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章

第 61 章

在花廳坐下後, 嘉卉打量一下四周,見衛歧已經合上門,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就我們四人。”衛歧在她身旁坐下, 告訴她。

她哦了一聲,沒說什麽。

“沒必要讓崔氏來。”

嘉卉又點點頭, 确實沒有必要。

季青在一旁聽着就笑了, 道:“你們兩位是有什麽仙法不成,不用動嘴皮子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麽了。”

“倒也不是什麽都知道的。”嘉卉想到了別的事, 回的有些心不在焉。

衛歧看向身側的人, 嘉卉微抿着唇,神色不是很自然。他很奇異地在此刻明白了她說的是何意,道:“也是。”

李季青坐在李胤身邊,恭恭敬敬地給他湛茶, 問:“這又是什麽啞謎?”

自然沒人回他。

閑話了這幾句,李胤看看嘉卉,問:“有什麽事要說?”

她立即将梁少州那幾句關乎她家舊案的話說了,也不等他們作何反應, 自顧自說道:“我有一事不明, 為何你們都認定了江南王就是幕後暗害元帥兼算計我家的人?”

誠然,李胤“身死”後水軍兵權到了江南王手裏, 也是他下令對周家抄家滅族。

可若因此, 就将這兩件事都說成是他做的,未免太過于武斷。

早早有了判斷, 萬一是錯的, 一味沿着這個方向調查, 反而耽誤日後尋找證據。正如她當時認定了惠娘的命案定然和這樁高嫁的婚事有關,一門心思在打聽尋找誰是不樂意見到這樁婚事的。

結果卻是惠娘父親從前造的孽, 才給女兒惹來真正的殺身之禍。

要不是種種機緣巧合順藤摸瓜找到真兇阿魚,她怕是如今還在京城裏死磕各路姻親女眷。

可李胤和衛歧居然都能在幾乎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認定了,是江南王梁衡做了這滔天惡事。

這兩人,又不是能商量到一處去的。

還是他們手上還有她尚不知曉的證據?

李胤面貌雖有些蒼老,但正襟危坐下,仍是雙眼銳利。他問嘉卉:“什麽樣的倭寇,能二十年了仍沒有被我大昭打怕,年年騷擾南方沿海村落?倭寇有這樣的本領,卻二十年間幾乎沒有辦法上岸來,仍要年年來?”

嘉卉咽了一口紅棗茶,驚訝地呼吸滞了一瞬。她雖生長在江南,但吳興并不沿海。倭寇的事聽說過幾回,卻也不曾有過真殺上案來燒傷搶掠,是以她也就當聽個故事。她只知道有個英雄戰死了,又有新的英雄在保家衛國。

“那為何沿海的幾州,都沒有察覺?”

李胤反問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你從前有想到過不對勁嗎?”

她放下茶盞,蹙起眉頭,老實道:“不曾。”

甚至是從未想過。如今聽李胤一說,才覺察出不對勁來。她聽聞李胤不過三年時間就打服了北方邊庭異族,再不敢在邊境生事。

何以倭寇二十年了沒在大昭水軍手上讨到便宜,還年年都來?倭國若真有這麽多能拿來打水漂的軍費,也不用年年來騷擾大昭海域......

“我家并不沿海,可為何如回浦那幾州,當地百姓二十年了也沒有覺着不對?”

話一出口,嘉卉就覺得自己這話問得蠢。李胤淡淡道:“尋常百姓只管顧好自己的日子,這倭寇上不了岸,水軍打仗也不吃他們家的飯,有何好關心的。”

家國,平頭老百姓能顧好自己小家的日子就是萬幸,誰有空閑去指點江山。

“何況,我當年親率過這支水軍。茫茫海域,雖難以徹底消滅一國一族,但一年內打得倭寇不敢再犯,當不t是問題。”

如今的鎮海軍,也不可能是當年那支了。

屋裏默了片刻,嘉卉喃喃道:“他不惜殺人奪了水軍,是要做什麽?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梁衡雖然手握重兵,毫無要反的跡象,甚至還給她家定了個謀反大罪。難不成如此費盡心機維持一個親率水軍抗倭的局面,單單是為了自己博取一個千秋萬代的好名聲?

