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因為謝子厭受傷, 慶祝他奪得雲巅論道第三名的慶功宴自然是朝後挪了挪。

直到第八天傍晚,在雲夢生的吩咐下,飯堂準備了許多美味的吃食和好酒, 衆弟子齊聚大殿為他慶功。

謝子厭有傷在身, 到的時候宗門裏的人基本都到了, 就連雲夢生和蚩寒洲都已坐在椅子上,而唯獨右邊的椅子空蕩蕩——那是張玄蘊的位置。

免了禮, 等謝子厭坐下, 雲夢生徐徐說道“你師尊這些日子有事務在身, 恐是抽不出時間, 你別介意。”

安靜的大殿裏, 衆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知道這不過是掩蓋的托詞, 無非是給謝師兄找個能下的臺階而已。

謝子厭恍若不知地點點頭說了聲“弟子理解, 不能為師尊分憂,本是弟子有錯在先, 又豈敢介意?”

蚩寒洲撇了撇嘴角。

這話說得多麽冠冕堂皇。

要不是太了解謝子厭,他都差點信了這拳拳赤子之心。

雲夢生擺了擺手“那便開席吧。”

蚩寒洲本來就是被雲夢生壓來的,坐了一會兒就跑了,不一會兒雲夢生也被弟子叫走,重量級的人一走, 場面頓時就活絡了起來。

原本謝子厭并沒有喝酒, 可是架不住這些同門太過熱情,一個個嘴上說着恭喜師兄求指教……

絡繹不絕地來勸, 謝子厭最後架不住喝了一口。

誰知道喝了一口這酒杯就放不下了, 不過他到底是清楚自己的酒量,喝了兩杯就借着傷口疼離開了大殿。

逍遙仙府的大殿建在主峰, 側峰則是衆人居住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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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上佳,張玄蘊在後山的大石頭上吹了會山風,等回院子時路過小徑剛巧碰上了從大殿回來的謝子厭。

兩人在小路的相交處狹路相逢,謝子厭眯了眯眼,垂眸喚了聲“師尊。”

冷淡疏離像是裹着一層薄冰,更無尊敬之意。

張玄蘊看見他就想起自己忙活的事情落空,心情能好到哪裏去?

掃了一眼,懶得多說一個字地提步走了。

直到黑夜吞噬了她的身影,謝子厭慢慢地收回了視線,收斂了墨瞳裏漫出的幽冷。

還有半月就要去刺桐城福地,他可以離開逍遙仙府了。

這一次在福地中他一定要拿到更好的道法,他必須要變強,變得越來越強……

直到有一天讓他的師尊敗于他的手下。

那時候,……他終将掌控一切。

接下來,張玄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見到謝子厭。

偶聽到弟子們提及,也只知道是日夜都在刻苦修練。

師徒兩人本來就相看兩厭,以謝子厭的性子經歷提親這件被算計的事情過後,怕是心裏想的都是如何殺了她一些心頭之恨。

對此,張玄蘊一絲也沒有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七月十五。

對于巴郡城的人來說七月十五不止是鬼節還是玄娘節。

這個節日對男人們來說是噩夢如臨大敵,心裏有鬼的恨不得将自家女人捆起來不讓她們出門。

而對巴郡城孤苦欺壓的女人們來說卻是最好的節日。

巴郡城東門外有一座望鳳山,山上有一間道觀,道觀裏沒有道士只有一座泥土塑的玄娘。

是十五年前一位鐘小姐捐款修建的,聽聞她當時因為貌美被城北的一潑皮流氓看上,強行娶去後就原形畢露,每日不是喝酒逛花樓就是賭博打老婆。

鐘小姐嫁過去半年就被折磨得心死如灰,一次夜裏又被輸錢的丈夫毒打了一頓還要典妻,鐘小姐不堪受辱當夜逃到望鳳山,上吊自殺。

鐘小姐醒過來時,上吊的繩已斷而她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

那天晚上,鐘小姐做了夢,夢見一個貌美的女子穿着道袍,自稱玄娘,會為她主持公道。

等鐘小姐第二日醒來時,他那纨绔夫君就瘋瘋癫癫的,再也不去什麽花樓賭博了。

過了數日,鐘小姐又去了山上,祈求玄娘讓他夫君恢複正常。

沒過幾日夫君真的恢複了正常,知道自己的妻子有神仙護體,他夫君再也未曾對她動手。

後來鐘小姐捐錢讓人修建了這座玄娘觀。

因為鐘小姐的奇異經歷,吸引了不少女子跑來祭拜,有一年七月十五那一日,有人甚至看見玄女顯靈了,而且在玄娘石像的腳下多出了一個石盒,有心願之人将心願放在盒中,布條便會消失不見,

于是自那以後的每年七月十五就被稱為玄娘節,有不少許願靈驗的讓每年的七月十五玄娘觀人氣更旺。

玄娘節這天,城東的望鳳山女子絡繹。

而張玄蘊早早地就被蚩寒洲拉了起來,她皺眉打着哈欠“蚩寒洲,為了看貌美的女子敢拉你師姐我當擋箭牌?”

