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附身(四)
第四章附身(四)
顧希宵順着小魚指的方向看去,果見一老太太挽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正在排隊,不遠處一個穿卡其工裝褲長袖T的男子正坐在長廊裏看手機。
四人一番商議,開始分頭行動。不一會兒,三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年輕人走到候診隊伍中,領頭的姑娘對排在隊首的大爺說:“為了節約大家的時間,多看幾位病人,老師讓我們先來登記問診。大爺,您是哪裏不舒服了?”
姑娘身旁瘦瘦的青年有點腼腆,勉力深呼吸,迎上了排在第二位的一對夫婦。落在最後的高個男子則走向排在第三位的母女:“兩位誰是病人?哪裏不舒服?”
他一邊問,一邊在pad上調出一個表格。老太太瑟縮瞄他一眼,快步走向長廊裏的工裝褲。年輕女子則呆呆站在原地,眼神游離。不一會兒,工裝褲和老太太一同走過來。那女子見了,忽然渾身發抖抓着老太太就往她懷裏鑽。工裝褲斜眼打量了一番高個男子,開口道:
“怎麽了?你幹什麽?”
“哦,我們是岑老師的學生,今天排隊的人有點多,老師派我們過來給大家登記順便問個診……”
工裝褲粗魯打斷:“我們不用先問診,等排到再說。”
“大哥,我只負責記錄病程,診脈開方還是老師親自來,您如果覺得這裏人多不方便說,可以去那邊的亭子。”
工裝褲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長廊一側大方亭,亭中也擺了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一個戴着棒球帽和墨鏡的白大褂正撐着腦袋打瞌睡。猶豫間,高個男子又勸:“你們過去也不會讓人插隊,只要在我這裏登記了你們就是3號。老師後面會叫號看診的。”
工裝褲尚未表态,一旁的老太太倒是心動了,她錘了錘後腰,很有經驗地說:“這中醫專家看診啊要問個半天,還要觀氣色看舌苔,然後把脈,最後開方辯證加減,半天都看不了幾個人。阿劍啊,我們就過去吧,還能坐一會兒。”
工裝褲伸長脖子,見第一個看診的婦女還沒結束,桌上又多了盒一次性醫療針,“岑老師”正往她胳膊上紮針。他終于點了頭,帶着老太太和年輕女子去了涼亭。
涼亭裏,高個兒男子拍了拍打瞌睡的棒球帽:“花花你讓下,我們要在這裏登記問診。”
對方迷迷糊糊擡了下頭,順手捋了把壓在棒球帽下的長馬尾,才不情不願讓出桌子,也沒走遠,只歪歪扭扭走到亭角,就依着柱子坐下來繼續睡。
高個男子急道:“哎你別在這兒睡啊,怎麽連吃飯家夥都不拿走。”說着把桌上打開的針盒和切脈用的軟墊推在一邊。又向三人道歉:“不好意思,他也是岑老師的學生,昨晚熬了個通宵,我讓他收拾收拾睡遠點。”
工裝褲不耐煩道:“算了算了,這妹紙左右也是你們的人,快點登記吧,別磨磨蹭蹭過號了。”
高個男子聽見“妹紙”兩個字噎了噎,又恢複正色道:“那我們開始,你們哪位是病人?看什麽病?”
工裝褲拿眼溜了一下老太太,後者會意,開始滔滔不絕講述起來:
這年輕女子果然就是許婷婷,今年32歲,是自閉症患者,無法與外界正常交流,只能聽懂母親一些簡單的生活指令。她平日生活十分規律甚至刻板,每天都會在同一時間做同一件事,比如7點起床7點半吃早點,8點05分獨自前往小區內的陽光之家活動室,在那裏待到中午再返回家中。
三周前的一天,許婷婷出門後沒去陽光之家,而是獨自走出了小區,4小時後在小區幾公裏外的公交車站被熱心群衆發現并護送回家。其後就出現了無故哭鬧,半夜驚跳等之前從未有過的症狀。婷婷再也不願去陽光之家,她甚至見到男子就會發抖失控。是以她們母女最近都閉門不出,免見外人。
小魚在藍牙耳機裏補充道:“許婷婷是被山鬼附身後走出小區的,失蹤的那段時間其實是被外勤圍在了結界裏驅鬼,結束後給她做了全身檢查,還觀察了3個多小時,當時她一切正常。這個case是A組經手的,他們到的很及時,山鬼一出小區就被拿下。”
陸鳴接着道:“針盒和軟包裏的法器都沒反應,她現在是幹淨的。山鬼膽小敏感多疑,非常容易受驚。是一種很神經質的妖怪。我覺得花花猜得不錯,這女子應該是受山鬼影響了。”
顧希宵一邊聽着耳機裏兩人的補充,一邊問老太太:“在出現異常前,許小姐身上有沒有發生過特別的事?比如生病?去醫院?接觸了平時沒碰過的東西?或者參加什麽活動,見了生人?”
