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狐仙娘娘

第034章 狐仙娘娘

小許府和大許府中間只隔了一條巷子, 溫玉舒和聞昭住的房間正好在最邊上，距離小巷子最近。

溫玉舒是被餓醒的，躺了一下午, 起床的時候外面天色已暗, 聞昭不在屋內, 雲璎也不在。

他在屋裏轉了一圈, 除了杯冷茶, 沒有一個能入口的東西。正要出門，就聽外面院子裏有人道：“你說殷師兄該不會是中邪了吧，怎麽會把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帶在身邊？”

“我怎麽知道……不過那人确實長得好看，殷師兄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絕不可能, 咱們清音宗宗規森嚴，殷師兄斷不會如此糊塗。”

“……管他呢，反正等此間事情了結, 我們回宗門, 殷師兄總不會還把那人帶回宗門吧。”

“說得也是, 剛才他們通知去大許府查案, 我們耽擱了一會，已經遲到了。”

“為什麽查案要大晚上去……死了那麽多人, 我心裏瘆得慌。”

溫玉舒略等了一會, 等那兩人已經走了, 才開門出去。

“他還真去查案了？”

雖說他是靈犀石的契主, 但聞昭在靈犀石裏關了那麽久，時時刻刻都想逃出去, 對靈犀石的了解必然比他深得多, 未必不能做到這點。

會不會聞昭在跟蹤瞿、明二人的時候動了手腳，故意把他們引導自己所在的方向？

溫玉舒從後門溜出去, 發現大許府的後門就在旁邊，兩扇門板虛掩着，溫玉舒推開門進去。

進了後門是一大片花園，開滿的各色月季，蜜蜂和蝴蝶在期間忙碌，若非是小徑路上還有幾灘血跡，此番美景倒是值得傍晚消夏。

大許府裏面住的是許氏嫡系，三代內有金丹期老祖坐鎮，還出了好幾個練氣期的後輩，在修仙世家裏算是實力比較雄厚的人家了——在修仙世界裏，資源高度集中在少數幾個大宗門裏，所以各世家小輩和散修才會削尖了腦袋想拜入大宗門。

溫玉舒看了看四處，果然如成衣店老板所說，下手的人足夠狠，連荷花池裏的魚也沒放過，一群錦鯉集體翻了魚肚白，收屍的人沒有把魚屍撈走，天氣炎熱，後院臭不可聞。

前院傳來說話聲，溫玉舒捏着鼻子往前院走，沿路看到許多血跡，蒼蠅在已成黑色的血跡上嗡嗡飛。

溫玉舒暗忖，幸好餓了一天沒吃飯，要吃飽了再進來，非得熏吐了不可。

前後院之間有兩進大院，幾乎屋裏屋外都是血跡，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溫玉舒轉了一圈，沒看到清音宗的人，不知他們查到哪去了。他又累又餓，渾身乏力，只好就近找了間幹淨點的屋子，尋了凳子坐着等。

看陳設擺件應該是間書房，靠牆一面大書架上擺滿了書，靠窗顯眼處有本書頁都被翻得卷了邊，溫玉舒好奇地取出來，見封面上三個大字“《異聞錄》”。

“嘩——這本書受衆人很廣啊。”先前在靈劍宗太寧殿“養傷”，閑得無聊打發時間的就是這本，沒想到遠隔千裏，清音宗治下的泰平州許府，也有這本書，暢銷程度由此可見。

溫玉舒随手一翻，見其中一卷被翻得發黃，還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看個話本還要批注，有意思。”溫玉舒仔細看道，“‘書生定睛一看，環佩明珰，麝蘭散馥，娉婷袅袅……’嚯，原來是這個故事。”

“原來修仙世家的公子哥，也愛看這些荒郊野外美貌狐妖招婿的豔遇美事？”溫玉舒想起當初聞昭不屑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天到晚等着天上掉餡餅，也不知道人家狐仙妹子能看上你哪點——還做筆記，做夢吧。”

