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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蘇沐瑤醒來的時候, 還在恍神。

這兩個夢境太過荒唐，荒唐得就像是一個玩笑。

可不知怎的，她醒來之後, 胸口處的灼痛, 似是還隐隐存在。

她摸了摸胸口, 也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麽的, 總覺得胸口處的溫度，似是比別處要滾燙幾分。

也許是這夢境太過血腥，太過駭然, 以至于, 她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真的, 還是虛幻。

直到冰冷的涼水淨了臉, 方才讓她清醒了幾分。

爹娘說過，夢境都是相反的。

前世溫衍對自己如此冷漠，卻又那般喜歡尤雪絨, 怎麽可能抱着自己的屍體自殺？

但是……

夢見溫衍抱着自己的屍體死去的血腥夢境，她已經做過兩次了。

而且, 杜予添還登了基？

這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思索間, 蘇沐瑤已經洗幹淨, 她看了看軒窗外的天色, 覺得這會兒時辰還早。皇上原定在辰時末帶着大家回去，估摸着還要好一會兒。

于是，她打算去林地那邊散散心, 再醒醒神。

誰曾想, 她剛推開小殿的門, 卻看到殿門口已經烏壓壓地站了好些行宮裏的婢女，太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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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瑤：“……”

這些人手捧着各式各樣的精致裙衫, 還有好些個瑪瑙、翡翠之類的首飾。

為首的小太監看到蘇沐瑤出來了，便帶着衆人齊刷刷地跪下，并躬身道：“太子妃娘娘，等會兒要回宮了，還請您先換了這一身全新的衣裳再走。這些都是太子殿下在半個多月之前，讓我們抓緊時間做的。也不知是否合娘娘的意……”

“我現在還不是你們的太子妃娘娘，今兒就……”說到這兒，蘇沐瑤低頭一瞧，不由得噤了聲。

她的包袱前天被溫衍偷回了他的行宮，這會兒還沒有機會拿回來。身上的衣裳已經被迫穿兩天了，又經歷了昨兒一天的秋獵，按說也确實該換換了。

再說了！

蘇沐瑤的思緒一轉，幽幽地想到：大婚之後，溫衍就變了心，他會費盡心思地讨好尤雪絨，那現在，自個兒幹嘛要為他省銀子呢？

美美的是自己，賞心悅目的是自己。

自己活着快樂才最重要！

想到這兒，她點了點頭，對衆人道：“行，你們都進來吧！”

本以為只是簡單地換個衣衫，誰曾想，這一大幫婢女們直接燒了熱水，将她從頭到尾地又沐浴了一番，繼而端來了上好的香膏，香露什麽的，全身過了一遍。

新做的襦裙色澤不一，共有七套。每一套都是上好的蘇綢，做的是當下最時興的款式。

蘇沐瑤剛準備想要選芽尖兒綠的那款，結果，那為首的小太監說了：“太子妃娘娘，今兒回宮，你是作為太子殿下的準正妃娘娘回宮的。自然是要穿得喜慶一些。旁邊這套蜜桃色的，最是适合。也跟太子殿下今兒的着裝十分般配。”

回宮？！

她才不要回宮。

但當着這些人的面，她也沒有反駁什麽，直接拿了蜜桃色的那一套就去換了。

不得不說，這一套蘇沐瑤确實非常滿意。

雪白色的直襟寬松且舒适，有着跟蜜桃色的盤扣。長及腳面的蜜桃色裙擺上，繡着朵朵粉嫩桃花。雪兔絨滾邊的桃粉色比甲，恰到好處地将她的腰身線條襯托無疑。最後還有個指尖大小的南紅瑪瑙，制成的是水滴模樣，并配以月白色流蘇，懸挂在蘇沐瑤的腰間。

卻也是這水滴形的南紅瑪瑙，讓蘇沐瑤的心頭一顫。

她再度想起了那個溫衍抱着她自殺的夢境。

那赤紅的血滴飛濺在偏殿的四處，可不就像極了她腰間這一個水滴形南紅瑪瑙麽？

不容她思考更多，前邊兒行宮正殿那，恰好傳來回宮的鐘鼓聲，蘇沐瑤也只能提着裙擺，急匆匆地走向了獵場林地那兒，好些個馬車已然停在路邊，說說笑笑的世家子和貴女們，依依不舍地在道別。

蘇沐瑤的目光一一逡巡而去，卻沒看見皇上的身影。

倒是溫衍，他一身月白色深衣，配以玄底金絲腰帶，雙手背在身後，簡單而大氣地站在馬車邊，在跟兩三個世家子說着些什麽。

今兒的陽光有些沉沉的霧色，一陣冷風襲來，吹起溫衍的裙擺獵獵而動。

卻在此間，他看見了蘇沐瑤，便立即對身邊的幾人吩咐了些什麽，轉而向着蘇沐瑤的方向大踏步而來。

蘇沐瑤的心頭一沉，又想起了那個夢。

可能是這夢境太過駭然，一時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連腳下的足步也是減緩了幾分。

兩眼卻是直勾勾地盯着溫衍的腰間，看着他腰間随着步伐一搖一晃的物什。

是巴掌大的白玉龍。

不是鋒利的匕首。

蘇沐瑤頓時松了一口氣。

就是嘛！

溫衍腰間的白玉龍是皇上賞他的，那可是皇太子身份的象征，怎麽可能變成了匕首？

“瑤兒，今天真好看。”溫衍直接牽住她冰涼的手，卻又問：“嗯？很冷？”

蘇沐瑤的眸光略略地劃過他腰間的白玉龍，繼而想要抽回了手，卻沒成功：“還好。我們什麽時候回城？”