老太太皺眉道:“我家婷婷最聽話了,她雷打不動,周一到周五都會自己去陽光之家,雙休日也不出門,就和我在一起。她身子一向硬朗,很少生病。至于陌生人嘛,我們一向不讓她見外人。陽光之家最近也沒有新老師新活動之類的,每日按照課表跳、跳那個什麽操?還有剪剪花紙,畫個畫啥的。”
老太太說話時,許婷婷手腳并用,依然扒在她身上一刻不肯松開。老太太給攪得不勝其煩,不禁哭道:“婷婷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只是不愛和外人說話,其實聰明着呢,見過的人和景,都畫得活靈活現的,還參加過比賽拿過獎。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我們究竟是造了什麽孽啊……”
顧希宵遞過紙巾,指了指工裝褲,“您是許小姐的媽媽,那這位又是?”
老太太接過抹了把臉:“阿劍是我娘家的侄子。我年紀大了,眼力精力不比年輕時候,前兩年老許走後,就更不成了。我一個人照顧婷婷實在力不從心,就讓阿劍從老家上來幫我。他是個好孩子,什麽活兒都肯幹,多虧了他,我們頓頓都有熱飯熱菜吃……”
“差不多了吧,問完沒?”工裝褲早在一旁聽得不耐煩。
顧希宵裝模作樣點了幾下pad:“現在剛輪到1號。我們還有時間。”
工裝褲皺着眉頭“啧”了一聲,瞪了眼縮在母親懷裏瑟瑟發抖的許婷婷:“她現在見了男的就這個死樣子,你們聊,我坐那邊去。”說着離開了座位。
工裝褲一走,許婷婷明顯就松快了些,雖然依舊抱着老太太沒撒手,但身子不再發抖,一雙眼飄來飄去,最後落在了顧希宵的pad上。顧希宵就納悶了,心道她好像不怎麽怕我,難道老子不算男人?他心念一動,問:“您剛說許小姐夜裏也會驚跳發病,能具體講講嗎?”
老太太把扒在身上的女兒扯松了一點,呼了口氣道:“也不知咋回事,就是她跑出小區那晚,她和往常一樣9點半上床,本來睡得好好的,到半夜突然大喊大叫,我披了衣裳去她房間裏叫她,她也不理,把被子床單枕頭扔得滿地都是,簡直跟鬼上身了一樣,還要爬窗戶,我一個老婆子哪經得住她這樣鬧啊,幸好睡在隔壁的阿劍也起來了,才幫我把她摁住。打那以後她就經常半夜鬧騰,阿劍抓她時免不了手重,還用繩子捆過她,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啊。可能這樣,她格外怕阿劍,現在他一靠近就犯病。”
老太太說完,發現她閨女已經把手挪開,直着眼睛盯着顧希宵手裏的pad,遂一拍腦門:“啊,這個點兒,是婷婷畫畫的時間了,我怎麽給忘了,我們平時給她在這個什麽派上面畫畫,這玩意兒還是阿劍來了之後教她用的,可方便多了,不會顏料啊筆啊水啊的弄得到處都是,我這就讓阿劍回去拿。”
她四處張望,見工裝褲坐在打瞌睡的學生旁,垂着腦袋也睡着了,正想走過去叫他,卻被顧希宵阻道:“左右空着,我這pad上裝了proc,就給她玩一會兒吧。您也好坐着多休息休息。”
說着抽出感應筆,又在pad上調出軟件遞給了許婷婷。後者毫不見外地接過,熟練地新建畫紙,選了畫筆就開始作畫。老太太連聲道謝,顧希宵又仔細問了服藥飲食之類的日常,得知這家人的生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三人靠着老太太事業單位的退休金生活,倒也有些富餘,她們很少見外人,平日生活物資的采買都交給工裝褲負責。
