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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皇帝既去了承明殿, 那留在九華殿的淑皇貴妃又該如何自處?

這宮裏可沒有什麽密不透風的牆,聞祈今晚棄了淑皇貴妃去了明妃處,明兒一早這信兒便會傳的滿宮皆是。

這淑皇貴妃一向是清高自傲的很, 又怎受得了這般折辱,怕是有的鬧呢。

周幼檀的發髻被梳順, 發絲也跟着落了下來, 她輕揉着有些酸脹的脖子擺了手。

“下去吧。”

“是。”

……

正如周幼檀所料,昨兒這明妃搶了人,次日長樂宮給皇後娘娘晨省時便鬧了起來。

淑皇貴妃也不抱病了,那頭也不疼了, 明妃的胎像也穩了。

二人也算不上吵了起來, 不過就是有了些口舌之争罷了,總歸誰也沒從誰手上讨到好處就是了。

自這明妃懷了身子後, 聞祈總是有意無意的慣着她,叫這滿宮裏都知道現如今的明妃娘娘雖失了權勢, 卻得了恩寵。

那淑皇貴妃縱使身居高位的, 又掌着協理六宮之權,但也要給明妃腹中的皇嗣讓路。

誰叫皇帝子嗣稀少,還尚無皇子呢?

周幼檀倒是不甚在意,她甚至還難得的太平了一段時日,一晃這日子便悠悠的來到了皇帝要南下巡游的時候。

陽春三月,皇帝便下了旨意要南□□察民情, 也帶上了皇後,淑皇貴妃,明妃, 穎嫔,昭嫔, 沈常在一同前去,太後開春時吹了一場寒風,得了病,便留在了宮中修養,順便管管這宮中餘下來的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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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南下皇帝要走水路,禮部同戶部便一早修繕好了禦船,以皇帝所乘龍船為首,其餘妃嫔宮人皆是住在一艘小一些的畫舫圍在龍船四周,最外頭便是那些武将的飛龍舟,飛虎舟守着,以免有那些不長眼的倭寇侵擾。

除了皇後和淑皇貴妃獨住一艘畫舫外,其餘妃嫔皆是兩位共住,一人住朝南的屋子,一人住朝北的屋子。

周幼檀同昭嫔住一艘畫舫,她來的早些便先叫小太監将帶來的箱子放到了甲板上,紙鳶怕自家娘娘冷懷裏便多抱了一件兒披風的站在她身側。

“娘娘,起風了,再披上一件兒吧。”

“晨起是你親送的妙安去了廣陽殿,她可好?”

周幼檀本是想帶着妙安一同南下,可那孩子太小,她怕她上了船會受不了這颠簸,思來想去最後便送到了太後那兒。

這太後雖談不上是個純良的,但對這孫女的疼愛倒是實打實的,有她庇護這妙安定然能安然無恙。

“娘娘,你已問了五遍了,奴婢今早将公主送去時,公主可好好地,見着太後娘娘也是笑個不停,太後娘娘也格外喜歡咱們妙安公主。”

周幼檀不是不放心,只是挂心罷了,她有些失神的微勾起了唇,昭嫔便帶着宮人登了船。

“姐姐。”

她先出了聲,周幼檀才擡眸瞧見了她,二人行了平禮,昭嫔的宮人便将箱子也放到了甲板上。

“姐姐,這兩件屋子姐姐先選吧,我沒那麽挑揀。”

“那我便要朝南那間如何?”

周幼檀自是不客氣,她便先選了那間朝南的屋子,不為別的,只是那屋子亮堂,日光照進去暖烘烘的,瞧着便格外的舒服。

二人選好了屋子,宮人便将箱子都擡了進去,各自的宮女兒也跟着收拾着,不過一時辰前頭頭船的侍衛便吹響了陶制的牛角號,船便開了起來。

周幼檀本坐在那船尾的坐榻上,吹着有些瑟瑟的涼風,吃着冷酒惬意的很,可不過片刻便暈起了船。

不得已之下,紙鳶便去傳了賀太醫來開了一劑方子熬成濃濃的湯藥喂着周幼檀喝了下去。

她難受的很,自是收了那吹涼風的意趣,便躺在這屋內小憩着,待到入了夜,這船隊稍停了片刻,皇後娘娘傳妃嫔們一同去用膳,周幼檀也差使着宮人去告了假。

膳房那邊換了新的掌事公公,他們瞧這穎嫔連晚膳都沒傳,左思右想之下便差人禀了皇帝。

聞祈來時周幼檀正有氣無力的躺在榻上,她幾乎是吐了一下午,這船晃悠一下,她便跟着暈眩一分,賀安堂開的那碗湯藥,她如今也是吐的差不多了。

紙鳶瞧着她難受便也揪心得很,拿着一把團扇給她扇着風說道。

“娘娘,扇着這涼風可有好些?”

