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

七

結束了一個夜班，衛俨用冷水沖了把臉，準備換衣服走人。三天沒見小姑娘了，雖然很困，但他只想到市局門口守着，在車裏睡會兒，等小姑娘午休時間，見上一面。

“衛俨，你等一下。”

剛到辦公樓下，迎頭撞見了來上班的趙永平。衛俨一心悶頭走，不聽聲音根本沒注意人。“趙所，您說。”他不自覺地拘謹，問得小心翼翼。

趙永平眼裏透着揣度，示意他走到一旁背人處，才開口：“你們的事你爸媽知道了嗎？”

雖然衛俨從來都沒瞞過父母，但還是緊張起來，“知道，趙所，我是認真的，您放心。”

不知為什麽，趙永平輕哼了聲，有點生氣：“你別以為這是私事，我就管不了你。那丫頭是我妹妹，你要敢不上心，就別怪我直接去找你爸媽。那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衛俨知道趙永平對他有些不滿意，但這話仿佛又嚴重了，不是指同一件事。而一說完，趙永平就徑直上樓了。

衛俨無法理解。

……

中午十一點四十，衛俨頂着滿臉倦容見到了大福。他不到九點就在市局門口了，但就是沒睡踏實，越睡越累。沒別的原因，就是趙永平的态度。

“你讓我怎麽說你？你看清清和陳昭，一直異地，一個月都見不上一次，換你還活不活了？”大福有點心疼，卻是剛知道這人等了一上午，是才被“通知”見面的。

“能見為什麽不見？他們是沒這條件。”衛俨只是抱着小姑娘不撒手，都快直接把人從副駕位上抱過來了，“我們都是警察，以後不一定比他們好，只能見縫插針，及時行樂了。”

衛俨原想說起趙永平的事，但思來想去，還是怕小姑娘覺得他沒主見，繼續緘口了。

大福不得不承認衛俨說的在理，一笑，算了，“還沒吃飯吧？附近找個地方，我陪你吃飯，一個小時後送我回來！”

“陪我？你這麽早就吃過了？”衛俨松了手把人扶回座位，系上了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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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失誤了。”小姑娘卻努了努嘴，搖頭，“早上起來困到升天，偏偏有個重要的會，就連灌了兩杯咖啡，有點過了，胃不舒服，暫時不想吃。”

衛俨自然已經變臉了，“昨晚不是十點多就睡了嗎？”昨晚值班的間隙他跟小姑娘開了幾分鐘視頻，結束了就以為是睡了，“怎麽不舒服？痛嗎？”

“不痛，就是有點反胃。”大福咧嘴一笑，“都怪清清，她推薦了一個破案劇，說要我多看看能長當警察的本事。我覺得還不錯，就一不小心追到了兩點。”

“電視劇你也信？”衛俨嘆氣扶額，拿她沒辦法，“先去藥房買藥，不行的話下班帶你去醫院。”

衛俨沒直接逼她去醫院就是開恩了，她乖乖點了點頭，但忽而一愣，想起了什麽，“那個，葉酸片也還沒買呢，我忘了。”

衛俨沒話說了。

……

車子開到臨近的藥房門口，衛俨牽着小姑娘一起進去了。店員按照大福的症狀描述，很快拿來了合适的胃藥。但再要葉酸片的時候，店員卻猶豫着沒直接給。

“兩種藥都是你吃嗎？”店員問大福。

“是啊，有問題嗎？這兩種不能同時吃嗎？”大福以為是藥品間有禁忌。

“也不是。”店員看了眼小姑娘身邊的衛俨，“你們是男女朋友關系吧？還沒結婚？”

“沒有，怎麽了？跟藥有什麽關系？”衛俨也搞不明白，第一次買藥這麽麻煩。

店員卻顯得更為難了，正要解釋，大福卻突然眉頭一皺，捂着嘴巴就跑了出去，在路旁幹嘔起來。

衛俨立馬追來，什麽心思都沒了，扶着小姑娘，急得不行，“又又，你還吃什麽了？我們去醫院！”

大福直擺手，也沒吐出來，緩緩直起腰，臉色白了一層，“不要不要，可能也就是沒吃飯的原因。”她對這感覺有點熟悉，前兩次暈倒之前有過類似的反應。

衛俨把人抱上了車，不敢掉以輕心，“又又，聽話好嗎？”

“那我們一起去吃飯行嗎？吃飯就好了。”

“吃飯”已經成為兩人重逢以來的重點工程了，而小姑娘一直排斥醫院，也是個難題。

衛俨在心裏權衡了下，沒敢多耽擱，暫時答應了。

……

藥店裏，店員正在收回衛俨和大福沒拿走的藥，這時又進來一位女顧客。而一開口卻不是買藥，只說：

“你好，麻煩問一下，剛剛出去的兩個人買了什麽藥？是哪裏不舒服啊？”

“您是？”店員覺得奇怪，“不好意思，顧客的隐私我們不能随便透露的。”