許婷婷在pad上奮筆疾塗,顧希宵在腦子裏盤所得到的信息,正想再問些什麽,忽然間他側了下頭,随即倒吸一口冷氣。
自內力大漲開始修習揚州慢,他自覺耳聰目明,雖不比李蓮花隔着幾米就能聽見心跳呼吸那麽誇張,但聽覺視覺确比之前好上許多。剛才工裝褲走去坐在李蓮花旁邊,他沒在意,此刻竟聽得“啪”得一聲輕響,緊接着一個男聲低低呼痛。過了一會兒,那男聲又道:“妹妹,別誤會啊,剛才有只蚊子叮你脖子上。”
顧希宵裝作擡手整理頭發瞄過去,見原本做瞌睡狀的李蓮花仍靠在亭柱上,此刻卻雙臂交叉抱着肩膀。以顧大忽悠的獨門慧眼看來,那真是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茶味兒的弱不禁風。
工裝褲捂着爪子斯哇了一陣,見對方一聲不吭噤若寒蟬,又喵了眼被牛仔褲包裹下的大長腿,剛被打滅的膽氣再次扶搖直上:
“真有蚊子啊,哥不騙你,現在還在呢,就在你左邊脖子上,沒感覺嗎?”說着又往跟前湊了湊,垂下的手背“不經意”貼了貼對方大腿外側。
“妹紙”似乎被他一系列操作搞得有點懵,非但沒躲,還歪着腦袋伸手摸了把脖子,随後低頭在墨鏡下露出半張不知所措的臉,抱着肩膀向後縮了縮。
工裝褲盯着他白皙的後脖子和粉色指尖吞了下口水,理所當然鑒定眼前是個涉世不深的軟柿子,心頭狂喜中他還不忘确認桌子那邊的情況,見老太太和高個男子正看許婷婷作畫,看來無暇留意這邊,遂更加肆無忌憚低笑:“咦,怎麽還在?難道不是蚊子?倒像什麽髒東西,妹妹你別動啊,哥給你拍掉。”說着伸手對方胸前探去。
顧希宵眼睜睜見他家祖宗不閃不避,嘴角微微一勾,便道事情要糟。他皺眉移開視線,一面瘋狂吐槽工裝褲到底有多不開眼,居然管身高181的叫“妹妹”,只求等下別鬧到不好收場;一面又希望李蓮花千萬不要放過他,畢竟拳打鎮關西這等爽文場面已經多年未見。
他等了十餘秒,沒等來預判中的慘叫或重物砸地,滿心不解又看過去,卻發現工裝褲只是垂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蓮花則沒事人般的伸了個懶腰,仿佛先前一幕只是他的幻聽幻視。
李蓮花站起來扭了扭脖子,一副剛睡醒的模樣,上前拍了拍顧希宵的肩膀,又對老太太說:“婆婆,能不能讓我給令愛把個脈?”
老太太聽他開口,意外擡頭,又下意識去看工裝褲。
“哦,那位大哥睡着了,他好像有點累。”李蓮花仿佛看得見她的視線,老太太遲疑間,又聽他誠懇道,“其實我還未出師,只是個學生,想用自己的脈案和老師的做個比對,驗證所學。不知婆婆能否行個方便,讓我練練手?”
顧希宵猶豫了一下,也跟着附和:“這也是老師布置給他的作業,左右我們還有時間,您不如讓他看看,反正耽誤不了看診。”
老太太再次看了看李蓮花,皺眉道:“哎,不是我不答應,只是婷婷她在畫畫,不會讓人碰她,尤其你還是個男生。”
“放心,我試試,不妨礙她作畫。”說罷他從衛衣口袋裏掏出一根細細的絲帶,指尖一抖就纏上許婷婷左腕,輕輕拉緊後,伸出三指搭在絲帶另一端。
老太太立時雙目圓睜:“懸、懸絲診脈?!”顧希宵額角跳了跳,忙站起來擋住李蓮花,并四處張望,唯恐再被偷拍。
好在這次他家祖宗不多時便收了神通,滿臉凝重,欲言又止。老太太見狀捂着胸口問:“我們婷婷是不是病得很嚴重?你倒是說句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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