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媽,你吓死我了!”

彭意拍着胸脯, 一副驚魂甫定的樣子。

“走了走了, 回家了。”

“你先進去,我再等一下。”

“幹什麽?”趙學華目視她,“讓你去參加同學會你不是不去嗎?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沒有的事。”彭意将新燙好的頭發撩到耳後, 低頭用腳尖在地上玩小石子, 回答得漫不經心。

就像小時候犯了錯, 怕挨打, 不敢去看她母親。

前些天, 瞿歡然打電話過來問她要不要去參加同學會,正巧被她媽給聽到了。

這些活動彭意從年前開始就不參加了, 主要是因為大家打得什麽主意一目了然,無非就是想看她笑話。

“好了好了, 我不問你了,早點回來。”

趙學華又看了她一眼, 心裏跟明鏡似的, 語畢, 才轉身走回了家。

彭意在她走後, 立馬掏出手機問:“你要過來?”

江肆:“沒車了, 估計去不了。”

她看着手機, 正準備回,卻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號碼在腦海裏還有些印象。不算深,但足夠讓她記憶猶新。

彭意按了接通, 往人更少的地方走去,那邊人親切又禮貌地問了一聲:“喂?.”

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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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彭意把電話挂了,表情顯得有些沉重,目光停留在前方的一挂枯了葉子的老藤樹上,久久沒有移開。

江肆許久不見她回複,沒了耐心,直接打過來幾個問號。

彭意在這時終于告訴他【那我明天去你那兒吧】

他回了個“嗯”字。

第二天,近中午的時候,江肆在家裏才聽到門鈴聲,他從床上起來,穿好鞋,去開門。

還沒有睡醒,眼睛處在半睜不閉的狀态,讓了個位置,說,“進來吧。”

只是話一說完,他又回頭看了彭意一眼。

帶着淡淡的驚訝。

“剪頭發了?”

“嗯。”

彭意嫌頭發長,前幾天去了趟理發店,把發尾大概修了一下,店裏的理發師不知是真那麽覺得還是想多賺錢,和彭意說她的氣質适合剪大波浪。

彭意一時興起,就點頭同意了。

栗色的大波浪讓她顯得成熟了許多,跟身上那件黑色的大衣很搭。

江肆看了她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準備轉身去洗臉,卻在不經意間,看見彭意的腳邊站了一個小男孩。

“這誰?”

江肆皺着眉頭問。

彭意看孩子有些怕他,單手把他抱進懷裏,“我哥家的,家裏沒人照顧,就把他帶過來了。”

小男孩兒睜這個大眼睛膽怯地看着對面的人,睫毛蜜又長,長得像小姑娘一樣漂亮,可即使這樣,他也獲得了和丁漾一樣的待遇。

江肆仍舊蹙着眉頭,盯着他看。

或許是因為彭意的原因,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麽,轉身去了卧室。

彭意把買來的蔬菜袋子放在桌上,就把謝冬抱到了沙發邊,還把書包給他,讓他自己寫作業。

江肆洗好臉後出來,就看見那小孩兒半跪在地毯上,挺直着腰認真地握着筆,在寫字。

彭意正在他旁邊給他弄雞蛋牛奶羹。

江肆走了過去,在彭意的右手邊上坐下,長腿伸進茶幾裏,地方有些局促。

“他什麽時候走?”

江肆問。

彭意看着他,沒說話,很久後,開口:“你跟他試着交流交流,小孩子沒你想的那麽讨厭人。”

“是嘛?”

江肆伸手揉了揉謝冬的頭,他給躲開了。

一陣輕笑聲後,又繼續說:“不是這問題。”

“那是什麽?”

彭意有些想不明白。

江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知真假說:“他在,我們怎麽接.吻?”

謝冬好象聽懂了他們的話,突然放下筆捂着兩只眼睛,原本還帶着暧昧的氛圍突然一下子有點搞笑,

彭意差點笑出聲。

吃完晚飯後,他們才準備要回去。

還有兩三天就要過年了,外面有人在放小煙花,好多個孩子在那裏歡聲起舞,謝冬從客廳跑到了陽臺。

于是房屋裏就只剩下了江肆和彭意兩個人。

昏黃的燈光傾瀉下來,整個客廳顯得特別溫馨,座機空調的風聲也呼呼地吹着。

彭意正在給謝冬檢查作業。

江肆翻了翻手機後,無聊,又擡起頭玩那幾個瓷娃娃。

它們仍在那裏樂呵呵地笑着,穿着喜慶的衣服。

随意地撥了兩三下,江肆失了興致,轉頭去看彭意。

她正在低頭寫字,松散的頭發從耳朵兩側垂了下來,遮住了臉,不過還是能看見高.挺的鼻梁。

這樣的溫馨又平靜地氣氛出乎意料地讓他不是很讨厭。

他擡眼問彭意:“這娃娃你送的?”

彭意停下了筆,看他,沒回,

就等同于默認了。

江肆又說:“那件事不是杜馨做的。”

彭意這次點了點頭。

後來白嘉找人查過這事,根據發帖子人的IP地址找到了是在師大附近,由此可見可能是師大的學生。

這種事情已經不奇怪了,很多女學生要不是因為嫉妒,要不是因為自己為的看不慣,随意污蔑別人,造謠一些虛假的事,

這種事情簡直舉不勝舉。

“所以.”江肆慢慢地開口,“我不背鍋。”

彭意帶着謝冬從江肆家出來後,就送他坐了幾站公交,到了一個高檔小區外。

她牽着孩子過了馬路後,便立馬有個女人朝着她跑了過來。

因為帶着口罩,穿着平常的衣服,別人都只當她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

謝冬看見自己媽媽,立刻松開了彭意的手,跑了過去,一下撞進他懷裏。

“怎麽樣?跟哥哥相處的好嗎?”

