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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給周答應請安了。”

景林帶着身後的兩個小太監給銅鏡前的周答應請了安。

周幼檀妝扮好便迎了上去叫人免禮。

“可是陛下有什麽吩咐?”

景林都帶着聖旨來了,這聞祈必然是有吩咐的,他臉上挂着笑先讓小太監将那碗藥端了過去。

“這是侍寝後的規矩,周答應喝了吧。”

小太監端着一個白玉瓷碗低着頭走至周幼檀的身前,瓷碗裏盛着黑乎乎的湯藥,光是聞着便是難聞。

她知道這碗八成是避子湯,聞祈不想讓她懷上他的孩子。

巧了不是,周幼檀如今在宮中式微懷孕了于她來說反而是麻煩,她幹脆的将那碗湯藥接過喝了個幹淨,身旁服侍的宮女兒緊接着便捧了一碟子酸甜可口的紅杏幹給她解苦。

景林又瞧着這位周答應将紅杏幹一并吃了下去後,臉上的笑意更甚,他雙手捧過身後的聖旨宣讀。

周幼檀跪聽聖旨,九華殿內的宮女嬷嬷太監也跟着齊齊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楊安殿周答應,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純粹,性行純良,克娴內則,率禮不越,晉封為正七品常在,賜號珍。”

“謝皇上隆恩。”

随着景林的聲落,周幼檀深深一拜,再起身時聖旨便放入了她的手中,只是燙手的緊。

“奴才恭喜珍常在了,常在還是咱這位陛下登基以來,第一位侍寝次日就晉封的,足可見陛下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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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珍常在。”

……

不出一刻,楊安殿東偏殿那個草民出身的周答應被晉為常在的事兒便傳遍了整個後宮。

她位份低在侍寝次日被晉了位份倒不是最為氣人的,這最讓人妒恨的便是這陛下還給她賜號為“珍”。

她前腳剛被封了珍常在,後腳那如水般的賞賜便賞到了楊安殿。

現在滿宮裏都說這珍常在頗得陛下寵愛。

周幼檀來到長樂宮請安時已有些晚了,正殿內早已坐滿了各宮妃嫔,就連一向來的晚些的貞妃此刻也坐在裏頭喝着茶。

她小步進去便行禮請罪,随着她半跪下來發髻上那支惹眼的碧玺雙碟珍珠步搖也跟着輕晃了下。

“嫔妾給皇後娘娘,各位娘娘請安,今日給娘娘請安來晚了,還請娘娘責罰。”

倒不是周幼檀非得來晚,是那聞祈不安好心的派人拖着她,給她下絆子,這發髻上的步搖也是聞祈親賞,吩咐景林瞧着她戴上的。

既是給她樹敵,叫她不得不在昨日示誠後只能為聞祈所用,也是真想看看周幼檀到底有沒有本事為他所用。

這所謂潑天的恩寵,都是試探。

皇後昨夜是沒睡好,再加上冬日裏她身子一向便弱,今早特意蓋了一層厚重的脂粉,也難掩疲态,她瞧着下面的珍常在,下意識的便攥緊了手,水蔥般的指甲壓在手心裏,可臉上卻不露破綻,依舊裝着那副賢良溫柔的模樣。

“外頭天寒地凍,今早還剛落了雪,珍常在昨夜侍奉陛下,今日來的晚些也無所謂,坐吧。”

賜了坐,周幼檀便起了身子剛想過去,貞妃卻不肯放過的發了難。

她盯着這珍常在發髻上那支越了規矩的步搖,便清楚陛下是真喜歡她。

若非如此又怎會侍寝次日就擡了位份,賜了封號,還賞她不合規矩的步搖叫她帶出來招搖。

“給皇後娘娘請安還敢來晚,珍常在是不是太不将皇後娘娘以及滿宮的妃嫔放在眼裏了!”

“侍寝次日就敢來晚,以後還不知是什麽樣呢。”

滿宮裏也就數貞妃敢在皇後剛饒恕完就出來刁難,她此刻美目圓瞪手中的茶盞也被她重重放下。

周幼檀低眉順眼的朝着人跪了下來。

“還請貞妃娘娘責罰。”

皇後都不說什麽,掌權的明妃也只是冷眼瞧着,偏生這貞妃敢仗着寵愛,仗着父兄的功勳肆意妄為。

說讓她責罰,她就真責罰,壓根不把皇後放在眼裏,宮裏的老人們對此都見怪不怪了,新晉妃嫔面面相觑的看着珍常在,随後便低下了頭。

“那便罰了這珍常在三個月月例,以儆效尤吧。”

貞妃罰了,她身側的瑤嫔,也就是她的親妹妹倒覺不妥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聲開口提醒道。

“姐姐,皇後娘娘都沒說什麽,姐姐這麽罰了豈不是不好?”

