶愛這個小孫女,又聽衛歧說鎮國公夫人也會在場,憂心婚事有變, 思慮一番,還是應下了。
來到這不羨仙茶樓後,衛歧安排他們在一個幽靜狹窄的暗室內就坐。程夫人已經安坐,衛歧提醒幾人不要出聲, 裘太師夫婦只和程夫人點頭照面。
神神秘秘的。
沒一會兒, 不遠處就傳來了自家孫女和另一個女子的說笑聲。
裏面的聲音時高時低,裘太師的面色慢慢從疑惑變得凝重起來, 直至再也聽不下去, 推開了門。
裘真撐起身子自己站起來,上前兩步, 輕輕叫了聲“祖父祖母”。
裘太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沒有搭理她, 而是朝着嘉卉深深作揖。嘉卉連忙側身不受,拼命朝衛歧使眼色。
衛歧一把扶起裘太師, 道:“太師這般,反倒吓着我夫人了。”
嘉卉瞥了一眼裘真,方才她對于桃條的失蹤只是啜泣兩聲。而看到年老的祖父替自己賠禮道歉,她已是泣不成聲,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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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老夫人揚手想打裘真一個耳光,看到她閉起眼睛的瑟縮模樣,下不去手,痛苦道:“裘真,我們教養你十七年,也不是沒有教過你禮義廉恥。你就是這般算計害人的?!”
裘真只是垂首默默流淚,不說話。
事已至此,說什麽也沒有用了。裘太師朝着嘉卉道:“少夫人說的不錯,是我們裘家家風不正,才有接連的禍事!”
嘉卉扯扯嘴角道:“我情急之下一時胡言亂語,言辭中多有冒犯,太師不用介懷。”
她極其反感裘真這種自己遭了歹人就要讓個無辜的姑娘也遭受的人,方才也一并厭惡上裘家,覺得裘家把她慣得太壞了。
但看到眼前這一對衰老體弱的夫婦替孫女收拾爛攤子,仍是有些于心不忍。
何況,真正遭遇一切的人是惠娘,裘家人的歉意,她受之不起。
裘真跌跌撞撞站起來,拉過她祖父的衣袖道:“都是我的錯,我一人承擔。”
衛歧嗤笑一聲:“你要怎麽承擔?”
裘真張口結舌,說了句“我”後就頓住了,面露懇求地望向程夫人。
程夫人面無表情。
嘉卉冷眼看着,心下納罕,難道裘真還指着程夫人會開口為她說話不成?
反正,她是明面上的苦主,裘家必須給她一個交代。
裘太師仍是沒理會孫女,道:“還要多謝少夫人私下對質,而不是對簿公堂。”
她笑笑,她可不是為了裘真或者裘家人的體面。而是她根本沒見過桃條,她能言語糊弄過裘真,真在公堂對質是定然會讓推官尋到破綻的。
“夫人,少夫人。從前我們兩家有着口頭之約。這樁婚事既然還未下定,還請夫人同意我們自家處置了。”
程夫人攙扶住幾近昏厥的裘老夫人,道:“太師先将裘小姐領回去吧!”
裘太師道:“多謝程夫人,不日老朽定會給貴府一個交代。”
程夫人微微颔首。裘家畢竟有兩個受了驚的老人,衛歧攙扶着面色不佳的裘太師,又喚了兩個婢女進來攙着裘家女眷,送他們下樓。
方才程夫人幾乎沒有開口。嘉卉知道她心裏定然不好受,親自給她倒了杯熱茶。
程夫人嘆了口氣,道:“幸好還不曾正式下定!要是真娶了這樣的姑娘進來,日後家裏不知鬧成什麽樣!裘家一向清貴,原以為他家姑娘必然知書達禮,誰知他家竟是從內裏就髒了去!”
她又冷哼道:“裘真說是大嫂嫉恨她才行兇,以她為人,未必不是她挑事在先。”
嘉卉道:“裘小姐是裘家衆人的掌上明珠,大約是被慣壞了。”
程夫人又寬慰她:“好孩子,還是你心細,找到了她的破綻。接到你信,我是又驚又怕,要是真讓她進了門,往後你和雲瑤不知要受她多少磋磨!”
嘉卉心頭一暖,程夫人竟是當即就信了她書信中寫的話。
她和程夫人就着裘真的事又說了幾句,道:“母親,兒媳今日和您一道回府去吧。”
程夫人t奇道:“可是頤園住着有甚不好?”
頤園山明水秀,空氣清新涼快,自然什麽都好。可嘉卉自那日後,心中懊悔極了,她都慶幸自己生了一場病。
她低聲道:“并沒有什麽不好,只是夜裏蚊蟲多,兒媳住着有些不慣。”
“蚊蟲多?”程夫人朝送完裘家回來的衛歧招招手,有些責怪。“你媳婦說夜裏蚊蟲多,你怎麽都不幫着驅趕?”
衛歧有些驚訝地暼了一眼嘉卉,一口應下:“兒子知道了。”
程夫人道:“你媳婦願意陪着你住在莊上,可不要委屈了她。你們有什麽想吃想用的,就打發人來府裏說一聲。”
二人齊齊應下。程夫人今日也疲了,略坐了坐就回府了。
衛歧問道:“我每日都在你房裏點熏蟲的香,怎麽還是有蚊蟲?你怎不告訴我,我去你屋裏捉。”
嘉卉一時語塞,她本就是編個理由想住回鎮國公府去。她反問道:“你竟然把裘太師請來了?”
