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濡濕
濡濕
他似乎還在公司, 有人過來同他講話,明黛怕耽誤他事,說挂了, 孟微年應了一聲, 兩人這通電話才挂斷。
明黛看了會自己的內屏壁紙,還是那天她給孟微年脖子上種了三顆草莓時拍的那一張, 孟微年這張臉真的很蠱, 她用手摩挲了下屏幕,像是隔空在摸孟微年的臉, 摩挲了幾下,明黛動手把鎖屏壁紙也給更換了這張。
反正電視臺裏的人都知道孟微年跟她關系匪淺, 也不必再遮着掩着了。
換好後, 明黛又欣賞了一會,明莉才算着時間推門進來,“姐姐你電話打完了嗎?”
“嗯。”明黛偏頭看向妹妹手裏端過來的一盤青提小蛋糕, 笑着提醒道:“大晚上吃這麽甜膩,你明天會浮腫的妹妹。”
“我不怕姐姐。”明莉坐去沙發上,擡手招呼明黛, “我主要是拿來給你吃的,我感覺你這些天胃口一點也都不好, 臉都瘦了一圈, 昨天我跟你睡一張床, 你好像還做噩夢了,姐姐, 吃點甜的吧, 甜的會緩解你緊張焦慮的情緒,不會讓你情緒那麽緊繃的。”
明黛沒有拒絕, 她走過去,跟妹妹擠在沙發上。
明莉去書桌上拿了她的筆記本電腦,“我再給你找一個搞笑片,讓你放松放松,你情緒再這麽繃着,我感覺你發燒也會好得慢,姐姐。”
妹妹是真的擔心她,明黛用叉子挖了一點奶油塞進嘴裏,目光柔和看着她,沒拒絕妹妹的好意。
“姐姐,你電腦都沒一個影視APP啊。”
“你去浏覽器搜吧。”明黛的電腦主要用來做文檔收郵件或者看訪談紀錄片,沒下過影視APP。
“哦。”明莉點擊浏覽器,浏覽器是一直打開的,裏面還挂着郵箱的網頁,明莉要添加一個網頁時,一條新郵件進入了明黛的郵箱。
“姐姐要看嗎?”明莉操縱着鼠标,問了聲姐姐。
明黛看向電腦屏幕,一條無名無姓的陌生郵件,她點點頭,“你點開吧,應該是一條垃圾郵件。”
明莉去點,下一秒屏幕上閃現了半張照片。
Advertisement
明莉操縱電腦離屏幕很近率,先看見那張照片,她看見照片的那一秒,就尖叫了一聲,丢開鼠标,人往明黛懷來躲。
明黛懵懵地去看,在看見照片上的紅色鮮血時,她也吓了一跳,勉強穩住心神,她拿過鼠标,點開整張照片。
明莉害怕,“姐姐你關上吧,感覺是故意惡搞人的血腥畫面,這些人真的煩死了,給姐姐你發什麽郵件啊。”
明黛沒有關閉,因為她發現了那張照片的主人公是孟微年。
看照片背景是在老宅,暈黃的路燈和半昏暗的天空,像是在傍晚,大概是下着雨,鏡頭顯得有些水漬似得模糊,畫面正中央孟微年側對着鏡頭,一只手緊抓着杜婉儀的右手摁在立櫃上,另只手上握着一把看起來銳利無比的瑞士軍刀,眼下那把瑞士軍刀正好砍在杜婉儀右手無名指的位置上,鮮血淋漓,将深色的立櫃染得更深,杜婉儀疼到扭曲的臉一同入了鏡。
照片應該是偷拍,因為畫質并不好,但并不妨礙那張照片将孟微年照的冷血至極,好像在無情剝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性。
明黛看清畫面上的所有內容時,她心跳一點點快起來,見妹妹仍舊躲在自己懷裏,立即關上了網頁,她沒見過孟微年這麽冰冷的表情。
那天聽見孟平術口述孟微年曾經砍過杜婉儀一根手指,跟看見照片帶來的沖擊不是一個程度上的。
明莉一直往她懷裏躲,明黛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去床上先睡,姐姐一會再去。”
明莉看着姐姐出神的神态,她不好再打擾姐姐,只好先爬去了床上。
等明莉離開沙發這邊,明黛又打開那封無名郵件看了許久。
上床睡覺前,明莉戳了戳她的後背,輕聲道:“姐姐,我知道孟大哥看起來不是這樣冷血暴力的人,可我還是覺得那時候的孟大哥好可怕。”
明黛心裏一直不安,這些天心就沒落到實地過,在看過那張照片後,她腦子裏很亂,她不知道是誰這時候給她發過來一張這樣的照片,那人目的應該是想讓明黛因此對孟微年升起恐懼繼而疏遠。
