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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周幼檀這才覺着手心的傷竟有這般疼, 剛剛在那九華殿中,皇帝打發走了寧嫔本想着叫太醫來給她瞧瞧,可她挂心着含章殿片刻都耽誤不得, 便急急的來了這兒。

“讓微臣給娘娘處理一下罷。”

“好。”

她也不推脫便帶着賀安堂入了主殿,伸出手叫人擦拭着掌心中的血跡。

本應侍奉在周幼檀身前的宮女兒太監都被她打發到了紙鳶身前, 先侍奉她。

現如今這殿中竟是空着的, 周幼檀在這圓桌前的玫瑰椅上落了座有些頭疼的合上了眸。

賀安堂放下那藥匣子從裏頭拿出了上好的金瘡藥止血散,還有新的布條子,小心的給她處理着傷口,他瞧着這殿中一時片刻怕是也不會有人便小聲說道。

“娘娘, 微臣前些時日休沐偶然得到了大公子的消息。”

大公子...蘇靖川, 周幼檀同紙鳶的哥哥。

當日鎮國公府遭了難,蘇靖川便也被流放...到如今她已有多年不知哥哥如何了, 如今乍一聽到這消息卻是恍惚得很。

“他...還好嗎?”

“大公子還活着,說是流放的路上不知為何出了些差錯, 便被派到了邊疆充軍, 大公子骁勇善戰,懷化将軍也是個好的...如今大公子雖是戴罪之身卻也是得了些功勳,博了個功名來。”

可聞祈那般多疑之人又怎會叫罪臣餘孽博取功勳,周幼檀覺出此事的不對來便問道。

“此事皇帝可知道?”

賀安堂搖了頭将那布條子包紮上後,便将金瘡藥和止血散留了下來回話道。

“陛下不知,大公子乃是隐姓埋名, 懷化将軍一早便知大公子身份...便替他瞞了皇帝,只是給了個微末小官罷了,若是不出意外, 大公子此生怕是便浪跡在邊疆了。”

以懷化将軍如今的品階,給一個微末小官是不必回禀陛下争得陛下同意的, 只需上封折子告知便可。

周幼檀雖是不知這懷化将軍為何要幫她的哥哥,卻也是感激的。

“那安堂哥哥又是從何而來的消息?”

“微臣得了大公子的一封書信,他尚不知辛者庫生了一場大火...更不知...只叫微臣可以時時看顧娘娘同紙鳶一番。”

她聽着便點了頭,後而将手收了回來又說道。

“那勞煩安堂哥哥莫要告訴哥哥我同姐姐如今的處境,便知說我們很好便好了...若是說了怕是會叫哥哥擔憂,生些莫須有的事兒來。”

“好。”

……

紙鳶只是些皮肉傷罷了倒是沒什麽大礙,入了夜便也醒了過來,周幼檀差使着錦繡近些時日好生照顧她,又多賞了兩個月的月例銀子給她。

次日一早,待到周幼檀在這殿中用過了早膳,又去瞧了瞧喝了奶便睡過去的妙安後,那起子新入宮的妃嫔便也聚在了這含章殿的前院。

以寧嫔為首的十一位妃嫔瞧着出了殿門的穎妃齊齊的跪地請安道。

“臣妾/嫔妾給穎妃娘娘請安。”

如今這日頭也大了,這妃嫔太多,定是不能全然請入殿中教導的,那便只能在這前院。

則敬則安昨夜裏便在這前院給自家娘娘搭了個小棚子出來,免得穎妃被日頭曬着受罪。

周幼檀在那棚中的美人榻上落了座,前頭的紅木雕雲紋嵌理石茶桌之上擺好了時新瓜果,還有她平日裏愛吃的小桃酥和那一壺淩雲白茶,她倒是沒急着叫這起子妃嫔起身。

“勞煩松紅姑姑幫着本宮好生瞧瞧妹妹們這禮行的如何。”

她昨日從九華殿走時便特地朝皇帝讨要了這松紅姑姑。

松紅雖是司寝嬷嬷,可早兩年也是這儲秀閣中的掌事嬷嬷,專管秀女禮儀之事,再加上這人剛直不阿又是皇帝的人。

她來了自是代表着皇帝的臉面,也好叫外人瞧清楚,今日之事可非全是周幼檀“仗着寵愛欺人”,這可是皇帝下的旨意。

松紅福了身應了聲“是”,後而便接過夏雨遞來的一張戒尺走至各宮娘娘身前,她先是用戒尺點在了寧嫔的胳膊上說道。

“寧嫔娘娘這禮行的不規矩,穎妃娘娘乃是妃位,縱使是十數個嫔位娘娘也是及不上的,娘娘這胳膊擡得這般高乃是不恭敬。”

她這般說着,寧嫔卻是猛然擡起頭罵了一句道。

“你不過是一介奴才,縱使是禦前的人又如何?本宮乃是嫔位的娘娘,你膽敢如此以下犯上?”

