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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孟清晚平躺在軟榻上, 她的一頭濕發被輕柔地放在薰爐上面，一只手順着頭發向上緩緩揉捏着她的頭皮。

孟清晚覺得舒服，忍不住哼唧了兩聲, 待到她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像咬住了舌頭一般急忙繃緊嘴巴。

耳邊傳來一聲低笑, 她一時有些羞怒。過分了男主，你今天一整天都用你的美色勾引我, 現在不僅對她“動手動腳”, 而且還出聲取笑！

孰不可忍！

“陛下, 我看天色都暗了，你不準備回宮裏嗎？”孟清晚惱怒之下，直接趕人。

“梓童你都在這裏，當然朕也要待在行宮陪你。方亦喜已經将建章宮的奏章都搬到這裏, 朝中大臣若有急事, 也可以到這裏求見。反正, 行宮也在京城，他們過來并無不妥。”魏訣很自然地開口，撩起她的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

“可是長夜漫漫，我怕陛下見不到宮裏的那些妹妹們，她們會傷心的。”孟清晚的臉上露出一個假笑, 陰陽怪氣地開口。

魏訣手中的動作一頓, 神色中忽然出現一種茫然。

“你讨厭她們嗎？”他抿着薄唇, 問道。

孟清晚聽出他語氣不對, 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又不是真正的皇後, 後宮中的那些女子其實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喜歡或者讨厭這樣的情緒都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而即便是原身, 她也沒有足夠的立場去評價那些妃嫔，因為要她們進宮的行為主體是男主。某種程度上，她們的意願被忽略了。

不知道怎麽回答孟清晚也就沒有出聲，只保險搖了搖頭，表示她不讨厭。

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個無心舉措傷害到一些人。尤其是，現在這個男主看着不太正常。

魏訣面無表情地坐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和她們沒有關系，你不能讨厭我。”

可喜可賀，男主總算聽出剛才她陰陽的對象是他不是那些妃嫔，但他的回答又讓孟清晚摸不着頭腦。

什麽叫他和後宮的妃嫔沒有關系？他這是典型不負責任的渣男思維，應該狠狠地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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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晚坐起身，将半幹的頭發攏到身前，皮笑肉不笑地回頭，“陛下，您是天子，我怎麽敢讨厭您，我要休息了，您看？”

看出她笑容底下的不滿，魏訣的薄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他很不喜歡她這樣和他說話，更不喜歡她要趕他出去。

“含光殿是行宮最好的一處宮殿，本就是天子居所。”他不緊不慢地回答，表示他們要休息在一處。

私下，他的手掌緊緊地握着，像是在拼命壓抑情緒。

“那我去偏殿休息吧，含光殿的偏殿也有床榻。”孟清晚往外瞅了一眼，同時起身要穿上鞋子去偏殿。

她刻意沒去看男人，自然沒發現魏訣陡然變得陰翳的臉色。

握着的手掌松開，他死死抓住了孟清晚潔白的手腕，“不必了，朕去偏殿。”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轉身離去的步伐很快。

孟清晚看着空落落的寝殿，一口氣悶在心中上也上不來下也下不去。

一個人站了一會兒，索性披着半幹帶着香氣的頭發爬上了床，将兩邊的床幔從金鈎上面取下來，她趴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睡吧，什麽亂七八糟的都不管了，今天一整天從溫家到行宮，挺累的。

薰爐中的銀霜炭一點一點燃燒，快要燃燒殆盡的時候，她的吐息聲變得平穩。

孟清晚睡着了，手臂搭在外面，一蹙彎眉微微地皺着。

她睡的很沉，連有人靠近都沒有感覺。

床幔被撩開，沐浴過後的男人散落着一頭長發坐在床榻的邊緣，他穿着一身玄衣，胸膛露出了一些。

“你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伸出手指從女子的額頭一點一點向下描繪，直到貼上了一縷烏發的鎖骨那裏。

再往下，就是半遮半掩的肌膚。

他的手指停住了，停在了精致的鎖骨上，摩挲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也很想不管不顧地就去擁有自己渴望的一切，可是，他暫時還做不到，他必須得忍耐。

魏訣又待了一會兒才走出去，守在殿外的宮人看見他紛紛叩首。方亦喜察覺到他的不悅，也不敢多話。

然而，魏訣沒有因為他的識趣放過他，“方亦喜，世間的女子最喜歡男子那些地方？”

他的發問讓方亦喜愣怔一瞬，陛下不知道他是個閹人嗎？男女之事他并不了解啊。

不過，大致的回答他會的。

“陛下，女子大多在意男子的相貌、品行、呃……還有家世身資。”

“那，朕怎麽樣？”魏訣又問。

方亦喜不經思索就答，“陛下龍章鳳姿，身份尊貴，是全天下男子都比不過的。”

這是實話，可惜魏訣聽在耳中沒有任何感覺。

因為他能感覺到，除了在看到他的臉時，阿晚她有一會兒的恍惚，其他時間他們相處的時候，她對待他只是尋常。

可是她真的對所有男子都是如此嗎？魏訣盡管知道那是故意的，可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去想阿晚和另一個男人相處時的模樣。

她會不會以愛慕的眼神看着那人，會不會在喚他世兄的時候臉上含笑，會不會覺得他才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一想到存在這種可能，魏訣的眉心就跳個不停，冷硬的面部線條看上去很是可怕。

“去查查，他們從松江府城到京城，日常都是如何相處的。朕需要确切的細節，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全部都要知道。”

他實在忍受不住，他必須得弄個清楚。

方亦喜聽到吩咐，心中掀起一股驚濤駭浪，陛下這是懷疑皇後娘娘了，偏偏皇後娘娘t在宮中也是突然消失……

“亦或是，朕對皇後不夠好？”他猶在震驚之時又聽到了陛下的呢喃聲。

“陛下對皇後娘娘體貼入微，關懷備至。”方亦喜心知陛下和皇後之間肯定出了問題，結合陛下的問話，他大膽猜測莫非是陛下覺得皇後娘娘不喜歡他？

可怎麽會呢？以前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方亦喜記不起來從前帝後相處的日常了。

不過，他依然可以說，“皇後娘娘久病初愈，身子可能還不爽利，陛下要多多擔待一些。”

“她提到了宮裏的妃嫔，不滿朕。”也許是有了一個述說的人，魏訣想知道他哪裏做得不對。

“皇後娘娘可能是吃醋了。”方亦喜含糊其辭，盡可能地不去想皇後移情別戀的可能。

雖然她消失的一段時間，引人遐想。

“不是！”魏訣的目光冰冷，他知道那不是吃醋，她方才就是讨厭他了。

接觸到危險的氣息，方亦喜不敢再出聲。

魏訣大踏步地進去偏殿，一口氣翻了許多奏章，臉色陰的出奇。

“彈劾孟家的奏章一個沒有？再去建章宮去找，所有奏章全部找過來。”大半夜，他不痛快別人也不要想舒舒服服。

一隊禁衛軍騎着快馬披星戴月往返于建章宮與行宮。

子時過去三刻，含光殿偏殿的燭光還亮着，魏訣翻出一份彈劾承恩公府孟家縱容家仆欺占他人財産致人死亡的奏章，眼中的寒意瞬間竄了上來。

“下旨，承恩公縱容家仆行兇，治家不嚴行為不檢，罰沒家産一半，除其光祿大夫之職。”

這處罰不可謂不重，方亦喜一聽直接驚住了。

不會吧？承恩公可是皇後娘娘的親生父親，只是一個家仆行兇，陛下罰的也太重。

“明日一早，将朕的旨意傳到承恩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