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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個時辰前。
蘇府燃起燈火,亮如白晝。
護院們聚集在府門口,一人牽着一匹馬嚴陣以待,神情嚴肅而緊張。
領頭人肅色喝道:“出發!”
衆人齊刷刷上馬。
“兄弟,讓一下位置。”排在末尾的一名青年拍拍了前頭的人。
前頭的人回頭,馭馬側過一邊,給他讓位。
青年意氣風發騎在馬上,笑容可掬道:“謝了,兄弟。”
青年模樣很是面生,前頭的人疑惑道:“我怎麽沒見過你?”
青年眼也不眨道:“我是今日新來的。”
前頭人甚是納悶,“我沒聽說今天有新的兄弟進來。”
青年含糊道:“我同你們公子是舊相識。”
原來是關系戶。
前頭的人恍然大悟,便不說話了。
隊伍浩浩蕩蕩馬不停蹄向浔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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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浔山腳下,領隊人舉着火把看着面前的隊伍,安排道:“阿強,小于,劉覃……你們五人一隊,往西南方向去。”
“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人一隊,向正西方向去搜尋。”
……
青年靜靜隐在人群後頭,被指到時,聲音夾在同組小分隊裏頭,與其他人異口同聲道:“是!”
直到最後一個小分隊上山,領隊人遲鈍撓頭,自言自語道:“怎麽感覺,好像多出了一個?”
他猛然打個冷顫,暗暗嘀咕,“不要自己吓自己。”
馬蹄沒過黑黝黝的草叢,折倒一片。
同隊的一個看上去年齡稍小的護院打量着身邊的陌生青年,奇怪地問:“你是誰?”
他從未在府上見過此人。
青年臉不紅氣不喘道:“我是公子院裏的護衛,夫人吩咐我一起出來尋找小姐。”
護院大為驚奇,“為何我從來不知道公子院裏還有你這等人?”
青年深沉道:“你不知道很正常,我不是普通護衛。”
護院被勾起了興趣,“為何?”
青年手執缰繩,高深莫測道:“我是公子的暗衛,曾經是大內高手,退休之後受到公子聘用,平時不輕易出現,一出現肯定避免不了腥風血雨死傷慘重。”
護院似懂非懂半信半疑道:“有這麽厲害?”
青年昂頭冷笑,“你不信?”
護院忙說:“不是不信,只是想你露兩手給兄弟看看。”
青年傲嬌扭頭,“你說露兩手就露,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護院神色一冷,“那你就是在說謊!”
護院轉頭沖其他人大聲道:“兄弟們,我們這裏混了一個生人進來。”
其他人紛紛回頭,“誰混進來了?”
護院向青年一指,“就是此人!”
人們連忙看去,原地空空蕩蕩,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護院驚異不已,左右張望,“去哪兒了?”
其他人笑罵道:“你怕不是喝酒喝懵了罷。”
一陣陰風吹過,護院頓時汗毛倒豎,只覺得四周鬼氣森森。
其他人已遠去,護院大呼,“等等我!”急忙追上去。
他才不要落單,多恐怖!
樹後草叢下一片草動了動,一顆腦袋頂着一片草皮探出來觀察環境,只見那遠去的隊伍中,護院硬生生擠進人群中間,仍在忙不疊解釋,“真的有這麽一個人,你們相信我。”
其他人笑說:“你少喝一點。”
聲音随風飄遠。
他摘掉頭上的草皮,走出來撿起地上護院吓掉了的燈籠,哼着歌牽馬離開。
***
他吃力地将蘇白芷從半人高的坑裏拉上來。
鬼哭狼嚎仍在耳邊纏繞。
蘇白芷一上來,便不顧形象癱坐在泥地上。後怕地顫抖着聲音道:“你如何過來的?”
淩莘神秘一笑,不答。
蘇白芷又問道:“你怎麽是這副模樣,可是府上的下人為難你了?”
淩莘摸了兩把臉,盡是灰塵,滿不在乎道:“無事,我來找你的路上出了些小麻煩。”
如果在隊伍中差點被人逮住也算的話。
蘇白芷不語,定定的望着他。
淩莘眨巴兩下眼睛。
晚風輕柔地拂掠過草叢,簌簌作響,天上星子閃爍,若忽略那忽近忽遠的鬼哭狼嚎,這真是極美的夜晚。
蘇白芷開口,“你大可以不必來尋我,我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這是她一意孤行造成的後果,她自會承擔,蘇家人不會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淩莘詫異道:“你胡說八道什麽,無論你有沒有做錯事,都應該得到救援。”
蘇白芷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極愉悅的笑意,“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淩莘眉飛色舞道:“你哥哥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蘇白芷訝異,“為何?”
淩莘一指她的身後,“他看起來好像沒有罵你的意思。”
蘇白芷回首。
兩道修長的人影正提着燈籠慢悠悠向這邊走來。
其中一道陌生男聲朗朗道:“蘇白芷,你在這裏做甚?”
