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章
第 62 章
嘉卉往下張望, 說道:“不如先問過了那女子再說。”
“聽你的。”
衛歧有些不滿手下人的辦事,道:“這麽多天,他們竟然都沒發現這還關着一個人。”
“大約是這女子沒有力氣一直呼救, 所以他們也不曾聽到過聲音。誰又能好端端地去想到這裏還有個隐秘的地窖?”嘉卉道,又提醒他, “你自己也看不出水漬的不對勁。”
衛歧十分無辜, 道:“我當然比不過你敏銳。”
“又恭維我。”
“你本來就是世間一等一聰明靈秀的人,我又沒說錯什麽。”
嘉卉好笑道:“我要真有你嘴裏說的厲害, 就不會什麽事情都還要聽你告訴我了。”
“那不一樣, ”衛歧正色道,“我從小就聽我娘的話想要找到李胤的下落,這才查到水軍中去。”
即使前些年他壓根沒用心調查,但一想到這麽多年過去, 他手上竟然只有些微證據,衛歧居然有幾分羞愧之感。
她卻是忽然想到,還在鎮國公府時她去衛歧的書房找他,他趴在書案上呼呼大睡。她無聊地在他書櫥裏找書看, 發現一大半都是南方臨海各地的縣志。
當時她還揣測過, 一個生長在京城中的勳貴公子,怎會對這些感興趣。難不成是根本不識得幾個字, 随便買了幾本書來裝點書房?
畢竟, 白日裏在書房裏睡大覺的,能是什麽正經人。
如今想來, 當時的念頭真夠好笑的。一直尋找母親真正的丈夫, 應當是很不好受吧。嘉卉心念一動, 聽出他話頭中的一絲不愉,寬慰道:“而今可算是我們兩人一道在查了。”
她想了想, 說道:“在京城的時候,我一個人想揪出殺害惠娘的兇手卻是不能。你也早早派人去了江夏打聽,沒有頭緒,卻正好和我得知的消息對上,這才找出真兇來。可見只要我們二人在一處,就沒有做不成的。”
就沒有做不成的。
衛歧怔了一瞬,笑道:“那是自然。”
其實他和此事全然無關,卻成了耗費心血最多,傷重到垂死的一個。嘉卉心知他如今是為了自己。
兩人在昏暗的竈間喁喁細語,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用完飯回來了,簡略做了一番梳洗。
見到他們二人一前一後從竈間出來,女子趕緊行了個歪歪扭扭的禮。
三人在竈間勉強能叫作廳的地方坐下,嘉卉開門見山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是這個村裏的人嗎?你怎麽會被捆在地窖中?”
女人臉上露出一種如被針紮的神情,皺起眉頭似是在反應她的話。
嘉卉想起彩屏也是在地窖藏身後變得反應遲鈍,沒有開口催促,耐心等着她回答。
“你們是誰啊?”她打量二人。
“我們?”嘉卉思忖一瞬,開口道,“這裏經常有人失蹤,縣裏有人上報了朝廷,我們是京城裏派來辦案的。”
女人有些不信,狐疑地看着嘉卉,仍是沒有開口。
嘉卉看向衛歧,道:“大哥,既然這女人不肯對我們說實話,想必她是和失蹤案有關的,不如就将她押送回京。”
衛歧會意,作勢要揮手喊人。
“等等!我不知道什麽失蹤案!我叫陳秀娘。”
又是姓陳的,嘉卉和衛歧交換一個眼神,聽着她繼續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我,我從前是這個村裏的人。”
什麽叫從前是?她有這個疑惑,便也問了出來。莫非她是逃離了這個村莊?
陳秀娘低垂着眉眼,道:“這山腳下從前是我的家。我三四歲的時候,睡着了山裏突然發了一場大水。我爹娘帶着我和弟弟妹妹跑了,雖然錢財屋子都沒了,但都僥幸留了條命。”
她忽然捂住臉,說道:“十年前,我爹他突然回家,很高興地說他有了一條發財的路子,讓我們安心在家裏等着他回來。”
嘉卉猜她的父親大約是再也沒有回去。她沒開口發問,等着陳秀娘繼續說下去。
而陳秀娘一動不動了,面上露出一種如同孩童走失在鬧市中的茫然無措。衛歧瞥了一眼嘉卉,見她半點不急,便也沒催。
過了片刻,陳秀娘才又開口說道:“我爹一直沒有回來過。”
意料之中的事,嘉卉看着她的臉,“呀”了一聲。
“你是村長的女兒?”
