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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顧牧塵還是走了,連夜扛着火車走的。
确切來說,是司機路露過來給他接上離開的。
原因有兩個,一是賀頌笑得太過嚣張猖狂,極大地污染了他的耳朵,顧總愛清淨,受不了這小基佬在旁邊肆無忌憚地嘲笑,第二就是因為這人一臉促狹的八卦:
“喂,為啥一聽見葉舟你反應就這樣大啊?”
顧牧塵沒應聲,正在玄關那裏換鞋,一盞充滿藝術氣息的細長鐵絲燈垂下點光,襯得這人側臉精致得要命,不看白不看,賀頌幹脆趴在沙發上盯着他使勁兒瞅。
“你倆真的在談了吧?”
“沒有,”顧牧塵直起身子,“是關系不錯的朋友,一個弟弟。”
賀頌哎呦呦地嚷起來:“你怎麽不肯給人名分呀?”
這都什麽玩意?
“要我說,”賀頌用手撐着自己的下巴,“你別是還惦記着高中那個初戀,就把葉舟當成人家了。”
顧牧塵皺着眉回頭:“我沒有把葉舟當成別人,再說了,小楓也不是我的初戀。”
“真挺像的,”賀頌繼續道,“這些年也不是沒人追你,但看你寡得那樣,如果葉舟不像小楓的話,你會這麽快就接納他嗎?”
說完了,他還很做作地嘆了口氣:“人吶,就是要靠時間和新人彌補曾經的遺憾。”
玄關這裏的燈光很暗,一個淡青白瓷花瓶安靜地放在那裏,裏面的黃蕊百合已經有點蔫吧,長而卷的花瓣垂下,散發着有點灰敗的香。
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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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舟并不像小楓,他們長得不是類似,只是初次見面的情形似曾相識,給了顧牧塵一點恍惚的感覺,或者說,其實葉舟一直給他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兩人早就見過面,不是初次邂逅,而是遠別重逢。
手機鈴聲響起,顧牧塵看了眼就給挂了,再次整理了一下袖扣就要離開,賀頌這才撲騰着跳下來。
“喂,你還真要走啊?”
顧牧塵已經拉開門:“嗯,有點事,有空再出來喝酒。”
直到坐在後座上,他才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身上氤氲的酒意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夜更加的深,外面安靜得吓人,顧牧塵沒騙賀頌,他是真的有事。
副駕駛上的周海轉過來,低低颔首:“顧總,賬這會都在公司擱着呢。”
“還有之前您交代的事也弄得差不多,”周海繼續道,“雖然監控視頻沒法兒全部恢複,但最起碼試圖套取指紋,在紫都書房裏安裝竊聽設備,都有證據了。”
顧牧塵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膝蓋上敲着,語氣很淡:“正好,那就一塊算賬。”
車輛咆哮着沖入夜幕,伴随着強烈的引擎聲在寫字樓前停下,都是淩晨兩三點鐘的時間了,上面卻還稀稀拉拉地亮着點燈,偶爾有幾位帶着工作牌的年輕人下來去便利店,買上一杯熱咖啡,來迎接已經習慣了的通宵達旦。
電梯上行,終于停在了中間一個暗淡的樓層。
“叮”的一聲,門被打開,開得很足的空調涼氣撲面而來,顧牧塵大踏步走向左方透明的玻璃門,沒鎖,一個很小的奮鬥标語貼在最上面,紅色褪得快要變粉,但黏得很牢,似乎怎麽使勁兒撕都弄不下來。
伴随着突如其來的腳步聲,一個發頂有點禿的男人站起身,面容蠟黃,眼鏡腿歪着,胡子稀稀拉拉地在圓下巴上冒出來,看清楚來人的身影後,那呆滞無神的雙眼瞬間瞪得很大。
“顧、顧總?”
他踉跄着跑出來,被香煙熏黃的手指虛虛地在空中揮舞幾下,似乎想要握手卻仍不敢,結結巴巴的:“您怎麽突然……到這兒來了?”
周海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稍微遮擋了下顧牧塵的身形,多年的軍旅生涯使得他的眼睛異常敏銳鋒利,即使退役後也未曾改變,而面前的男人也明顯被這眼神吓得哆嗦了下,無力地垂下頭。
“哎呀王開勝,”周海笑着拍了下對方的肩,“好久不見!”
稱作王開勝的男人被拍得差點跪倒,眼睛轉了幾圈,又不住地往上瞟。
“你夫人還好嗎,”顧牧塵平靜地張口,“上次見她的時候,手術剛做完吧?”
面積并不算大的小公司裏,過夜的飯菜混着廉價的尼古丁味兒,格子間也擋不住條狹窄的行軍床,一條藏藍色的被子胡亂地堆在上面,看着油膩發硬,除了王開勝之外,只有五六個工位,都空蕩蕩的,一股子破爛的寂寥勁兒。
“不、不太好,”王開勝吞咽了下口水,“每個月都得吃進口的藥,不然病情就還得惡化……”
“現在是誰照顧她?”
王開勝的眼神更虛了:“我家老二,畢竟女孩子照顧人細心嘛。”
顧牧塵輕輕地擰了下眉心,他還記得最後那次見到那個患病的女人,渾身插滿了管子,像棵枯萎的植物一般陷在床上,死寂的空氣中,穿着校服的女孩坐着很矮的小板凳,趴在床頭櫃上認真寫作業,并不時起身,用棉簽蘸水,濡濕母親幹燥起皮的嘴唇。
算起來,現在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紀。
要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母親,她還能上學嗎?
“她命苦哇,”王開勝搓着手,“沒辦法,攤上這樣的爹媽……”
顧牧塵直接打斷對方的絮叨:“你不是有個成年的兒子嗎?”