蘇白芷低喚道:“梁生哥哥。”
“他們在我的別院中,你自己帶走。”是蘇雪琅的聲音。
蘇白芷站起來,無措道:“哥哥。”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哥哥生氣。
二人在他們面前站定,梁生的視線落在青年臉上,揶揄道:“你們蘇府的人也不是全然沒用的。”
這不還有一個人把蘇白芷找到了,不似其他飯桶,盡找到蘇雪琅的別院裏去。
蘇雪琅淡淡道:“他不是我府上的。”
蘇白芷輕聲細語道:“是。”
蘇雪琅看了她一眼。
蘇白芷篤定道:“他是蘇府的人。”
蘇雪琅漠然道:“不是。”
蘇白芷眼神堅定,“他是蘇府的人,我的人。”
話一出口,她的臉微紅,萬幸天色昏暗,看得不真切。
梁生迷茫的目光在這兩兄妹之間轉動,不知道這兩兄妹搞什麽鬼。
淩莘喜滋滋挪到蘇白芷身旁,他得到蘇家人的承認,以後可以理直氣壯出入蘇府了罷,再不用被拖出去。
四人一同回別院。
路上,梁生與淩莘搭上話,“這位小兄弟,敢問尊姓大名?”
淩莘道:“淩莘。”
梁生瞪大眼睛,“竟有如此巧合,我姓梁,單名生,梁生。”
淩莘鄙視道:“你前後鼻音不分。”
梁生不恥下問,“敢問淩小兄弟,前後鼻音是何物?”
淩莘來了勁,“這你就問對人了,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梁生拱手,“請指教。”
淩莘搖頭。
梁生問道:“小兄弟何意?”
淩莘伸出手,做了個銀子的手勢。
梁生挑眉,半晌醒悟過來,別過頭與蘇雪琅說起話,當作沒看到。
又少一筆收入。
淩莘遺憾地收回手。
袖子下,驟然,一把東西被塞進他的手中。
他攤開手掌一看,燈火下,手中之物閃爍着雪白的光芒,是一錠銀子。他驚訝地看向蘇白芷,蘇白芷抿唇一笑,輕聲道:“報酬。”
他喜開顏笑,毫不心虛将銀子收進懷中。
正說着,別院的大門近在咫尺。
別院門前站了數人,皆心急如焚翹首以盼,看到山林深處走出幾人來,忙迎上前,“可是公子?”
蘇雪琅“嗯”了一聲。
管事模樣的人又急切問道:“公子可有尋到小姐?”
蘇雪琅道:“你們将她帶回去。”
管事模樣的人長出口氣,感激涕零,老天保佑,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蘇白芷自後面走出來,“我在這裏。”
“小姐,請随奴才回去。”
“等等。”
她左右張望,疑惑低語,“他怎麽不見了?”
“小姐?”管事出聲提醒。
“無事,走罷。”
如來時一般,一大批人走得風風火火,別院恢複靜谧。
蘇雪琅與梁生一同進門,門童正欲阖門,門邊一側措不及防探出一張臉,笑眯眯道:“還有我。”
梁生聞聲回頭,驚奇道:“方才你去哪裏了?”
淩莘整整衣裳,清咳一聲,“人太多,我內向怕羞,躲起來了。”
梁生吩咐門童,“放淩兄弟進來。”
蘇雪琅淡聲道:“非親非故,何須搭腔。”
梁生吃了一驚,“他不是你蘇家的人?”
話題再度繞回去。
淩莘搶先蘇雪琅一步,喜滋滋答道:“是,我是蘇小姐的人。”
此話一出,蘇雪琅閉口不再言。
三人并肩而行。
梁生好奇道:“你為何不随你家小姐一起走?”
淩莘泰然自若,“小姐擔心公子身體,讓我留下來照顧公子。”
梁生越發好奇,“你們公子身體如何了?”
淩莘無視蘇雪琅警告的眼神,臉一垮,“公子相思過度,傷了身體。”
梁生驚呼,“蘇雪琅會相思?!”
打死他也不信!
淩莘信誓旦旦,“他愛上了我的妹妹……”
“淩——莘——”蘇雪琅一字一頓怒道。
不約而同的,梁生亦忽視蘇雪琅,興致勃勃問淩莘,“當真有此事?如何就愛上了?可是街上一瞥,從此相思入骨?我道他近日怎的消瘦得厲害,卻原來有此緣由。”
淩莘随口胡謅道:“當然當真,你別看他是冷漠款霸總脾氣,實際上就是一個癡情種子,不愛則已,一愛恨不得昭告天下,掏心出來以證癡情。”
蘇雪琅冷冷吐出兩個字,“荒謬。”徑直甩袖離去。
獨留下梁生與淩莘兩人,雙雙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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