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誕生

誕生

星野有點傷心，心裏酸酸脹脹。

早知道不看那麽多話本子了，她想。

星野沒有再做任何吃食帶到天機閣，每天規規矩矩工作。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看到境清。

再次見到他是很偶然的事，星野結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準備收拾收拾回家。

就見一不速之客到來。

是境清。

但星野見到他卻沒有平時那股興奮勁。

“自然神借書啊。”怕自己飯碗不保，她還是照例詢問。

境清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麽，淡淡點了點頭。星野對他如今看的仙書心裏有數，找得很快。

等到全部完事也不過一兩分鐘。

境清似乎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她，往日都是能多慢是多慢，今日突然變了性子讓他沒反應過來。

今天她也沒有給他送東西，雖說送了也不一定要。

他失神之際，星野突然對他說：“自然神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對嗎？”

境清擡眸，唇角上揚，輕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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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沒見過他笑，只覺他這一笑燙的她心生疼，卻又不可救藥地把他記在心裏。

“恭喜你得償所願。”她說得真誠，桃花眼彎成月牙，細碎的水光從裏面溢出。

“謝謝。”他這一句也說得真誠，不似平日裏淡然的語調。

境清道過謝後走出天機閣，星野一個人默默站在那咬唇發愣。她突然想再見見他，心裏湧上一股沖動，屏退她所有理智。

就再見最後一次。

她心裏安慰自己。

想的同時，腿已經不受控制地邁了出去，星野追到門口，卻又停下腳步。

境清這次不是自己來的，傳說中的守護之神照月一直在門外等他。

照月舉止優雅，說話也讓人感到分外舒适。容貌更是不用說，還是上神。

境清朝照月揚了揚手裏的仙書，面上鮮活的神色是星野從來沒有見過的。或者說他只會在照月面前這樣。

花前月下，一對璧人比肩而立。

星野沒再上前，落寞地看了兩眼，直到他們牽着手離開。

她并不自卑，即使照月哪裏都很好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好。星野一貫是這樣，她敢愛敢恨，喜歡正視自己。

她傷心因為自己确确實實喜歡境清，落寞是自己也覺得他們很般配。

情窦初開，已然凋零。

唉。

星野心情低落了一段時間，等恢複好，她又是那個喜歡看話本子的小仙子。

她有時候真的很想誇誇自己，是個勇敢的人。

因為境清大婚那天，她去了。

境清作為創世神之一，身份地位無可比拟。大婚的排場更是令人驚嘆不已。

所有上神殿的人都可以前來參加婚禮，上位面前來祝賀的人絡繹不絕。

素日裏冷情的上神殿因着這件事熱鬧起來。

有人問她去不去，星野幾乎沒怎麽猶豫：“去，為什麽不去？我還沒到上神殿裏面瞧過呢。”

“到時候肯定有很多沒見過的奇珍異果。”

星野聽到自己這樣說。

以前她就想過，要是境清大婚，她會不會去。雖然這麽想感覺自己和境清挺熟，其實兩人至多算是萍水相逢。

對于境清來說是這樣。

他或許都不會記得那個天機閣的小仙子。

但她還是想去，就當是對自己的第一次單相思作別。

又發現自己一個優點，她樂呵想。

大婚當日，境清和照月穿了一身白粉相配的婚服，更襯得兩人相貌不凡。在場的人無不贊嘆出聲。

星野是個小仙子坐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甚至于都要伸着脖子才能看到境清。

他今天真好看。

白粉的婚服給他冷峻溫潤的臉增添一些柔情，俊美的面龐染上笑，對他身邊的照月處處貼心。

星野偷偷看他，心裏止不住酸澀。

還以為自己走出來了呢，沒想到看到他這麽溫柔地對另一個人心裏還是會難受。

星野低頭，金色的頭發落在臉側，擋住她的臉。

憋了這麽久的淚終于還是滾落出來。

她想起境清對她說的那句話。

‘此書還是少看，勞心傷神。’

可她沒忍住，把他這本書翻來覆去看了個遍，心神早不在了。

她應該聽他的話的，這樣是不是現在會好受許多？

星野逐漸退去宴席。

來參加的婚禮的人很多，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沒有人發現她離開，正如沒有人發現她來過。

她想到自己看的話本子，覺得自己特別像裏面沒有存在感的配角。

幾筆帶過。

大婚後，境清再也沒來借過書，借的話也是讓仙使來。

星野沒什麽反應，每天照舊生活。

好友每次來找她都會跟她叽叽喳喳說些外面發生的事。

“星野，神祖怨蒼隕落後，上神殿就由自然神掌管了。”好友突然和她說起這個。

“我知道啊。”距離大婚又過去好多年，這麽多年上神殿只發生一件大事——怨蒼隕落。

具體原因沒人知道。

“那你知道自然神在找接管光境的人嗎？”

