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荠菜鮮筍菜飯
荠菜鮮筍菜飯
“你還查我崗?”章千予躲在廁所裏壓着聲音, 但聽得出怒意。
“你上班時間不在崗位上,我作為老板,不應該查崗嗎?”喬邑問。
“喂喂喂, 你不要亂講啊, 怎麽是上班時間了?”章千予探頭看有沒有人偷聽,一邊小聲說:“當初可是說好了,周二晚上是我的自由時間的。”
“晚上是六點到十二點, 十二點之後屬于淩晨了。”喬邑鑽字眼, “你可沒說淩晨也是你的自由時間。”
“可我回家也是睡覺,在外面也是睡覺,又不跟你幹什麽, 你幹嘛揪着這個不放?”章千予說完感覺聽起來怪怪的,馬上又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既然都沒有工作, 在哪兒睡不是睡?”
“你不用解釋, 我懂你的意思。”喬邑語速有點快, “你到底在哪裏?為什麽壓着聲音?跟我打電話是怕誰聽到啊?”
章千予都有點想翻白眼,這個人真的比她媽媽管得還嚴。她看了看外面沒人,索性坦白:“我在閨蜜家, 林可可家, 行了吧?下次我如果外宿, 一定跟老板您報備, 可以了吧?”
“地址。”
“你別得寸進尺。”章千予提高嗓門。突然門外傳來動靜,吓得章千予馬上噤聲。
“千予,你拉屎要拉多久啊?”林可可的話和敲門聲一起傳進來。
章千予趕緊開門, 把林可可給一把薅進來,打開手機免提, 對喬邑說:“林可可來了,你不信直接問她。”
喬邑馬上換了禮貌溫柔的語氣,說:“你好林女士,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就是想問問千予住在你家方便嗎?不方便的話,我現在去把她接回來。”
林可可一臉疑惑,只聽章千予說過假結婚,還沒聽她說對方是個管這麽嚴的人,連外宿都不讓。
章千予看看林可可,又不耐煩地瞥了一眼手機,沖手機翻了個白眼。
林可可馬上領會到章千予的意思,禮貌回應說:“怎麽會不方便呢?我們倆這、麽、多、年,關系近得都能穿一條褲子了。她睡我家常有的事。你可能跟她認識沒多久,還不太清楚。”
喬邑沉默了一下,說:“早就聽說你們關系好,我們結婚之後,還沒跟你見過呢。今天千予突然去你家,應該也是因為太久沒跟你見面了,想敘敘舊吧?”
林可可有點沒聽懂,疑惑地看向章千予。章千予用誇張的口型說:“挂了他!挂了他!”
林可可就說:“是啊,那我們就敘舊了。再會。”說着就要挂電話。
喬邑還見縫插針地說了一句:“那祝你們聊得開心……”被章千予給挂斷了,沒給他回應。
“你們兩個怎麽聊的啊?怎麽感覺他抓賊一樣抓你呢?”林可可問。
“他就怕我出軌……”
“啊?”林可可驚,“你倆真在一起了?”
“沒有!”章千予馬上否定,“他就是我老板。”
“那他幹嘛怕你出軌?”
“平時還好,就羽毛球活動的時候緊張。”章千予煩躁,“估計是知道我是跟喜歡的人打羽毛球。”
“可你這次是跟Sally打的啊。”林可可不理解,“那你幹嘛不把住在我家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章千予想起來就生氣,說:“他只是我老板,又不是我老公,我憑什麽把屬于我個人隐私的事都告訴他啊?我就不告訴他,就要跟他剛到底,讓他認清作為老板該有的分寸。不然以後一定不清不楚。”
林可可欣慰地笑了笑,說:“我之前還擔心你結了婚之後陷進去,最後脫身不出來受傷。看來是我多想了。你把工作中向上管理的能力運用到他身上,什麽身你脫不了啊?”