“沒出息。”

她将衣袖抽出,轉頭便看向了皇後。

“娘娘,臣妾可是為了維護娘娘的威儀,娘娘沒意見吧。”

“随妹妹吧。”

周幼檀也領了這責罰,随後起了身坐回了最末尾的紫檀椅上。

貞妃許是罰了這珍常在出了氣,臉色也跟着好多了,便扯着自家妹妹在皇後的宮中拉些家常。

後宮妃嫔晨起來長樂宮給皇後娘娘請安,請完安便是坐在這殿中陪着皇後娘娘說說話,扯扯宮裏宮外的八卦,又或者說些什麽刺兒一下昨日剛侍寝的妃嫔。

像是貞妃這種榮寵加身的妃嫔便還會炫耀炫耀近日皇帝新賞的東西。

半個時辰後,晨省結束各宮妃嫔便回宮用早膳,但周幼檀卻被皇後獨留了下來,說是她昨日剛侍寝,今日要教些規矩給她。

“皇後娘娘。”

各宮妃嫔走了個幹淨,周幼檀便自覺跪在殿中,擡眸瞧着高位上的皇後。

皇後早就卸了剛剛晨省上的假面孔,此刻坐在鳳椅之上喝着雙錦端上來用于補身子的藥,手心裏還泛着紅。

“皇上挺喜歡你吧。”

她語氣不善,但瞧着這周幼檀确實算是乖覺,昔日的京州第一貴女,未來皇後,如今就這麽自折傲骨的跪拜在她腳下,她又怎會不得意。

“陛下只是看着娘娘的面子,才對嫔妾多了幾分憐惜。”

周幼檀這話說着,皇後的臉色也跟着好看了不少,她拿着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藥漬。

“坐下回話吧。”

殿內的小宮女便走了來将周幼檀扶起身,讓她坐了下來。

“今早景林可拿了什麽藥給你喝?”

“未曾。”

皇後這才覺得心中的妒恨少了些,未給她喝藥那便不是喜歡着周幼檀,只是看着上官家的面子給了這周幼檀一點恩賞罷了。

她擺了手,一側的小宮女便端着一碗剛熬好的藥走到了周幼檀身前。

“這是坐胎藥,喝了吧。”

皇後早年間傷了身子難以有孕,所以太後和她才将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周幼檀早些有孕生子,她便能早日除了這個禍患。

周幼檀端起瓷碗,碗裏的藥瞧着便是剛熬好的,如今還冒着熱氣兒,喝進嘴中燙得很,她知道這是皇後刁難,只能忍着疼面不改色的将一整碗湯藥喝了下去。

這坐胎藥苦而發辣,不過這味道倒像是她今早在九華殿喝下的那一碗。

或許...聞祈給她喝的并不是避子湯?她壓下心底的疑惑行了禮。

“多謝娘娘恩典。”

“行了,本宮也乏了,你下去吧,雙錦,去送送珍常在。”

雙錦便走上前去送周幼檀,說是送送她,實則是怕她耍小聰明将剛喝下去的藥吐出來。

周幼檀行了禮便跟着雙錦出了長樂宮,随後又被另一個小太監送回了楊安殿。

……

回了楊安殿後,周幼檀并未回自己的東偏殿,先按着規矩給殿裏的主位娘娘請安。

宜嫔倒是沒為難她,賞了她一些釵環布料後便讓她回去了。

楊安殿東偏殿。

周幼檀回來時,宮裏的四個宮女兒得了消息便守在殿前給自家主子請安。

“給珍常在請安。”

“起來吧。”

紙鳶是她的貼身侍婢,她走上前先一步扶住了周幼檀,她眼眶泛紅眼底烏青,想來昨晚也是擔心了一夜沒睡好。

周幼檀知道她焦心,便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進了東偏殿。

東偏殿內早已不如三日前她剛入宮時那般破敗。

內府那起子小人慣會見風使舵,瞧着這家世最為落魄的周幼檀得了聖寵,一夜之間便從周答應成了如今的珍常在,自是上趕着巴結她。

殿內那些破舊落滿了灰的破瓷瓶子,破桌子椅子都被換了好物件來,甚至還緊趕慢趕的給她這東偏殿早已泛黃不進光的窗子貼了新的明紙,屋裏一下子便亮堂了起來。

除此之外,周幼檀還瞧着了不少賞賜,聞祈早上差人送來了不少釵環布料,珍寶擺件兒,別的娘娘們雖說嫉恨,但也送了東西來,此刻摞了滿滿一屋子。

“紙鳶,将這些東西挑挑有用的便留下,剩下的就登記造冊存入庫房吧。”

她只是瞧了一眼,倒是沒多大興趣。

當年的鎮國公府何等榮耀,周幼檀自小便是父親母親哥哥姐姐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多名貴稀缺的寶貝她沒見過,此刻又怎麽對這些東西上心。

她有些累了的被扶着坐在了內府新換上來的雕花紅木坐榻上,玥瑤便領着殿裏的宮女來給她賀喜問安。

“恭喜小主,賀喜小主。”

只是這宮女後面有兩個周幼檀未曾見過的生面孔,她先是讓紙鳶賞了銀子給他們,随後便把那二人點了出來。

“這二人是誰?”

兩個小太監也從後面出來跪在周幼檀的腳下。

“奴才則安。”

“奴才則敬。”

“給常在請安了。”

紙鳶在旁跟周幼檀說了這二人的來歷。

“內府早上新送來伺候常在的,說是常在晉了位份身邊就跟着四個宮女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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