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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明妃太久沒見到皇帝了, 自是情不自禁的牽住了離着自己近些的手。

“臣妾給陛下請安了。”

她說着便要下榻,卻被聞祈先一步扶了起來叫她好生在榻上躺着。

“皇後,明妃的胎如何?”

雙錦将外頭候着的太醫喊了進來, 那太醫跪拜在殿中回話道。

“明妃娘娘确有身孕,現已有三月, 不過娘娘的胎像不穩, 需小心養着。”

太醫話落,皇後便緊接着擺出了那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輕柔地說道。

“臣妾想着明妃妹妹懷了身子,那再禁足在這承明殿也是不妥當, 便差使了宮女去廣陽殿回禀母後, 解了妹妹的禁足。”

“皇後做的很好。”

聞祈難得贊了一句,皇後便回以一笑, 她接過剛煮上來的新茶,貼心的将茶盞遞給了皇帝。

“陛下喝些熱茶暖暖身子罷。”

“好。”

聞祈便也接過這杯茶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側的香幾上。

太醫本就說明妃胎像不穩, 她眼睜睜瞧着這皇後朝着皇帝賣乖示好自是不情願, 她拉了拉皇帝的手隔着一張毛毯子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陛下,臣妾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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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開些安胎藥來,給明妃安胎罷。”

“是。”

這兒正聊着明妃的胎,景林也從司寝公公那兒取來了侍寝的冊子讓皇帝瞧了一眼。

那兒說着頭疼犯了晨省都不來的淑皇貴妃倒是來了這承明殿。

外頭的傳聲太監通傳了一聲,周幼檀微側過頭便瞧見了來者, 這人面色紅潤神采奕奕哪兒有半分生了病的模樣。

淑皇貴妃還是特地妝扮仔細了來的,這一水兒的雀金裘刻絲蝶紋雲錦月華裙,走起路來步步生蓮, 映襯着發髻上的镂金連排嵌玉七尾鳳冠也是華貴大方,上頭墜下來的東珠穗子也落在了她的眉心, 倒是雅致得很。

“臣妾給皇上皇後請安。”

聞祈在,她這禮自是行的全,她撚這手中繡着芍藥的帕子微微福下身子,這禮行的格外利落漂亮。

聞聲,聞祈便也将手中的冊子合上一同放在了那香幾之上,他親扶起了淑皇貴妃,後而便吩咐着景林去搬一張帶着軟墊的椅子來叫她落了座。

皇後娘娘都不曾有皇帝親口囑咐的殊榮,可見這淑皇貴妃确實得寵得很。

“愛妃怎麽來了?早起不有些頭痛?現下可好了?”

他倒是還挂心着這淑皇貴妃的身子。

“臣妾本在青玄殿小憩,卻聽這往來的宮人說這明妃妹妹懷了身子,便想着來賀一賀,還特地備下了一份薄禮,只是臣妾在宮外多年,如今倒是不知這京洲城內時興些什麽了,便就送了些臣妾平日裏喜歡的,還望妹妹莫要嫌棄啊。”

周幼檀聽着,便覺這淑皇貴妃倒是泡的一手好茶啊。

青玄殿的煙雨帶着兩個宮女兒捧了一個黑漆描金水紋都承盤走至皇帝和皇後身前,然後便将那蓋在了物件兒上的紅帕子掀了開,周幼檀聽着身後的婉嫔跟着輕吸了口氣。

不過是一件兒送子觀音罷了,這婉嫔如此詫異做什麽。

明妃瞧着這尊玉雕的送子觀音臉上的笑意凝滞住了,不過只有那一瞬罷了,她道了聲謝便叫宜春好生收了起來。

“愛妃身子若是不适便先回青玄殿吧,朕晚些去瞧瞧你。”

淑皇貴妃本就不想在這兒承明殿待得太久,來了露個面瞧見皇帝便好了,煙雨将她扶起了身,她唇角含羞本想行禮告退,可誰知那榻上的明妃卻先開口說道。

“皇上知臣妾是個閑不住的人兒,現下臣妾的禁足既已解,又懷了身子,皇上可得給臣妾找些事兒做,不然...不然臣妾便要在這承明殿将腹中子嗣憋壞了。”

這才是明妃今兒真正的目的,她想借着這腹中子嗣從淑皇貴妃手中要了協理後宮之權回來。

聞祈倒是沒說些什麽,他瞧向了淑皇貴妃,她便也開口說道。

“臣妾剛回宮事事皆不大懂,若是明妃妹妹樂意在臣妾身側協助一二,既解了妹妹的寂寞,又給臣妾省了不少的麻煩,這自是好的。”

她這話像是應了明妃,半分不願都沒有,明妃似是沒想到這人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松了口,她微怔愣住,本想着要說的話此時也被堵了回去。

只是緊接着這淑皇貴妃便說道。

“不過明妃妹妹如今胎氣不穩,後宮瑣事諸多,若是叫妹妹給臣妾搭把手,臣妾也于心不安,又怕皇上的皇嗣出了事兒...明妃妹妹還是好生休養吧,待妹妹誕下皇子,本宮會親請聖旨叫妹妹幫着本宮協理後宮。”