“反正我對待工作的态度就是,幹得下去就幹,幹不下去就跳。一份工作而已。”章千予故作驕傲地昂着頭。
然而過了一會兒,喬邑又發來消息:「不好意思,打擾你跟朋友玩了。只是這麽晚了,你沒回來,我有點擔心,就想問問你去哪裏了。下次如果不回來住,請事先跟我說一聲。」
真誠、溫柔、有禮貌。跟剛剛打電話的判若兩人。早态度這麽好,章千予可能都不會那麽強硬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回不回去,但去哪裏,做什麽,屬于我的個人隐私。」章千予剛發出去,就收到了喬邑的回複:「我為上次的沖動鄭重道歉,對不起。」
工作上,不怕領導不講理,就怕領導事後太真誠。面對真誠道歉的人,就算心裏有火氣,也很容易啞火。章千予回複:「別以為我不知道,事後裝真誠都是資本家剝削勞動人民的套路。」然後發了個“叉腰生氣”的表情。
喬邑看到消息,忍不住笑起來,馬上再退一步,回複:「那我以後努力事前控制情緒。」
一句話讓章千予心裏的氣消了大半。剛要放下手機,卻突然想起來Evan授意Aaron和Huter加班的事。火氣一下就又上來了。可是這件事又不好直接問。直接問就相當于告訴喬邑,她喜歡Aaron。而且廣告公司加班是常有的事,追問起來就有點無理取鬧。
可心裏這口氣咽不下去,在心裏蕩來蕩去,像是揣了個刺球,怎麽都不舒服。
——得想個法子還回去。
正在章千予心裏沒招兒的時候,媽媽的消息讓她瞬間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你們領證之後還沒來家裏過呢,什麽時候回來一趟啊?」許琪一大早發來消息。
「這周末剛好沒事,就這周末吧。」章千予壞笑着。
是該把喬邑這個南方人送到北方的酒桌上,挫挫威風了。
……
清明過後,天氣明顯回暖,白天時間也變長了。才感覺天剛黑沒多久,已經是七點鐘了。
喬邑難得八點前下班,叫了瑞姐做點春天的應季菜吃。
剛一推門進屋,就聞到飯菜香氣,他一邊脫外套一邊走向廚房,問:“瑞姐,今天吃什麽啊?”
“草頭菜飯!”章千予探頭高喊一聲。笑嘻嘻地直接把電飯煲端到餐桌上。她穿着圍裙,袖口挽起,長發高紮成丸子頭。利落又明媚。
“怎麽是你做飯?瑞姐呢?”喬邑說着坐下來。随意把外套搭在餐椅靠背上。
“我說我來做,就讓瑞姐先回去了。”章千予說着就往桌上端菜。
“涼菜,馬蘭頭香幹。”
“熱菜,清蒸童子雞、蔥油蠶豆、香椿炒蛋。”
“湯,鮮筍桂魚湯。”
章千予每上一道菜,就報t一下菜名,把儀式感拉滿。
喬邑看着一桌的菜,說:“做的不錯啊。”一邊拉松領帶,解開襯衫第一顆扣子,人也放松了不少。
章千予盛了兩碗菜飯,坐下來跟喬邑一起吃。
菜飯裏面除了草頭,還加了春筍片和南風肉。南風肉是炒過的,油脂均勻滲透到每一粒米飯中,飯粒顆顆分明,晶瑩油亮。挖一大勺送進嘴裏,米飯黏糯,春筍脆嫩,裹着肉香和草頭的清新,組成春天特有的交響。越嚼越香。
“這菜飯……是瑞姐做的吧?”喬邑問。
即使是同樣的一道菜,不同人做出來,是不同的味道。喬邑吃慣了瑞姐做的菜,自然一口就能嘗出來。
“是瑞姐做的。好好吃!”章千予又連吃兩口飯。然後把蔥油蠶豆推到喬邑面前,說:“這個是我做的,味道嗲得不得了,你嘗嘗。”說着還不忘自己夾了一顆送進嘴裏,蔥香濃郁,蠶豆軟爛,一咬就酥爛在口中,滿口鮮香。
“有事情要跟我講?還是要請我幫忙?”喬邑問。
“周末跟我回家一趟。”章千予沖喬邑笑笑。
喬邑夾了幾顆蠶豆放在碗裏,就着菜飯一起吃,一邊說:“那我把周末的事情安排到下周去。”
“不是只去就行了哦。”章千予說,“還要做一個好女婿的樣子。”
“好。”
“你真的能做到?”章千予故意做出一副懷疑的樣子,“山東可是有酒桌文化的。”
“我是話劇演員,你忘了?”喬邑看了她一眼,有點不服氣,“這次我就給你示範一下,協議婚姻這份工作,應該怎麽做。”
這是陰陽怪氣章千予做得不好呢。她淺淺一笑,指了指喬邑身上的衣服,說:“不說別的,你平時穿的衣服,就不行。”
“怎麽不行?”喬邑低頭看看自己,“定做的襯衫,非常合身。”他身上是一件極淺的粉紫色襯衫,每一寸都不松不緊地貼合他的身材,勾勒出肌肉線條。
平時沒仔細看,今天這麽一看,竟有十足的禁欲感。章千予清清嗓子,說:“不是合不合身,是太正式了。去我家有點奇怪。你除了西裝和襯衫,沒有別的款式的衣服嗎?”
