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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這麽一問,溫樂京的臉頰更是紅透了,仔細瞧瞧,她的眼底還滲着一層歡喜的水霧。
這倒是讓蘇沐瑤有些奇了,可轉念一想,她便明白了幾分。
卻聽溫樂京還在那故作鎮靜,道:“哦,待會兒還要來個姑娘。沐瑤,你陪我一起出去接一下。”
這麽一說,蘇沐瑤本是明白了幾分的,卻一下子又糊塗了。
這九州上下的所有女子,除了溫樂京的母後以外,沒有哪個女子的地位是能與溫樂京平起平坐的。就算是她蘇沐瑤與溫樂京自幼就交好,這麽多年的情誼,也沒那麽大的臉面讓一個堂堂公主殿下來親自迎接。
可這會子,來者卻能讓溫樂京親自去迎接,那還真是稀奇了。
蘇沐瑤就這麽懷揣着滿身心的好奇,跟着溫樂京一起,走出了殿外,誰曾想,那殿外徐徐停來一輛精致的馬車,馬車上,下來一個身着霧籠薄紗襦裙的妙齡女子,再這麽仔細一瞧,蘇沐瑤的心頓時凝結一滞,全身心的血液涼透了大半。
原來竟是尤雪絨!
頃刻間,蘇沐瑤在腦海裏快速地回憶,她不曾記得上一世溫樂京和尤雪絨有過交集,只記得,當她告訴溫樂京,溫衍在大婚前就帶了尤雪絨回了東宮這事兒時,溫樂京還氣得直接去找了溫衍,對他好一通亂罵。
蘇沐瑤是相信友人的,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由得冷眼旁觀了起來。
那尤雪絨下了馬車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站在溫樂京身旁的蘇沐瑤。她不由得微微一怔,秋風伴着微暖的日光,将她身着薄紗的柔弱身子骨,着着實實地打了個哆嗦。
可這會兒卻從馬車的另一邊,下來一個人。
這人身姿挺立,清瘦,表情寡淡,站立在那兒有一股不輕易讓人靠近的冷傲,仿若全天下,再沒有什麽人是能入得了此人的法眼。
蘇沐瑤微怔,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新任兵部尚書尤澈。
看着尤澈帶着他的妹妹尤雪絨,一起向着她的方向走來的模樣,蘇沐瑤的腦海裏,不受控地想起,在那個夢境裏,出現的,是這兩個人皆為慘死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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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再去看那溫樂京,蘇沐瑤才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過來。
只見,溫樂京的臉龐笑得仿若五月盛開的繁花,更像那熟透了的水蜜桃,只差來者靠近一步,再稍稍地對她說上一句話,她的臉頰就能笑得沁出蜜桃汁兒來。
這對兄妹倆走近,對着溫樂京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後,便聽見尤澈對她說:“這次秋獵,我本也是該随駕在一旁,奈何手頭繁雜之事衆多,因而就來得晚了些。還請公主見諒。”
“無礙,父皇他們也是剛剛才進入獵場。”溫樂京雖是打心眼兒裏高興,可明面上還是保持着公主該有的穩重和端莊:“你剛才去獵場了沒有?”
“去了。”尤澈回答得畢恭畢敬,他的眼眸低垂,并不敢妄自多瞧溫樂京一眼:“王公公說,讓雪絨先到公主這兒來參加宴會,等再過一兩個時辰,皇上他們也該回來了。”
“那你等會兒要做什麽去?”溫樂京着急地問道:“是等父皇回來,還是直接上獵場?”
尤澈愣了愣,還不待他回答,便聽見溫樂京又道:“這麽的,你也一同來參加我們的秋日宴好了。就是不知,尤大人你是否通曉音律了。”
尤澈淡然一笑,道:“謝公主殿下,不過,我實在是個音盲,不通音律,就不便去獻醜了。”
溫樂京的臉頰略略失望了些,但轉而又高興了起來:“那也好,你倆的住處安排了沒有?”
“還沒有。我和妹妹剛到獵場,便過來了,一些随身的行裝還在馬車上。”
溫樂京轉身就吩咐了貼身侍婢去張羅,待得尤澈走得很遠了,方才領了尤雪絨回昭陽殿。
蘇沐瑤在一旁默默地瞧着,忽而覺得,也許重來一次人生,不是意外,沒準,是老天爺想讓她看清一些真相?
這念頭剛一劃過腦海,前世尤雪絨和尤澈兩人的血腥下場便浮現在了腦海。
昭陽殿裏,其他姑娘們還在玩接音律的游戲,等溫樂京她們回來後,便立即噤聲,站起來行禮。
“我給你們帶來一名高手,尤雪絨!聽說,她音律一絕,尤其是七弦古琴,有天下無雙的美名。”溫樂京開心地對大家說:“你們等會兒恐怕要多罰幾盞了!哎,沐瑤,你趕緊把尤雪絨的名字也寫上。”
尤雪絨謙虛道:“公主殿下實在是謬贊了。我跟哥哥剛剛從府中趕來,雖這兒距離京裏不遠,但一時也乏得很,等會兒若是獻醜了,還請公主殿下莫怪。”
這裏的貴女們,有的并不認識尤雪絨,但不妨礙溫樂京介紹一番:“這位是現任兵部尚書尤澈的妹妹,尤雪絨。”
蘇沐瑤在一旁忍不住汗顏,溫樂京的心思,都已經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
在衆多貴女們的寒暄聲中,溫樂京問那尤雪絨:“剛才你哥哥說,手頭事務繁雜,因而耽擱了來獵場的行程?”