兩人眉眼間能看出相似來,她又被關在村長家中的地窖裏。嘉卉又仔細端詳着她的面容,和當日看到的老人作比對,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是我爹的女兒。”陳秀娘擡起頭,看向嘉卉答道。
衛歧冷冷道:“好好回話。”
嘉卉瞋他一眼,安撫道:“是,這個自然是。你是這棟屋子先前住的人的女兒嗎?”
陳秀娘被衛歧的态度吓得瑟縮起來,重重點頭,又不開口說話了。嘉卉無奈側身在衛歧耳邊輕聲道:“她才從地窖裏出來,你別兇她。”
衛歧也輕聲回她:“知道了。”
陳三娘說老村長無妻無子,可依着眼前這位陳秀娘的說法,村長明明是有家室。是抛妻棄子來做溪女的信徒嗎?嘉卉朝陳秀娘溫柔笑笑,盼着她能再開口。
良久,陳秀娘才眼神呆滞地開口說道:“我爹沒有回來過,我娘找他都快瘋了。阿弟阿妹也在一直找啊找,前些日子,我男人和我說,他在臨水縣辦事,在一家賣茶的附近看到一個人有點像我爹。他想追上去問,我爹就已經走不見了。”
嘉卉問:“然後你就找到了這裏?”
“我沒敢告訴我娘,萬一找到了不是,她又要在家裏哭鬧。我一個人去找了那個賣茶的打聽,他根本不搭理我。我就站在那兒不肯走,聽到他和別人說杏花村。”陳秀娘漸漸加快了語速。
“我心想,桐溪旁哪裏還有什麽杏花村?我就走了出去,在門口等着,和那兩個外地佬說別被那個賣茶的騙了,他們不信我的話,我就想,和他們一道去算了,就當去看看小時候的家。”
前些時日的兩個外地佬?嘉卉有些急切地問道:“那兩個外地人,是不是一個瘦小的年輕女子,和一個很矮的男人?”
陳秀娘回憶了片刻,搖搖頭道:“記不清了,好像是吧,個子都很矮。”
“果兒。”衛歧朝嘉卉做了個口型。
她點點頭,又問:“那你來了後,找到你爹了嗎?”
“找到了。但是他說他不認識我,”陳秀娘落下淚來,“他說他沒有什麽女兒,讓我趕緊走。我不信,他就是我爹啊,我爹他以前也不是村長,我不知道為什麽給我和外地佬引路的人叫他村長。這個村,也早就沒人了啊......”
她說得很吃力,直愣愣地看着嘉卉。
被她哀傷的眼神凝視着,嘉卉不由放柔了聲音,問:“可你沒走,是嗎?”
“我,我當時不肯走......”陳秀娘又看向嘉卉,似是在尋求她的鼓勵。嘉卉朝她颔首,聽她繼續說道:“我爹說那就留我住一晚。我一晚上在求他和我回去,和他說娘想他想得都腦子拎不清了。他就是不說話,第二天我醒了,我就在那個地窖裏了。”
嘉卉悚然一驚,還真是村長把自己的女兒捆了起來。她沒有出聲,勉強維持着面上溫柔的笑容。
“然後呢?”衛歧盡量不含任何不耐煩的意思問道。
陳秀娘似是有些怕他,低頭道:“前幾天他每天給我送吃的,還準我上來擦身。我不知道我爹要幹嘛,我再和他說話,他都不理我,就拉着一張臉。”
她找了那麽多年的親爹,一朝就出現在眼前。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走的,陳秀娘相信,只要自己多留t幾日,就一定能讓爹想起來。
“你怎麽不反抗?”衛歧上下打量她一眼。村長矮小瘦弱,年紀又大。陳秀娘卻還在壯年,上來擦身時,難道村長還會捆着她?
“我怎麽能反抗我爹?”陳秀娘詫異道,擡頭看向衛歧,又立即低下了頭。
嘉卉倒是能理解她,示意一臉不屑的衛歧不要再開口。她問:“之後呢?”
“我夜裏聽到一陣很響的聲音,跟拆房子一樣。然後就看到好多好多人,下了地窖,一個一個走了。”陳秀娘瞪大眼睛回憶道,“我爹也走了,走前看了我很久。”
聞言,嘉卉和衛歧對視一眼,她不可思議道:“這裏還有密道?”
這個小小的村落,不僅有迷魂香,還有機關密道,實在是危機四伏。
衛歧直接道:“密道怎麽打開?”