女顧客還是想問，并且有點着急，“我知道我知道，但剛才那個男孩是我兒子，穿警服的小姑娘是他女朋友，都是我家的孩子，麻煩你通融一下。”

原來，女顧客就是鄭春陽。她說完又展示了一張手機裏的照片，是衛俨的警服照。店員還記得衛俨的模樣，這才信了：

“原來是這樣啊。他們是來買胃藥和葉酸片的，是小姑娘不太舒服。這不，藥還沒買完呢，就出去吐了。”

兩種藥都還在櫃臺上，鄭春陽已經看見了，而且神情變得很吃驚。

……

大福吃完飯就恢複了，衛俨也沒理由強求，叮囑了許多許多，終究把人送回了單位。看着小姑娘走遠的背影，衛俨嘆了口氣，然而，氣還沒嘆完，電話響了，是鄭春陽。

“衛俨，在哪兒呢？跟小齊在一起嗎？”

下了夜班不回家，被猜到跟女朋友在一起也不稀奇，只是媽媽直接喊他大名，口氣有點沖，“中午一起吃個飯，剛送她回單位。怎麽了？您有急事？”

“既然小齊不在，那你現在就回家來！我有急事，很急。”

“哦，行。”

衛俨完全摸不着頭腦，就跟早上遇見趙永平一樣。難道最近水逆？要麽犯太歲？

……

市局本就靠着和平佳苑，沒十分鐘就到家了。一開門，父母都在客廳裏坐着，看上去還算平和。

“媽，您今天不上課嗎？”衛俨坐到父母旁邊的沙發上，打了個哈欠，“到底什麽事啊？您趕緊指示，我還想休息會兒，早點去接又又下班呢。”

“你給我坐正了！”

沒想到，是衛懷國橫眉豎眼地先開了口。自從爸爸退休，衛俨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嚴肅的樣子了，仿佛出了大案要案。他不敢不聽，同時搜盡枯腸地反思，自己究竟怎麽了？

“你跟小齊相處時間不短了，什麽時候結婚？盡快吧。”

這一句緩和多了，而且是直入主題，可不及衛俨回答，鄭春陽又接着說道：“衛俨，我們從沒幹涉過你的戀愛自由，但有些事太自由了就是犯錯誤，我們決不允許！”

所以，爸媽這是在變相催婚？以這種神奇的談話形式？

“爸媽，你們不是知道嗎？我肯定要跟她結婚的，但她還需要時間來面對你們，我不想讓她有壓力。”衛俨覺得父母的态度變得毫無來由。

“還要時間？這時間是你能決定的？”鄭春陽急得直接上手拍了下兒子的胳膊，“小齊不好意思，但你是男人，要對女生負責的！這種最基本的道理還要媽媽來說嗎？！”

衛俨聽得懂每個字，但連起來，話裏話外的意思他就是想不通。父母看他這種一知半解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衛懷國冷冷地哼了聲，起身到一旁打了個電話。

對方是趙永平。

衛俨着意聽來，也沒多說別的，就是跟趙永平約時間見面。而趙永平應該是答應了，衛懷國說晚上在家裏等他。

“爸，您就這麽急着跟趙所提結婚，不覺得根本不尊重又又嗎？要結婚的是我和又又，不是你們。”

衛俨感到生氣，覺得即使是支持他們的婚姻，也不該是這樣的“獨斷專行”。可，話音沒落，鄭春陽再三說道：

“永平是小齊的監護人，親兄妹一樣。你們結婚，難道不該我們家先提？這是自古以來的禮節，是該有的重視，懂嗎？”

衛俨不是不懂，只是，父母跟他所說根本不在一個維度上。

……

衛俨在房裏窩了一下午，睡了會兒，但還是不踏實，想跟小姑娘聯系，但不知怎麽說，原因沒搞清，更怕引起小姑娘的反感，破壞了得來不易的“複合”。

“又又，舒服點了嗎？沒再吐了吧？”六點，估摸着小姑娘忙完了，衛俨發去了一條語音。

回應很快：“就是一時的，早沒事了，放心。”

“那就行，晚上吃清淡點。”他舒了口氣，頓了頓才繼續，“又又，今晚家裏來客人，我不能去見你了。你是回家，還是繼續住趙所家？”

“本來想回家了，但嫂子說來接我，我正在路邊等她呢。你好好招待客人吧，明天我就回家，我們再見。”

小姑娘的語氣很輕快，跟他的心情形成強烈對比。然而又一想，趙永平今晚會到他家來，宋雨歌卻把大福接走，難道也會跟大福提結婚的事？

概率很大，衛俨越想關聯越深。

“又又，我想跟你結婚，但一切都建立在你願意的基礎上。不論如何，這句話永遠成立，別人都不能左右。”衛俨不能明說，但可以跟小姑娘交底。

“我知道的，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你還好嗎？”

“我很好，就是突然想再跟你表白一次，又又，我最愛你。”

“哈哈，你好傻……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