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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男主是可憐人，眼前的貴妃也一樣是個可憐人。

甚至，貴妃書中的下場要比男主慘地多，全家也被殺了。

孟清晚看見貴妃臉上的水光，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出言安慰，“陛下同我說，貴妃你僅能在夜裏清醒一會兒，不能說話不能成書。但現在你看，你已經能開口說話了，說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如貴妃你試一試，看能不能寫字？”

她無視書案上亂灑的紙屑，抽出一張嶄新的宣紙，向李貴妃偏頭示意。

李貴妃定定地望着她手中的紙張好一會兒，終歸是一言不發走了過來。

提筆蘸墨，一撇一捺，貴妃咬着牙重重揮成了一個“人”字。

孟清晚看見那墨色已經快要透過紙張，明白貴妃用了多大的力道，也清楚貴妃是誓要做個真真正正的人。

一個不受他人控制一切盡由她自己的人！

孟清晚嘆了一口氣，這是一本書的世界，“你每日清醒的時間有多長？”

她詢問李貴妃。

李貴妃放下毛筆，聽她問這句話面色似有不快，“最多一個時辰。”

話罷她的臉色更臭了，馬上她的時間就要到了，又會變成那個蠢樣子。

“如果想要延長你的清醒時間，應該要怎麽做呢？”孟清晚微微皺眉，猜測男主能清醒估計是因為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而李貴妃算是份量比較重的女配，清醒的時間比男主就差了很多。

可是也不全對，算起份量，其實淑妃在線的時間比李貴妃還要長，但男主和李貴妃都沒提到羅淑妃……

還有一個能察覺到李貴妃不對的二皇子，在書中早早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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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貴妃看着她陷入沉思當中，知道是為了自己，臉色變好看了一些，“你莫要以為自己是個外來者，就什麽都能做到了。”

對她而言，今日能開口說話能提筆書寫已經是相當大的驚喜。

“不不不，貴妃，我有感覺我能做到的。”孟清晚舉起一根手指頭，潇灑地搖了搖，“你放心，你會越來越好，而越來越好的人也不止你一個。”

“呵，若不是我晚上點上安神香讓那個蠢女人白日入睡，她早就去找你的麻煩了。我看，你連白日那個蠢女人都應對不了。”李貴妃因為她自信的模樣晃了一下神，但很快又毫不客氣地刺道。

蠢女人？孟清晚回憶起書中李貴妃為了坐上後位使的各種招數，摸摸鼻子沒吭聲，憑心而論，人家可算不上蠢。

這個時候，靜心閣外突然傳來一聲大了許多的蛙鳴，孟清晚的回憶被打斷，立刻沖着身邊的女子開口說道：“安神香，你還是不要點了，恐怕貴妃身邊的人已經起疑。”

她知道這是春景提醒有人過來靜心閣了。

李貴妃想到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很陰沉，她将寫好的人字胡亂一卷，用力塞進孟清晚的手中，而後寒着臉滅掉了靜心閣的蠟燭。

“你自己小心點。”

孟清晚聽得耳邊一聲冷哼，然後透過昏暗的夜色看着高昂着頭的女子出了靜心閣的門，姿态高貴。

“娘娘，原來您在這裏，可把奴婢等人吓死了。”宣華宮的莺兒領着一群人，呼啦啦将李貴妃圍了起來。

“本宮夜裏睡不着，出來散散心。”李貴妃任人給她披上披風，說話的語氣帶着驕矜。

莺兒見她無恙，松了一口氣，“夜裏涼，奴婢看娘娘的手指甲都青了，還是快些回去吧。奴婢讓人給娘娘熬紅棗姜湯來。”

“嗯。”李貴妃揚了揚下巴，一眼沒回頭看靜心閣，被衆人圍着離開。

……

“皇後娘娘，我們也回去長樂宮吧，四月的天，還很涼，您大病初愈經不住。”鄧秋玉和春景等宣華宮的人離開後，立刻從藏身的暗處出來，找到孟清晚。

孟清晚弄清楚了一個大秘密，深深呼吸了一口夜裏的涼氣，點點頭，“回去吧，今夜的事情千萬不要透露出去。”

“那可還要青枝去打聽貴妃的過往？”鄧秋玉很細致地為孟清晚理了理披風的毛領，問道。

“不必了，明日讓青枝去服侍二皇子。”孟清晚覺得為了不讓白日的李貴妃往自己身上招呼手段，還是把二皇子送回去為好。

當然，前提是李貴妃不能對年幼敏感的二皇子那麽冷淡了。

看來還是必須得和男主說一說。

孟清晚邊想着邊回去了長樂宮，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還泛青，她就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枕頭邊放着的那個皺巴巴紙團，意識慢慢地清醒。

昨夜的一切并不是一場夢。

“陛下今日要早朝嗎？”她自個兒換上一身大紅色的撒花羅裙，先去淨房洗漱幹淨，最後坐下來讓夏靈給她梳了一個輕便點的發髻。

“娘娘，陛下每五日一大朝。今天是四月二十六，陛下不必上早朝。”自孟清晚病愈後，夏靈第一次在她口中聽到陛下，精神一震，鄭重其事在她的發髻上插了一根貴重的紅寶石鸾鳳步搖。