“什麽密道?就推一下那個牆上白白的地方就開了啊。”陳秀娘怕他,立即回答道。
他招招手,很快就有人下去試了試機關。沒一會兒,護衛上來點點頭,表示陳秀娘所言不假。
“那你這些時日,是怎麽熬過來的?”嘉卉問,“有人給你送東西嗎?”
“我爹給我留了幹糧,我能咬到。後來吃完了,我就咬自己的嘴。”
這下嘉卉都聽不下去了,村長将她捆起來,丢在地窖中自己跑了,陳秀娘提起幹糧時語氣中居然還帶着感激。她道:“你先家去吧,出來了這麽長時日,你娘和你丈夫會擔心的。”
“那我爹......”
衛歧打斷她,說道:“你如今家在哪裏?我們找到你爹後,派人告訴你一聲。”
陳秀娘難以置信道:“真的?”
“我們從京城裏來辦案的,不會騙你。”嘉卉微微笑道。
眼前憔悴無比的女人愣了愣,就要跪下磕頭。嘉卉連忙攔住她,道:“不必了,你快回家去吧。”
留下如今的住址後,陳三娘千恩萬謝地走了。衛歧點了一人護送她回家,道:“和她廢話半天,總算問出點有用的。”
嘉卉嘆道:“陳秀娘也真夠可憐,被自己的親爹關起來。”
若是一直沒有人發現她,她定然是被關到死了。
“我下去瞧瞧密道。”衛歧對陳秀娘的命運不置可否,走到櫥櫃旁。
“我和你一起下去。”
“不行。”衛歧毫不猶疑道。
嘉卉道:“為何?你前幾日還說你們日後都聽我的。”
“是,都聽你的,”衛歧一噎,“但是下面如何還不知道,萬一有危險呢?我不想你下去。”
她靜下來思忖片刻,道:“杏花村的人都是從密道裏走的,小童都能平安走過去的,我為何不能?”
見衛歧面露遲疑,嘉卉抱着他一側手臂,道:“好不好?我保證如果遇到危險了我絕對死死抱着你不放。”
他好笑地看了嘉卉一眼,難得見她撒嬌。衛歧想了想,她頭一句話說得有道理。稚童都能走的密道,她應當也能。
衛歧沉思片刻道:“好,但是我們明日再來,讓他們幾個也都休整一夜。”
天色已晚,月亮半懸。自她們上回來杏花村已經過了好幾日,已不急于一時。嘉卉贊同道:“好啊,明日再來。你可不能自己一大早偷偷走了。”
“不相信我?”衛歧挑眉。
嘉卉輕聲嘟囔道:“之前在頤園外,你就讓我先走。”
“再來一百回,我也一定會讓你先走。”衛歧道,拉起她的手,“我們走吧。”
她忽然想到什麽,說道:“我不想住在這裏。”
上回在這裏借宿的經歷實在說不上好,被褥又太髒了。
“不住杏花村。”
*
嘉卉見床榻整潔,被褥枕頭上也沒有可疑的痕跡,這才放心躺下。只是床榻雖然整潔,卻很是狹窄。她才躺下,就感到背部緊緊貼着枕邊人的胸膛。
她翻了個身,按住他伸過來的手,正色道:“我有事想和你說。”
“什麽事?如果是正事,已經談了一路了。”衛歧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你在陳三娘家裏說的,”嘉卉有些羞赧提起,又堅定道,“我想我們這些時日,還是不要再親近了。”
“為何?”衛歧吃驚,“是我那日弄得你太痛了嗎?”
她不好意思看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的事。”
“是因為上回在白日,你覺得太不正經了?”衛歧不明白了。他雖然先前毫無經驗,但也看得出來前幾日她雖然哭了,卻也不像是因為難受或者羞恥哭的,怎麽突然就不肯了。
未等嘉卉回答,他連忙道:“你要是覺着在白日不好,以後就都在夜裏。”
“我反正不介意在何時。”衛歧補充道。
嘉卉輕聲道:“你別說了,不是因為這個。”
她頓了頓,道:“會懷上身子的,我們現在哪裏能生養孩子?”
聞言,衛歧霎時沉默了。二人連日來東奔西走,難得過一天安生日子。嘉卉身上還頂着罪臣之女的名號。他如今都不能将她帶回家中,由父母主婚。
家,父母......衛歧笑了笑,忽而腦中閃過一絲念頭,道:“如今确實不宜生育。不過我聽說有許多避孕的法子,回頭打聽一下就是。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喝藥的。”
嘉卉立即警覺地半坐了起來,如雲青絲垂落在腦後,她說道:“你不準找熟人打聽,也不準派人打聽。”
不然她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衛歧一口應下,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很快就将此事辦好。”
聞言,她好笑道:“誰催着你一定要辦好了?”
