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G市,七月底盛夏的陽光格外猛烈,一出機場大廳就能感覺到熱浪撲面而來。

江碧溶從行李箱裏拿出一件防曬衣穿上,然後輕車熟路的打車前往預定好的酒店。

酒店在新城廣場的N區,這是個十分繁華的大型CBD,城市的主次幹道将這個位于三個區交界處的廣場劃分為十四個街區,遠華就在廣場的中軸線上。

江碧溶登記入住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她換了一身衣服,開始出去覓食。

這是個巨大的城市,以包容開放的胸懷面向整個世界,迎接着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

江碧溶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七年,對這裏有着強烈的熟悉感,她融入街道的人群中,看着每個人都神色匆忙。

她站在一家精品店門口,望着面前來去的人群,忽然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什麽。

就這樣發了一會兒怔,忽然聽到身邊有一陣哈哈哈的大笑響起,她回過神來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男孩子被同伴戴上了個豬八戒的面具,有些滑稽,但更多的是搞笑。

江碧溶下意識的咧了咧嘴唇,但馬上又收回了笑,緊緊抿着嘴唇,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她想笑但又怕人家發現,那樣太失禮了。

于是她擡手輕輕捂住了嘴,裝作什麽都不在意,轉身向地鐵站走去。

這座城市已經進入了下班高峰,地鐵站裏人群擁擠,但秩序還算良好,她曾經天天都出入這裏。

地鐵3號線換乘1號線,半個小時後,她來到了一個相對來說很小的廣場,從地下通道搭乘扶梯上來,直接進入了馬路對面的一家餐廳。

餐廳外面還有人等位,她往裏張望了一眼,見不大的店裏已經坐滿了人,眨了眨眼,又撅了一下嘴巴,然後才在拿號機取了號,搬了一張塑料凳子在一旁坐好排隊。

又過了約摸半個小時,終于輪到她進去了,坐下後包還沒放好就直接開始點菜了,“要一份小份的牛腩煲和一份芝士魚餅,謝謝。”

服務生把裝有筷子勺子的小竹籃放到她手邊,把桌上的菜牌拿開,笑道:“江小姐好久不見了,又去出差了嗎?”

“沒有,我調到別的地方工作了,這次是回來開會的。”江碧溶笑了笑,把濕紙巾的包裝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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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哦了一聲,又笑道:“那以後有機會回來,一定多來幫襯啊。”

“一定的。”江碧溶眼睛彎了彎,這家店她經常來,菜雖然好吃,但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樣,甜點飲料倒是推陳出新花樣很多,她更喜歡的,是這裏的服務員和老板跟熟客之間的關系。

菜上得很快,牛腩煲是配了飯和一碟青菜的,她不必另點,服務生替她把砂鍋的鍋蓋取走,頓時一股蒸騰的熱氣竄了出來,在半空中消散不見。

牛腩已經變得很軟,一點腥膻味都沒有,江碧溶第一次吃時,聽老板介紹說是水牛肉焖的,難怪特別鮮甜,作為配菜的白蘿蔔也已經被煮透,十分入味,就連湯汁都很濃郁,一定要用來拌飯才不會被浪費。

江碧溶用調羹舀了一閃汁水,小心翼翼的淋在粒粒分明的白米飯上,然後再慢慢的夾起一塊牛腩放入口中。

魚餅也很棒,近圓的外形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唯有金黃的外表能讓人生出食欲來,可是一口咬下去,就有奶味香濃的芝士流出來,香味立刻充盈了口腔。

吃到一半,老板走了過來,笑着問她:“怎麽樣,今天的牛腩火候夠不夠?”

江碧溶豎起大拇指,“很棒,水準還是一流。”

“阿賓聽到你這話肯定高興死啦。”老板系着一件黑色的圍裙,典了典将軍肚,眼角的魚尾紋皺了起來。

他說的阿賓,是老板一起開店的夥伴,也是餐廳的大廚,雖然帶了個徒弟,但經常不放心,一定要親自看過火候才肯端到客人的桌上。

而老板呢,則主要負責甜品的研發,他問江碧溶:“近排時間做了個新的甜品叫榴蓮流心,有沒有興趣試一下啊?”