明黛攥着枕頭,輕聲同妹妹道:“他一定有難言之隐,莉莉,你姐夫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有人把他逼到了那個程度。”
可她不會因為一張照片就對孟微年不信任,她知道孟微年那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明莉沒再說話。
直面血腥讓明黛做了噩夢,她夢到孟微年拿着一把刀追着她要砍她的手指,她猛地吓醒了。
臉蒼白着,額頭上都是大汗,明黛這時候還有心思想着,出汗了起碼代表着燒退了,她在床上思緒混亂着坐了一會,她突然想給孟微年撥一個電話。
她拿起手機,看着身旁睡得香甜的妹妹,她掀開被子放輕手腳下了床,去了窗戶邊。
她沒敢開窗戶,她才出了汗,生怕涼風一吹,她又感冒了。
她額頭抵着玻璃窗,尋到孟微年的電話撥了出去,那邊卻久久無人接聽。
明黛又撥了好幾個,都是沒人接聽的狀态。
她給孟微年發了幾條微信,孟微年也沒回,她心裏更不安。
白天要去電視臺,臨近中秋節晚會,她被臺裏找去當晚會主持,今天要彩排一天,根本沒辦法抽時間去找孟微年。
彩排結束已經晚上九點多,明黛拿到了一直放在周芽手上的手機,上面有許多明昇的未接來電,她走出電視臺時,給父親撥了過去。
電話裏明昇說了一個噩耗。
孟家老爺子昨晚進了重症監護室,一早推上了手術臺,下午六點多的時候,醫生宣布老爺子已無生命體征。
明黛腳步僵在那裏。
她那一瞬間想到了孟微年昨晚無人接聽的電話和沒有回複的微信,她擔心孟微年,無比擔心,她挂了電話,匆忙上了車,先開車去了老宅,老宅裏因為要辦楊早茵的喪事裏面死氣沉沉,除了女傭沒有孟家的人在,确定孟微年不在這裏,明黛才去了醫院。
因為上次來看過孟爺爺,明黛進了醫院找很快找到病房,病房裏人頭攢動哭聲漫天,她一個一個仔細去看,卻沒孟微年的身影。明黛又開車去孟氏集團大樓。
晚上十點多,孟氏集團八棟大樓巍峨聳立,燈火輝煌,徹夜明亮。
她進去時,讓前臺帶她去孟微年的辦公室,興許是孟微年以前交代過不用攔着明黛,那些前臺便刷卡将明黛領進了電梯裏。
電梯直達61層,電梯門一開,明黛踩着高跟鞋就奔出去。
漆黑莊重的辦公室大門外,只李炳守在門外。
“他在裏面嗎?”明黛語氣焦急。
李炳面色嚴肅點點頭,壓低聲語氣飛快同明黛說:“孟太太,您先聽我說,最近孟總身上壓的事情太多,太太您應該也知曉楊早茵的事,除此之外,昨天孟總大伯緊急召開董事會,試圖将楊早茵的死亡跟孟總扯上關系來說服其他董事罷免孟總董事長一位,所幸的是其餘幾位董事并不贊同,孟總大伯的事沒成功,但是這事傳到老爺子那邊,老爺子被氣到了,腦出血嚴重陷入重度昏迷被送上手術臺,今天下午被醫生宣布死亡,孟總跟大伯打了一架後,便被孟總父親趕出醫院,之後過來了辦公室一直沒出去過,您進去看看吧,希望您不要再說什麽刺激孟總的話,他眼下應該只有您了。”
明黛聽得眼眶發酸,她無法想象孟微年面對接二連三的親人背刺和爺爺死亡會有多難過,她心疼地無以複加,她抿緊唇,李炳給她将門推開一條縫,明黛走了進去。
偌大寬敞的辦公室沒開燈,孟微年辦公室樓層又高,街燈再繁華也照射不進來,月光清寂,不明亮,但得益于酒櫃的亮度,明黛可以清晰看見辦公室盡頭孟微年坐在那張椅子上,一動不動,滿身孤寂。
她走過去,沒有驚動孟微年,她靜靜地站在辦公椅側面,垂眸看着久久望着落地窗外出神的孟微年。
她心疼他,想抱抱他,可又怕驚擾了他。
好一會,孟微年開了口,像是早已知道她的到來,“小黛,爺爺今天下午去世了。”
他的嗓音沙啞到不行,明黛聽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撫孟微年,孟微年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他緩慢着将上半身壓向明黛,那張俊美的臉緊緊地埋在明黛懷裏,兩只手依賴似得抱着明黛的腰肢。
孟微年疲倦地把臉埋在明黛懷裏,像是擁着全世界。