罷了，當着衆人的面，要給溫衍面子。

“就等你了。”溫衍牽着她向着前方人群處走去：“父皇在跟幾個朝臣議事，暫時就我們先回。”

見到溫衍牽着蘇沐瑤而來，那些個世家子和貴女們一個個都齊刷刷地下跪行禮，待得行禮之後，又笑逐顏開地對溫衍和蘇沐瑤說着“恭喜”。

畢竟是前世做過一整年太子妃的，這樣的場面蘇沐瑤毫不退卻。端莊得體的言辭，美目倩兮的微笑，讓那些個世家子們一個個地，都看入了迷。

溫衍非常幸福，也相當滿意，他當着衆人的面，溫聲對蘇沐瑤說：“瑤兒，你先上馬車，我随後就來。”

蘇沐瑤笑了笑，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讓周圍人聽了個清晰。她道：“殿下事務繁忙，就不必送我回去了。我府門方向和宮門方向不一致，若是送了我，耽擱了你的行程，就不好了。”

溫衍一愣，沒想到蘇沐瑤竟然會拒絕。

他轉而不依不饒，繼續道：“瑤兒，你不必回府了，從今兒開始就随我一起回東宮。”

蘇沐瑤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微微一笑，當着衆人的面，說：“殿下，你我昨兒晚上才被皇上指了婚，若是今天我就立即搬進了東宮，被世人知曉了，嚼我舌根也就罷了。若是到時候大家說殿下你沉迷兒女情長，不為朝政，那就不好了。”

蘇沐瑤實在太了解溫衍了。

他不僅事務繁忙，一心為朝政，更不允許有旁人質疑他。

這會兒，她一下子戳中了他的軟肋，又是當着這樣多人的面，溫衍就算是不想放她，都不行。

果不其然，溫衍怔了須臾之後，繼而雙眉微微一揚，唇邊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他撫了撫她的手，道：“瑤兒一心為我着想，實在是我命定之賢妻呢！”

蘇沐瑤咬着冷笑的牙槽，微微一笑，垂眸一嘆，道：“殿下一心為民，實在是我大周的福氣呢！我也要懂事乖巧才行。”

“既這麽，”溫衍擡眸看向一旁的馬車，并吩咐馬夫，道：“務必安全護送本王的愛妃回府，要挑好點兒的路走，最近愛妃身子乏，容易暈。前後侍衛要跟上，可別讓什麽賊人把本王漂亮的愛妃給惦記了去。”

待馬車行得遠了，四周的獵場景致再也看不見了，蘇沐瑤方才松了一口氣，卻忍不住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

還命定之賢妻？

怕我被賊人惦記？

這種鬼話，不如留着跟尤雪絨相處之後再說吧！

思及此，蘇沐瑤剛準備在心裏盤算着接下來回城後的計劃，誰曾想，那正在行進的馬車忽而一沉，剎那間，馬車車簾倏地一掀，不待蘇沐瑤驚呼出了聲兒，一個淺白色的身影就這麽蹿了進來！

馬車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什麽一般，繼續向着前方疾馳而去。

蘇沐瑤目瞪口呆地看着溫衍端坐在自己的身邊，他撫了撫弄折了的裙擺，方才笑看着她，說了句：“你剛才在那說什麽？怕世人知曉我沉迷兒女情長？”

蘇沐瑤迅速地整理了心頭的慌亂，旋即，卻又不去看他，而是直視着前方的車簾，冷笑一聲：“殿下難道不怕嗎？”

誰曾想，這溫衍果然是個沒臉沒皮的！

他倏地俯身靠近，一手乘着車窗，一手扭t過蘇沐瑤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紅嫩的唇瓣，輕聲說：“怕什麽？世人若是這般說，就讓他們說去！我還要賞賜他們說得對，我就是沉迷我的愛妃，怎麽着？！”

蘇沐瑤心頭汗顏，她早就知曉溫衍待她就是個潑皮的，竟然還試圖打算跟他講道理？

果然，她稍一掙紮，卻被溫衍牢牢地鉗在了方寸之間。

既如此……

蘇沐瑤便不掙紮了。

前世，她也曾與溫衍在大婚之夜耳鬓厮磨，水乳交融過，如此大陣仗都是經歷過的，這會兒她還怕個什麽？

于是，她沖着溫衍莞爾一笑，風情萬種地沖他眨了眨眼睛，并嬌聲道：“知道了。”

溫衍一愣，旋即，心頭大喜，他開心地摸着她的唇瓣，撫着她白皙柔嫩的下巴，并壓在了她的胸前，耳語般地說：“剛才你說，你也要懂事乖巧？”

“嗯。”蘇沐瑤笑盈盈地看着他上鈎。

溫衍的唇瓣湊到了她臉頰，若有似無地用說話的唇形一次次地觸着她的唇角，滾燙的，急促的氣息迫不及待地噴在蘇沐瑤的臉頰上。

他說：“那瑤兒讓我瞧瞧，你是怎樣懂事乖巧的？”

蘇沐瑤也不退讓，她用粉嫩的唇瓣湊近他的耳畔，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懂事的瑤兒首先要謝謝殿下呢！”

“謝我什麽？”溫衍将唇瓣湊到她的粉唇前，若有似無地觸着她道。

“昨兒晚上，在大殿上，謝謝你替杜予添解了圍。”蘇沐瑤将眸光看向他的眉眼，認真道：“若非你，杜予添一定受重責。瑤兒知道，殿下你根本沒在樹林裏見過他。”

一語落地，蘇沐瑤清清楚楚地看到，溫衍那張星眸清朗的臉龐，徹徹底底地出現了一道碎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