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合影

合影

岑西臉頰控制不住一陣燥, 幾乎是想都沒想又伸手往他手臂上擰了一下。

後者差點沒被她氣笑了，“嘶”了聲，一邊吃痛一邊低低地笑出聲：“你再擰？說了擰出問題要負責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就想上趕着負責吧。”

岑西當即收回手, 抱着過來往邊上挪了幾步，沒再同他繼續這奇奇怪怪的話題。

她想起方才小姨電話裏說的話, 想了想, 沖周承訣說：“要不我晚上還是回店裏吧……”

“回什麽回，都多晚了。”周承訣瞥了眼她懷中的狗崽子, 朝它擡了擡下巴說，“你晚上抱它這麽久, 它認人了, 突然走了，它找不到你肯定到處撒潑。”

過來：“？”

岑西垂眸看了眼懷中的白團子：“它還會撒潑？”

周承訣冷哼一聲：“它也就是在你面前裝乖。”

岑西也沒再堅持，倒是周承訣起身進卧室換了套外衣出來, 走回沙發邊撈起丢在茶幾上的手機，沖她說：“走，陪你回去拿趟東西倒是可以。”

“這樣明天就不用起太早, 你能多睡會兒。”他又補充了句。

說完，周承訣已經不緊不慢朝玄關處走去了, 岑西忙應了聲好, 将過來放到一旁的沙發上, 揉了把它的小腦袋後，也很快跟上少年的步伐。

入秋的南嘉溫度一天天往下降, 兩人一塊出了電梯間, 夜裏微涼的秋風迎面吹拂而來。

岑西仍舊穿着短袖校服，不自覺縮了下脖子, 雙手交叉環握着雙臂，溫溫吞吞跟在周承訣身旁。

然而還沒等她适應好戶外驟降的溫度，女孩只覺得肩頭微微一沉，帶着些許暖意的黑色薄款沖鋒衣已經穩穩當當披到了她的身上。

那沖鋒衣明顯是身旁少年的尺碼，衣擺垂至膝蓋之上，寬寬大大的，毫不費力将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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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西雙手揪了揪衣領，仰頭看向他：“謝謝。”

周承訣沒吭聲，只将大手探到她頭頂随意揉了兩下。

兩人回到小天臺的時候，老太太已經睡了，岑西擔心将她吵醒，進隔間時跟做賊似的，蹑手蹑腳，半點聲都沒敢出，整個人的狀态比起在望江周承訣那，緊繃了不少，不敢有半點放松，拿起任何一件東西都得小心翼翼。

周承訣倒是非常習慣地往他平常來這吃夜宵寫卷子的地方一坐，懶洋洋靠在椅背上耐心等她收拾。

片刻後，小姑娘貓着身子拎着自己的書包出來了。

周承訣見狀站起身來，不緊不慢走上前去，十分自然地伸手接過她的書包，單手替她拎着。

少年随手掂量了下，輕笑：“衣服就帶個兩套，題帶了好幾本？”

岑西點點頭：“我全帶上了。”

“你等着被唾棄吧，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還卷大家。”他邊說，邊朝樓梯方向擡了擡下巴，示意她下樓回望江，“那度假村還可以的，我剛才查了一下，能玩的東西确實不少，你還能有功夫寫作業？”

“你們玩嘛。”岑西抿着唇，垂眸盯着兩人時不時重疊在一塊的影子。

反正這趟行程，本來就是為別人準備的，她只不過是用來充數的，從沒想過也有機會一塊盡興。

“我不都說了，人少了我害怕？”周承訣用沒拎包的那邊手輕扯了下她臉頰，“這幾天跟緊我，聽見沒有。”

這晚仍舊是岑西睡周承訣卧室，周承訣則懶得去次卧，随便躺在沙發上湊合。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兩人對這樣的安排都習以為常。

隔天周承訣起得比岑西早。

其實他倆的作息時間差不多，往常上學時的生物鐘也大差不離，可或許是望江這邊條件比小天臺那邊好上太多了，又安靜又避光，床還軟，被褥幹淨整潔，室內還長期恒定在最舒适的溫度，岑西每回在望江過夜，總是容易睡過頭，沒法醒得太準時。

加上周承訣沒急事就基本不會把她叫起來，回回都是等她自己醒了出來找人，因而總是起得比他晚。

這天依舊如此，岑西抱着被子坐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還不太清醒，長發睡得亂糟糟的，眼睛都還沒能完全睜開。