“正是。”
“一定是父皇給他安排了許多莫名的事兒吧?”溫樂京大有抱不平的模樣:“父皇就是這樣,改明兒我跟他說說。”
尤雪絨一副受寵若驚,趕緊行禮謝恩,道:“公主且慢。主要是我哥哥最近這段時間,剛剛上任兵部尚書一職,有很多事宜處理得并非順暢,因而才怠慢了一些。”
蘇沐瑤在一旁聽了,微微一怔。她忽而想起,今天早上在林地那邊,聽溫衍和杜予添兩人說起過,前兵部尚書王植在塔城火案後沒多久,便請辭了。
莫不是,這王植離開後,就是尤澈接任了?
她的念頭剛轉悠到這兒,卻聽見一姑娘在旁邊說:“那兵部的位置,聽說這幾年不大好做,因着和塔城t……”
這姑娘剛說到這兒,忽然瞥見蘇沐瑤就在溫樂京的身邊,正定定地盯着自己,頓覺自己失言,便趕緊閉了嘴。
其實,朝中官員家的女眷是不得妄議朝政的,奈何這話題不僅與尤澈搭了個邊兒,而且,還引申到了塔城火案。溫樂京深知,這是蘇沐瑤的心病,當下,便對那姑娘說:“無妨,你且說說,兵部那邊,怎麽跟塔城火案有關了?”
這姑娘是刑部右侍郎家的大千金左雨,讀書和女紅都做得極好,人識大體,也知進退,雖然待字閨中,卻已經在家裏學着掌管家事,因而對內,對外,有一些事宜都知曉一些。
可這會兒,縱然溫樂京讓她說,她也吓得不敢吭聲兒了。
這種背地裏妄議朝政的事兒,若是被傳了出去,別說她會倒黴,難以嫁出去,恐怕,就連她那個刑部右侍郎的爹爹,都會丢了官兒。
但溫樂京明白,這事兒非同小可,更何況,雖然都說女子不得妄議朝政,可塔城火案這麽大的事兒出來,背後總會有一些三三五五的謠言。
而這些謠言中,或許,就摻雜着一些個真相。
不僅溫樂京明白,蘇沐瑤也更是看得通透。
她想聽這些姑娘們說說有關塔城火案的事兒,她想從不一樣的渠道得知更多的真相。
她看了一眼溫樂京,溫樂京瞬間明白了她心底的渴望,于是,便對着大家說:“父皇現在在獵場裏,今兒在這行宮內外,都由本公主說了算!關于塔城大火一事,你們知道多少都跟本公主說說。也別讓沐瑤一個人蒙在鼓裏。”
其實溫樂京是對的,若是只有左雨一人說出,保不齊她的爹爹和家人會受到牽連。但若是這事兒是大家都說了,那都在一條船上,斷然不會引發什麽。
更何況,還有皇上最寵溺的公主做保。
既然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于是,一個心直口快的姑娘脫口而出:“我也是聽人說的,好像前兵部尚書王植的請辭,就是因為塔城火案跟他有點兒關聯。”
“可是,王植已經離世了。”蘇沐瑤直接道:“他那邊的線索,應該已經斷了吧?”
“沒有斷。”又有一個姑娘說:“我也是聽說的,那個王大人雖然跟塔城火案沾邊兒了,可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只是因為身處尴尬的位置,才不得不離開呢!”
“什麽意思?”蘇沐瑤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着問。
這姑娘是翰林院編修的胞妹,其府上跟王植家正好是一牆之隔,因而事情知道的,要詳細些。
此時,卻聽見她說:“聽說王大人是被皇上派去了塔城,要辦個什麽事兒,随行還帶了不少辎重物,為的是給塔城兵防多一些物資儲備。可不知怎的,好像是那辎重車裏出了什麽岔子。這個具體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那王家人呢?”溫樂京追問道。
“王大人請辭後,聽說就告老還鄉了,他府上的所有人也是擔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跟着他走了。臨行前,還聽他們說,王大人很倒黴,因是某個什麽人使了個計,方才出事兒的。”
“是什麽人使計的?”蘇沐瑤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道。
“這個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只聽說,王大人一直都在說他一輩子兢兢業業,卻在告老還鄉之際,出了這麽個窩囊事兒。”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原先欲言又止的刑部左侍郎的千金左雨,這會兒終于開了口:“皇上原先抓了不少有關塔城那邊的人去刑部審問,也用了一些刑,有幾個人說了一件事兒……”
“這麽事兒?”蘇沐瑤着急道。
“好像說,那辎重車裏當時藏了大量的火炮之類的東西。”左雨遲疑道:“但是,聽說火炮之類的,确實也是皇上批準的,需要運送給塔城的物資,說是本來要對付匈奴人的……”
左雨這話沒說完,但蘇沐瑤頓時警覺了一切。
正巧,一大早杜予添告訴她,在塔城的廢墟中,發現了爆竹之類的殘骸,這個事情,和左雨所言,不謀而合。
也就是說,是有人在這辎重箱裏,動了手腳。
而動手腳的人,必定是跟塔城火案有關的真兇。
一時間,蘇沐瑤的臉色慘白,而她身邊的所有貴女們,也都紛紛安慰了起來。有的也在說着一些謠傳,但聽着就不像是真的。
唯獨這辎重車裏有大量火炮之事,卻是蹊跷。
所以,只要接下來順着這條線索去挖,應該還能找出一些端倪來。
蘇沐瑤只在心底祈禱,希望蕭鼓将軍那邊,也能告知她一些事宜。
心頭剛這麽想着,耳邊卻是一動,聽見小太監的聲音打斷了蘇沐瑤的思緒:“太子殿下駕到!”
蘇沐瑤一愣:“他不是上獵場了麽?怎麽這會兒來了?”
與此同時,坐在蘇沐瑤斜對面的尤雪絨,忽而臉頰緋紅,形容扭捏,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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