“我們家老大要讀研究生呢,”那雙渾濁的雙眼終于有了難得的神采,“男孩子上大學嘛,手裏得有點錢,不然沒面子的,顧總您上次給的……”
他幹巴巴地笑了幾聲,還是沒繼續下去。
倒是路露在旁邊很輕蔑地笑了,聲音不高不低地罵了一句。
王開勝當然沒臉繼續說,當年他是公司裏一名很普通的財務人員,明明薪水頗豐,卻總是有些囊中羞澀的樣子,在衆人的關切下他吞吞吐吐表示,妻子生了重病,家裏又有三個孩子,實在入不敷出。
他說得倒是真的,不過沒說全。
那就是妻子的治療費是有的,岳父母特意賣掉了城裏的房子,一筆現金直接打到王開勝的卡上,期望着能給那可憐的女兒謀求生機,可女婿卻動了別的心思。
說來簡單,他想錢生錢。
大概有些人總是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認為莫欺少年窮,自己的平庸和失敗不過是沒有機會,如果上天給予他淘金的可能,他便可以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
賭博,投資,買彩票。
腎上腺素在賭場的喧嚣中激素升高,王開勝紅了眼睛,區區十萬塊錢算什麽,風險越高收益越高,他膽小慎微了半輩子,如今終于有機會一擲千金,享受着在刀尖游移的致命快感。
很快,就不僅僅是十萬塊錢的事了。
醫院那邊一直再催着交錢,小家庭的財政成了赤字,王開勝慌慌張張地提着褲子跑出來,急着想快點翻身。
他認為自己是愛妻子的。
你看,明明有了錢,他只舍得去嫖那種很便宜的,剩下的錢都攢着呢,要做大事。
後來連王開勝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為什麽會那麽得迷了心智,醫院的壓力和孩子的眼淚,逼得他快要發瘋,沒錯,他認為自己是被逼無奈,包括最後實在走投無路把手伸向公司的賬目——也是被逼無奈。
他跪在顧牧塵面前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着自己的不容易,說着自己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的艱辛,又是多麽恨不得能以死明志,說偷的那點賬目是一時糊塗。
顧牧塵不留心術不正的人。
而同時,他也不會真的對自己看到的苦難置之不理。
特意把錢打進了第三方監管機構,确保賬目能真正地用在醫院,而不是被男人揮霍一空,顧牧塵清楚地記得他那天去醫院看望,離開的時候,剛升入初中的小女孩給他深深地鞠了個躬。
“小妹妹,”顧牧塵在她面前蹲下,柔聲道,“好好讀書。”
女孩堅定的眼神還清晰地留在腦海,可如今王開勝告訴自己,她要負責照顧一個纏綿病榻的母親。
“讀着書呢,”興許是看到顧牧塵發冷的神情,王開勝連忙補充,“只是每天回去做點飯,我答應過您的,一定會讓她讀書!”
他這種急切表态的模樣,和跪在地上嚎啕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空洞,膽怯,而卑劣。
顧牧塵不打算再繼續和他交談,而是看向前方的路露:“怎麽樣了?”
“找到了,”路露從電腦桌下探出腦袋,“碎紙機那裏也有一點。”
王開勝震驚地回頭:“你什麽時候過去的!你,不許扒我的東西!”
疏于鍛煉的腿在急切地邁步中猛然抽筋,還沒等臉上浮現痛苦,就被周海毫不客氣地反縛了背,直接半跪在地,王開勝殺豬般嚎啕了幾聲,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攝像頭所在的位置:
“顧總,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顧牧塵從進來後就沒碰任何東西,這會才慢慢走到王開勝面前,那雙鳳眼高高地俯視下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裝什麽蒜呢?”
“在我公司和屋子裏動手動腳,”他輕輕地揚起嘴角,“以為憑借過去的關系和經驗,想做假賬,想拿到我的把柄敲筆錢,還是純粹是為了偷東西?”
王開勝很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顧、顧總……”
“別覺得我心善,會像上次一樣放過你,”顧牧塵的語調很平淡,“警方很快就到,剩下的你慢慢說去吧。”
“我只是想偷點東西!”王開勝大哭起來,“紫、紫都的物業我幹過一段時間,所以想着趁你不在家,能弄點……我知道顧總您潔身自好,不會在屋裏有什麽髒東西的!”
他試圖膝行上前,又被周海狠狠按住。
“指紋什麽的證據都确鑿,雖然是未遂,但也足夠你吃段時間牢飯了,”路露嫌惡地看他一眼,把目光從窗外收回,“顧總,警車來了,我們先在外面等着吧?”
顧牧塵不置可否,只是略微擡了下頭,狀似無意地和那個黑黝黝的攝像頭對視。
他轉身向外走去,姿态挺拔,矜持。
路露在後面跟着,看到那白淨得像雪一般的後脖頸,純潔又高貴,卻讓他突然想起來的路上的對話。
“顧總,這個王開勝怎麽這樣可惡啊,貪心不足蛇吞象!”
“他可惡,有人比他更可惡,”長而翹的睫毛下,是平靜的眼眸,“王開勝只是個幌子,背後的人把他推出來,一切都很合理,賭鬼想要再次铤而走險,指紋鎖上拙劣的白灰,很容易就被發現的竊聽器。”
“所以如果抓到他,對方一定會認為我放松了警惕,”他回過頭,露出一個很淡然的笑容,輕聲道,“那我們也将錯就錯,重頭戲才剛剛開始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到了這個劇情點,文案內容也即将到來啦,激動地走來走去
對了忘記說,季雲青和周銘是上本書的主角,文名《被美人鄰居掰彎才不算打臉呢》,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戳下專欄,謝謝,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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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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