明黛楞在那裏,她察覺到單薄的絲綢襯衣變得滾燙。
孟微年哭了。
她眼淚跟着掉下來,她不想讓孟微年察覺,小心翼翼抹掉眼淚,伸手輕柔地撫摸孟微年的腦袋,低聲說:“有我在,我陪着你。”
明黛不想他長久地悶在一間屋子裏,尤其是辦公室,她輕聲問:“你想出去走走嗎?我一直陪着你。”
孟微年說:“陪我去母親的莊園走走吧。”
明黛說好。
孟微年親自開車帶着明黛駛入了那所兩人辦婚禮時的古堡莊園,車子停在草坪中央,孟微年下了車,明黛跟着下了車。
兩人沒有走進莊園裏面,就在草坪上漫無目的的走。
這片草坪太大了,明黛覺得自己走上一天興許才能走完。
夜風輕柔地吹拂,明黛看向一直走在前面一言不發的高大身影。
為了莊園美觀,草坪上沒有燈,照明只靠很遠處高牆出的路燈和頭頂清寂寂的月光,視野不算清明但也不算昏暗,明黛可以近距離看向孟微年的五官。
孟微年只在靠向她懷裏時掉了幾滴眼淚,餘下的時間,他整個人又恢複了平靜,此刻再去看他的面容,不會有人從他臉上讀出絲毫難過壓抑的情緒,他仍舊是強大的冷靜的從容不迫的。
明黛不想他僞裝平和僞裝平靜,他面前只有他的妻子,她想讓他徹底放松下來,她抓住孟微年的大手,停了下來。
孟微年回頭看她。
明黛說:“走的有點累了,我想坐一會。”
她說完拉着孟微年的手席地而坐,孟微年沒有拒絕,跟着她坐下。
明黛也沒有松開他的手,她把自己的小手正對着他的掌心,跟他十指緊扣,她仰頭看着他,說道:“你記得嗎?你說等你處理好楊早茵的後事,我想知道的,你都會告訴我,知無不言。”
夜風吹拂,孟微年沒有時間打理的黑色短發随風浮動,他垂眸看她,一雙眸裏因為疲憊因為悲傷紅血絲遍布,但對她獨有的溫和仍清晰可見,他問她,“想知道什麽?”
明黛說:“你的所有,全部,我都想了解,都想知道,因為你是我的丈夫,我喜歡的男人。”
孟微年定定地看她,看了許久,嗓音微啞說好。
他開始低聲說自己的童年和成長經歷。
“在我六歲的時候,母親因為生下令怡大出血去世,令怡兩個月大的時候,杜婉儀帶着西澤嫁給了父親,他們辦了很大一場婚禮,可以說是萬衆矚目,當時熱搜和娛樂報紙上都在宣傳那一場奢華的婚禮,無人在意母親剛去世兩個月,父親跟小三便成婚,杜婉儀跟母親是大學同學,因為母親長相和能力一直實力碾壓杜婉儀,在學校時,杜婉儀便把母親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所以她後來得知母親嫁給父親後,便鉚足了勁勾搭上了父親做了父親養在外面的情婦。”
“母親去世杜婉儀嫁進來,那個時候奶奶生病,爺爺陪奶奶去南方養病,不在老宅,父親掌管集團事務,大伯也對集團董事長一位虎視眈眈,小叔在國外讀書,家裏只有我跟兩個月大還要吃奶的令怡,杜婉儀恨透了母親,不會善待我跟令怡,我倒是還好,不給吃的我可以去外面吃,關房間緊閉我也可以忍受,但是令怡不行,杜婉儀不讓女傭給令怡喂奶,那時候令怡整天都因為饑餓哭個不停,我沒有養小孩的能力和經驗,我只能去求杜婉儀,讓她安排女傭照顧令怡,那時候她只是個小嬰兒,杜婉儀說可以給令怡喂奶粉,但是要我付出代價,她每天會用鞭子打我的後背和手臂,直到我全身出了血,令怡才可以有奶粉喝。”
明黛的眼眶一點點變紅,眼淚掉了無數顆,她開始恨杜婉儀,恨杜婉儀的冷血,她記起新婚夜後,她抓傷了孟微年的後背,跟他道歉時,他淡笑着說:跟這裏受過的傷相比,你的抓傷是小兒科。
孟微年擡手溫柔擦拭掉她的眼淚,眸裏帶着笑,“不要哭,已經過去了,這些對我而言,只是一場經歷,我不會再被影響到。”
明黛抱住孟微年的手,鼻音很重,“你繼續說。”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大概兩年,我後背了的傷疤好了裂開裂開又愈合,長久下去,我對抽鞭子一事都覺得麻木。逢年過節奶奶身體不好不能長途奔波爺爺也不回來過年,小叔會回國,那個時候杜婉儀會收斂很多,不會讓小叔發現,我一開始以為父親不知道,可是後來我發現父親一直知道,他只是漠不關心我和令怡的死活。”