“太師府一應事務都是裘太師做主,”衛歧解釋道,“請了別人來,還是要回去請示他老人家的。索性直接請他,也讓他親耳聽聽自己教出來的是個什麽模樣。”
嘉卉奇道:“你可是不喜裘太師?”
衛歧道:“外人我誰也不喜歡。”
他語氣很是冷淡,嘉卉難得見他這般模樣。相處久了,她也慢慢品出來,衛歧待她很溫柔,待程夫人很敬重,對幾個弟妹也不錯。
至于旁人,都是無甚好臉色。
嘉卉道:“那裘太師會怎麽處置裘真?聽太師和母親所言,結親是決計不成了!”
“你放心,他不敢從輕處置。”衛歧冷笑,“他也怕我們不滿去将此事鬧大。裘氏說她大嫂被送回老家清修,我估摸着她也是去和她大嫂作伴吧。”
說是家廟清修,實則是幽禁看管起來,終身不得出。
嘉卉長長嘆了口氣,“身量不高的神秘男子”總算是尋到了,就此了解。她開始思索要不要告知徐太太此事,然而不論是裘真還是彩屏,都和惠娘的死因并無真正關聯。
她有些絕望,為何幕後真兇或者知道此事的人能這般沉得住氣?除了送她一對耳墜,竟是什麽動作都沒有了。
如今她簡直是盼着兇手賊心不死,不論是想對她下手還是繼續挑釁也好。
已過了四個月,仍是毫無頭緒。裘真想要對惠娘不利的心思,說來甚至有些可笑。她從前怎麽也猜不到會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兇手又是為了什麽一定要害了惠娘的命呢?
嘉卉思忖了片刻,見衛歧望着她,又問:“你怎知不羨仙裏有暗室?”
她原本還想着請程夫人,在公府裏尋個能将幾人盡數遮掩住的大屏風。
衛歧道:“這家茶樓是我的,對面的酒樓也是。”
嘉卉有些錯愕,她道:“不羨仙,人自醉,名字倒是別有意趣,很是不俗。”
衛歧老實道:“原來東家取的,我三年前買下時就叫這個名了。”
嘉卉笑道:“有酒有茶,凡人之樂,自然不必羨仙了。”
他望着嘉卉笑道:“你要是還肯像那日一樣給我親一親,我誰也不用羨慕。”
嘉卉不意他會突然這麽說,睜大了一雙眼睛。
他那是親一親嗎.......
“我那日是吓到你了嗎?”衛歧道,“我也是頭回親人,不知分寸,倘若吓到你了,我向你賠不是。”
嘉卉面熱,見他神色一絲不茍,等着她的回答。
她不禁疑心起,這難道真是個能面對面探究的問題嗎?
當日,親到最後,嘉卉忍不住哭了。她又後悔,又害怕。她比惠娘年長五歲,倘若真的順其自然做了那事,衛歧大約是能看出她年紀對不上的。
盡管等到她查出兇手後,必然是瞞不過的——她不過是個冒名頂替的。可要怎麽開口和衛歧以及國公府言明,或者想法子提前脫身,嘉卉還未有主意。
如今只能先瞞着。
她那日實在是昏了頭,才會回應他的親吻,還說了那麽一句,簡直是在表白心意的話。
假作真時真亦假,可這樁婚事,她一開始的身份就是假的。
即使付出真心真意,也還是假的。
她哭了後,衛歧立刻就停止了動作,抱着她不住地輕聲安撫她。
而後她就病了一場,昏昏沉沉。
嘉卉不知該怎麽回應他直白的話,有些羞惱,道:“青天白日的,不要說這些話。”
衛歧笑笑:“行,那我給你驅趕蚊蟲時再說。”
哪有什麽蚊蟲需要趕......
回到頤園後,嘉卉和衛歧一道用了頓遲來的午膳,就自顧自去屋裏歇息了。
在窗外的陣陣鳥叫聲中,她夢到了許多過去的事。醒來時已是黃昏,她正有些恍惚,就聽珍珠進來回話:“大奶奶,方才二爺騎馬來了。奴婢瞧着面色很不好看,大爺陪他出去散心了。”
嘉卉倒是把衛雲霆忘了,聞言不由微微蹙起眉頭,穿鞋的動作一滞。
他和裘真的口頭定親已有兩年,因為頂上的大哥未曾娶親才遲遲沒有正式下定。
二人通信兩年,想來也有些情意。嘉卉往窗外瞧去,不見人影,但願衛歧能好好安撫弟弟吧。
蒹葭蒼蒼,衛雲霆縱馬狂奔跑累了,脫力地躺在仿佛無邊無際的蘆葦蕩中。
衛歧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在二弟身邊躺下。
未婚妻居然對大嫂存了這樣的歹毒心思。衛雲霆心裏不好受,覺得自己從前一片心意都付諸流水。又覺得愧對大哥大嫂,不敢去看衛歧的臉。
暮色四合,耳邊只有風聲。衛歧幹巴巴安慰道:“別難過了,母親之後必然精挑細選,為你再擇一門好親事。”
衛雲霆也幹幹道:“我再也不想娶親了。”
“那你出家去。”
聽他這麽說,衛雲霆奇道:“大哥,你之前明明是全然不想娶親,要不是聖旨賜婚,我還真怕你這輩子也不娶了。”
蘆葦搖曳,衛歧雙手交錯在腦後。他微微一笑,心內寧靜,緩緩地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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