“不知道,我只知他從前就請纓過。皇帝沒答應,派了我來。”李胤冷笑一聲。

他習慣了腰間佩刀,即使坐在廳內沒有拿刀,說到這句話時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腰間。

李胤接着道:“他有這個心思,鎮海軍又真的到了他手,又被他治理得如此古怪。若說不是他下手害的我,那就真只能是皇帝要除了我。”

衛歧道:“不錯。我聽皇帝說過,梁衡在閩南節度使戰死後,曾主動上奏三回,表示願意接管水軍。”

“那先頭的節使?”嘉卉問道。

“他應當不是梁衡所害,”衛歧明白她意思,解釋道,“他死後家裏查出上萬兩白銀,皆是他所貪軍費。他家親眷也供認不諱。”

怪不得李胤說水軍裏不少精兵良将,但前頭輸得那麽慘烈,原來是主帥貪了軍費。

結果把命搭了進去,實在是可笑。

李胤瞥了衛歧一眼,有些不滿他插嘴。但再掃一眼對面二人,雖沒有當衆摟摟抱抱,也沒有挨在一起,卻怎麽看都覺得和之前不同了。

大約是和好了。

他沒再費心想這些小兒女的事,道:“梁衡我見過幾回,從沒聽說過他對率兵打仗的事感興趣,反而是個泡在女人堆裏的閑人。”

“那皇帝竟然放心将水軍交給他?”嘉卉從前是真沒想過這些問題。她養在深閨中,即使出門也只去寺廟和首飾衣裳鋪子,聽到的也都是些閨閣閑話。離開家後更是只想着保命,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想過江南的水軍如何。

“事急從權。”衛歧答道,“當年他死得突然,沿海的南地立即能接手水軍的人也挑不出來。”

嘉卉心道你在背後不也能叫一句元帥麽,怎麽當面還說不出口了。她笑着看他一眼,道:“我懂啦。”

她平心靜氣梳理着方才聽到的一切。如此說來,李胤死後江南王接手水軍是必然的事了。戰事中主帥身亡,軍心大亂是閉着眼睛都能想到的事。梁衡作為江南藩王,又是天子胞弟,縱使從前沒有從軍的建樹,仍是最能服衆的那一個。

可李胤又說梁衡并無從軍打仗的本事,難不成他背後還有人在幫他?

嘉卉想起她父親,道:“可我父親也不像是能知道什麽軍政機密的人。”

他究竟是知道了什麽,才會被滅口?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嘉卉就提醒自己,萬萬不可先有定論了,再去推斷結果。

三個男人皆是沉默相對,似是因為沒個想法也不好意思開口。

衛歧打破小花廳裏的靜默,問道:“那你如今可有何主意?”

嘉卉頓感所有人都看着她。衛歧含着笑,季青難得正視看她似是在等她吩咐,就連李胤都坐直了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玩笑道:“怎麽都擺出了一副從今往後都聽我號令的架勢。”

“我們幾人都聽你的。”衛歧道。

沒人有異議。

她試探道:“我覺着,光關起門來坐着空談是行不通的,大家不如各自出門去找證據?”

李胤看着并肩而坐的二人,起身道:“我走了。”

季青緊随其後,道:“我也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頓時花廳裏就只有他們二人,嘉卉道:“那我們也走?”

衛歧道:“不急,先坐會兒。你有什麽想法,我和你一道去。”

嘉卉略一思忖,就說道:“我還是想去杏花村再看看,你會不覺着我管得太寬?”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衛歧給她倒茶,“何況,我猜你一定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既然得知了劉二的事,嘉卉在來的路上就明白了杏花村裏獵奇的男女搭配是為了什麽。看似古裏古怪的樁樁姻緣,不過是惑人表象,既能蠱惑了村民讓其甘心辦事,也能讓哪怕察覺村中異狀的人一時難以勘破。

她正要點頭,忽而想到什麽,說道:“快忘了這個念頭,就當從沒有想過。還有,我和你說過我懷疑溪女是江南王的側妃陳氏,一道忘了,就當我從沒提過。”

自然,她也要忘了。

“這是為何?”

嘉卉笑道:“哪有人是咬定了結果再去找尋證據的?難免會一葉障目,看不到其他事物了。說起來,那日就該将計就計讓她們帶走我,探探那溪女究竟是何目的。”

“你想都別想。”

望着他陡然沉下來的面色,嘉卉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說。”

聲漸漸輕了。

“真是随口一說,我哪有這個膽子......”

何況當夜陳氏夫婦可是打算迷暈他們後直接将衛歧扔井裏的,這要如何将計就計。

她當真只是随口一說,嘉卉朝他一笑。

衛歧面色緩和幾分,仍是嚴肅道:“你要是真有這心思,那我寧可你罵我怨我,也要将你鎖起來不準再出門。”

“我知道啦。”嘉卉連忙道。

又轉而問道:“我們走後你可有派人在杏花村搜尋過?”