松紅倒是無動于衷,周幼檀卻是輕笑出聲斟了杯熱茶瞧着寧嫔。

“本宮瞧着寧嫔臉上的巴掌印還沒下去,怎就敢在本宮眼前這般叫嚣?這松紅姑姑乃是陛下親賞給本宮的人,本宮尚且要禮讓三分,你又哪兒來的膽子敢如此不敬?寧嫔這是瞧不上本宮,還是瞧不上陛下的旨意啊。”

她三言兩語便織就了一頂“不敬皇帝”的罪名給這寧嫔,寧嫔當即便傻了眼。

“臣妾...臣妾未說是瞧不上穎妃娘娘和陛下啊,娘娘怎可如此曲解。”

“夏雨,掌嘴。”

周幼檀不願同這般愚鈍之人多費口舌,夏雨得了令便走至寧嫔身前,先說了一句“娘娘,得罪了”,後而便狠狠的賞了她兩個耳刮子。

寧嫔的臉本就腫的厲害,這倆耳刮子落了下去更是滲人的很。

她本想捂着臉卻被松紅拿着戒尺打了手背,只聽這人說道。

“娘娘,穎妃娘娘還未叫娘娘免禮,娘娘還是規矩些罷。”

寧嫔自是不甘,可眼下她卻又無可奈何,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只是這一雙眼極其怨恨的瞪着周幼檀。

周幼檀抿了口這茶盞中的淩雲白茶對上了這人的眸子,便笑着說道。

“寧嫔這雙眸子若是不想要了,那本宮倒也不介意多費些手段,剜了你這一雙眸子,這世上的盲人多得很,用不上便送給別人罷。”

她雖是笑着說的這話卻是陰滲滲的很,跪拜在前院的妃嫔都打了個寒顫垂下了頭,寧嫔瞧着她....不知為何她竟莫名覺着穎妃剛剛那副樣子同皇帝一模一樣。

“嗯?”

寧嫔終究是垂下了頭恭敬的行着禮,松紅又拿着那戒尺點了點她的後背說道。

“寧嫔娘娘直起腰來,這般行禮會叫人笑話的。”

……

周幼檀瞧着松紅姑姑教這幫子新晉妃嫔行禮的規矩便教了一上午,她坐在那塌前只是瞧着,後而便拿着詩書瞧了起來。

不過一上午罷了,便有不少妃嫔身子不适本想着跟穎妃娘娘告個假,後而便回宮休沐的。

奈何這穎妃不放人,甚至還叫小廚房備了她們的膳食,硬是叫她們留了下來用膳,待到下午便接着練。

這可比在儲秀閣中要難熬的多,儲秀閣中的宮女兒嬷嬷們礙着她們家世頗高便也不敢多做磋磨。

可現如今不同啊,那寧嫔沒大沒小的頂撞了穎妃娘娘,又惹怒了皇帝,若非如此她們又怎會青天白日的受這般苦楚。

用過午膳不過半時辰,松紅姑姑便又出了殿盯着她們行禮的規矩,周幼檀便在殿中小憩片刻。

聞祈在九華殿中也是得了信兒,便起了幾分好奇的放下手中的折子來了這含章殿,他來時便瞧見這含章殿的前院齊刷刷的跪了一排的妃嫔,她們入宮時所帶的家生奴才也被罰着學着宮中規矩。

瞧見了皇帝,衆人便也紛紛請安行禮道。

“恭請陛下聖安。”

聞祈倒是瞧都沒瞧一眼便越過她們入了含章殿的主殿,夏雨守在床榻前瞧見了皇帝便行禮道。

“恭請陛下聖安。”

聞祈點了頭便叫這夏雨起了身,後而便也瞧見了躲在那幔帳之下熟睡着的人兒小聲的問道。

“你家娘娘睡了多久了?”

“禀陛下,已有半個多時辰了,昨兒夜裏娘娘挂心着紙鳶身上的傷,硬是守了大半夜,今晨寧嫔娘娘又給了娘娘氣受,娘娘身子本就不大好,用過午膳便有些難受的睡了過去。”

夏雨倒是沒添油加醋的說些什麽,只是将這事兒一五一十的都回禀了皇帝,皇帝上午在九華殿也略有耳聞這寧嫔的“跋扈”,便點了頭打發着夏雨出了殿。

聞祈坐在那床榻前撩開了幔帳,瞧着這穎妃睡得正熟便也沒打攪,他後而便放下幔帳,在這殿中的書案前落了座,擺手叫了景林來。

“陛下。”

“去九華殿将上頭的折子取了來,朕今日下午便在這含章殿陪着穎妃。”

景林領了命便出了殿,走前還輕聲關上了殿門,他這剛出來便瞧見那跪拜在地上的妃嫔們都齊齊的擡眸瞧了他,但瞧見只有他一人後便也垂下了頭。

他知這幫子娘娘們瞧得可不是他,瞧得可是皇帝,他微作了一揖後而便出了殿從九華殿取了折子來。

聞祈便也叫他放在了這含章殿的書案上,他本想着批折子,卻是瞧見了這周幼檀擺在這書案上的東西,覺得有趣的緊。

除了些她平日裏會瞧一瞧的詩書後,便是一些她閑暇時所繪畫像還有幾個有趣兒的瓷質小擺件兒堆在這上頭。

他一時瞧着便也入了神,絲毫沒瞧見那睡在床榻之上的周幼檀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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