“直到第三年,奶奶病情加重時間不多想要落葉歸根,爺爺回來了,杜婉儀不知道爺爺回來的事情,還在宅子裏動手,爺爺一進宅子看見我跪在那裏滿背的鮮血,氣的吐了血,讓女傭把杜婉儀扔進了祠堂裏跪了三天三夜,怒氣沖天讓父親跟杜婉儀離婚,把西澤也丢出去,是父親不斷地為杜婉儀求情。”
“父親天天跪在爺爺面前,求爺爺不要生氣,爺爺氣父親偏心氣父親冷血,對自己的親骨肉不聞不問,說可以原諒杜婉儀,但是杜婉儀必須要收到懲罰,爺爺讓父親當着當時所有孟家女傭和大伯的面甩了杜婉儀三十八巴掌,又把老宅過戶給了我,父親和杜婉儀不敢不從,大伯有怨言,怨自己沒有得到分毫,爺爺怒斥他身為大伯,怎麽也能不管侄子侄女的死活,任憑一個嫁進來的惡女欺負,大伯無言以對,因為他一門心思只想坐上集團董事長的位置。”
“從那以後,我跟令怡便跟爺爺一起生活,令怡現在長得這麽矮小,是因為那兩年營養嚴重不良,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杜婉儀答應給孟令怡喂奶粉,是摻了很多水,令怡之所以不再哭鬧,是有女傭跟我說,奶粉裏面會放安眠藥,那個時候我真的恨透了杜婉儀。”
“不只是摻了水的奶粉,也不只是奶粉裏會放安眠藥,更是她每次拿鞭子揍我時,她右手上帶着的是我母親的婚戒,她是偷來的,我母親的婚戒和珠寶在她死後是放在一間屋子裏鎖着,留着将來給令怡當做嫁妝的,我很多次讓她還回去,她就五官扭曲着用更大的力氣用那只帶着我母親婚戒的手更重地抽打我,嘴裏會說我就是要讓你母親死不瞑目,讓她親眼看着你被我打的血流不止,說:怎麽樣?你讓我還回去?你是不想讓孟令怡有奶粉喝了是嗎?”
“跟爺爺一起生活後,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做孟家說一不二的主人,才能吐掉這口氣,才能替母親拿回她的婚戒,不讓杜婉儀再侮辱她。于是我每天都在讀書學習,我沒時間去管令怡也沒時間去陪她,我只要确保她在爺爺身邊吃穿不愁就好了。”
“拼命讀書學習那幾年,我成長的很快,令怡也漸漸長大,她需要陪伴,西澤跟她同齡,于是她去找西澤,之後她跟杜婉儀關系好起來,出國讀書回來後,令怡和杜婉儀關系熟悉到我無法預料的程度。杜婉儀看着我日漸長大,也開始收斂開始僞裝,開始對令怡很好,我有時候會經常看着令怡跟杜婉儀撒嬌出神很久,我知道令怡想要什麽,她從小沒了母親,她很渴望母親的陪伴和關愛,善于僞裝的杜婉儀這時候充當了她母親的角色,我不忍心破壞令怡的幻想,我也知道只要我一直強大,杜婉儀會一直僞善,也會一直對令怡好,所以我沒跟令怡說過小時候我跟她在杜婉儀手下讨生活的日子。”
“那天楊早茵死在家裏,父親說我曾經砍掉了杜婉儀一根手指,這事是真的。”
明黛已經掉了無數滴眼淚,她眼睛都腫起來,孟微年的童年和成長經歷是她無法想象的沉重和壓抑,光是日複一日的抽打都足夠令明黛覺得崩潰,她甚至想立即回老宅發揮自己女主人的能力,把杜婉儀大伯大伯母統統趕出老宅。
她不說話,只是紅着眼看向孟微年。
孟微年大手摸了摸她的臉蛋,繼續同她說。
“那個時候我二十六歲,爺爺身體變得不好,無法花費很多時間管理集團,他看不上父親的資質,也看不上只看中利益沒有絲毫情分的大伯,便隔着大伯和父親将董事長的位置傳到了我身上。”
孟微年出了回神,停頓片刻,偏頭額頭貼着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明黛,他低聲,“希望接下來的話不要吓到你。”
明黛搖搖頭,心酸地要漲出來,他眼下即便是殺了杜婉儀,明黛都能理解他。
孟微年笑了下,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時候他從國外回來繼承家族産業,回來老宅的第一天,他羽翼漸豐,開始報仇,他目的只有一個,讓杜婉儀心甘情願摘下屬于母親的婚戒。
