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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周幼檀“嗯”了聲, 她垂眸掩去了眼底的那一瞬的失神和慌亂。
“陛下一直陪着臣妾可用了膳?”
“用了,愛妃可是餓了?朕叫膳房的人傳膳來可好?”
船隊已開若是這時要傳膳來,那必定要下旨先停船, 左右也快到午膳的時辰了,倒也不必叫聞祈下這個旨, 平白無故的招人記恨。
“陛下不必費心..臣妾剛醒, 倒是不餓。”
二人說着,景林倒是拎了一個象牙镂雕提食盒來,他将食盒放至一旁的烏木透雕雲龍海水紋圓桌上,從裏頭拿了一碗蓮子粥來。
“陛下, 奴才想着穎嫔娘娘若是起了身怕是會餓, 便一早備好了這蓮子粥,按賀太醫的吩咐, 将這粥在水中一直鎮着,娘娘現下病着, 喝些涼的對暈船大有裨益。”
他倒是貼心, 沒等皇帝吩咐便一早兒預備上了,紙鳶便将這碗蓮子粥接了來,雖說是涼的,卻也顧念着穎嫔的身體,沒叫下頭的宮人鎮的太涼。
“把粥給朕,朕喂她喝。”
紙鳶聽着皇帝的吩咐稍顯為難的瞧向了周幼檀, 待她首肯後才将蓮子粥放至皇帝的手中。
聞祈持着那白玉瓷勺舀着蓮子粥,小半勺小半勺的喂給了周幼檀。
清涼解膩的粥喝了下去,周幼檀倒也是舒坦的多了, 也精神多了。
“陛下,一會兒午時停了船, 陛下便回龍船上罷,莫要為了臣妾誤了國事。”
“好。”
這一碗粥喂了下去,聞祈便拿着帕子給人拭了拭了唇角,後而将手中的瓷碗放置一旁,午時的號角剛好吹響,這船隊便也停了下來,船上的宮人們便将那板子盡數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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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林去傳膳來,叫膳房做些清淡可口的來。”
周幼檀從昨日登船到現在不過就喝了這一小碗粥罷了,自是不夠的,景林領了命便要去宣旨,可明妃身邊的宜春走下板子攔住了他。
“景公公,我家娘娘身子不舒服,還望公公能跟陛下通傳一聲。”
皇帝子嗣稀少,現下明妃懷着身子自是頂尊貴的,景林便又折返入內回禀道。
“禀陛下,明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叫宜春來請陛下去瞧瞧明妃娘娘。”
自明妃懷了身子,這以身子不适或胎像不穩将皇帝請走,是她慣用的伎倆了,左右周幼檀現下也是不好侍奉皇帝,他若留在此處對她也不便,她便勸道。
“陛下去瞧瞧吧。”
聞祈卻是不想去,他本想叫景林吩咐太醫去瞧瞧,他又不是太醫,這明妃今兒不舒服,明兒腹痛的叫他去又有何用?
他又不是太醫,不會治病。
“朕....”
宜春在外頭聽着景林通傳完了,便哭天搶地的入了內跪在了屋子裏。
“陛下,我家娘娘自昨日上了船,便一直暈乎乎的難受的很,叫了太醫也無用,奴婢本想着昨夜便請陛下去瞧瞧的,奈何娘娘知曉陛下來了穎嫔娘娘這兒,也知曉穎嫔娘娘暈船暈的厲害,便攔着奴婢不叫奴婢回禀。”
“但明妃娘娘實在不适的厲害,昨兒一夜都未曾合眼,還望陛下去瞧一眼罷。”
這話說着,倒像是穎嫔昨夜裏霸着皇帝不叫人走了,若是這明妃真出了什麽差錯,豈不是就要賴到周幼檀頭上了?
