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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許是那北狄的使臣瞧見皇帝這般給萬晉臉面, 便也不忿的起了身作了一揖後說道。

“禀陛下，我北狄的安代公主此番也是備下了才藝要獻給陛下。”

那使臣說着安代便也跟着起了身，她倒是沒那麽怯生生的, 瞧着确有着這草原女子的飒爽。

“安代出使晉北前，确實也備下了一份兒才藝, 若是陛下不嫌, 那安代也鬥膽在這殿前為陛下獻藝。”

聞祈既給了這萬晉的臉面，自是不會不給北狄臉面，若是同兩國聯姻能換來數十年的太平，他又何樂而不為？

“請。”

安代倒是不需去那偏殿更衣再入殿, 她只差使着這殿中的宮女兒擡了一張圓椅來, 後而她便也落了座，懷中抱了一把楓木牛皮面馬頭琴。

“那安代便獻醜了。”

她這話音剛落, 便持着那弓弦拉起了曲子，這北狄的曲子同萬晉晉北的大相庭徑, 一起一落間僅是策馬奔騰, 縱橫馳騁之意，沒有那癡情纏綿，兒女情長。

旁人聽着便只覺身臨草原，騎着那小馬駒兒浩蕩在這世間，好不肆意潇灑。

周幼檀兒時随着父親請入府中的古琴大家學琴之時，便知“何人奏何曲”這個道理。

若奏曲者只念着情情愛愛, 那所彈之曲也定然只有缱绻旖旎；若奏曲者心懷天下，不願拘泥于這方寸之間，便會同這安代公主一般, 恣意潇灑。

只是這般本應在草原超逸一生的女子，卻被父王送來了這晉北和親, 鑽進了這方寸之間的牢籠。

她聽着便也只輕嘆了口氣，後而便小聲的差使着紙鳶。

“再給本宮倒一杯罷。”

“最後一杯。”

紙鳶倒了那酒壺中的薔薇露，那安代公主也奏完了此曲，她起了身将懷中的馬頭琴遞給了一旁的宮女兒，便走上前去行了北狄的禮。

“陛下覺着如何？”

“公主此曲甚妙，朕瞧着公主這般飒爽怕是不喜這尋常的釵環首飾，既如此，那朕便賞公主一匹良駒如何？”

皇帝極少會将馬兒當做賞賜賞給這後妃，聞祈這般乃是這晉北開朝以來的第一遭以示他對這安代公主的重視，如此這般便也算是端平了萬晉同北狄的這兩碗水，北狄的使臣自是沒什麽不願的。

安代自是歡喜的謝了恩。

“多謝陛下。”

這一夜的宴席開了極久，皇帝倒是未曾一直陪着，待到那子時的更鼓響過便也帶着那棠溪有容回了九華殿。

皇帝都離了席，後宮妃嫔自是不便在這玉堂殿同外臣久留，便也回了宮。

次日一早那冊封的旨意便也曉谕六宮。

棠溪有容封後，賜居長樂宮，封後大典要司天監擇個吉日再叫內府操辦起來。

烏珠穆沁安代封為正三品貴妃，賜“元”字作號，賜居翊坤宮。

……

封後大典倒是倉促馬虎不得自是要耗着時間細細準備着，可這元貴妃同穎妃冊封儀式...按着祖宗規矩這妃嫔的冊封儀式要趕在封後大典前盡數辦完。

九華殿那兒下了旨意，內府便緊趕慢趕的操持了起來，不過小半月便也備了個齊全。

周幼檀一早兒便穿好了那用金絲所繡的五尾鳳凰鳳穿牡丹錦繡吉服，發髻之上也冠着這封妃冊封儀式所用的碧玉卧龍點翠鑲珠金冠，上頭垂着六穗東珠穗子，映襯着她眉間嫣紅的桃夭花钿，還有那挂在耳垂之上的碧玉點翠東珠耳墜子。

她是正四品妃位，元貴妃乃是正三品，這身上的吉服樣式自是要比她華貴些，單是瞧着穿在她身上吉服上的六尾鳳凰便能瞧出這尊卑來。

二人一前一後的立于宮中冊封的宗廟中，而這宮中操持着此事兒的嬷嬷也穿着那吉服。

“跪！”

周幼檀便攙着紙鳶在這宗廟中跪了下來，這宗廟中所祭拜的不是歷代皇帝的牌位，而是這晉北歷代皇後的牌位，妃嫔的冊封儀式皆是要跪拜這晉北歷朝歷代的皇後娘娘。

若是同康妃那般的廢後，是不會在這宗廟中有牌位供後人祭拜的。

“一叩首！”

随着這司儀嬷嬷的高呵聲落下，周幼檀同元貴妃便雙手向上在那蒲團之上深深拜了一下。

“二叩首！”

“三叩首！”

“興！”

周幼檀同那元貴妃便也随之起了身，那司儀嬷嬷便也雙手接過供奉在這宗廟之中的聖旨宣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咨爾烏珠穆沁安代，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娴內則，淑德含章，着冊封為正三品貴妃，以元為號，賜居翊坤宮，欽此！”

司儀嬷嬷宣了這道聖旨，元貴妃便又在那蒲團之上跪拜下來，後而便雙手接過了這道聖旨說道。

“多謝陛下。”

