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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坨子扣肉◎

天際彩霞像是潑上去的顏料, 紅豔豔地如流質。紅豔豔的霞光裏，歸巢的鳥兒穿行而過，仿佛将霞光拖長了一般,

袁如珠望着霞光裏自由飛行的鳥兒，腳一蹬腳踏板, 自行車迅速追着鳥兒而去。

涼風從耳畔襲過，花香撲到身上, 袁如珠的額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她握着單車把手，一把踩單車, 一邊高聲哭喊：“啊啊啊啊！”

她身後，小夏小秋踩着滑板車在追她。嘟嘟和小白也在狂追她。

車輪一路碾壓過兩旁長滿花草的小道, 袁如珠在涼爽的風裏穿行, 她極目遠眺。搖曳的樹枝, 綠色的田野, 連綿起伏的山巒, 清澈的小河一一劃過視野，她高聲呼喊，只覺舒爽惬意, 暢快淋漓！

車輪突然砸進了一個小坑裏, 車速瞬間慢下來，袁如珠停下車。她有些無語地瞧了瞧前方有些坑坑窪窪的路面。

為了騎自行車，她特意找了一段還算平坦的小路, 然而這段小路也不算多平坦，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坑坑窪窪的小坑。

為何不去公路上騎自行車？因為村裏的公路也挺爛的。

清河村很偏遠, 地勢差, 經濟水平低下, 村子還未脫貧，沒啥錢修路，所以村裏的路都很爛。

袁如珠把吹亂的額發整理好，她決心多賺錢，給村裏捐錢修路。

瞧着天色不早了，她調轉車頭，踩車回家。

一進院子，濃濃的飯菜香味兒便撲面而來，袁如珠深深一嗅，把自行車放到一邊。

“珠珠回來了？”李長貴坐在屋檐下刷抖音，見她回來了，向她招手，“快來吃橘子。”

時值秋季，橘子已然成熟。家裏有好幾棵橘子樹，結了滿滿幾樹橘子。下午李長貴把熟了的橘子摘下來，摘了滿滿實實的兩背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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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如珠一邊剝橘子皮一邊去竈屋。她吃了一瓣橘子，冰冰涼涼的橘子肉酸酸甜甜，似乎染了秋的韻味，吃起來很香。

“幺姨，來，嘗一嘗？”她給吳桂芳喂了一瓣橘子。

吳桂芳說：“真甜哩。”說完繼續切菜。

袁如珠吃完橘子，卷起衣袖，從冰箱裏取出五花肉，準備做坨子扣肉。

坨子扣肉其實就是大坨大坨的蒸扣肉，一般的蒸扣肉是片狀，坨子扣肉是坨狀，清河方言便稱其為坨子扣肉。

坨子扣肉的肉一大坨一大坨的，吃起來有種大口吃肉的紮實和酣暢淋漓感，比一般的扣肉吃起來更加有滿足幸福感。

最好吃的坨子扣肉，要蒸到肥肉油脂流出，蒸到瘦肉酥化，如此吃起來才能耙軟彈牙……思及坨子扣肉的美妙口感，袁如珠有點餓了。

她立刻行動，把鍋燒熱，五花肉皮朝下擦熱鍋。肉皮燒到金黃，她刮洗幹淨肉皮上的雜污。五花肉刮洗幹淨後放進水鍋裏，加入姜蔥料酒燒開。燒開之後轉小火煮。

五花肉煮得不多的時候，她把老抽倒進醪糟（米酒）裏攪拌。等五花肉燒好了，她趁熱把剛才調制好的抽醪糟料汁抹到五花肉上。随後在五花肉皮上紮小孔，以免等會兒五花肉下鍋炸會噼裏啪啦爆起來，然後有油濺到身上。

鍋裏的油燒到六成熱，下五花肉炸。熱油與五花肉一碰撞，便呲啦呲啦地響了起來。

翻滾的油泡泡一遍一遍澆着五花肉，五花肉逐漸變得金紅起焦。肉皮和肥肉瘦被炸制過後特有的肉香鑽入鼻腔，勾得吳桂芳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咳了咳，繼續盯鍋裏炸得香騰騰的五花肉。

袁如珠撈起鍋裏的炸得金紅的五花肉，直接放到清水裏浸泡，讓五花肉在清水的浸泡下起泡。

泡五花肉的空檔，她把泡過的梅幹菜下幹辣椒和幹花椒炒香。

五花肉泡好，她從清水的撈出出五花肉。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泡起泡的肉皮，将五花肉放在案板上改刀。

坨子肉有兩種改刀的方法，一種是直接連皮帶肉切斷，一種是肉皮不切斷。袁如珠直接切斷，将肉切成一坨一坨的小方塊。

切成一坨一坨的肉坨倒進盆裏，加姜蔥蒜、幹花椒，鹽，白糖，醪糟老抽水，白酒，老幹媽香辣豆豉調味。加完所有調味料，她用筷子攪和均勻。

肉坨調好味，一坨一坨擺進扣碗裏，她把之前炒好的梅幹菜鋪到肉上。坨子肉裝碗裝好了，直接上高壓鍋蒸，上汽之後轉小火壓。

高壓鍋壓着坨子扣肉，一股股的肉香順着熱氣擠壓進了空氣裏。濃濃的肉香裏摻雜着梅幹菜的香味，香得讓人口水直泛濫，止不住分泌出來。

三十分鐘過去，坨子扣肉已然蒸熟。袁如珠揭開鍋蓋，鍋蓋一掀開，濃烈到沖鼻的香味嘩啦啦湧出來。

濃郁的肉香夾雜着梅幹菜的酸甜香氣鑽入鼻腔裏，聞之餘香繞梁，經久不絕，袁如珠鼻翼一動，越發餓了。

她取出扣碗，拿出一個盤子蓋在碗上，将碗翻轉過來，一整碗肉便翻到了盤子裏。

翻到盤子裏的肉坨與梅幹菜調換了位置，此時梅幹菜墊在下面，肉坨在上。頂端是金紅肉皮的肉坨方方正正，每一坨紮紮實實地挨在一起，油潤泛光，鮮香噴薄。

吳桂芳一瞬不瞬地盯着剛出鍋的坨子扣肉，調侃道：“明天店裏出了這道菜，可不得把客人們給香死。”