周幼檀自是不傻,她便一副擔憂的模樣輕嘆了口氣,睜着一雙眸瞧着皇帝勸道。
“明妃姐姐這般不适,陛下快去瞧瞧吧,若是明妃姐姐出了什麽事兒,那臣妾寝食難安啊,臣妾昨日雖有些不舒服,卻也及不上明妃姐姐腹中的皇嗣重要啊,陛下去瞧瞧吧。”
她都這般勸了,聞祈眉心微微動了動,宜春便又道。
“求陛下去瞧瞧罷。”
“好,那朕便去瞧瞧,穎嫔好生修養着,朕晚些便來瞧你。”
皇帝走了,這屋裏頭便也清靜了下來,紙鳶扶着周幼檀起了身子,她先是洗漱了一番,後而又覺這身上黏膩的很,便叫宮人燒了熱水沐浴。
……
這船隊南下航行了小一月,這段時日裏明妃五日裏便有三日身子是不舒服的,便叫宜春到處搶了皇帝去瞧她,說是于她同住的沈常在也被打發去了另一艘原是宮人所住的小畫舫裏住着。
不過這沈常在家世低微,又沒什麽寵愛,便也只能忍氣吞聲。
但周幼檀卻瞧着奇怪,這沈常在自入宮起便未得過寵,又無家世傍身,可皇帝去哪兒都會帶着她。
避暑行宮也好,如今的南下巡游也罷,總之怪得很。
這日傍晚,周幼檀修養許久已然大好,便随着皇後那兒派來的傳話宮女,去了皇後娘娘的畫舫上用晚膳。
“臣妾給皇後娘娘,淑皇貴妃娘娘,明妃娘娘請安。”
許是不在宮中沒了晨昏定省,但這皇後為了自己的威儀,便也隔三差五的叫妃嫔們去她這兒用膳。
說好聽些是用膳,難聽些便是擺譜拿喬耍威風。
“免禮,自穎嫔病後便未瞧見過穎嫔了,如今瞧着倒是消瘦了不少。”
“多謝娘娘挂心,臣妾病中不思飲食,便瘦了些。”
紙鳶扶着周幼檀在這鑲雲石圓鼓桌前落了座,她右側是明妃,左側便是還未來的昭嫔。
明妃懷有皇嗣已有三月,小腹尚不明顯,可她平日裏卻一直往前頂着肚子,硬是要叫人瞧出她懷了身孕,如今坐着也如此,瞧着倒有些滑稽。
昭嫔來時鬧了肚子,周幼檀本想同她一同前來,可她也實在是難受,她剛在這圓桌前落座,這昭嫔身邊的宮女便來告了假。
沈常在便是此時入了內,她跪拜在地上給諸位娘娘請安見禮道。
“嫔妾給皇後娘娘,各位娘娘請安。”
她這聲音聽着弱弱的,周幼檀循着聲瞧了過去,便瞧見了她。
這沈常平日裏便老實巴交的蔫得很,今兒也是如此,這一身兒的妝扮竟還不及皇後娘娘身邊兒的雙錦。
周幼檀依稀想起去年行宮裏,齊答應倒是想說這沈常在些什麽來着,但還未等她出聲,她們便被那妙常在引走了視線。
久而久之...她倒是忘了這起子事兒了,不過這沈常在既有法子叫皇帝次次帶着她,自是不簡單。
“起身吧。”
“是。”
昭嫔不來,宮女兒便撤掉了一張椅子,沈常在便在周幼檀身側落了座。
皇後既是宴請妃嫔們來此用膳,自是吩咐着膳房在這圓桌上擺滿了八珍玉食,玉盤珍羞,又備下了只有宮宴才能喝上的薔薇露。
“各位妹妹不必拘束,本宮叫妹妹們是來用膳的,可不是拒着規矩陪本宮說些小話的。”
她這話說着倒不如不說,明妃仗着腹中子自是不顧皇後,叫着宜春過來給她布菜,淑皇貴妃打回宮起便就不将這位皇後娘娘放入眼中,此時也是自顧自的倒了杯酒喝上了。
周幼檀同沈常在倒是給了皇後娘娘面子應了聲,然後才叫宮女上前來布菜。
淑皇貴妃飲了一盞薔薇露便蹙着眉說道。
“娘娘這薔薇露可是不大純正,喝起來略有些澀口。”
她說着便将酒盞放到桌上,随即便吩咐了自己的宮女道。
“去本宮船上取一壇子風飄雪來,這風飄雪可是酒鬼阮大師所做,一年不過三十壇,臣妾清修時曾有幸結交了這阮大師,大師便贈了臣妾五壇子風飄雪,臣妾回宮時便也将酒帶了回來,今兒正好給娘娘和各位妹妹嘗嘗。”
薔薇露本就珍貴,因而只有宮宴上才會備下,可這風飄雪更是有價無市,饒是明妃同淑皇貴妃不對付,此時聽着這酒倒也放下筷子難得的應了一句。
“這風飄雪實乃稀罕物,既然姐姐舍得,那妹妹今日可就有口福了。”
皇後叫這淑皇貴妃搶了風頭,自是有些挂不住,卻又不能說些什麽,便只能忍了下去。
周幼檀不摻和進這是是非非的紛擾,就坐在那兒安心的嘗着今兒這席面上的菜。
該說不說這皇後娘娘今兒是費了心思,這菜個個都精致可口,吃的人食指大動。
淑皇貴妃的宮女很快便抱着一壇子風飄雪入了屋子,将這酒奉上,各妃嫔身邊的宮女便也給自家娘娘倒酒。
周幼檀也得了一盞,這酒聞着清香撲鼻,喝着醇香厚重卻是好酒,不過她不好酒喝了一盞便也罷了,那明妃倒是貪杯的喝了兩三盞,直至宜春攔了一下才作罷。
這一頓膳用完,皇後又吩咐着宮人上了些解膩的酸梅湯來,周幼檀淺嘗了口便放下了那瓷碗,她剛想拿着帕子拭一拭嘴角便聽那宜春驚呼了一聲。
“娘娘!娘娘!娘娘你怎麽了啊。”
周幼檀循聲望去,也吓了一跳,剛剛還好端端的明妃此時下腹流着血,玉色衣衫盡被浸透。
明妃捂着自己的小腹一張臉吓得慘白,她本想說些什麽卻被硬生生的吓昏了過去。
皇後娘娘急了,她剛忙叫雙錦去叫太醫來瞧瞧,這明妃來之前可是好端端的,如今在這兒用了一頓膳後便見了紅,此事若是分說不清楚,那她可就要擔責了。
謀害皇嗣...這可是會連累整個上官家的大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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