星野這個還真不知道，她搖頭。

但她對光境的了解可比一般人都多。之前境清來借的仙書幾乎都關于光境，那時喜歡他把他看過的書也都翻閱了一遍。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星野開始努力修煉。

即使這麽多年過去她也沒松懈，一日如一日。

要說原因她說不上來，一開始或許為了境清。再往後，她真的可憐光境的子民和掌管者，她想結束光境的悲慘。

“以往怨蒼在時，都是随便找個人打發過去。”

“自然神生性良淳，不願強迫。他想等自願去鎮守光境的人。”

星野聽到這沒再聽下去，連忙推開門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上神殿，又一階一階踏上天階。星野以為自己會很害怕，其實不然，她的步伐比一次都更堅定。

她要做的是一件偉大的事。

走完天階，迎面就是宏偉的上神殿殿堂，一切都是那麽莊嚴肅靜。

而她許久不曾見過的境清就這麽端正坐于上方，直直映入她眼簾。

二人四目相對。

直到身邊仙使的厲和聲響起：“什麽人擅闖上神殿？”

星野回了神。

沒看那仙使，一步步走近境清座下，虔誠跪拜在地。

她聽到了，境清适才在和諸神讨論光境的問題。

“小仙鬥膽自願請纓前去鎮守光境。”

星野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上神殿比平時更安靜了。

沒有人會相信竟然真的有人會主動去掌管光境。

良久，座上的境清開口：“你......當真自願？”

星野依舊保持匍匐在地的姿态，聲音不卑不亢：“小仙自願！還望自然神同意！”

星野額頭與地面相碰，發出震蕩人心的聲音。

“起來吧。”境清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她起身，面對周身落在她身上的探究目光她也不懼。

輕輕擡眸，對上境清的視線。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一如當年的好看。

身上的氣質愈發穩重內斂，比之從前青澀模樣，如今成熟許多。

他似乎不記得自己了。過了這麽多年，至于過了多久，就連星野自己也記不清了。他忘記自己再正常不過，一個小小的天機閣仙子沒人會在意。

“好，現在升你為神女，不日你便……”他淺茶色的眸子深深望她一眼，“去吧。”

“多謝自然神應允。”星野畢恭畢敬退下。

她轉身走得利落，腳下生風，金色的發絲格外惹眼。

沒有看到境清一直盯着她單薄卻有力的背影看。

她走的那日，正是境清的長子朝寒誕生之日。

本來境清打算親自給她踐行，因為這事，也沒走開。

星野沒在意，但她還是來了境清的住處。

太極殿裏裏外外圍了許多人，都在忙着恭喜境清喜得麟子。

她一層層撥開人群，見到了境清。

她來只是想在有生之年最後見他一眼。如願看到了，她轉身想走，卻被境清發現，喊住她。

星野回眸，“恭喜。”

“謝謝。”

“現在就要走了嗎？”他問。

“嗯。”

“我......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或者沒完成的心願？”

“你要許我一個心願？”

“嗯。”他點頭。

星野仔細想了想，覺得以前認為極重要的事在現在看來都不那麽重要。

想了想，她說：“我能抱抱他嗎？”星野手指指躺在照月身邊的孩子。

照月知道她的事，她剛生産完身體還有些虛，聞言，扯出一抹溫柔的笑：“當然可以啊。”

“你想抱他是我們孩子的福分，希望他以後能和你一樣勇敢。”

她讓境清把孩子抱過去，境清小心把孩子放在星野柔弱的臂彎裏。星野第一次抱孩子，真的好小好軟，雖然現在看着長得不好看，但他父神母神都如此出色，想他日後也不會差。

就是可惜，自己應該見不到他長大成人的模樣了。

星野突然有些想哭，她害怕的，怎麽會不害怕呢？

總有人要擔起這個責任，為什麽不能是她？更何況，她想讓境清......記住她。

以這樣的方式。

星野抱了一會兒遞給境清，臉上沒有一點異樣，她瞧瞧照月，又望望境清，灑脫地說：“神女這便告退，還望上神和自然神保重。”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還有，我叫星野。”

“星辰的星，田野的野。”

說完，便消失在太極殿。

唯餘照月和境清遙遙對望。

星野來到光境後先是與光境簽訂血契。

幾乎是剛簽完，她就感受一陣頭暈目眩。身體裏的靈力被源源不斷吸走，用來充盈光境。

現在才剛開始她反應就這麽大，看來她活不了幾天。

星野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