“難不成你不喜歡?”衛歧反問,回憶當時的光景,“我覺着你也不像是不喜歡的......”
嘉卉伸手捂住他的嘴,耳垂紅透,說道:“閉嘴,你再說我就要惱了。”
四目相對,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嘉卉悻悻地收回自己的手,卻被他輕輕拉了一下手臂,倒在他胸膛上。衛歧拂開她臉上垂落的青絲,親開她微微抿着的唇,說道:“其他事都聽你的,這事必須聽我的。”
“随你。”嘉卉閉着眼,舌頭發麻,含含糊糊喘氣道。
不想她居然答應得這麽快,她為人正經又容易害羞,以為要磨上一陣才能答應。衛歧笑了,解開她已然缭亂的衣襟。
“不行......”嘉卉按住他的手,“你才說了你先去打聽法子。”
她今日穿着簡單的男裝,比女子繁複的上衣好解開許多。衛歧從她腰間解了兩根細細的帶子,探了上去,香軟柔膩的兩團脂膏,滑得幾乎握不住。他道:“我記得,今夜不會做你意會中的真夫妻。”
他居然還有臉提這個誤會。
嘉卉原本半閉着眼,聞言,睜開了眼試圖狠狠瞪他一下。卻被他手上捏住的動作弄得哼了一聲,想逃,已經逃不開了。
......
翌日清晨,二人備好水囊和幹糧,便準備再去杏花村中。陽春四月,韶光淑氣,鄉間青山綠水,一路行來,風光甚美。嘉卉依舊是身穿灰褐色的窄袖闊褲,小心翼翼地跟着衛歧下了地窖。
梯子搖搖晃晃,嘉卉每踏一步腳都在顫抖,終于踩到平地時松了一口氣。
地窖裏雖空無一物,但味道很不好聞,散着一股濃濃的黴味和灰塵飛揚的味道。很快又有四個護衛跟着下來了,另留了兩人在上面看守以防意外。
衛歧走在前面,伸手用力推了土牆上一塊塗白的地方。
他後退一步,站到嘉卉身邊,二人并肩看着牆壁竟然慢慢如同一扇門一樣,向兩側打開。
“這是密道?”嘉卉驚訝道。
眼前緩緩呈現的密道,遠比這個地窖要寬闊許多,一眼望不到邊際般。簡直要比得上杏花村中的那條大路。她無聊時也看過閑書,話本中描寫的密道都是狹窄逼仄,哪有如同大路一般的。
“怎麽了?”
嘉卉解釋她方才的驚訝:“未免也太寬闊了。”
二人已經踏上密道,護衛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
“确實,在地底下修建這麽一條路,必然花費不少。”衛歧說道,雙眼打量着四周。兩側摸起來都十分堅固,是砌了磚牆。前方似乎是有個洞口,遠處隐隐綽綽泛着柔和的白光。
地下光線昏暗,他一手提着燈一手牽着嘉卉,又道:“所需人力財力,還要不引起注意,這修建之人絕不可能是尋常人。你先前的猜測——”
想起嘉卉讓他忘了的話,衛歧閉了嘴。
嘉卉笑了笑,道:“記得我的話就好,不準再提什麽猜測。這些村民平時往來難不成都是走這條路?偷偷摸摸的,那也怪不得陳秀娘她們都覺得這個村莊早就t沒人了。”
“依她所言,這村裏重新有人應當是十年前。杏花村三十年前遭遇的山洪,二十年間無人重返家園,想必是都怕了山洪,才漸漸讓此地空置。那十年前,是發生了何事?”衛歧分析道,看了嘉卉一眼。
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當然是因為有劉二這樣的事。不僅是他,或許是有更多如同劉二那樣的意外,才會讓上面的人改了策略。可轉念一想,是她自己說的不能先下定論再尋物證。
嘉卉道:“走下去就知道了,或許盡頭通往的地方,就是幕後之人的老巢。”
村民的年紀都不是很大,嘉卉忽然想起。給她們帶路做飯的陳三娘夫婦約摸三十歲,而村裏其他人大都是十幾二十歲的模樣,陳三娘夫婦已經算是阿哥阿姐輩。“除了村長,那日我們見到的好似都沒有老人?”
衛歧腳步沒停,回憶了片刻,篤定道:“只有村長是年老的。”
“當時竟然并未覺得不對勁,”嘉卉嘟囔一句,“那這些人都是年幼時受了溪女娘娘的蠱惑?”