“師姐,你好沒良心。”蚩寒洲的一雙桃花眼瞪着張玄蘊“昨日分明是你答應了大師兄,要一起去逛玄娘觀的。”

一聽這話,張玄蘊的起床氣瞬間消了。

三人帶了幾個弟子,在張玄蘊的提議下連早飯都沒吃就早早地朝望鳳山走去。

今日的玄娘觀簡直熱鬧得不像話,上山的路上各種小吃美食,甚至還有許多雜耍。

張玄蘊心滿意足地喝了一碗胡辣湯吃了一個蔥油餅,還沒走出多遠,又看見射箭攤位擺着的泥人可愛的緊。

興致勃勃地射了幾次,大多不中。

她咬牙切齒的樣子惹得蚩寒洲捧腹嘲笑個不停。

最後還是雲夢生看不下去,站出來從她手中接過弓箭。

百發百中,月牙白的修長身影吸引了無數路過的女子駐足觀看。

謝子厭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中午去飯堂的時候,發現人少了許多。

那幾個張玄蘊最喜愛的弟子也都不在。

自從他參加了大比獲得第三名,逍遙仙府不少的弟子倒是和他親近了一些。

之前他一直在養傷,半個月來第一次走出院子,見他走進飯堂,弟子們還主動打起了招呼。

小八端着打好的飯菜惡化謝子厭一起坐在了幾個招呼他的師兄身邊,

“咦……”喝了一口湯,小八掃了飯堂一眼“今日飯堂好像少了好多人,展期他們呢?”

一個弟子立刻說道:“小七他們都被師叔帶下山了。”

小八問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今日七月十五,玄娘節啊。”弟子不無羨慕的說道“你知道的,玄蘊師叔最是喜歡展期他們,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的帶上他們,像我們就是沒人理的小可憐。”說到這裏,他猛地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尴尬地看向謝子厭連忙解釋道“師兄,我不是說你哈,我是說我。”

“沒事。”謝子厭搖了搖頭。

逍遙仙府衆所皆知的事情。

張玄蘊并不喜歡謝子厭這個弟子,即便他是她唯一的徒弟。

等張玄蘊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走進外院時,謝子厭剛從書閣出來,和他們碰了個頭。

少年站在屋檐的陰影處,重傷剛愈,整個人又清瘦了不少。

而張玄蘊被各色美男子左右環繞着,唇邊漾着明晃晃的笑,踩着金燦燦的陽光,如衆星拱月般,手中還環抱着很漂亮的泥娃娃和一束盛開濃烈的鮮花。

雲夢生率先看到了走廊下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的的少年,揚聲喚道“謝子厭。”

張玄蘊這才注意到屋檐下的身影,不過也只是掃了一眼就淡漠地收回視線,打了個哈欠和蚩寒洲說了兩句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大師兄的聲音飄來“你的傷可好些了?再過十天就要啓程去刺桐福地,你可要好好準備準備。”

刺桐福地?

上一世張玄蘊出門在外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少,而且上一世也沒有經歷這件事,所以對這個地方并不了解。

反正這些事有師兄操心,她得收拾收拾出門了。

想是這樣想,但第二天她就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沒事誰也不敢去叫醒她,于是,連着睡了好幾日的懶覺後,張玄蘊提着展期的耳朵,讓對方明日早些叫她。

很快,這消息就在弟子中傳了開來,一見到他苦着一張臉,一些弟子就滿臉幸災樂禍“喲,小七師兄,聽說玄蘊師叔讓你明日叫她晨起?”

展期“……”

又走了幾步,下個灑掃的師弟一看見他,又樂呵呵地恭喜“小七師兄,聽說師叔……”

“閉嘴吧你。”展期生無可戀。

很快,這件事就在逍遙仙府傳開了,中午展期去飯堂吃飯時都有不少弟子拿這個打趣。

“喲,小七師兄,聽說玄蘊師叔讓你明日叫她晨起?”

謝子厭剛邁入飯堂就聽到了這句話。

他無聲地掃了一眼展期,很快收回視線,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因為飯堂并不大,幾人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入了衆人的耳朵。

“師叔那起床氣約莫也只有曾經的謝師兄受得住了。”弟子一邊朝打飯臺走去一邊說道。

“你說師叔這麽愛睡懶覺,何必要折磨自己早起?”

展期立刻說道:“師叔要出遠門,本來前幾日就要出去的,結果因為賴床拖了好幾日。”

“搞不懂,什麽時候醒什麽時候再出門不一樣嗎?”

展期:“那哪能一樣,師叔最不喜曬太陽,她哪次睡醒不是日上三竿了,一看見太陽就不想動了。”

“師叔可很少出遠門的,這次要去哪裏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要去的地方有些遠。”

很快,吵吵嚷嚷的飯堂裏,又轉移到了別的話題。

“你們聽說前夜玄娘顯靈了嗎?”

“聽說,昨天早上玄娘觀門口綁着幾個男人,醒來後就瘋瘋癫癫的,一直嚷嚷着‘玄娘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這玄娘觀還真是靈驗,莫不是真的有天上的哪路神仙坐鎮?”

“誰知道呢?”

第二日,展期不負衆望,在天将亮的時候終于将張玄蘊喚醒了,雖然……代價是差點被桃花鞭給抽了個風中淩亂。

張玄蘊迷迷糊糊地洗了個冷水臉,前幾天就已經和雲夢生蚩寒洲告了別,就不用再費事了。

這次依然是一個人出門,雖然蚩寒洲想同她一起出門,可奈何大師兄不日後就要帶謝子厭去刺桐福地,蚩寒洲就必須留守逍遙仙府。

将早已準備好的行李掃進乾坤袋,張玄蘊打着哈欠就踩着飛劍離開了逍遙仙府。

逍遙仙府的弟子那麽多,這個一句那個一句道別,還不如直接踩着飛劍離開節約時間。

當青色消失在天際間時,逍遙仙府中好幾雙眼睛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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