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控制欲

控制欲

喬邑硬着頭皮嚼了嚼, 把一口凍粉t給吞了下去。

章千予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一旁的許琪戳戳章千予，有一絲責備，說：“你笑什麽呢？他都喝成這樣了, 你也不擋着點。”

“擋什麽啊？”章千予毫不在意地繼續吃菜, “他能喝，你不信問他。”

許琪探頭對喬邑說：“你能喝就喝，不能喝直接說就行。”

“我能喝。”喬邑沖許琪禮貌點點頭, “謝謝阿姨。”

“我說吧, 他能喝。”章千予壞笑道。

“能喝什麽啊？”許琪小聲說，“都叫阿姨了。”

“不是沒給開口費嘛。”章千予笑着沖許琪擡擡雙眉。

“你這孩子，都結了婚的人了, 就知道調皮。”許琪寵溺地捏了捏章千予的臉，馬上又說：“我還真準備了改口費，就是沒帶在身上, 一會兒回家給他。”

“親愛的媽媽, 吃雞腿。”章千予嬉笑着給許琪夾了一塊雞肉, “改口費準備了多少啊？要麽您直接把改口費給我吧，我讓他改口。”

“還給你？”許琪白了章千予一眼，“人家兒女都是結婚辦酒席的時候給改口費。你倒好, 直接不辦婚禮。在家裏給改口費, 一點儀式感都沒有……這些都算了, 你不辦婚禮, 以前我給出去的份子錢，一分都收不回來……”

“大不了我下次結婚的時候再辦一場嘛。”章千予嬉皮笑臉。

“下次？”許琪掐住章千予手臂上的肉，“你再敢亂說, 看我不收拾你。”

“疼，疼, 疼，媽~”章千予嚷嚷着。許琪松了手，手在原位置撫了撫，鄭重道：“結婚不是鬧着玩，是要認認真真、相互扶持過一輩子的，你別總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知道啦，知道啦。”

“去給小喬倒杯水。看他都醉成啥樣了。”許琪順勢就有新命令。

“是是是。”章千予有點不耐煩地拿起茶壺，給喬邑倒了一杯茶。

“謝謝。”喬邑端起茶杯。杯中茶湯有點晃動。章千予幫喬邑拖住杯底，茶湯才穩住。

“妹妹懂事了，會照顧人了。”大哥紅着臉嗓門很大，“為了妹妹這杯茶，妹夫是不是應該喝一杯？”

喬邑放下茶杯，就伸手去端酒杯。章千予按住喬邑的手腕，說：“你喝不下就別喝了。”

“別的可以不喝，為了妹妹的這杯，必須得喝。”二哥跟大哥一唱一和。

喬邑低聲對章千予說：“沒事。”然後舉起酒杯，輕輕跟大哥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在山東人的酒桌上，無論是魚頭朝向，還是身份關系，甚至是一個人的某個舉動，都可以成為勸酒的理由。酒桌上熟悉、不熟悉的人，經過幾圈酒，喝得面紅耳赤，稱兄道弟，在山東，才算是“喝到位”了。

尤其是新女婿上門，更是要“熱情”招待，即便是已經喊着“不能再喝了”也會再被勸幾杯酒。更別說像喬邑這種，只要勸，就會喝的人了。

一頓飯結束，喬邑已經連路都走不直了。他扶着門框，跟哥哥們挨個告別。

“妹夫，你是實在人。以後常來。大哥喜歡你。”大哥拍拍喬邑的肩膀。

“好。”

“來這一趟，一頓酒是不夠的，走之前再喝！”二哥拍拍喬邑的上臂。

“好。”

“妹妹交給你，哥哥我放心了。”三哥手搭在喬邑肩膀上一句話說得很慢。

“好。”

“我們整個大家族，就這一個妹妹，你可不要欺負她！”四哥捏捏喬邑的臉。

“好。”

“娶了我妹妹，你就偷着樂吧。多好啊。”五哥喝多了，勾着四哥的脖子才勉強站住，只沖喬邑擡了擡手。

“好。”喬邑對待每個哥哥的話，都是點頭微笑，說一個好字。他已經喝醉，說不出再多的話了。

六哥千月把哥哥們都送上車後，才來跟大家道別。千月跟章千予年紀相仿，從小玩到大，關系也最親近。他勾着喬邑的肩膀，心平氣和地說：“千予是我們哥哥幾個寵着長大的，有點任性，嘴巴毒，但是心腸軟。你要好好照顧她。別欺負她……”說着說着眼裏含了淚。

章千予明白，酒後真言，是哥哥們的鐵漢柔情。

千月說着另一只手勾住章千予的肩膀，又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樣子，說：“千予，來，給哥哥背一背。”

“煩死了，每次見面都讓我背。”章千予嘟囔着，背出一串電話號碼。千月滿意地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錯不錯，腦袋還好好的。”然後自顧自嬉笑着說：“哎呀哎呀，不說了。你們好好的。我走了。代駕要等急了。”

說着快步下了樓。

許琪去開車，章千予把喬邑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拉，準備扶着喬邑下樓。喬邑卻推着章千予，說：“不太好。”

“哪裏不太好？”

