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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只怕別是哪個娘娘塞到周幼檀身側當眼線的便好,她又讓紙鳶給這倆新來的小太監多塞了些銀子,大家夥都得了賞賜便樂呵呵的謝主子恩典。

周幼檀說着自己累了要歇息後便把人都打發了出去,只留紙鳶一人在屋內侍奉。

随着東偏殿的殿門被關上,紙鳶便焦急的拉住了周幼檀的手,眼淚直接砸了下來,語氣裏帶着哭腔。

“皇上...皇上昨夜對你還好嗎?”

“姐姐放心吧,皇上對我很好。”

周幼檀拉着紙鳶一同坐在了坐塌上恍若還像姐妹倆小時候一般,她拿着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

紙鳶又怎會不知伴君如伴虎,她更清楚帝王冷漠,哪兒會有真情。

但她還是希望皇帝能對自己唯一的妹妹好些,讓她少受些苦,紙鳶止住了淚,她怕她坐在這兒不合規矩,叫外人看見給妹妹惹來麻煩,便起身站在了一側。

“姐姐,你還記得小時候來鎮國公府給父親看病的賀老太醫嗎?”

“賀老太醫?”

紙鳶點了頭,她自是知道這人是誰。

“只是賀老太醫不是早已駕鶴仙去,你問他做什麽?”

周幼檀早有謀劃,她知道若是想在這深宮中好好地活下去,那太醫院,內府...甚至皇帝身前都得有自己的心腹。

而這賀老太醫便是她要尋的第一個心腹。

“他有個兒子在太醫院當差,只是當年賀老太醫仙去後,賀氏沒落,如今這賀氏哥哥在太醫院裏也只是個最末等的小太醫,我要姐姐替我把他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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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太醫是鎮國公摯友,這賀氏哥哥更是從小同他們一起長大得玩伴,周幼檀信他。

紙鳶了然。

“那我這幾日便尋個由頭叫他來給你把脈。”

“好。”

……

當夜聞祈又點了周幼檀去九華殿侍寝,此後一連三日,她被這皇帝連着傳召了整整五日,将其餘的新晉妃嫔都撂在一旁。

這種事兒在周幼檀之前絕無僅有,就算在貞妃盛寵時也至多不過一連兩日。

如今滿宮都知曉這草民出身的珍常在是皇帝心尖兒上的人,只有周幼檀知道這是這聞祈憋着壞把她架在火上烤。

讓她激起皇後的妒恨,但又不得不為了孩子留下她,只等着日後去母留子。

讓她為了保命也得緊緊依附着聞祈。

外面妒恨滔天,貞妃更是不高興的在今日晨省的時候又以魅惑皇帝為由罰了周幼檀,讓她抄寫女則女訓各十遍。

可她卻是格外平淡,甚至毫無波瀾的坐在東偏殿的窗前,手裏拿着一本詩書看着。

京州又落了雪,周幼檀的屋裏架起了五個碳籠,裏面燒着不是她這個位份應用的銀絲碳,整個東偏殿都被烘的暖洋洋的,若是此刻有人挑了簾子走進來,便會知道她這兒要比一些無寵的主位娘娘殿裏還要暖和。

“當年掌上承恩,而今冷落長門。又是羊車過也,月明花落黃昏。”

周幼檀恰好便讀到了這麽一句感嘆君恩不在的詩句,一旁服侍的夏雨聽着便緊着來讨好賣乖。

“常在盛寵,又怎會冷落長門。”

她諷刺的“嗯”了一聲便被詩書丢到了一旁。

周幼檀清楚這聞祈今日是不會再召幸她的,一連五日的盛寵也只是先把她架在火上烤,再讓她登高跌重受盡欺淩。

正如聞祈那日所說的想要看看她的誠意。

她若是能熬過去,自脫困境,聞祈才會信她用她。

這期間她若是反悔了去求太後,今日去,明日便亡。

周幼檀想着,紙鳶便撩開了偏殿新挂上的簾子,身後跟了個太醫走了進來。

“常在,這是太醫院派來給常在請平安脈的。”

“微臣給珍常在請安。”

周幼檀一眼便認出了這是賀老太醫的幼子,賀安堂。

故人重逢,她瞧了一眼紙鳶,紙鳶便打發着屋裏伺候的錦繡夏雨,叫這二人去內府取些松仁奶皮酥來。

殿內很快便只剩下了紙鳶,周幼檀,賀安堂三人。

“免禮吧。”

賀安堂起了身,他頗為感觸的看着眼前死而複生的周幼檀他想要說些什麽,卻還是止住了話,最後只是提着藥箱來到了坐塌前,給她把脈。

“常在身體安康,并無大礙。”

他話落,周幼檀便叫住了他。

“安堂哥哥。”

紙鳶早便關上了殿門,賀安堂擡眸對上了她看來的目光,沉默良久最終才哽咽的開口。

“我以為你死了,扶盈.....辛者庫大火當晚我随着宮裏的老太醫在戶部侍郎的府中為他府中老太君看病,回來時已是三日後了...當時宮裏都說鎮國公的一雙女兒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我不信...我為了一驗真假便領了為宮人看病的差事去了辛者庫。”