可十年前陳三娘夫婦已有二十歲。嘉卉心說正是她如今這個年齡,突然讓她癡戀上一個醜陋無比的男子,她是萬萬做不到的。若是從小就不斷有人教導她以醜為美,那才有可能讓她換種眼光。
她把這個疑惑講給了衛歧聽。他沉思片刻,道:“或許這個溪女開始活動的時間早在十年前?或許陳三娘就是眼光獨到?”
“可要是時間更早,村長都還沒有抛妻棄子,怎麽管轄杏花村上下百餘人?”
嘉卉自己剛說完,就察覺出漏洞來,連忙道:“也有可能先前是有別的村長在管着村子。”
“也有可能她原先并未生發出一個村莊的規模。”衛歧随口道。
密道雖然寬廣,能容下約摸十五人并肩走路。但地面并不平整,嘉卉踢開一團細小的碎石頭,将無稽猜測都抛到腦後,問道:“你信神佛嗎?”
“從前不信,”衛歧頓了頓,“而今麽......”
他從前在天寧寺裏長大,都沒有做個虔誠的信徒,怎會如今卻信了神佛?嘉卉訝然道:“而今你信了?”
“也談不上。你怎會突然問這個?”
“因為溪女,”嘉卉冷靜道,“我可不信任何鬼神之說,所以我覺着她是必有目的,才會騙信徒,收供奉。可你瞧見了,前幾日我們逃跑被逼到跳下桐溪時,這些人竟然對着泛泛溪水跪拜磕頭。若是做戲,怎會這麽多人同時跪地?”
“因此,我覺着村民是真的信了溪女會賜福他們。面對桐溪,他們也只敢遠觀。但是,那個陳秀娘說,她爹是得知了一種賺銀錢的法子才離開了家。那村長應當是知情的,他是收錢辦事。”
衛歧說道:“光靠一個六旬老叟,溪女做不了這些。”
譬如這條密道,就絕不可能靠一個鄉下老頭管轄着修建。
嘉卉望望前方,離出口處似乎還很遠。她贊同衛歧的說法,溪女手下必然還有不少人。她道:“你說會不會我們才一露頭,就有她的人埋伏在那裏,把我們一網打盡?”
她是玩笑,不料衛歧面色慢慢沉了下來,正色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說着,眉峰微蹙看向嘉卉。她最怕他這種眼神,心知要是真遇見危險他是絕不會讓自己死死抱着他,而是會立即想方設法讓她先走的。
倏然間,衛歧停住腳步,說道:“我現在送你回去。”
嘉卉後悔不疊,連忙道:“我只是同你說笑,她怎會知道我們會走這條密道?”
“以防萬一。”
“她這條密道做得如此隐蔽,要不是我們撞見了陳秀娘,在這裏琢磨半輩子都想不到,這山下小村裏還會有如此機關的。溪女何必浪費人,守着一個根本不會再有人的口子?”
衛歧道:“倘若陳秀娘就是她留下故意引導我們前去的陷阱呢?”
“她一個人手腳被捆着,若不是我們發現,她當真會死,怎會是陷阱?”嘉卉越說語速越快,有些不高興地沉下臉,“你就是反悔了,不想帶我一道去。”
見前面兩人似是在争執,四名護衛也都停了腳步,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前勸說兩句,被同伴拉住了,搖搖頭提醒他少摻和人家夫妻間的事情。
“對,我是反悔了。是我考慮不周,不該帶你來的。”衛歧點頭道。
“嘉卉——”
她打斷他的話,說道:“說好了都聽我的,我不想回去。”
衛歧定定地看着她,嘉卉沒搭理他,自顧自往前走了。既然做不到真的都聽她的,就不要随意許諾。嘉卉扯扯嘴角,心說果然就是哄哄她的。
這幾個人都不太心細,即使真遇上什麽奇特景象,或許還看不出來。嘉卉是必須要去的,她很想知道這條寬廣密道究竟會通往何處。
聽腳步聲,衛歧應是又跟上了她。知道他是後悔了帶她一道下來,才走在後面,嘉卉心裏冷哼一聲。是他出爾反爾在先,她才不會去主動求和。
她快步走着,地面時而平整時而亂石叢生。嘉卉正視前方,心中忽然浮現起一絲微妙的不好之感,不由回頭看了看。
衛歧面無表情,見嘉卉回頭了,怔了一怔,快步上前走到她身邊,沒開口說話,
但願這溪女娘娘可別真被她說中了,安排人手等在密道口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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