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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
楚越站在懸停的扇子下方, 仗刀而立,周身煞氣四溢,陰魂退避三舍。
他斂眸掃過廣場, 滿眼妻離子散,血流成河, 握着烏刀的手指攥得愈發地緊。
明長生迅速取出幾塊極品鬼道靈石, 再拿出朱砂黃符,在血污的地面布出一個法陣。
随着他催動咒語, 四周陰氣迅速彙聚, 化出一片濃重黑霧。
法陣的符文在黑霧裏若隐若現,陣中心的靈石閃爍着幽藍光芒。
他擡頭仰望虛空裏,李蘭修遙不可及,拍拍身後的棺木, 低聲說道:“長壽, 該你了。”
極品鬼道靈石爆發出耀眼藍光,整個法陣瞬間激活。
廣場中心形成一個濃黑氣流旋渦,洶湧流轉, 幽深霧氣向四面八方擴散、
霧氣一旦觸碰陰魂, 立即将陰魂卷入旋渦,波瀾起伏着推送到法陣中心, 陰魂瞬間煙消雲散。
井眉、韓潛、江琢迅速行動起來, 各自組織身邊的百姓, 撤退到廣場邊沿。
玉女宗飛舟裏,青真人眼前一亮,高聲贊嘆道:“好厲害的鬼道陣法!”
“這樣的人居然是李蘭修的契奴?”
明長生側頸明晃晃的奴印, 表明他是李蘭修的奴隸。
流雲宗的許真人臉色古怪,喃喃自語道:“江琢何時這麽聽話?”
江琢在流雲宗裏, 除了宗主與自家師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何時對一個外人言聽計從?
李蘭修握着青詞筆的手指滲出絲絲寒意,靈力從指尖急速流入青詞筆,鎮住當空“誅邪祟”的三個巨字。
很快,他的手涼得沒有知覺,冰冷寒意蔓延到手臂,肩頭,寒潮席卷他整具身體,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裏一般。
他烏濃睫毛輕輕顫抖,嘴唇褪去豔麗色澤,泛出虛弱的蒼白,但神情仍然恬定淡然,仿佛所做的事不值一提。
楚越仰頭望着他,傳音輕聲問道:“公子,還能撐得住麽?”
李蘭修靈力所剩無幾,不能分神回答他,輕輕瞥他一眼。
楚越向前走幾步,站在扇子正下方,再次跟他輕聲說:“我會接住你的。”
淩雲劍宗的飛舟裏,一雙雙眼睛落在李蘭修身上,眼中有着敬佩、驚豔、着迷不一的情愫。
突然,一道聲音打破寂靜,高聲說道:“道宗弟子豈能棄百姓不顧?!那樣我們與紅教的人有什麽區別?!”
“我們不能走!我們得幫李蘭修!”
“都別廢話,他快堅持不住了。”
“萬劍陣起!”
随着一聲令下,衆弟子紛紛走上前,手中一同掐動法訣。
金色劍光再一次照亮夜空,萬劍齊發,氣勢磅礴。
流雲宗弟子随之行動,一道道身影躍下飛舟,與廣場裏重玄宗弟子并肩作戰。
玉女宗的聖女井眉在保護百姓,弟子們當然不能退讓,收起各自的樂器,抽出佩劍與陰魂正面作戰。
此刻,廣場不起眼的一角。
顧正行站在蒼綠松樹下,樹梢立着一只威武的鷹隼。
一人一鷹齊齊望着李蘭修。
鷹隼急躁地跳來跳去,壓得滿樹松針簌簌落下,“你還不出手?”