“也有,要麽你去我衣帽間挑一下。”
……
章千予第一次來喬邑的衣帽間。他的衣帽間比她的更大一些,縱深至少有四米。全部被裝得滿滿當當。然而這滿滿當當的衣帽間裏,放眼望去,幾乎都是西裝和襯衫。
“你怎麽這麽多相同的衣服?”章千予驚訝。光是藍色西裝,就有七八件。
“沒有一套是相同的。”喬邑說,“款式、材質、顏色、織法……有很多不同。”
再往裏走,有幾個專門的抽屜放領帶和絲巾,看起來差不多的也有很多。不過主要色系是湛藍色,像是不同深度的海水的顏色。像他一樣,沉靜、讓人看不透。
領帶旁邊的抽屜,放的是手表。裏面有好幾塊寶珀經典款腕表。還配了搖表器,裏面兩塊百達翡麗和一塊寶珀在搖啊搖。
“沒有什麽裝飾品之類的嗎?”章千予說着去拉手表旁邊的抽屜。
“哎……”喬邑想阻止,但沒能成功。
章千予看着整整一抽屜排列整齊,不同大小和材質的蘿蔔刀,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百萬貴價表的抽屜旁,放的是這麽孩子氣的東西。
章千予随便拿出一只蘿蔔刀,作勢沖喬邑刺了兩下,笑道:“原來喬總的孩子氣,偷偷藏在衣帽間裏啊!”
喬邑面無表情地接過蘿蔔刀,伸手送回抽屜,放回原來位置之前,單手一搖輕松合上,可見平時沒少玩。
章千予好不容易從一堆西裝襯衫裏,找出來一件T恤。
“你試試這件?”章千予把衣服遞給喬邑。
“忙了一天,我身上有點髒,要試衣服的話,得先洗個澡。”喬邑說。
“那你去洗吧,我再找找看有沒有別的。”章千予說着繼續翻箱倒櫃。
喬邑猶豫了一下,取了浴袍,離開了。
嘩啦啦的水聲隔着衣帽間的牆壁,傳到章千予耳朵裏。章千予從衣服裏退出去,頭發被衣服蹭得有點蓬亂,她的心也有點亂。沒想到衣帽間聽浴室的聲音這麽清晰。
她聽到一捧水灑在牆上,聽到他憋氣後粗重的呼吸聲,聽到他雙唇輕噴不小心入口的水,聽到手掌帶着水拍在皮膚上……
剛剛看喬邑的襯衫,看到他胸肌明顯,腰也很細,應該也有腹肌……再往下……
章千予想到這裏,心裏一慌,連口水都走錯了方向,嗆得章千予劇烈咳嗽起來。
“怎麽了?”水聲停下,喬邑的聲音傳來。
聽到喬邑的聲音,章千予咳得更厲害,忙說:“沒……咳咳咳……沒事……咳咳咳……”
“是對什麽過敏了嗎?”喬邑說着快步走來,扶住咳得直不起腰的章千予。
喬邑套了浴袍就跑過來,身上還挂着水。他彎腰的動作,剛好讓章千予從她的衣領看進去,一路暢通無阻,直到被浴袍腰帶截住。
果然有腹肌。
章千予趕緊收回視線,擡起頭。
“你還好吧?剛剛碰到什麽了?”喬邑問。
他發絲濕漉漉的垂在額前,剛剛泡過水的皮膚更加白嫩有光澤,雙唇瑩亮泛着水光。
這一刻,章千予理解了那些看到美人出浴而把持不住的昏君。
她只感覺腦中嗡嗡作響,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而所有人口中只高喊着一個字:“沖!!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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