“愛妃。”

聞祈入了屋子便坐到了那塌邊,周幼檀倒是不曾想這人能來,她撐着自己想要起身行禮,卻被人按了回去。

“歇着吧,朕在前頭聽膳房的人來回禀,說愛妃今夜沒去皇後的船上一同用膳,更沒傳膳,又聽賀太醫說愛妃暈船暈的厲害,便來瞧瞧你。”

聞祈将周幼檀扶了起來,景林便拿着兩個軟墊墊在了穎嫔的身後,叫她好生靠着。

周幼檀臉色蒼白,就連那小嘴兒此時也破了皮泛着白,她額頭上冒着細微的薄汗,整個人汗津津的就像是剛從這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多謝...多謝皇上。”

她吐壞了嗓子,如今說句話便難受的很,紙鳶趕忙端了一盞水來給她緩緩。

“景林,再宣賀太醫來瞧瞧。”

賀安堂挂心這周幼檀,這一下午已來了四五次,又開了湯藥,又紮了針,可卻沒什麽效果,周幼檀依舊是暈船暈的厲害。

她搖了頭将手搭在了聞祈的手背上。

“臣妾..喝了藥,也紮了針,晚些便能好了,有勞..有勞陛下挂心了。”

周幼檀這手一搭,聞祈便覺燙得很,他緊鎖着眉将手覆在了她的頭上。

“愛妃,你發熱了,景林,快些找太醫來。”

發熱了?

周幼檀倒是不覺着,她有些迷糊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卻覺不燙,她剛想再說些什麽,卻突然惡心的幹嘔了一聲,紙鳶趕忙拿了個木桶來叫她吐。

聞祈也不嫌惡心,他陪着她給她拍着背順着氣兒,又親手端着茶盞叫她好好漱口。

“可有好些?”

“皇上..臣妾暈着船,一會兒便會吐,髒得很,皇上還是先回去吧。”

周幼檀靠在軟墊上,她自知如今自己這模樣可談不上好看,又出了一身的汗多少是有些不大幹淨。

這皇帝可潔癖得很,入了夏一天恨不得要換上三身衣服,晨起,安寝皆要沐浴的人,如今怎受得了。

“無礙。”

聞祈拿着帕子給她拭去了嘴角的水漬,賀安堂便提着藥箱入了屋子。

“微臣給皇上,穎嫔娘娘請安。”

“過來瞧瞧穎嫔的身子,朕覺得有些發熱。”

賀安堂領了命便走到了塌前跪了下來,他給周幼檀把了脈,又輕探了她的額頭回禀道。

“娘娘暈船吐了太久,才致使着有些發熱,微臣再開一劑方子,輔以針灸便會好些。”

“景林,跟着賀太醫去開方子罷,快些回。”

景林去熬了藥,賀安堂又囑咐了些便回到屋子裏先給周幼檀紮了針。

皇帝便在一旁陪着,這針紮完,景林熬好的藥也端了上來,紙鳶服侍着周幼檀将這碗湯藥喝了下去。

“可有好一些?”

周幼檀點了頭,她是好了些,只是現下難受的想睡一會兒罷了。

聞祈瞧着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便輕嘆了氣給她取了軟墊,叫她躺在榻上,這女人剛躺了下去便昏昏睡了過去。

……

許是賀安堂在那湯藥裏放了些許安神的藥材,周幼檀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她再醒已近正午,船已開,外頭天光大亮透着窗柩灑入屋內。

“紙鳶。”

她喊得小聲,下一瞬便有人撩開了幔帳,不過這人不是紙鳶,而是皇帝。

“皇上...臣妾參見皇上。”

周幼檀說着便要起身行禮,船開了連接各船的板子也收了,皇帝應在那龍船裏待着批折子才是,怎在她這兒。

“免了免了。”

紙鳶同錦繡将這幔帳徹底拉了開,聞祈将人扶起身後拿了兩個軟墊叫她靠着。

“可好些了?”

他說着便探了探周幼檀的額頭,發覺不燙手後又揉了一把這人睡得有些發亂的發絲。

“臣妾好些了。”

周幼檀這一覺醒來便是神清氣爽,沒了昨日吐得昏天黑地的難受,現下除了有些暈,倒沒了別的。

“景林,傳太醫來。”

賀安堂這一夜都守在了這兒,景林推開屋門他便入了內又給周幼檀仔細的把脈瞧了一番後才說道。

“娘娘已無大礙,只要每日喝下兩碗湯藥,必不會再暈船了。”

“好,賀太醫也在這兒守了一夜了,景林好生送人回去,再賞三月的月例下去。”

周幼檀這才發覺一事,若是賀安堂守了一夜,那皇帝....皇帝自南下迅游後這平日裏便沒了早朝,只需跟幾個文官議議政,批批折子便罷了,在時辰上倒沒什麽規矩。

“陛下可是在這兒守了臣妾一夜?”

“朕瞧愛妃難受的很,便留下來照看。”

聞祈昨夜本想走,可瞧着這人的模樣終是沒忍心,便叫景林傳了話給那幾個文官說是今兒休一日,又叫他将折子都搬了來,他在這兒批折子也不耽誤國事。

“多謝陛下挂心臣妾。”

“只是昨夜朕聽愛妃了喊了一夜的父親母親,愛妃可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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