顧正行拂去肩頭松針,手指上鬼玺戒指忽明忽暗,“凡人生死注定在生死簿裏,我救人會觸犯天道。”
方才白塔寺的後山,顧正行遇到這只奇怪的鷹隼,背後跟着幾個詭狀異形的妖魔。
鷹隼蹲在一個妖魔的頭上發號施令,妖魔言聽計從,一哄而上圍攻紅教四位護法。
顧正行認出他是李蘭修身邊的“雲雀”,當即一揮手,跟随他的厲鬼出動。
厲鬼與妖魔聯手作戰,一邊是怨靈厲鬼,一邊是猙獰妖魔,不多時,紅教四位護法全都歸西。
鷹隼跳到顧正行的頭上,惡聲惡氣罵道:“你真沒用,若我在這裏,不會讓他有半點閃失。”
顧正行目不轉睛盯着李蘭修,回應道:“是麽?可惜你不在這裏。”
鷹隼氣得夠嗆,一雙鷹眼犀利鋒銳瞪着他,但白瀛無可反駁,他無法離開重玄宗,不能施展法力保護李蘭修。
李蘭修握着青詞筆的手指輕微顫栗,淨白的臉毫無神采,只剩一雙朱墨的眼眸漆黑。
靈力在青詞筆的抽取下幾乎被榨幹,他握着筆的手指搖晃,金漆的字光芒逐漸暗淡。
廣場裏剩餘的陰魂擡起頭來,像貪婪的鬣狗般盯着他,等待他靈力枯竭的時刻。
顧正行握着紅傘的手略微地用力,心底輕嘆口氣,嘆李蘭修的固執,嘴角卻不由得挑起一抹笑意。
他一手舉起紅傘,徐徐地向着天空展開,傘面在黑夜裏如同一株紅花。
霎時陰寒鬼氣鋪天蓋地,席卷方圓百裏,一滴一滴地雨滴落下。
雨露均沾灑落在每一個陰魂的頭頂。
蠢蠢欲動陰魂仿佛變成紙紮人,沾到雨滴後迅速褪色,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正行舉在手中的傘更紅,紅的仿佛能滲出血。
轉瞬間,廣場裏陰魂全部消失,只剩錯愕茫然的道宗弟子,與驚魂未定的夢仙城百姓。
李蘭修的靈力消耗一盡,身子忽然一傾,脫力向前墜落。
四面八方的人不約而同朝他飛來,無數道禦劍的光芒飛馳,如同一道道迅疾流星。
江九思踏着飛劍,伸出手臂要将他接入懷裏。
他的堂弟江琢并駕齊驅,同時張開懷抱,想搶先一步接住李蘭修。
一只鷹隼展翅高飛,猛然越過奔襲的衆人,要用身體承住李蘭修。
一道翠綠身影忽閃忽現,如同鬼魅般穿梭在人群裏,出現在李蘭修的身邊。
明長生離得很近,只見道宗弟子前赴後繼撲向李蘭修,淩雲劍宗流雲宗重玄宗,此刻不分彼此,一個個展開手臂,想要托住天上墜下的明月。
廣場上方懸停的飛舟與此同時,躍出漫天雪亮的劍光,成千上萬道劍光朝着李蘭修飛來。
百姓們如潮水湧上前,數之不盡的手臂伸展,想要托起救命的神仙。
明長生下意識向前沖幾步,忽然頓住腳步,望着萬衆矚目,遙不可及的李蘭修。
長壽在他身後幽幽地說道:“他長得真好看,難怪大家都想接住他,你為何不過去?”
明長生撫摸脖頸奴印,答非所問地道:“我們這樣的人,不配。”
李蘭修只覺得全身發冷,頭暈目眩,他跌進溫熱堅實的懷抱裏,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摟住他。
熟悉的嗓音在他耳邊說:“我接住你了。”
聽到這道聲音,李蘭修忽然放松,身子一歪舒服靠在他的胸膛,臉頰埋在肩膀,輕輕地“嗯”一聲。
楚越雙手穩穩當當抱住他,迎着千百道豔羨嫉妒的目光,他垂首說道:“我們回家。”
李蘭修下巴在他肩膀微微蹭蹭,當作是點頭。
楚越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忍不住摸摸他的頭發,踏空而起,飛向重玄宗的飛舟。
一雙雙手臂尴尬地停在空中,像退潮一般收回去。
顧正行凝望着李蘭修,直到消失在夜空裏,他悵然若失後退一步,随即隐去身形。
白瀛的鷹隼飛得太急,一頭栽在地上,驚得周圍百姓尖叫,它抖抖翅膀飛起來,锲而不舍地跟着楚越身後。
江九思扭過僵硬脖子,盯着江琢舉起的手臂,“你在這幹什麽?”
