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靜悄悄的，昏暗的，像還在城堡。

梅裏休斯并沒有閉眼，羞澀的龍騎士似乎不太願意和他在同一個房間裏睡覺，他只好一個人坐在這裏，身上穿的是新睡衣，就近的街上購買的，一起的還有一些日常的衣服，純白色的睡袍只遮住了小腿，露出了腳踝。雖然已經很注重品質了，但是和他在城堡裏的绫羅綢緞還是比不了，只能算勉強接受。

他的眼睛注視着每一個黑暗的角落，警惕是最好的興奮劑，他并沒有睡意。

精靈想了想，站起身，輕輕打開了門。

丹汀睜開眼的時候，入眼的便是鋪展開的黃金，不對，只是像黃金一樣的頭發。

他移動目光，看見精靈的睡顏，那雙碧綠的眼眸躲藏了起來，只有睫毛輕輕顫動，他似乎還在做着某種美夢，蜷縮着，呼吸平穩而深長。

這裏是他的房間沒錯，昨天梅裏休斯确實睡在隔壁，但是現在躺在他身邊睡得正香的也是梅裏休斯沒錯。丹汀沉默地看了他許久，然而他沒有選擇吵醒對方，而是輕手輕腳地站起來，替精靈蓋好被子，拿着自己的衣服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在他離開的時候，精靈就睜開了眼睛，碧綠裏面還有未散去的睡意，似乎是意識到了誰的離開，他才從夢中迅速清醒。精靈想了想，裹緊了被子，整個人陷進了被窩，卻沒有再閉上眼睛。

戰争即将來臨，丹汀不可能閑下來，一大早他就需要去參加訓練了。龍騎士的訓練大多都是在空中的颠簸，他不可能跟着去的，因此丹汀離開的時候并沒有打擾他。只是給他留了做好的早餐，又一朵重獲新生的薔薇奉獻了自己。

精靈并不用進食，獨角獸還是沒有搞明白。不過就當是某種儀式好了。反正他也做了不少多此一舉的事情。

梅裏休斯品嘗完早餐，就坐在花園旁發呆。他似乎丢失了自己維持多年的習慣獨處的珍貴品格。

他看向露拉，兔子一動不動。這并不奇怪，當初他給瑞秋制作露拉的時候就沒有放入靈魂，但是現在他想這麽做了。

精靈的手指在兔子腦袋上一點，那黑溜溜的眼睛瞬間就有光了，它鼻子動了動，然後扭扭頭，開始左轉右轉，甚至大膽地去嗅探精靈尚未離開的手指。

“噢，天哪。”兔子的嘴裏突然冒出人話，和它保持不變的神情比起來，那語氣要有情感得多，“你居然離開了芙若拉。”

他并沒有完全定制一個靈魂，只是點醒，所以對于喚醒的靈魂他全然不知，這算是他第一次接受造物的“驚喜”，但是聽這個招呼，似乎并不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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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裏休斯的手停在兔子的頭上，他動了毀滅的念頭，可是某種異樣情緒阻止了他，他沒有動手，兔子卻滔滔不絕。

“早點離開也好，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我要是繼續住那裏，毛早晚要脫光。還是多曬曬太陽吧。”兔子對于自己危險的未來也全然不知。

“你好像對我不太滿意啊？哦我知道了，你想要一個丹汀二世，這可真是太罕見了，我以為你會把他做成标本。哦對，你看起來也不一樣了，你習慣當精靈了麽？被惡魔血脈影響深遠的暴戾靈魂居然真的能被洗滌安定，你好像沒有那麽神經病了，德萊茨多諾斯要是知道了......”

精靈的手按了下去，未完的話戛然而止，露拉又變回了那個一動不動的工藝品兔。

還是完全被他掌控的生物更讨喜。驚喜存在一個就夠了。

那麽接下來，溫和的精靈應該做些什麽呢？

丹汀結束了訓練後就立馬往回趕，甚至連布萊特都抛之腦後，光明神龍拍了拍翅膀，也許翻了個白眼。

黃昏下的小屋有一種寧靜的氛圍，龍騎士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精靈正站在花園裏，被摘去的薔薇又重新結了花苞，而一旁的藤蔓已經快要爬上二樓了。

聽見響動，梅裏休斯回過頭，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有一絲期盼已久的喜悅。但是這點喜悅迅速替換成了一絲驚慌，他甚至收回了想要迎上去的腳，轉過頭，矜持地站在原地，重新摸上了薔薇的葉子。

如果這麽大的舉動丹汀都察覺不到的話他也未免太遲鈍了。但是他并沒有詢問梅裏休斯，而是按照他原有的計劃進行。

“你喜歡今天的早餐嗎？很抱歉今天訓練得這麽晚，我現在就去準備晚餐。”

梅裏休斯轉過頭，欲言又止，而在他猶豫的時候丹汀已經挂好了外袍，走進了廚房。

“等一下——”

精靈的聲音有些急促，但還是沒能成功攔住龍騎士踏進廚房的腳。

丹汀看了看面目全非的廚房，牆壁上可疑的黑色污跡，還有地上某種顏色深沉的醬料，以及似乎沒有搶救價值的碟碗的碎片。他退出來，剛一轉頭，梅裏休斯已經迅速地垂下手，低下頭，看着地面：“抱歉。我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它就這樣了。”

“沒關系。你沒有受傷吧？”廚房被毀，龍騎士看起來卻非常高興，他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寶石一樣絢爛奪目，“你是想為我準備晚飯麽？”

“這麽說也可以......”

“我太高興了，梅修。”丹汀走過來，他張開雙手擁抱了梅裏休斯，感謝他是獨角獸，淨化能力讓他可以免于顧忌一身汗臭。

精靈身後，已經泛濫的植物中間似乎有一點白色的影子。擁抱着精靈的龍騎士好奇，在放開精靈後伸出手将那白色的東西扯出。

那似乎是某件濕噠噠的衣服，但是已經被不知道什麽東西扯壞了，被塞在這裏毀屍滅跡。

沒等他轉過頭，精靈已經捂住了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