聽聞此言，袁如珠關注的重點不是明天坨子扣肉會把食客香死這件事，而是……明天又要上班了。中秋假期一晃就過完了。

她還想多休息兩天來着。

袁如珠想多休息兩天，店裏的員工可一點也不想多休息兩天。尤其是李小剛，恨不得立即馬上就能上班。這會兒他喝着玉米糊糊，有點食不知味。

嘗過袁如珠的手藝，再來吃他媽做的飯，他只感覺他媽做的飯像豬食……以前也沒覺得她媽的手藝很難吃來着。

哎喲，怎麽還不到明天吶。到了明天，就能吃到老板做的飯了！呃，當然也有可能明天老板不會給他們做員工餐，但也有可能給他們做嘛。

他吸溜口水，一副饞壞了的樣子。

轉眼便到了明日。

“嘿，小夥子，為什麽你們店不能提前預定？”

穿着保安服的李小剛聽到這話，說：“想吃就現場來排隊呗，來排隊先到先得，預定的話，其實有時候還蠻不公平的。”

“為什麽不公平？”

李小剛聳肩。之前他也問過老板這個問題。老板說，如果用電話預定的話，接電話會忙不過來的。如果用程序軟件預定的話，會很不公平，因為軟件預定有可操作空間，有些人為了搶預定，會利用類似于搶票器的軟件作弊。之前有出現過類似的新聞，所以為了公平，如珠飯館不接受預定。

聽了李小剛的解釋，食客若有所悟，“好吧。”

想吃就來現場排隊，先到先得，這樣的确很公平。

李小剛嘿嘿一笑，腦袋朝門裏歪了一下，聞到從門裏飄過來的坨子扣肉的香味，他摸摸肚子，告訴自己，再等兩個小時，等到四點多吃晚飯的時候，就可以吃到坨子扣肉了！今天的員工餐有坨子扣肉！

飯館裏，食客夾起一坨扣肉。牙齒縱向劃破肉皮，彈牙的肉皮下面，肥肉入口即化，未有半分油膩，似乎多餘的油脂已經蒸化了，化進了瘦肉裏。

吸收了肥肉油脂的瘦肉一點也不幹柴，吃起來油潤細膩，鹹鮮可口。

多咀嚼幾下，能感覺到，肉裏擠出來的肉汁有米酒的甘甜和梅幹菜的酸甜，兩種甜味滲進肉裏，使得肉吃起來多了一份清爽感，肉的口感更加豐富，餘味更加細膩綿長。

整道坨子扣肉，肉皮Q彈軟糯，肥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膩；瘦肉酥爛入味，細膩化渣；肉汁醇美，食之唇頰留有和米酒和梅幹菜醉人香甜。此般香甜在口腔裏萦繞不止，久久不散，只讓人回味不絕。

吃着耙軟酥鮮的坨子扣肉，食客驚為天人。

“這個坨子扣肉好巴适，好安逸，好吃慘喽！”

“我的老天爺，咋會有這麽好吃的扣肉！”

“這是什麽神仙坨子扣肉！媽呀，太絕了，太絕了！”

“真的會有這麽好吃的坨子扣肉嗎？難道我以前吃的坨子扣肉都是假的？”

坨子扣肉一經推出，便瞬間俘獲了所有食客的心，嘗過坨子扣肉的，就沒有說不好吃的。

一處桌位上，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輕輕咀嚼坨子扣肉，低聲道：“高妙之處難以描繪，天賜之物也。”

“高總說得對！這道坨子扣肉只應天上有，乃是天賜之物！”秘書豎起大拇指，附和着喟嘆。

高總未置一詞，繼續吃坨子扣肉。秘書安靜下來，專心吃飯。他跟着高總來這家飯館三次了，每次來都正好撞上了飯館推出新菜的時候。

而飯館每次推出的新菜都能讓他驚豔不已，拍案叫絕。

這家飯館的老板袁老板，廚藝簡直神了。先前高總還想請袁老板當私人廚師呢。只是袁老板沒有答應。

無論多少薪酬，她都不答應。高總無可奈何，想吃袁老板的手藝了，只得老老實實來清河村。

飯畢，秘書跟在高總後面，亦步亦趨走出飯館。

抵達一輛豪車前，秘書連忙打開車門，“高總，請。”

高總進入車廂，系好安全帶後，車子駛離出去。車輪碾壓着逶迤曲折、坑坑窪窪的公路，車廂隔一段時間颠簸一下。

吃飽飯後這樣颠簸，肚腹實在是承受不住。高總按壓腹部，皺眉道：“這裏沒人修路？”

秘書說：“這裏是清河有名的貧困村，太窮了，沒錢修路。”

“沒錢麽。”高總沉吟。

以後他會常來這裏吃飯。

他看着坑坑窪窪的公路，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作者有話說：

坨子扣肉，香慘了T_T，咱們清河村會越變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