孟清晚感受到頭上的重量，止住夏靈蠢蠢欲動的手，“我們去偏殿看看昇兒和晏兒，昇兒該去讀書了。”

夏靈還以為皇後娘娘是要去見陛下，一聽只是去偏殿，臉上失望的神色很明顯。

“下午本宮去接昇兒，你交待小廚房做幾道補品，順便去陛下那裏看看，陛下…呃，處理朝政想必很辛苦。”孟清晚其實是想直接去找男主的，不然也不會換上華服，梳上發髻。

奈何她一想到自己和男主的身份總有些不自在，臨到關頭打了一個退堂鼓。

她想了想，覺得借着去接小太子的名義見一見男主還是無妨的。

夏靈脆生生地應下，又吩咐底下的小宮女準備早膳。

孟清晚則去了正殿旁邊的偏殿，偏殿面闊五間，地方僅比正殿小了一點，小太子和二皇子兩個小孩子住在一起也很寬敞。

她進去的時候小太子已經被挖起床收拾妥當了，二皇子蜷縮着小小的身體睡的正香。

“母後，您怎麽來了？”小太子看見孟清晚還是很驚喜的，眼睛亮晶晶，屁、股在椅子上也坐不住了。

冬果上一秒眼疾手快地将小金珠冠紮在他的頭發上，下一秒小太子就跑到了孟清晚的身邊。

“母後過來看看你，等你和母後一起用早膳。”孟清晚親自牽着他的手從偏殿出來，和小太子一起吃了個早飯。

孩子對母親有着天然的眷念，哪怕孟清晚已經知道小太子也只是劇情安排給原身的兒子，為了滿足那份眷念，她也會如同一個真正的母親那般對待小太子。

即便她自己其實連個男人都沒睡過，也沒有想過生孩子。

“母後，李貴妃的病還沒有好嗎？”小太子乖乖吃了孟清晚夾給他的藕片，轉了轉眼珠，小聲地問起李貴妃。

小孩子的心思很好懂，孟清晚大概聽懂了他什麽意思，問他昨晚發生了何事。

“昨晚兒臣去淨房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二弟還沒有睡。母後，兒臣覺得他是想李貴妃了，不如讓他回去宣華宮吧。”偏殿的淨房也改換了新器具，小太子很喜歡，每次起夜都不準宮人服侍。

他說看到二皇子久不入睡估t計是真的。

“好啊，今日你下了學，母後接了你我們就去你父皇那裏。若是貴妃病好了就把晏兒送回去。”孟清晚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反正二皇子白日還會到這裏的小游樂園玩，到時候也許還能将李貴妃勾過來。

“若李貴妃還病着，他也可以一直留在這裏！”孟清晚同意了，小太子又急着大聲說道，表明自己不是故意趕魏晏走。

“母後知道，你不讨厭晏兒。”孟清晚笑着摸了摸小太子的腦袋，小太子這才心滿意足，被宮人簇擁着離開長樂宮去讀書上課。

小太子離開後又過了一個時辰，二皇子才慢慢吞吞地從他的床上爬下來。

被新安排過來的青枝抱着他洗漱為他換衣，他嘴巴動了動也沒有反應。

只在吃完了粥點後，他未和往常一樣拽着人去游樂場，而是雙眼盯着青枝吐出了幾個字，“找，找母後。”

孟清晚正在為小太子制作她承諾過的手持滑板車，看到找過來的二皇子不免挑了挑眉，心道這小家夥還真是敏銳。

“晏兒吃過早飯了嗎？”她拍拍手中的碎木屑，溫聲詢問蹲在她面前的小男孩。

小家夥點點頭，眼睛緊緊盯着還未成型的滑板車，一言不發。

無論孟清晚怎麽問他，他都不開口回答。只一個小人像只跟屁蟲一般跟在孟清晚的身邊，連長樂宮旁邊空地的小游樂園也不去了。

孟清晚存了将他送回宣華宮的心思，見他這樣心中突然生出幾分愧疚，于是本來說好只給小太子做的滑板車變成了一大一小的兩個。

而下午申時過半，孟清晚穿着皇後華服，二皇子握着小滑板車，宮人們提着膳食盒，一群人浩浩蕩蕩出了長樂宮的宮門。

皇後病愈後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踏出長樂宮的宮門，且陣仗浩大，很快就吸引了各宮的注意力。

尤其是從昏昏沉沉中醒來得知兒子被送到長樂宮的李貴妃，整個人處在暴怒的邊緣，神色無比陰沉。

“這一定是皇後對本宮的示威！”她咬牙切齒，恨恨地命人為她上妝。

等到銅鏡裏重新映出她豔麗的眉眼，她撫着臉怒氣才隐而不見，繼而笑吟吟地道，“帶上老鴨湯，本宮的病好了，該去體恤一下陛下。”

聲音說不出的千嬌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