“當然,只是我沒有親自去過。”

她斜睨他一眼,又想起這人确實是沒工夫去什麽杏花村的。

“你是覺得我親去了就能有發現?”衛歧挑眉,心裏有點得意。

“不,”嘉卉搖搖頭,“我是覺着我去了就一定能有。”

話雖如此,真正出發已是兩日後了。嘉卉簡直要感激起自己曾經流亡一年的經歷,給了她一副稱不上強壯但算得上強健的好身體。這短短幾日又是狂奔又是泅水,風寒一場後就被人擄走。回來後還和他折騰了半日......

歇息了兩日,嘉卉總算是可以如常行走了。

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不塗脂粉,身着窄袖短打。衛歧頭一回見到她發髻上未點釵環,不穿長裙的模樣,忍不住從她梳妝起就一直盯着她笑。

嘉卉束好頭發,說道:“有何好笑的,萬一又遇到什麽,方便逃跑而已。”

鏡中人杏眼彎彎,雪膚花貌,蹙起眉頭也絲毫不損光華柔婉。衛歧收了笑,道:“你說得對,我們走吧。”

從錢塘城裏去杏花村,要兩個時辰。二人用了早膳就出發,到了臨水縣時已是午膳時分。嘉卉又去了茶肆,才一踏進,就發現居然已經換了掌櫃和夥計。

她不由驚訝地挑挑眉。

這溪女娘娘難不成知道他們還會來?

“忘記和你說了,我們離開杏花村的第二日,這家茶肆的掌櫃就換人了。問他從前的那位去那兒了,也問不出什麽來。”衛歧留意到她的神色,解釋道。

他現今身份是廣陵來的富商,也沒有将人捉了去嚴刑逼供的道理。

當日實在是他托大了,自以為一個人就能帶嘉卉探得杏花村裏的秘密。連夜将兩個姑娘送回去後,再派人去找這些不對勁的人,就已經來不及了。

“這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我猜杏花村或者臨水縣中就有能做主的人。”

或者溪女就在縣上。

“說好了要忘記所有猜測呢,你怎麽就知道不是那個裝神弄鬼的就在這裏?”衛歧笑道。

她輕哼一聲,道:“你怎麽知道我說的能做主的人,就不是那個溪女?”

衛歧一臉不信,嘉卉沒理他,繼續輕聲道:“杏花村的人一夜之間就尋不到了,這上百人總不可能都死了。這麽多人的搬家,定然會留下痕跡。”

“我派人在附近尋了很久,一無所獲。”衛歧輕皺眉頭。

雁過留痕,而杏花村的人竟然能消失能一幹二淨,仿佛那夜月下驚魂都像是臆想出來的。嘉卉看着茶肆外的人來人往,思索起這些村民究竟會去哪了?

什麽樣的地方能藏下這百餘人?這些村民,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一想到陳三娘對着她丈夫癡癡的眼神,嘉卉就覺得他們大約是不知道的。

她點了一壺龍井,看着黃綠色茶湯氤氲的升騰熱氣。“這溪女娘娘實在是太聰明了,這茶肆開在顯眼處,他哄騙去的又都是異鄉人。天南海北的,即使他們家中父老知道了他們失蹤,也難以尋到杏花村來。”

哄騙去的,都是來臨水縣想尋個暫時落腳地方的人,或許是怕再出現劉二那樣的事。

不過須臾,她又提醒自己,沒有物證前,不要輕易下了判t斷。

在京中為惠娘尋兇走過的彎路,她是不想再走一回了。

衛歧不屑道:“再聰明,如今不也露餡了。”

嘉卉支頤而坐,說道:“即使我們察覺了不對勁,還是雲裏霧裏。杏花村雖然一夜之間空蕩蕩了,但我想她應該會在附近安排值守的人,我們冒然前去,會不會打草驚蛇?”

那日,或許杏花村村民說不上他們究竟是誰,只知道他們二人自稱是昌州來的。而今日光天化日之下再去,會不會是自投羅網?