暮色四合的老宅裏,他給了杜婉儀一次機會,讓杜婉儀主動摘掉,杜婉儀覺得屈辱,也覺得孟微年不能拿她怎麽樣,她不摘,他便拿了一早準備的一把瑞士軍刀,抓住杜婉儀的右手摁在立櫃上,手起刀落異常冷靜地砍掉了杜婉儀帶着他母親婚戒的無名指,當時杜婉儀的尖叫哀嚎聲響徹了整座老宅,父親在一邊傻掉,孟微年太過幹脆利落,沒給任何人阻止的機會,父親看到血流不止的立櫃才反應過來,立即尖叫怒喊他的名字。
孟微年滿手鮮血,面容平淡将斷指上的婚戒摘下,然後把斷指遞給父親,說:現在送往醫院,你妻子的手指還保得住。父親也是從那以後開始罵他冷血無情。父親和杜婉儀要告他故意傷害罪,孟微年坐在宅子裏很平靜,爺爺過來了,說如果他入獄,孟家的股份他不會分給孟微年父親和杜婉儀以及孟西澤分毫,為了錢和地位,杜婉儀只能咽下痛楚和屈辱。
孟微年說到這,很長地又很安靜地嘆了一口氣,他偏頭,大手扣着明黛的後腦勺,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一雙黑眸靜靜地看她的,低了聲,“不要怪我冷血,小黛,如果我不冷血,今天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孟微年。”
明黛眼淚還在掉,她沒有覺得他冷血,她只是覺得他很痛苦,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孤獨着壓抑着忍耐着,爺爺是溫暖他的一道光,可眼下孟家爺爺也去世了,她只心疼他。
她知道她明白他的冷血無情都只是用來保護自己。
“如果老宅沒有你和爺爺的存在,我永遠不會住回老宅。”孟微年又說。
明黛哭得淚眼模糊,她伸臂抱住孟微年的脖子。網上說愛人的最高境界是心疼,她只是聽他訴說都覺得感同身受,她心疼孟微年,無比心疼。
孟微年微微愕然,為明黛聽完後這毫不猶豫的擁抱,他暢然地淡笑了一聲,大手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腦勺,低聲問:“想知道我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明黛重重點頭,鼻音很重地在他耳邊道:“想。”
孟微年将臉壓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大手輕輕扣着她後脖頸,他說:“不是一見鐘情,是我砍斷杜婉儀手指的那一天。”
當時孟微年被父親怒罵,所有肮髒的冷血的充滿辱罵性質的,父親滔滔不絕只為罵他,他不為所動目光平靜把婚戒放進西褲口袋,滿手鮮血去老宅外面抽煙。
那天下了雨,地面濕漉,空氣潮濕,他靠着車身吞雲吐霧的時候,看見了老宅外一條大路上的明黛,他看見她扶着一個顫巍巍的老奶奶過馬路,因為下雨路面濕滑,老奶奶手腳不利索摔倒好幾次,她扶着老奶奶身子瘦也跟着摔倒,但是站起來後,仍舊竭力去把老奶奶扶起來,明明自己摔了好幾跤,雪白的連體裙髒污一片滿身狼狽,卻仍能一次又一次攙扶起老奶奶笑容明媚去跟老奶奶說着什麽。
孟微年站在那裏看了很久,就在那一天,他喜歡上了這個見過好幾次的姑娘。漂亮柔軟善良的好姑娘。
跟冷血無情的他不一樣的好姑娘。
可是那時候他才在集團就職,大伯虎視眈眈盯着他的錯誤,其餘老狐貍似的董事不肯聽話,背地裏搞多到數不清的小動作,他忙到昏天黑地,整天只有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無法分出一絲心神和時間戀愛,等到終于掃清障礙穩坐董事長一位時,明黛已經跟孟西澤戀愛。
明黛聽得動容,她松開孟微年的脖子,紅着眼睛看他,緊抿着唇不說話。
孟微年問她怎麽了。
明黛只是想起來很多事情。
她想起來十七歲那年,第一次碰見孟微年,她心跳如鼓,她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學校的男生朝氣蓬勃陽光肆意各種類型應有盡有,可她沒見過孟微年這樣成熟而又性感的男人,只是站在二樓朝她溫和地笑,明黛那一刻腦子都是空白的。