溫玉舒頗為好奇書房主人做的筆記“攻略”，細細分辨邊上的蠅頭小字，越看越來勁兒，原來這位書房主人是許家的嫡子嫡孫，因為天資不錯，被家族看重，就連那個傳說中的金丹老祖也準備把他收到座下親自教導。但這位仁兄天生是個混不吝的主兒，不受家中管教，時常獨自一人外出歷練——溫玉舒翻譯了一下，叛逆期太長，經常離家出走。

但最後還是礙于家族責任，回家繼承大業，卻在跟随金丹老祖修行的時候，發現整個家族的秘密。

許家祖上沒有狐妖血統，但卻偶爾有新生兒會有些狐妖遺傳特征，這些幼兒便會被當場殺死，對外變成死胎或者夭折，但這些事情瞞不住有心人的觀察——哪個修仙家族會有如此高的夭折率？

溫玉舒看得津津有味，大家族果然腌臜事多，他興致勃勃繼續往下看。

這位許公子着實不是個省心的主，他發現了這個問題後，便開始秘密調查，最後在看話本的時候得到了啓發，開始查許家祖上十八代——撇開正統族譜那種官方文章，從犄角旮旯裏慢慢拼湊當年真相——發現原來許家祖上不過是普通人家，祖祖輩輩生活在泰平州，從來沒修仙的苗子。反倒是民間傳聞裏泰平州城外深山裏有一位狐妖，這位狐妖娘娘與人為善，時常幫助路過的行人，遇上發大水、幹旱、野火這些天災，還會出來救助災民，久而久之人們感激狐仙，變成城外山上建了座狐仙廟。

——溫玉舒發現廣大的泰平州人們十分熱衷于修廟，狐仙幫助了他們就修狐仙廟，琴仙幫助了他們就修琴仙廟，特別實在，幾乎實在得有些過了頭。

有一年許氏祖先上山砍柴，在一個瀑布下的深潭邊，窺見一個漂亮的姑娘在洗澡，便偷偷藏起姑娘的衣服，再拿了自己的破衣裳假意去“英雄救美”，并信誓旦旦說看了姑娘身子要對姑娘負責。

這位姑娘便是狐仙娘娘，狐仙娘娘雖然是個妖，又活了一把年紀，但她一心修煉，鮮少與外人交往，心思單純為人善良，一來二去便被許氏祖先舌燦蓮花騙了芳心，引動情劫，兩人如普通夫妻一樣過起小日子，許氏祖先漸漸衰老，狐仙娘娘卻依舊美貌如初。

傻姑娘不忍丈夫老死，開始教丈夫修仙，并用自身為媒介，動用狐族雙修之術，反哺許氏祖先。許祖先不久便踏入修仙大門，且進步神速。

兩人又過了段恩恩愛愛花前月下的美好日子，但不久狐仙娘娘發現丈夫經常背着她長籲短嘆悶悶不樂，多番追問下，許氏祖先才說兩人沒有孩子，對不起許家列主列宗。狐仙娘娘聽後，便決定幫丈夫圓了這個夢。

妖族不同于人族，繁衍後代相當困難，越是修為高深，付出的代價越大。按照狐仙娘娘的檔次，輕則墜一個境界，種則折損一半修為。十月懷胎生産之日天降異相，信誓旦旦要保護妻兒的丈夫不僅沒有攔截雷劫，反而故意引來雷劫直劈生産中虛若的妻子。

狐妖娘娘雖然單純善良卻并不傻，此時才明白枕邊人不過是利用她罷了！甚至連腹中骨肉都不放過，在她咽氣前看到他開膛破腹取出一身青紫的孩兒，扔到藥鼎中——妖族嬰胎是上好的靈丹藥引，不少丹藥有了這味藥引，都會增加兩三倍的藥力。

狐妖娘娘死前立下毒誓，死後化為厲鬼，必讓許家斷子絕孫。

許家祖先借此“機緣”，吃下靈丹妙藥破鏡金丹，建立了自己姓氏的修仙家族，從一文不名的砍柴人，搖身一變成了金丹老祖，成了大仙門清音宗的座上客。

“比吃絕戶還狠，天道怎麽也沒下兩道雷劈死他。”溫玉舒看到這裏，氣不打一處來：“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溫玉舒繼續往後翻，只見批注上寫着：“老祖近來心神不寧，又給家中增設了幾處法陣，我懷疑狐妖娘娘快要來複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