女孩磨磨蹭蹭下床，迷迷糊糊眯着眼，按照慣性記憶順利地出了卧室。

經過客廳發現沙發上沒人，正想往別的地方找找看，就聽見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以為是周承訣出門鍛煉或者買早餐回來，岑西也沒多想，趿着拖鞋啪嗒啪嗒便往玄關處走。

入戶門開啓的一瞬間，李佳舒清脆的聲音當即在耳畔響起：“快快快，你讓我買的東西，沉死了，拿走拿走，嚴序這個狗，只願意幫忙拎一半——”

李佳舒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擡眸看清來開門的人，驚得瞪圓了雙眼。

不止是因為開門的是岑西，她此刻的一身打扮，也十分耐人尋味。

岑西的手也僵在門把上久久沒有動彈，女孩睡得亂糟糟的黑色長發少見的沒有紮起來，就這麽随意披在肩後，身上那寬寬大大直接垂落拖地的睡衣，很顯然是男款。

照尺寸和顏色看，肯定是周承訣的。

而且她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才剛床上爬起來，才睡醒的樣子。

李佳舒不自覺咽了下口水，還沒來得及盤問，就聽見身後電梯叮了一聲，周承訣拎了滿滿兩手熱騰騰的早餐，不緊不慢從裏頭走了出來。

少年一出電梯，就見那三個人一動不動站在門口。

周承訣表情倒是沒什麽太大變化，只偏頭略過擋在岑西面前的李佳舒，看向傻傻杵在原地的少女，輕擡了擡眉梢，又掃了眼嚴序，幾步走上前擋去後者的視線，語氣平淡沖岑西說：“先去把睡衣換了。”

“噢。”岑西聞言，這才回過神來，也不管臉頰燒得有多厲害，立刻轉身逃也般跑回卧室。

她，進了，周承訣的，卧室！

李佳舒眼睛又睜圓了幾分，被岑西這熟練又習慣的樣子震撼到了。

要知道周承訣那卧室，連她和嚴序都從沒踏進過半步。

岑西換好自己的衣服出來時，其他三人已經坐在餐桌上了。

李佳舒一臉八卦的樣子，期間還忍不住将手伸向周承訣剛剛買回來的早餐。

結果被他一手臂直接擋回來，語氣不鹹不淡道：“不知道等人齊了再動？”

李佳舒讪讪收回手，老實挨批。

岑西頂着三人齊齊掃來的目光，尴尬地朝餐廳走來。

差不多到跟前時，周承訣順手替她将她平時慣常坐的位置拉出來，理所當然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李佳舒眉梢挑得飛起，見岑西終于落座了，眼疾手快夾了個灌湯包放到自己碗裏。

被她的灌湯包誤傷過的嚴序見狀，立刻遠離了她幾分，而後就聽李佳舒盤問道：“說說吧，什麽情況。”

岑西莫名心虛地偏頭掃了眼周承訣。

後者竟然完全沒有要替她開口的意思，只饒有興致微勾着唇角睨着她瞧，似是要看看她到底怎麽回答。

岑西緊了緊手心，思索片刻，冷不丁換了副表情：“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

她也不知什麽時候将昨晚寫的練習冊帶在了身邊，随手從身後掏出來，“啪嗒”兩本一下拍到餐桌上，拍到李佳舒的面前。

李佳舒被她這氣勢震懾了一下，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仰，而後視線才落到兩本練習冊上：“什，什麽意思……？”

“對不起，我和周承訣背着你們，悄悄寫了一晚上題。”岑西這會兒也顧不上身旁的少年會不會拆自己的臺，一個勁瞎扯，“本來我也不想的，都是他逼的。”

周承訣：“？”

岑西兩句話脫口而出之後，似乎已經拿捏到了那個情緒，演得愈發投入：“我都說了，大家都不提前寫，那我也不能做這種背叛組織的事情，我當時還問他了，非要這樣嗎？”

“我們這樣做，對得起佳舒，對得起毛毛，對得起嚴序，對得起喬喬嗎？”岑西垂下頭，“但是很遺憾，我還是沒能勸動他，最後不得不被他逼着同流合污，寫了一晚上練習冊……”

周承訣語氣裏帶着質疑：“同流合污……？”

岑西心虛地擡眸掃他一眼：“這個詞彙比較深奧，你不理解也正常。”

周承訣：“……？”

李佳舒附和地點點頭：“這倒是，你四十三分，這個詞對你來說超綱了。”

周承訣：“……？”

李佳舒說完，重新回過神來，指着桌上兩本練習冊，嗓音拔高：“所以你倆一晚上卷完了兩本？兩本啊！你們還是不是人！”

