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挑明

挑明

星野讓幾人待在光明宮內等她，自己則不知去了哪裏。

光明宮內沒有什麽人，只零零散散幾個仙使。

靈秀有些悶悶不樂。如果收回自然之珠代表星野即将消亡，這樣對她來說太過于殘忍。

她對星野的印象很好。即使經歷了這麽多，卻依然初心不改。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靈秀在一片安靜的宮殿中出聲。

朝寒對她搖搖頭，沉默不語。

怕死沒有什麽丢臉，世上多的是人貪生怕死。之所以有人瞧不起怕死之人，不過是因為事情沒有落到他頭上。

他們并不覺得星野拒絕交出光之珠是什麽不理智的行為。相反，這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

每個人出生在這世上都有活着的權利。

怎麽活，怎麽死，也該有自己決定。

現在他們卻一錘定音定死了星野的結局。

她是這麽多任掌管者最受子民信賴和愛戴的神女，辛辛苦苦經營了一千多年換來這樣一個結局，換誰誰都不會甘心。

四人坐在光明宮等了許久。光境沒有黑夜，依據仙使的輪流換班，他們知道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

誰都沒有去催星野，誰也都沒有資格去斥命她。

又或者說沒人想星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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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色的陽光透過白色高牆，溜進窗戶的縫隙灑下一束束金光燦燦的陽光，平鋪在光明宮的地板，渲染出一片橙黃。

星野踩着金黃的陽光慢慢走了進來。

她長至腳踝的金色長發變成剛到下巴的短發，依舊是卷曲的。

靈秀率先看到她，見她把頭發剪了，驚訝說：“神女，怎麽把頭發剪了。”長長的金發多好看啊，一看就是用心留了很久。

“哈哈，這樣是不是很奇怪。”星野有點不太适應短發的樣子，無措地用手摸摸發尾。

“不會不會，這樣顯得人更小了。”要不是她知道誰會想到面前大眼金發的人已經好幾萬歲了。

“真的嗎？”星野被她這句話戳中心，女人都不喜歡被人說年紀大，靈秀這麽一說，讓星野喜笑顏開。

荷雨還煞有介事地在一邊點頭附和：“真的，看起來和我一般大。”

此話一出，引得在場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哈哈，你個小鬼頭。”星野彎曲食指刮刮她鼻頭。

聞祈對荷雨豎起大拇指，點了個大大的贊。

星野慢慢在光明宮內踱步，擡頭一點一點将光明宮的每一處都記在眼裏。她突然有些孤單，想和他們說說話。

星野說的是她從前在上神殿的事。

萬年前。

星野是個管理上神殿天機閣仙書的仙子，每天的工作就是将仙使或神仙們借的書歸位。工作清閑又自在。

她喜歡看人間的話本子，每次有誰下凡，她總會央求人家給她帶幾本。

星野外表清純可愛，又生得一頭璀璨的金發，往往撒嬌起來沒人能抵擋。

天機閣一個靜谧無人問津的角落裏堆滿了情愛話本子。

星野每天忙完自己的工作就整天泡在這些書裏，幻想着霸道仙君愛上我的戲碼。

一日，她正埋頭苦讀。

今日手氣不好，挑了本悲情文，通篇看去，沒有一處不引人催淚。

星野陶醉在話本子的世界裏，沒有注意到眼前有人站在跟前。

最後，還是那人出聲，星野才發現有人。

星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本來低頭時來人沒看清她是什麽神情。結果她一擡頭，滿臉淚痕，可把前來借書的境清吓了一大跳。

還以為自己把她吓哭了。

星野等眼裏包着的兩汪淚水流出，視線沒有受阻，看清眼前人的模樣。

綠白相襯的交領衣袍勾勒出他精瘦的身軀，烏黑的青絲有條理的梳在一起，額間系起一條寶石抹額，熠熠生輝。

眸子是淺茶色，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瞳色更淺，獨有一番異域風情。

五官俊朗深邃，臉型流暢柔和。有種剛毅與溫潤相結合的氣質，讓人一眼望去印象深刻。

星野看得入迷，剛哭過的眼泛紅，就這麽水靈靈地盯着境清瞧。

境清握拳出聲低咳。

星野回神，臉有些滾燙，用袖子一擦臉上的眼淚，“仙君有什麽想要借閱的書籍？”

境清報出書名，清冷的聲音如一滴水滴落在瓷器，清澈又空靈。

聽到書名，星野急急忙忙去找。

這位仙君所要借閱的書籍沒有什麽人看，她找起來有點吃力。

怕他等着急了，星野一路來回跑，終于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找到了那本書。

她額上滲出汗珠，雙手捧起仙書遞給境清。

境清接過，本打算直接走，看了她還紅着的眼說：“此書還是少看，勞心傷神。”

境清淺茶色的眸子落在她沒有合上的話本子上，頓了幾秒，轉身要離開。

星野喊住他：“仙君，借閱書籍要在這裏做個記錄。”