她想到了京中蘆葦蕩的那場血戰,幾乎要了衛歧的命。嘉卉臉色發白,動了動嘴,不知該不該說就此打道回府。

“放心,我有在村莊周圍安排人手。這些時日他們除了找你,就沒有離開過半步。附近應當是沒有溪女的人了,即使有,也來得及給我們搭把手。”

嘉卉這才松了一口氣,道:“那便好,我們用過午膳就去吧。”

杏花村風光如昨。她們上回來時趕上了午膳時分,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擺飯用膳。如今村裏空蕩蕩的,除了他們的腳步聲,一點聲音都沒有。

嘉卉和衛歧先去的就是陳三娘家,大約是走得太匆忙,大門都沒有鎖上。小一些的卧房裏鋪的還是他們蓋過的被子。當夜沒有留心看,如今仔細一看,被上好幾個破洞,枕頭發黃,不知是沾染了茶漬還是什麽。

她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衛歧也是一臉嫌棄地收回視線,嘉卉不再去想這些,仔細在屋裏尋找起來。

其實嘉卉也不知該找什麽,她在屋裏搜尋一圈,也沒發現出異樣。這磚瓦屋裏鐵鋤鐵犁都有,竈頭旁的竹簍裏還放着一把已經發黃幹枯的青菜,看起來倒是很正常的農戶人家。

他們的到來,反而像是毀了杏花村平靜的生活。

就連小童玩耍的雞毛毽子都還收着。那個小女孩如此冷靜,在雞飛狗跳中都還能安然入睡,莫非是不止一次見到了?

想到那個小女孩的長相,嘉卉忽而笑了一聲。

“怎麽?”

“我只是想到了陳三娘的女兒,幸而長得像她。”

衛歧笑了,道:“将來我們的孩子肯定好看。”

不論像誰都會很好看。

嘉卉不意他會這麽說,面上發熱,倏然間心念一轉想到什麽,正色道:“回去再說。”

“正事要緊,我明白。”對于自己說過的話,他也只能認了。

二人不再說閑話,一家一戶搜尋起來。杏花村曾毀于山洪中,和其他村莊離得又遠,慢慢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這些磚瓦屋大約都是十年二十年造的,卻絲毫不見陳舊。有的關上了門,有的走得匆忙根本沒顧上關門。

即使關了門,二人也硬闖了進去。

嘉卉正在一戶人家中走着,跨過一個木頭做的水盆時,忽而覺出不對勁來。她示意衛歧退後一步,蹲了下來,仔細觀察着水盆旁的點點水漬。

“這裏還有人!”她飛快地輕聲說道,掃了一眼空空的屋內。

她指着地上的水漬,說道:“你看這些水漬,根本不像是一下子濺出來的。反而像是一點一點灑出來的。”

衛歧湊過來看,道:“我看不出來。”

嘉卉解釋道:“如果是他們離開前就濺出來的水花,這麽多天早該幹了。你看沒有水漬的地方,都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她用手指抹了,給衛歧看指尖沾染的灰塵。

“可這裏有幾塊,又還是濕的。你仔細看,它們濕潤的程度還不同。”

衛歧聽了她的解釋,一邊給她擦幹淨手指,一邊專注地盯着地上幹濕不同的地方。他略一颔首,道:“我明白了。”

又說:“怪不得你說,只要你來就定能有所發現。周姑娘心細如發,我實在是佩服。”

嘉卉心中受用他的誇獎,笑了笑。她不知此人如今在何處,又道:“可是,若是還有人在這裏行走。他大可以将這個擋路的水盆搬走,或者繞開?為何一直會碰到?”

衛歧猜測道:“或許是力弱的稚童老人?”

他搬起這水盆,輕而易舉。然而若真是他口中的老弱,約摸着還真是挪不動。

嘉卉皺起眉頭,道:“是太過于匆忙,将人落下了?可是這麽多天了,難道他就一直獨自待着這裏嗎?”

她起身去緊挨着的竈間看了看,沒有生火的痕跡。狹窄的廚房中有些昏暗,忽然竄過一只老鼠,嘉卉吓了一跳,尖叫一聲。衛歧立即攬過她,道:“別怕,已經跑遠了。你要找什麽,我來找。你先出去等着。”

嘉卉牙齒發顫,臉埋在在他胸膛前拼命搖搖頭,道:“我不要一個人出去。”

是不敢離開他半步了。嘉卉哆哆嗦嗦道:“你看看這裏有沒有吃過的幹糧?”

“不怕。”衛歧安慰幾句,松開了她,轉而握緊了她的手,在廚房裏尋找起來。

他搜尋的動作就比嘉卉大得多,翻出幾塊幹餅子,已經發青落灰。

她咬咬唇,沒有人在這裏用飯過,卧房裏也沒有人睡過的痕跡。難道是她想錯了?并沒有人還在這裏。

衛歧道:“再出去瞧瞧。”

水盆穩穩當當放在原地,嘉卉上前故意緊緊挨着水盆走過,并無水花灑出來。

若是比她還體弱的人,自然也灑不出水花。

嘉卉和衛歧對視一眼,她說:“這是為何?”