江碧溶點點頭,“好啊,等下給我來一份。”

老板應了聲好,隔壁桌有人喊他:“老細,芝士魚餅再嚟一份啦!”

“OK!芝士魚餅加一份!”老板爽快的應和一聲,連忙往廚房去了。

熟悉的場景讓江碧溶産生出一種錯覺,她從沒離開過這座城市,只不過出了一次長差,剛剛回來,什麽顧聿銘什麽從前的事,都只在夢裏見過。

她自由自在的坐在常來的餐廳的一角,吃着熟悉的食物,然後跟親自把甜品端過來的老板說兩句近況。

聽到她說以後不在G市了,老板有些失落,“這樣以後我們做新産品,你都吃不到了啊?”

“所以你要記得在朋友圈曬圖片啊。”江碧溶用小叉子在榴蓮流心上切了一刀,看見榴蓮做成的餡心像熔岩一樣順流而出。

老板笑着點點頭,又問:“講真的,你們公司總部就在這裏,應該還是常回來的吧?”

江碧溶點點頭肯定了這個說法,遠華總部就在這裏,她肯定每年都會因為各種公事回來的。

“下次回來,請你吃新菜新甜品啊。”老板靠在桌邊,笑眯眯的,神色變得很輕松。

他做慣了回頭客的生意,來往多是熟客,也有很多人因為種種原因再也不來了,但每次得知,他都會跟人家說這樣的話,像是對一個老朋友。

江碧溶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輕松,仿佛街坊鄰裏或者好友之間的随意,她挖了一口點心,然後仔細品了品,擡眼道:“會不會太甜了?”

“甜啊?”老板一聽就來了精神,雙臂撐在桌邊,仔細問她,“我有想過榴蓮放少一點,但那樣又不夠香了。”

江碧溶一邊吃一邊和他讨論自己的想法,時間很快就過了,要走的時候,老板給她免了單,她眼睛睜大了一下,沒想到有這種事。

老板笑着沖她擺擺手,“就當是給你送行了,女孩子不要太搏命做工啦,找個男朋友享受一下戀愛的甜蜜嘛,希望你下次帶男朋友一起來。”

江碧溶抿抿唇,眼睑垂了下來,“就算沒有,你也不要把我趕出去嘛。”

老板哈哈的笑了兩聲,親自将她送出了店門。

回酒店的路上,她駐足仰頭看着最高的城市地标電視塔,大大的化妝品廣告一閃而過,依舊是五顏六色的霓虹彩燈,把腳下的江水映得五彩斑斓波光粼粼。

吃飯時被設置成靜音的手機被她重新打開,好幾條信息蜂擁而進,手機滴滴的響個不停。

江碧溶逐條回複過去,然後查看了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又想了想自己講課的內容。

然後她的手指放在返回鍵上遲遲沒能掉下去,信息列表裏還有十多條未讀信息,都是來自于同一個人。

她靜靜地看着那個小小的頭像,他穿着一件藍色的馬甲,款式已經很舊了,她眼底忽然一陣酸酸的。

“阿銘,你看,我給你買了一件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但是我能不穿嗎?”

“不能,你要是不穿我就生氣啦。”

這樣的對話忽然浮現在腦海裏,她驚訝的睜大了眼,拿着手機的那邊手忽然劇烈的顫抖了幾下。

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潮濕,不知是夜晚太過容易讓人顧影自憐,還是突如其來的回憶讓她覺得痛苦。

手機忽然有了電話進來,來電顯示那個“顧”字映入眼簾,深深地刺激了她正變得敏感緊繃的神經。

她下意識的挂斷了電話,然後又重新設置了靜音,手忙腳亂的将它塞進包裏。

江碧溶,你不能軟弱,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發現你的軟弱,尤其是他。

她握緊了拳頭,反複的告訴自己這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真的有撫慰人心的作用,江碧溶漸漸鎮定了下來,她伸手拍了拍褲子,然後沿着江邊慢慢的走着,有江風吹過來,涼涼的,很舒服。