後宮事兒多,縱使這明妃複了這執掌後宮之權,這淑皇貴妃同明妃也管不到一處。

可如今這話叫淑皇貴妃這般說着,倒像這明妃是她的手下一般。

“皇上...臣妾...臣妾身子尚好,腹中胎兒也好得很,能幫着皇貴妃娘娘理一理這宮中雜事兒的。”

“既如此,那明妃妹妹胎氣不穩便也是假的了?假的便假的罷,總歸...皇嗣無事。”

這淑皇貴妃倒是一副心疼明妃,擔憂她腹中子嗣的賢良模樣,卻将那一條又一條的罪名盡數扣在了明妃頭上,毫不留情。

明妃較之這工于心計居心叵測的淑皇貴妃差的多得多。

眼瞧着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隐有些要吵起來的架勢,聞祈才止了她們。

“朕看淑皇貴妃理這後宮瑣事也是累得很,穎嫔。”

周幼檀被點了出來,她本不想趟這趟渾水卻被人委了命。

“穎嫔便跟着淑皇貴妃學着如何治理後宮吧,如此便也能給皇貴妃分分憂。”

聞祈說着便回過神似是擔憂的拉過淑皇貴妃的手拍了拍說道。

“如此,愛妃便也能好生歇歇,朕也能少擔憂些。”

淑皇貴妃本就是不想叫那明妃這個小賤人從她手中分出去權,卻沒防住這穎嫔,平白無故的叫人撿了漏。

她本想着以穎嫔身世不适為由拒了皇帝,可誰料這穎嫔倒是個機靈的,皇帝這話剛說完,她便跟着謝了恩。

“臣妾願為皇貴妃分擔,必不會叫陛下失望。”

送上門的執掌後宮之權,周幼檀為何不要?

她若是在這後宮掌了些權,既是多了些同太後皇後抗衡的底氣,又能養一些自己的勢力出來,如此便不會再發生昔日被內府,被侍衛欺負一事兒了。

這權勢遠比皇帝的寵愛要靠得住,縱使是皇帝給了她這權勢。

“起吧。”

聞祈這頭給了周幼檀執掌後宮之權,那頭又寬慰着明妃,端起了水。

“待愛妃生下子嗣,身子也養的好了些,朕便複了愛妃執掌後宮之權。”

雖說這天子金口玉言,可明妃腹中子不過三月,還有七月才能誕下子嗣,又有誰知這七月裏又會出些什麽事兒,怕是這複權一事是遙遙無期了。

明妃自是嫉妒穎嫔嫉妒的發了狠,可她面上不顯,聽着皇帝這話倒是感觸的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

“陛下這是擔憂臣妾的身子,臣妾自是領情的...只是...只是...”

她說着為難,聞祈倒是想聽聽明妃到底有何“只是”的,便也遂了她的心意問道。

“只是什麽?”

明妃側過了頭瞧向了裏頭的幔帳,宜春便跪拜在了地上哭訴道。

“回禀皇上,自娘娘失了這執掌後宮之權,又被太後娘娘罰了禁足關在這承明殿後,便大不如前了啊,娘娘往日裏雖也不得陛下的寵愛,但宮人們也顧着娘娘的權勢,不曾為難過娘娘,那些不得寵的小嫔妃,娘娘也未曾克扣過她們的用度,可...可如今卻...”

主仆倆人一唱一和,這說着宮人,但卻将矛頭直指如今掌權的淑皇貴妃。

承明殿的三個宮女擡着外頭的那個碳籠子繞過屏風放到了內殿,後而便掀開了碳籠上的罩子,裏頭的黑煙便也冒了出來

周幼檀同婉嫔昭嫔都微讓了些出來,以免被這黑煙熏了衣衫。

黑煙滾滾的在內殿散了開,妃嫔們便拿着帕子捂住了鼻子,明妃也跟着咳了起來。

聞祈皺緊了眉擡手叫景林将那籠子又蓋了上去問道。

“這是何物?”

“冬日裏娘娘這個位份本應燒銀絲碳,可內府那起子小人竟送了這黑炭來,這黑炭本是膳房燒火所用,如今卻拿來給明妃娘娘取暖,若不是承明殿的宮人拼了命的守住了這碳籠...那如今,承明殿便只能拿着這火盆子燒炭了,娘娘的胎也是被這黑煙擾了啊,皇上!”

宜春聲稍大了些,她跪拜在殿中說的字字泣血,将明妃所受苦難盡數道了出來。

“前些時日娘娘受了罰去不得玉堂殿宮宴,那內府便也将娘娘應得的那份年賞私扣了下來,還有娘娘前些日子便吐的厲害吃不下東西,這外頭戍守的侍衛竟不叫奴婢們去叫太醫來給娘娘瞧瞧....”

大到請太醫,小到哪日這膳房送來的膳食是涼了的....她件件都說了出來。

看來今兒這明妃縱使是拿不回執掌後宮之權,也要叫這淑皇貴妃脫層皮了。

這宮裏如今就淑皇貴妃一人管着這宮中瑣事,就連皇後娘娘都不曾插手半分。

“景林,去将膳房,內府的掌事太監嬷嬷,還有外頭的侍衛都叫進來,朕瞧着這後宮是要翻了天了!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發生如此污穢下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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