水盆中的水堪堪只到一半,先前大約是洗腳水,水裏飄着幾塊腳皮屑,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先去別的人家那裏瞧瞧?或許那人躲藏在別的屋子裏。”衛歧提議道。

他也想不出這些水漬是如何來的。

嘉卉應了一聲好,原本踏入這幢屋子前她還想說二人分頭行動,現今是再也不敢了。她不是很害怕有可能留在村裏的人,而是怕極了可能會竄出來的老鼠。

腦中不自覺出現了方才在腳邊竄過的黑色身影,嘉卉竭力想去忘掉,忽然腦中閃過一個人影。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到了,幾乎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等等。”嘉卉停了腳步,拉着衛歧走回水盆邊,“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這屋子有地窖,而地窖下有人?”

彩屏就是在地窖中躲藏了數月,靠着一個天生愚笨的堂兄喂食才熬了過去。她說過,地窖中有蟲子,有老鼠。彩屏從前跟着惠娘過着猶如小姐一般的生活,起初也是怕得要死。可就是太害怕被徐太太了找到了,她根本不敢出來。

可如果是這樣,那還有一個喂食的人?

衛歧環顧屋內,道:“這是唯一可能了。”

應是地窖中的人,手腳觸碰到地面,将水盆中的水弄了出來。他重重跺了跺腳,地下毫無動靜。

嘉卉有些失望道:“這屋裏也沒有能下去的地方,應是我想多了。”

二人立在一處,等了片刻,正要離開時,忽而聽到一句似乎是從遠處傳來的“救命”。

這聲音很是虛弱。

嘉卉看向衛歧,問:“你有沒有聽到?”

“聽到了,”衛歧趴下側臉貼着地面,“有人嗎?能聽到我們說話就告訴我們該如何找到你。”

她蹲在一旁,緊張地期待着回應。嘉卉忽然想到,這幢屋子是杏花村老村長的。她記得她當時還随口問過陳三娘,三娘說村長無妻無子,一個人居住。

可這個聲音雖然模模糊糊,卻一聽就知道是女子聲音。

難不成也是要供奉給溪女的人?

“重重推一下竈頭後的櫥櫃,有下來的路。”這聲音仍是有氣無力。

嘉卉聽來模糊得緊。衛歧起身在她耳邊又複述一遍,抽出了劍。

“不能輕易下去。”嘉卉連忙握上他的手臂。

“我明白。”衛歧道,“你留在這裏,我去叫幾個人來上面看守。”

底下或許是等着他們救命的弱女子,或許是杏花村村民精心布置的陷阱。

“我和你一道去。”嘉卉不假思索地說道。

衛歧略有些遲疑,他一個人去自然很快就能将人叫來。但對上嘉卉的雙眼,他立刻改了主意。

怎能将她一人留在這裏。

二人匆匆叫來衛歧留在這裏的人手,讓他們守在櫥櫃外。衛歧重重推了一下裝着一疊碗筷的櫥櫃,握着嘉卉的手後退一步。

只見櫥櫃在幾人眼前旋轉起來,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沒一會兒,就露出一個逼仄的小口和一把看起來極其不牢固的梯子。

這樣偏僻的村落中,居然還會有這種機關。嘉卉吃了一驚,地窖中漆黑一片,背光下什麽也看不清。

“火把。”

很快就有火把遞到衛歧手上。火光映照下,能看到有個年約三十幾歲的女子被麻繩牢t牢捆着,她嘴角滿是血污,臉上灰敗,已無多少生氣。

聽到有人來了,女子擡頭張望,熱淚盈眶,掙紮着想站起來,口中喊道:“救救我!”

“我們先将她帶走吧。”嘉卉蹲在入口旁,說道。

衛歧點點頭,示意護衛下去。又吩咐道:“以後你們大嫂說什麽立即照做。”

幾人齊齊應是,有兩人先後下去将那女子帶了上去。

她虛弱得站都站不住,還想給幾人行禮。嘉卉扶了她一把,說道:“先帶她出去飽餐一頓。”

再進行問話。

這女人顯然不是溪女要的供奉,緣何會被關在村長家的地窖中?嘉卉想着她的模樣,看起來是已經關了許多天。

衛歧舉着火把,地窖中不像尋常農戶那樣儲存糧食,再無其他東西。

嘉卉湊近一看,輕聲道:“她是如何活下來的?”

他拉着她離地窖口遠些,道:“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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