“賜貴妃金寶！”

按着這晉北後宮的規矩，自貴妃起便有了這象征着權勢位份的金寶，若無金寶那便是名不正言不順無權無勢的貴妃，而這金寶便只能在這冊封儀式上賜給這得以封貴妃的後妃。

宗廟中走出兩名宮女兒，她們手中各奉着一都承盤，上頭放着那貴妃金印和金冊，待到這元貴妃的宮女兒将這金寶接了來才算禮成。

随着這司儀嬷嬷高呵的一聲禮成，元貴妃便也随之被宮女兒扶着起了身立于一側，瞧着這穎妃的封妃儀式。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穎嫔周氏，知書達理，端莊舒柔，敬慎居心，久待宮闱，性資敏慧，可令可柔着晉為正四品妃位，同賞貴妃金寶，賜協理六宮之權。”

周幼檀不過是妃位便被皇帝賜了這貴妃金寶，還有這名正言順的協理六宮之權，縱使如今這後宮乃是淑皇貴妃執掌，但她也不得這一道堂堂正正的聖旨。

如此這般她同那正三品的貴妃又有何差別，甚至手握着這協理六宮之權要比那元貴妃還要尊貴體面些。

她倒是未曾想這皇帝竟給了她這般殊榮同權勢，她跪拜在那蒲團之上雙手接過那有些燙手的聖旨，後而便恭敬的說道。

“謝陛下隆恩。”

司儀嬷嬷自是瞧得出這穎妃在陛下心中舉足輕重的份量來，不僅她瞧得出，今兒來觀禮的低位妃嫔自是也瞧得出的。

若說元貴妃位居貴妃乃是北狄公主所帶來的尊貴體面，那這穎妃又是憑什麽？

寧嫔本就嫉恨，現下那一張嬌顏魅惑的小臉兒也是多少有些挂不住的抿緊了唇，一雙美目瞪着這穎妃。

“賜貴妃金寶！”

同元貴妃的金寶別無二致，那奉着金冊，金印的宮女兒從宗廟中走了出來，畢恭畢敬的将這金寶交到了紙鳶同夏雨的手中，那司儀嬷嬷瞧着才高呵了一聲。

“禮成！興！”

如此這般今兒這封貴妃，封妃的儀式才算是結了，除去這些周幼檀同這元貴妃還要日日奉上那所抄的經書，一連一月以示恭敬。

周幼檀被扶着起了身子，那元貴妃便也走到了她的身前，來觀禮的衆妃嫔便也盡數跪拜在地行了大禮。

“臣妾/嫔妾給元貴妃娘娘，穎妃娘娘請安。”

“免禮。”

“謝娘娘。”

衆人皆起了身子，便聽外頭的傳聲太監高呵道。

“皇上駕到！”

随着這聲兒落下，周幼檀便瞧見了聞祈，冊封儀式要早些，如今皇帝怕也是剛下了早朝便趕了來，他身上的朝服未褪，甚至那挂着珠子的朝冠還束在髻上。

這封妃，封貴妃乃是這宮中的大事兒，皇帝必是親臨宗廟觀禮，再添上一份兒賀禮的。

“免禮。”

聞祈說着便不偏不倚的将這穎妃同元貴妃一同扶起了身，後頭的衆妃嫔也才随之起了身。

“朕來的匆忙些，但也給愛妃備下了賀禮。”

他這說着景林便領來了兩個捧着紫檀木刻絲金菊匣子的小太監，這二人恭敬的将手中的匣子奉給了元貴妃同穎妃娘娘身側的宮女兒，如此這般便算是皇帝添了喜氣，以示重視。

“多謝陛下隆恩。”

周幼檀同元貴妃行禮謝了恩，皇帝來的匆忙，走的便也匆忙些。

“朕在九華殿中還召了大臣議政便也不在此處陪着兩位愛妃了。”

“恭送陛下。”

衆人畢恭畢敬的朝着皇帝行了禮，皇帝便也上了龍攆離了這宗廟。

這冊封儀式禮畢，翊坤宮同含章殿都開了小宴，遍邀這宮中的妃嫔做客，只是這元貴妃年歲尚小又初入宮，在這宮中實在是沒什麽私交甚好的妃嫔，最後竟是跟着周幼檀一同回了含章殿，偏要尋個位置坐下來。

周幼檀趕不走這元貴妃娘娘，便也只能作罷，只能留着人一同用了膳食，後而便将今日來賀喜的妃嫔都好生的送出含章殿。

……

待這夏雨錦繡将這含章殿的娘娘們都好生送走了後，便瞧見自家娘娘今兒破天荒的得了那貴妃金寶，又成了名正言順的穎妃娘娘，可這臉上也不見半分的笑意。

只是那般淡然的坐在那美人榻之上持着一柄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着，她們便也擅自領了這含章殿滿殿的宮人們上前賀喜道。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榮獲貴妃金寶。”

這妃位便得了貴妃金寶乃是無上榮寵，是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偏生周幼檀得了卻是沒那般歡喜，她将手中的團扇放至那小桌之上便瞧向了紙鳶。

“賞吧，含章殿上下一人賞兩錠銀子，紙鳶，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