“我……”江琢欲言又止,轉向他喃喃說道:“我不知道。”
江九思臉色不善地盯着他。
江琢錯開他的目光,頓一下問道:“堂兄如今是紫臺峰弟子,我可以到紫臺峰找你麽?”
“不行。”江九思幹脆利落地回絕。
夢仙城的百姓們不懂他們之間的“兒女情長”,人人臉上挂着劫後餘生的喜悅,仰頭遙望着救命的神仙。
眼尖的人高聲喊道:“啊!他是呼風喚雨的仙長!”
“真的是他!我認得那支筆!仙長說他會保護我們,果然沒有騙我們!”
道宗的弟子裏,方才不知曉李蘭修姓名,此刻也知道他的名字。
重玄宗的弟子們一個個意氣風發,春風得意。
先前許多人瞧不起這位李公子,此刻一個個向身邊其他道宗弟子說道:“他是我們宗的弟子,李蘭修,我是他的師兄呢!”
“李蘭修跟我說過話呢!”
“跟你說過話算什麽?”
旁邊的幾個千機峰的弟子不以為然,紛紛地炫耀道:“他還打過我們耳光,對着我們笑的不停……”
“對對對,他親手打的,你們是不知道他的手有多軟……”
幾位千機峰弟子炫耀不停,周圍的人或豔羨或鄙夷地盯着他們。
重玄宗的飛舟裏設有一湯靈泉浴池,協助脫戰的弟子恢複靈力,楚越抱着李蘭修,徑直推開房間的門。
靈泉池是一間封閉石室,門口一道琉璃屏風,室內濃濃水汽彌漫。
石臺亮着一盞模糊的燭火,黯淡的光線暧昧不清。
李蘭修累得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阖着眼睛臉色蒼白。
楚越抱着他坐到入池石階,李蘭修從他懷裏滑落,結結實實地坐在他大腿上。
他臉頰靠在楚越的肩膀,睜開眼眸,瞥一眼。
楚越幾下解開他的衣帶,脫下他的外袍,“好好休息,交給我。”
李蘭修阖着眼睛,安寧地趴在他肩膀,懶洋洋地問:“手沒事吧?”
楚越解他裏衣的手一頓,掌中傷痕塗過靈藥已經結痂。
他輕輕扯開裏衣的系帶,兩手剝開雪白裏衣,露出一具雪白玉潤的身體。
李蘭修的肩膀清瘦削直,纖細鎖骨清晰凸起,肩頭光潔圓潤,微弱燭光裏泛着柔和光澤。
楚越的目光向下移,白裏的粉仿佛桃子尖,可口誘人,他伸出舌尖舔舔嘴唇,“沒事。”
李蘭修感覺到他的手向下移動,輕輕地褪去靴襪,再解開裏褲的系帶,似乎遲疑一下。
楚越動作遲緩地扯下他的最後一件衣裳,如雪如玉的皮膚一寸一寸展露,身子猛然地繃緊,啞着嗓子在他耳邊呢喃道:“公子——”
李蘭修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慢條斯理走進靈泉池裏,他背朝着楚越,宛如玉雕的後背線條分明,皮膚光滑細膩,深陷的腰窩很顯眼。
他悠悠側過頭,漫不經心抽開發冠裏的簪子,傾散的墨發傾瀉,垂落在水裏蕩漾。
楚越眯着眼睛盯着他瞧,緩緩站起身來,“我在屏風後等你。”
他剛動一步,一道優柔悅耳的嗓音響起,極為冷淡地說道:“脫了你的衣裳,進到靈泉池裏。”
楚越毫不猶豫地扯着衣帶,幾下迅速脫掉外袍。
李蘭修瞧也不瞧他,冷冰冰地吐字:“蒙上你的眼睛,不準看,你敢看我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楚越不知他想做什麽,也不問,随手拿起墨黑外袍,撕下一縷蒙在眼睛,“好。”
“我數三下,你再不進池子裏,就給我滾出去。”
李蘭修說完這句,立即數道:“一。”
還沒數到“二”,身後有人猛然躍進靈泉池,砸起的水花四濺。
他勾起唇角,輕輕地一笑,心裏罵一句“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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