沈之辰摸摸他的腦袋。

謝冬抱怨:“媽媽只知道哥哥,哥哥不喜歡我。”

“那是他還不認識你,知道你是誰,就喜歡你了?“

”是嘛?”

沈之辰又摸了摸他的頭,繼而就對彭意說:“謝謝你了,我知道這請求有些唐突,不過我也是沒辦法。”

幸虧她當時留了個心眼,在她們頭一次對話後,留了聯系方式,要不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她心裏清楚,其實兒子的性格和她很想,不會輕易靠近一個陌生又或者是無關緊要的人。

彭意聽着她的道謝聲,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下一次還有的話,我希望能提前讓江肆知道。”

“一定的。”沈之辰保證,又問:“吃過了嗎,要不要一起上去吃個飯。”

謝冬感覺終于有個是自己能聽懂的了,高聲喊着,“在哥哥家吃過了,姐姐做的。”

“那還不謝謝姐姐。”

“謝謝姐姐。”

謝冬很乖巧。

“那跟姐姐說再見。”

謝冬朝着彭意揮了揮手,彭意以同樣方式回他。

看着他們進了小區的大門後,彭意才離開,坐着公交又回了自己的家。路上的時候收到江肆的短信【下次別帶那個小孩兒來了,煩】

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江棟彬終于回來了,陳姨早就準備好了年夜飯,把江肆叫了回來。

今年還是一樣,江棟彬叫了幾個生意上的朋友,都是些幾十年的交情,所以他似乎心情不錯。

江肆剛進門的時候,他們幾個正在沙發上聊天。

“棟彬,之辰是不是回來了?她媽住的那個小區跟我丈母娘住的小區在一個地方,上次看見她和她兒子在外面散步,一開始還沒認出來,聽到她說話聲,才知道是誰。”

“誰管她。”江棟彬一說起前妻語氣就不太好。

一方面他是餘情未了,對于前妻已經“梅開三度”懷恨在心,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年輕時跑了老婆,是件丢人的事。不願意再提及。

“我聽人說她找了個小七歲的男朋友,是不是真的?”

那有人又問。

江棟彬這會兒倒是笑了,倚在沙發上跟大爺似的:“女人嘛,不就是越老越騷,她還當她18歲大姑娘,也不想想人家看上她什麽。”

“咳咳.”

“你咳什麽?”

“你兒子回來了。”

這下江棟彬才轉過身,看見江肆,絲毫不在意:“哦,正好你陸叔在,讓他跟你說說出國的事.”

他正說着,陳姨把做好的菜端了上來,江棟彬站起來:“先吃飯,回頭你早些回去,要不你老婆又該怪我了,每年過年都讓你往我這兒跑。”

“這話就見外了啊。”

江肆跟着坐上了桌。

今天是三十兒,江棟彬二老都已經去世好多年了,他們家也沒什麽親戚,所以陳姨只能給他們燒好飯再回去團聚。

江棟彬給她包了個一萬塊錢的紅包,比去年多了5000,她直說不敢要,被江棟彬給硬塞到了手上,才接着。

陳姨走後,他們聊起了江肆出國的事。

江肆聽到,擡頭看着正對面的人,嘲諷地笑道:“你這麽有自信我一定會聽你的?”

原本江棟彬心情還好,收到挑釁,大罵道:“不出國老子斷了你的生活費,翅膀硬了是吧?”

陸明看這父子倆又要吵起來了,趕緊勸架:“老江,尊重孩子的意見,不出國就在本市照個好學校,男孩子學歷其次,能力比較重要。”

他說完,轉頭又看着江肆,笑道:“是不是被什麽小女生纏着了,所以不願意出國?還是上次那個?”

“什麽上次那個”

江棟彬問。

“哦,就是我上次去接小健看見有個小姑娘跟着他,跑了一路,男孩子長得帥就這點不好,到哪裏都有人纏着,影響學習。”

陸明開玩笑,緩和氣氛。

小健是陸明的兒子,在六中讀高一。

“還有這回事?”

江棟彬問。

江肆對于他們的談話并不敢興趣,吃完了,就站了起來,往樓上走,大年三十要住在家裏,是江肆爺爺奶奶家的老規矩,說住外面不吉利。

江肆上了樓。

底下他們還在交談着。

聲音稍微小了點:“我說,老江啊,孩子大了,你得管管,讓他回來住,別一個人住在外面,容易出事。”

“出什麽事?”

“你自己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江棟彬笑了起來,“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可不介意這麽早就當爺爺。”

後面的話淹沒在了關門聲中,被隔絕在一牆之外。

江肆拖了衣服,穿着短袖半倚在床頭,閉着眼坐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從床頭找了個打火機點了根煙,咬在嘴邊。

吸了一口,往一旁的煙灰缸裏彈了彈。

一低頭,在他的衣服上發現了根細長的頭發,燈光下閃着栗棕色,窩在手心都是柔軟的,似乎帶着淡淡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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