“最後只拿到了你父親留給你們的一對兒玉佩,如今物歸原主。”

他說着便打開了藥箱從中取出了一對雙鯉玉佩,這是蘇扶楹和蘇扶光滿月時鎮國公命工匠打造的,玉佩後還镌刻了二人的名字,世間僅此一對。

紙鳶紅了眼眶,當時為了讓世人信了她們真的死了,這對兒玉佩便留在了火場中,如今卻完好無損的又回到了她們手中。

周幼檀也看着那對兒玉佩,心中不舍但最後還是開口說道。

“安堂哥哥,這對兒玉佩你拿回去吧,如今蘇扶楹和蘇扶光已葬身火海,我只能是周幼檀,姐姐也只能是紙鳶,這對玉佩留在我們手中,便會惹來無數禍端,若是以後有機會,我自會找安堂哥哥取回這對兒玉佩。”

“好。”

賀安堂知輕重,他将玉佩重新放到了藥箱中。

“那你們二人是如何活下來的?”

周幼檀簡單的将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賀安堂聽完只覺心驚。

“你...你瘋魔了!你怎能與太後...你這無異于與虎謀皮你知道嗎?!留在辛者庫你們最起碼還能活下來,至多是受些苦,或許趕上陛下大赦天下,你們就可以脫了罪婢身份出宮了,但跟了太後就是必死無疑。”

他說的言辭激烈,待他話落周幼檀才平靜的駁了他。

“太後既找上了我,我若是推脫,那蘇扶楹和蘇扶光便真就死在辛者庫的那場大火裏了。”

賀安堂徹底沉默了下來,他看着眼前這位自己從小便相熟的小姑娘,想着已故的鎮國公夫婦,長嘆了口氣後跪了下來。

“既如此那我便會竭盡所能的在宮中護你周全,算是報了鎮國公當年相救的恩情了。”

“我此時便有一事兒要求安堂哥哥幫忙。”

“何事?”

“我不想懷孕,還請安堂哥哥想個法子讓我避孕。”

皇後本就想讓周幼檀懷上孩子後去母留子,至于聞祈,八成也是因為子嗣稀少,又看她是草民之女沒什麽靠山,所以想着若是懷上孩子也不錯,最起碼沒那麽多前朝後宮的權勢牽扯。

也是因此這幾日她侍寝後景林所端來的藥也是坐胎藥。

畢竟她在皇帝這兒喝完,又要去皇後宮裏喝。

這兩碗除了一碗燙些,一碗涼些,味道是一樣的,她自然分辨的出來。

周幼檀看賀安堂不說話,像是有顧慮,索性便把話說明白了。

“我如今無權無勢若是貿然懷孕,那便是滿宮的活靶子,只有避孕才能暫時明哲保身。”

這幾日她回來後便會背着人将喝下去的湯藥摳出來,只是這終不能當做一個常用的法子。

賀安堂了然,他剛想說自己有個法子但是要等幾日時,玥瑤卻從殿外推開了門,她在屋內打量了一圈後便走到周幼檀身前行了一禮。

“珍常在,內府新送來了些裁制冬衣的料子,奴婢瞧着花色樣式好看的很,常在去瞧瞧吧。”

周幼檀點了頭,只是又焦急的瞧向了賀安堂。

“賀太醫...不知我的身子如何?若是有什麽毛病耽誤有孕,還望太醫開個方子給調理調理。”

“珍常在身子康健,不必憂心。”

玥瑤聽着倒是放心了許多,也跟着說了兩句奉承的話。

“常在何必憂心,按常在如今的恩寵,有孕那是遲早的事兒。”

“紙鳶,好生的送這位太醫出去。”

紙鳶領了命便去送賀安堂,周幼檀叫住了要跟去的玥瑤。

“料子在哪?扶我去看看。”

“是。”

……

這一夜正如周幼檀所料,聞祈果然沒再點她侍寝,反而是召幸了貞妃的親妹妹瑤嫔去了九華殿。

她有時還真是會生些不該有的心思來。

譬如一連六夜,她倒是好奇這聞祈的身子受得住?

次日長樂宮給皇後晨省,周幼檀到時這兒格外的熱鬧。

貞妃難得來得早些,她的身側坐着昨夜剛承寵的瑤嫔,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看上去像是自家妹子得了皇帝寵愛,比她自己去侍寝還要高興些。

瑤嫔今兒打扮的也格外出挑,她本就是明豔大方的長相,如今一身兒绛紫錦繡芙蓉裙着身,發髻和手腕上還帶着晨起皇帝親賜的鳳蝶鎏金冠和一對兒玳瑁鑲金嵌珠寶镯,相得益彰華貴張揚的很。周幼檀進去時便聽這貞妃道。

“瞧瞧,這陛下是真喜歡妹妹,陛下賞賜給妹妹的這些東西可不是那起子草民出身的人比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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