境清又回身，從容拿起案上的毛筆，在本子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揚長而去。

星野看得有些癡了，真好看，人也溫柔，還關心自己。

嘿嘿嘿。她一臉傻笑。

星野拿起案上的登記簿想看看仙君叫什麽名字。他的字遒勁有力，有些飄逸又帶有端正，像他這個人一樣。

只見上面寫着兩個大字——境清。

境清，這名字怎麽那麽耳熟？星野擡頭皺眉疑惑。

幾乎是一剎那，她的腦海裏自動将名字和身份對應起來。

那不就是兩位創世神之一的自然神境清。

我的老天爺呀，她竟然見到境清了。果然和其他仙使說的一樣，長得英武不凡，而且還平易近人。

星野瞬間激動，在天機閣裏一頓捶胸頓足，早知道就和他多說幾句話了。

唉。

後面，星野把這事忘得差不多，只偶爾還會想起境清的身影。

特別是在她看話本子的時候，遇到一些描寫的十分英俊的男主人公，實在想象不出來人長什麽樣，她就會自動帶入境清的臉。

無比适配。

過了沒幾天，星野撐頭翻看話本子。

一雙修長勻稱的手出現在她視野，吸引了她的視線。

手指彎曲輕敲兩下桌面，緊接着一本眼熟的仙書闖入她眼睛。

這不是......星野猛然擡起頭，果然是他。

“自然神來還書啊。”星野朝他笑笑。

她坐的地方正對窗口，那天的日頭特別熱烈，将她的臉照得白皙透亮，金色的頭發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她整個人都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

境清也不奇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輕點下頭，“嗯”了一聲。

星野從善如流地劃去境清的名字，“好了。”

“再給我找本書。”境清淡淡地說。

“好嘞。”星野求之不得。

等他說了書名星野又去找，找到後遞給他，流程和之前一樣。

星野有些奇怪為什麽他不讓仙使來借，身為創世神應該事情一大堆吧。星野是個藏不住話的，想什麽就說什麽：“自然神，您怎麽不然仙使來借啊？大老遠的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

境清正在寫自己的名字，聽到星野的話，回了句：“平日裏坐在殿裏處理事務，沒有公務的時候想出來走走放松一下。”

這樣啊，那以後見面的機會應該還有很多。

星野心裏暗想。

目送境清再一次離開，星野小鹿亂撞的心再也停不下來。

接下來幾天星野總是托着自己的臉發呆傻笑，又或是站在門口遙望遠方，期待那個熟悉身影的到來。

境清後面果真又來了幾次，但每次就是借書還書。

她根本和他搭不上話。

沒關系，她才不氣餒，總歸他現在是一個人。

後來境清每次再來的時候，星野不滿足前幾次的簡單交談，開始對境清展開猛烈進攻。

一開始星野會趁他借書的時候問他問題，星野知道境清脾氣好，不會不回答，除非很私密的問題。

後來這樣也不滿足，直接變成送好吃好喝的。

因為不知道他具體那一天會來，星野就每天都做，然後帶在身上。

等到境清來了，她在送他。

只不過，境清一次都沒收過。

每一次被拒絕，星野都不會沮喪，臉上始終帶笑，讓人覺得她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

到最後，境清實在是油鹽不進，逼得星野直接當場挑明自己的心意。

總算看到境清臉上風輕雲淡的神色出現了一點裂痕，真就一點而已。

“抱歉，我不能答應。”境清直接了當拒絕。

“為什麽，你又沒喜歡的人，考慮考慮我呗。”星野不愧是女中豪傑，即使被拒絕也依然面不改色。

還能語出驚人。

境清垂眼看了看她：“我有喜歡的人。”

星野被這話驚住了，他有喜歡的人，自己追了他這麽久怎麽不知道呢？

怪自己粗心大意，沒有做好工作。

這下星野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眉毛皺了又松：“那她......喜歡你嗎？”

想了想，星野還是不死心問了出來。她心裏實在憋不住。

境清的臉上出現挫敗，“她......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代表她還有機會。星野又興奮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到底是何方神聖啊？能讓境清單相思。

星野心裏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最後她沒問出這個問題。

從星野對境清表明心意後，境清來借書的次數就少了，幾乎看不到他人。

他是九天之上最尊貴的上神，只與怨蒼平起平坐，若是他不來的話，星野根本見不到他一面。

時間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過去。

這天星野剛準備回自己的鳥窩休息，聽到兩個負責灑掃的小仙使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自然神境清和守護之神照月在一起了。”

“真的嗎？”

“千真萬确。聽說還是自然神主動向守護之神表述心意。”

“哇。”

“說是會不日完婚。”

“他倆真的好般配啊。”

“......”

後面的話星野沒有再聽，失神落魄地回到住處。

腦子裏反複回蕩一句：他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