她對孟微年一見鐘情。
明黛又想到十八歲生日那天,父親在外面應酬吃飯,小媽讓她去酒店找父親,說是她生日的話,她親自去叫父親,父親會結束應酬早點回來。
酒店包廂的走廊鋪着昂貴地毯,将她腳步聲盡數埋沒,她走到半開的包廂門口,聽見裏面男人暢聊聲高昂亢奮,可其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微年。”
那個時候聽到“微年”兩個字,她就會豎起耳朵打聽。
所以她下意識停在那裏。
包廂裏孟微年淡淡笑着應了一聲,“怎麽?”
裏面說:“聽說老爺子自從你二十四歲生日一過,就打算給你相親讓你成家立業,咱們合作這麽久,你這門婚事不能肥水流了外人田,你要是眼光高,瞧不上我們家長相一般美貌的女兒,看看老明啊,老明那個女兒剛好十八歲,長得那是一個水靈漂亮,個子高高又柔順,還聰明,外形跟你匹配得很,況且你也是見過的,不是嗎?”
父親在裏面笑着接話:“我那個女兒微年要是看得上,我可八百個放心,微年怎麽說?”
明黛一瞬間在那裏屏住了呼吸。
裏面在談她,在談孟微年能不能看上她。
孟微年開了口,松弛又無奈的語氣,“說什麽呢?我是見過明黛,但我對她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也沒那麽禽獸,就跟令怡一樣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的,沒一點歪門邪道,各位長輩別說笑了。”
有人接話:“微年,咱們這堆人裏就你說話好聽,其實就是沒瞧上明家那丫頭呗。”
“老明啊,你女兒那麽漂亮還是不夠格能入微年的眼,你加把勁再生一個,看看這第二個能入不?”
包廂裏的光透過半開的門扉落在了站在門外的明黛臉上,她倏地垂下眸,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十七歲時情窦初開從未外宣與人的暗戀萌芽無聲地枯萎了。
孟微年瞧不上她。
她入不了孟微年的眼。
他一點也不喜歡她。
那她也不喜歡他好了。
當時明黛這樣想着。
“在想什麽?”孟微年問她。
明黛收回神思,不打算說起自己的暗戀,畢竟孟微年那個時候确實不喜歡她,他在她二十歲時才喜歡上她,那麽十七八歲的暗戀就沒必要說出口了,反正她表白過,孟微年知道她現在喜歡他就夠了。
她搖搖頭,看向孟微年,眸裏認真,她低聲道:“我只是在想,爺爺去世後,你不要覺得無依無靠,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依靠,以後我來當你的家人。”
明黛說着,一只手去握孟微年的右手,一只手把在車上就偷偷從包裏拿出來的婚戒戴在了孟微年手上。
這對婚戒還是因為錄節目摘下來放在明黛這裏保存的,後面因為節目錄制完她跟孟微年冷戰繼而又是王奕來搞事,最後老宅又出了楊早茵的事,接二連三的事情起來,兩人沒記起來婚戒的事。
眼下明黛重新鄭重地給他戴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像在求婚。
孟微年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婚戒,看了好幾秒,拿過明黛掌心裏另一枚,動作輕柔地給她也戴了上去,他靜靜地看着明黛的眼眸,“你跟我結婚,是因為你的心軟。”
“只希望這一次不是因為你對我心軟。”
莊園寂靜,幾乎要被明黛眼淚濡濕的夜晚,晚風還在靜靜吹拂。
明黛挺直腰微微偏首,她雙手捧着孟微年的臉,她定定地近距離看着孟微年好一會,才閉上眼輕輕吻在孟微年嘴角。
她輕聲說:“不是。”
因為我愛你。
(正文完結)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