岑西咬着唇，不好意思地從身後又掏出一本來：“其實寫了三本……”

嚴序：“卧槽。”

周承訣眉梢微擡：“你怎麽還背着我多寫一本。”

岑西：“洗完澡之後暫時沒什麽睡意就……不小心，寫了。”

周承訣輕哼一聲：“可以。”

岑西三言兩語，直接将李佳舒八卦的心思全數轉移。

後者此刻正晃着嚴序的肩膀發瘋：“你晚上！務必！幫我抄完三本！我不能落後！”

嚴序無語地白了眼面前這傻子，一把将她雙手從自己身上扯開，将人按回到位置上：“吃你的灌湯包吧。”

幾個人吃完早餐，稍微收拾收拾便打算出發去集合地。

出門前，周承訣挂了個他往日上學時候常背的黑色書包，一邊手還再拎了一大箱行李裝備，空出來的另一邊手十分自然地将岑西手裏的東西接過。

一時間，渾身上下滿滿當當。

李佳舒這會兒又和嚴序打起來了，因為嚴序只願意替她拎一半的行李，她便氣急敗壞地叫他看看周承訣是怎麽做的。

嚴序也挺無語的：“人岑西帶幾件東西，你帶幾箱？能一樣？”

不過這兩人從小吵到大，嚴序就沒在李佳舒這贏過，最後還是任勞任怨扛下所有行李。

岑西想起李佳舒剛剛的話，下意識往周承訣那頭瞥了眼，沒來由有些吃味地鼓了下臉頰。

這人之前一副不願意去，死都不答應，不感興趣的樣子，結果真要去了，又是查攻略，又是滿手行李的，看起來倒是很期待的樣子。

集合地定在坊間古巷的愛心樹下，周承訣叫了輛車，一行人直達目的地。

到的時候，其餘人還沒來齊，大家便放下東西，準備四處逛逛。

林詩琪好不容易逮住能和周承訣一塊出游的機會，當然要把握好每一分每一秒。

她興奮地佯裝自拍了幾張，而後抱着相機蹿到周承訣面前，指了指身後不遠處高大翠綠的愛心樹，帶着少女的羞燥與嬌笑：“那個，我們合個影吧？”

周承訣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不經意與她拉開了段距離，本想委婉拒絕，可想到畢竟借由她之手，給了岑西一筆急需的錢，猶豫片刻後，他稍稍側頭看向正打算拉着岑西去附近工藝品店買買東西的李佳舒，淡聲開口将人叫住：“李佳舒。”

李佳舒聞聲回過頭：“啊？怎麽了？”

周承訣朝面前的林詩琪擡了擡下巴：“你朋友說要一塊拍張大合照。”

林詩琪愣了兩秒，臉頰微微燙，害臊地轉身看向李佳舒：“啊，對，我們一塊拍個合影吧，難得這麽多人一起出來玩。”

“好啊。”李佳舒絲毫沒多想，當即挽着岑西的胳膊，将人一塊帶了回來，“在哪拍？”

林詩琪指了指愛心樹：“那個當背景吧，我記得好多外地游客都喜歡來南嘉打卡。”

“行。”

一行人聞聲，紛紛湊到一處，叽叽喳喳安排起隊形。

同行人裏有好幾個都知曉林詩琪的心意，很快便互相使眼色，将她和周承訣推到正中央。

後者微擰了擰眉心，下意識偏頭看向安安靜靜站在人群最邊上等待的岑西。

“好了好了，這樣就差不多了，哎，我找個路人幫忙拍。”林詩琪安排完，正打算拿着想相機出列。

然而還沒來得及，手中沉甸甸的單反被身旁少年一把接過。

周承訣磁沉嗓音微微響起：“我幫大家拍。”

說完，他拿着相機幾步離開隊列，朝不遠處走去：“看鏡頭，大家。”

幾個人愣了一瞬，而後很快又收拾好表情，往中間挪了挪，将空出來的位置重新站滿後，紛紛朝周承訣手中的鏡頭綻放笑容。

少年托着鏡頭，耐心地調整着焦距，一連拍好幾張之後，轉身禮貌叫住正好經過身邊的游客，請求對方替大家拍幾張合照。

中年大叔本就是個攝影迷，聞言欣然應下。

周承訣忙将相機交出去，而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幾步小跑回隊列的最右邊，理所當然地站到了岑西身側。

女孩下意識偏頭擡眸看向他，周承訣唇角微勾，悄悄将手臂從她身後繞過，在大叔按下快門的一瞬間，輕輕扯上小姑娘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