回到酒店,她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燈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鼓起勇氣打開手機。

幾十個未接來電,她苦笑了一下,視線停留來通話記錄上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回撥過去。

顧聿銘覺得很着急,從江碧溶過安檢之後,他就再也沒打通過她的電話,準确點說,他的電話再也沒被江碧溶接起來過。

信息也不回,這種仿佛一副老死不相往來最好一刀兩斷的架勢讓他覺得心裏慌慌的,唯一能讓自己好過點的做法,就是不停的給她打電話和發信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次,江碧溶終于接電話了,她冷淡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到他耳邊,“顧聿銘,你電話費多是罷,拼命打電話?”

“不是……阿溶,你怎麽老不接我電話,是不是特別忙?”顧聿銘急急忙忙的問道,像是急于确認些什麽。

江碧溶好一陣沒說話,過了會兒才似有似無的嗯了聲,他立刻就接着道:“阿溶,我聽勉之說你有事找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已經沒事了。”江碧溶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淡淡的說了句。

顧聿銘哦了一聲,安靜了一會兒,像是努力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猶豫。

江碧溶嘆了口氣,“你打那麽多電話來,就是想問這個?”

“……啊?”顧聿銘愣了愣,另一邊手的食指和拇指不停的搓撚着,“不、不是,我是想跟你說件事。”

江碧溶嗯了聲,等他繼續往下說。

“上個周六在東方廣場,你是見到我了罷?”顧聿銘終于鼓足了勇氣,用這句話作為進入正題的開始。

江碧溶躺在床上,原本四處看的腦袋停住了,雙腿朝空中一蹬就坐了起來,“是啊,看見你和一個美女在咖啡廳門口拉拉扯扯,怎麽,是女朋友啊?”

“明明你才……”他的話脫口而出到一半又立刻打住,有些生硬的拐了個彎,“那是一個不太熟的熟人帶來的,本來說有個設想希望一起探讨一下,誰知道……”

他停了下來,握着手機的手心變得有些黏黏的,明知江碧溶看不見,也還是低下了眼睛去。

江碧溶卻笑了一聲,“我遠遠看着,覺得是個挺漂亮的女孩子,你好好處着,說不定到最後就喜歡了。”

“怎麽可能,你明知道……”他頓了頓才又繼續把話說完,“阿溶,只要你還活着,就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

江碧溶在床上翻了身,把一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裏,“那要是我死了呢?”

她的語氣很平靜,仿佛生和死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顧聿銘嘆了一口氣,“你就這麽想讓我當鳏夫?”

江碧溶許久沒有說話,顧聿銘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時間說不上話來,只好也一起沉默着。

誰也沒有挂電話,時間過了很久,久到顧聿銘以為,這一晚說不定能夠這樣隔着電話聽着她的呼吸入睡了。

江碧溶阖着眼,覺得有什麽東西沿着眼角淌過鼻梁,又越過另一邊的眼皮,然後沁入枕頭裏去。

她的手一直在顫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絕望無助的自己,那個時候,要是他在,該多好啊。

“顧聿銘,我好累啊,想睡覺。”似乎還記得電話沒挂,她呢喃着說了一句。

顧聿銘握着手機的手猛的一抖,露出軟弱的江碧溶,随着這句話,就這樣忽然來到了他的眼前。

他的喉嚨有些疼,卻還要努力壓抑住哽咽,“阿溶你乖,沒事的,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又猛的平緩下去,然後傳來一陣忙音。

電話終究還是被挂斷了,顧聿銘的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來,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讓封時樾替他把明天的工作都盡量挪到早上來,然後給他訂一張下午去G市的機票。

封時樾知道他這是要去找江碧溶了,沒說什麽,只應了聲好就去安排了。

江碧溶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忽然又毫無來由的驚醒,睜開眼,室內還是那麽明亮,自己和衣躺在床上,中央空調發出呼呼的聲音。

如果不是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她差點以為,和顧聿銘的那個通話只是一個夢。

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邊伸手把窗拉開,嶺南夏夜潮濕悶熱的空氣立刻撲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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