“不雅觀。”喬邑說着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襯衫衣領，挺直身子往前走。

“都這會兒了，還講究個屁啊。”章千予上前撈起喬邑的胳膊，一手攬着他的腰，一手拉着他的手臂用肩膀支撐着他下樓。

喬邑雖然看着不胖，但身上肌肉挺結實，體重不輕，章千予勉強才扶得住他。

“謝謝。”喬邑紅着臉，語速很慢，兩個字顯得格外鄭重。

“行了行了。”章千予嘟囔着，“醉酒都脫不下你的僞裝。”

“可以。”喬邑緩緩回答兩個字。章千予愣了一下，看看喬邑，問：“你喝懵了？”

“沒有。”

“我是誰？”

“老婆。”

聽到這個回答，章千予心裏“噗通”了一下。在此之前，他從來沒這麽叫過她。章千予只當這是他醉後胡言，便開玩笑說：“那你銀行卡密碼能告訴你老婆嗎？”

“可以。”

“那你說吧，密碼是什麽？”

“742698。”

“都開始說胡話了，是真的喝多了啊……”

“是的。”

這麽誠實乖巧的喬邑，章千予還是第一次見，覺得竟有幾分可愛。頓時玩心大起，邊走邊開啓了問答模式。

“你有忘不掉的白月光嗎？”

“沒有。”

“你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像你某個前任，才跟我結婚的？”

“不是。”

“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想吐。”

“這個問題這麽惡心嗎？”章千予皺眉看向喬邑。喬邑捂住口鼻，眉頭緊鎖，顯然已經是有點扛不住了。

“你等等，等等！”章千予摟着喬邑快步跑出飯店。還好附近有一個公共廁所。

她摟着喬邑一邊往廁所走一邊高喊一聲：“男廁所有人嗎？沒人女的要進來啦！”

深夜的公共廁所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她腳步沒停，直接把喬邑送進了廁所隔間。

喬邑把章千予往外一推，帶上了隔間門，就忍不住吐了起來。

章千予有點嫌棄地退了兩步，站到了廁所門口。防止有人不知道裏面有女生，突然進來。

許琪小跑過來，探頭往裏瞧了瞧，問：“小喬沒事吧？”

“沒事，吐了就好了。你們先回去吧。”

許琪把車鑰匙放章千予手裏，說：“那你開車送他回去吧。我和你爸坐小月的車回去。”許琪看章千予不大在意的樣子，又不放心地囑咐：“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是你老公。一會兒他吐完了，你幫忙給照顧着漱漱口，洗洗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親愛的老媽。”章千予推着許琪走，“爸爸在等你呢，你快去吧。”

許琪不放心地又囑咐了兩句，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夜晚比上海要涼一些，章千予只穿了一件襯衫，有點禁不住冷風。

她把扣子都系好，抱臂等喬邑。

過了一會兒，嘔吐聲停了。喬邑撐着隔間門板走了出來。

章千予趕緊去扶，喬邑卻後退一步說：“別。髒。”

他身上沒有任何嘔吐物，連點水漬都沒有。章千予毫不在意地說：“又沒吐到身上，哪裏髒了？”

喬邑卻很堅持，單手擋在他和章千予之間，扶着門板去洗手臺。即便是已經醉得站都站不穩了，但還是挺直腰杆，盡量讓每一步都穩穩落下，像是去參加加冕儀式的王子。

這種人，可能即使去要飯，都會保持着體面。

漱了口，洗了臉，喬邑清醒了幾分。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拉着章千予就往廁所外走。

“怎麽了？”章千予被醉後不知輕重的手拉得生疼。

除了廁所，喬邑才松開她的手，緩緩說：“女……廁所。”

“是男廁所。”

“那你……”

章千予大咧咧地說：“你喝醉了，我不得扶着你啊？而且大晚上的，廁所t又沒人。”

許琪把車停在了路邊，兩人從廁所出來，章千予就推着喬邑上了車。

章千予上車後打開車窗，就取香煙。打開香煙盒，先遞向喬邑，問：“抽嗎？”

“戒了。”喬邑皺眉，“建議你也戒煙。抽煙沒有任何好處。”

“哦。”章千予雖然答應着，卻還是取出一根煙送進嘴裏。

然而打火機還沒點燃，口中的煙就被喬邑奪了去。他把煙在手中揉碎，盯着她問：“不是建議你戒煙嗎？”平日的溫柔全然不見，居高臨下不容辯駁的态度。

“發酒瘋啊？”章千予皺眉。又取出一支煙咬住。

喬邑微眯着雙眼，似乎努力把焦點落在章千予身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說：“你……為什麽會染上煙瘾？”

“你管太寬了。”章千予自顧自地點燃打火機。

喬邑伸手抓住打火機，手心剛好蓋住火苗。

“喂。燙！”章千予條件反射喊了一聲。打火機口是金屬的，直接碰點燃的打火機，會把皮膚燙傷。

喬邑卻像是沒感覺一樣，把打火機放進口袋。然後撐着身子緩緩靠近章千予，輕輕把她叼着的煙取下，說：“別抽。聽話。”

酒後的喬邑，控制欲外顯出來。

“好好好，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計較。”章千予說着探身去給喬邑系安全帶，準備開車。

喬邑的視線緊緊釘在章千予臉上，随着她移動。反應因醉酒慢了一拍，但緊張還是顯而易見。當她耳朵幾乎貼到他下巴的時候，他脫口而出一句上海話，被酒液撫摸過的喉嚨，帶着微啞的醉意。

話語随着溫熱的呼吸，一起輕柔柔地撲進她的耳朵。

她看向喬邑，問：“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