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二更合一

第35章二更合一

最近兩日, 江少淩起早貪黑,每日勤修不辍,甚至開始懷疑這就是自己時常在流鳴山尋摸借口逃課的報應。

每日回到舍館都癱軟成泥了, 往床上一倒, 只想睡個地老天荒,誰喊都不想起來, 他勤勤勉勉努力混到天英榜第五可不就是為了有十足借口懶散下去嗎?

“大師兄!開門!”

門外,他如今的頭號冤家不期而至。

這就是那個他不得不起來去開門的人。

江少淩打着哈欠像是一抹幽魂一樣挪到門口開門, “師妹……”

“大師兄, 你應該知道解除覆靈咒的辦法吧?”桑慈不等他廢話, 直接将荷包裏謝稹玉給她的符紙取了出來。

江少淩一下不困頓了,清醒了, 他看着被拿到面前的符紙, 又看看桑慈滿臉焦急的神色, 緩慢地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來,“你知道師弟給你施了覆靈咒?”

桑慈不去理會他眼神裏的調侃,“師兄你幫我把這覆靈咒解開。”

江少淩雙手環胸沒骨頭似地靠在門框邊,溫和的嗓音含着笑:“師弟施的咒, 我可解不了, 再者,你接過這符紙時, 便是被施咒成功了,這符紙只是個媒介罷了。”

桑慈咬牙切齒:“大師兄!你早就知道這個?”

師妹生氣,沒有謝稹玉在, 倒黴的只會是他江少淩。

真是師兄難為。

江少淩語氣溫吞又幽怨:“你們未婚小夫妻之間玩的游戲為什麽要帶上我這個無辜的人?”

桑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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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淩答應了謝稹玉要護着桑慈,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替她解了這覆靈咒, 他趕緊在桑慈發脾氣前道:“師妹忽然找我要解除這個做什麽?其實你這邊沒有危險,他那邊沒有危險的話,有沒有這覆靈咒影響不大。”

桑慈耐着性子:“燕京那只魔物不簡單,奪舍了凡人,術法精絕,我擔心謝稹玉現在這樣自身難以周全。”

師妹是個傲嬌的人,有時擔心謝稹玉也不明着說。

江少淩還是難得見她這幅樣子,精致的眉眼瞪着他,活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般。

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奪舍,你又怎麽知道?師弟說的?”他溫聲勸桑慈:“師弟若知道這些,加上楚慎在,不會對付不了。”

桑慈面無表情瞪了江少淩一眼,懶得與他再多說。

以後再也不阻撓他吃禁藥。

該!

她轉身就走。

如此火急火燎……

“慢着!”江少淩也有些懵,忙幾步上前拉住了她。

桑慈雙眼冒火回頭。

江少淩仔細端詳她的臉色,漸漸也皺了眉頭,雖還不知道燕京那邊發生了什麽讓她這樣情緒失常,但如今既然她已經知道覆靈咒,這青陵仙府內能解除覆靈咒的人也不止他一人。

他嘆了口氣:“真要解除?可是這是師弟為你……”

桑慈毫不客氣打斷了他:“師兄,我在青陵仙府內不會有什麽危險,何必浪費謝稹玉靈力。”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當初他其實也不同意師弟給桑慈施覆靈咒來着,再看此刻桑慈那勢必要解除的架勢,想了想,無奈道:“罷了,我替你解除。”

解咒并不難。

随着江少淩的動作,桑慈低頭看到被自己捏在手裏的符紙漸漸化作齑粉,從她手指縫裏流失。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又握了握手指,試圖将一點點殘留的謝稹玉的氣息留下來。

“好了,師妹,覆靈咒已經解除。”江少淩收回手,見她情緒依舊不高,便又安撫她:“師弟不會有事的,他的實力,你難道不清楚嗎?”

清楚啊。

她當然清楚。

謝稹玉的實力,她最清楚了。

桑慈悶聲不吭,不想一個人回去待着,便在江少淩院子裏的躺椅上坐了下來。

手中玉簡上的信息還停留在謝稹玉那句【遠不及你。】上。

江少淩見她不走,也不好自己回屋裏,便在院子裏點了幾盞燈,烹了茶,拿出點心,倒了一杯給她。

桑慈低着頭默默接過。

她垂着眼睛,月光燈火下,她精致的側臉略微有些蒼白,濃長的睫毛垂着,人也小小一團縮在躺椅裏,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江少淩想說點什麽,最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好半晌後,桑慈的聲音在月下有幾分空靈。

“師兄,謝稹玉會完好無損地回來,對嗎?”

“對,師弟定然會安然回來。”

江少淩肯定道,雖然不知桑慈到底憂心什麽,但對于他的師弟,他向來有信心。

“他當然會安然回來!”

桑慈忽然猛地站起來,躺椅都差點因為她的動作翻倒在地。

“我去修煉了!”

她一臉氣勢洶洶,咬牙切齒,一改剛才憂郁的模樣,“師兄,你陪我喂招!”

江少淩:“……”

诶,他開始想念師弟了。

……

映月閣外,忽然有宮人疾步奔來,大聲喊太醫。

“婕妤娘娘動了胎氣,還請幾位擅婦人科的太醫即刻趕往長喜宮!”

謝稹玉收起玉簡,擰眉看向映月閣內一片混亂,又有人高喊着公主醒來,又公主請太醫趕往長喜宮。

他垂眼看了一眼從映月閣內出來的兩名太醫,一位年紀四十上下,留須,臉龐方圓,另一位年紀二十七八,眉目端正。

兩位太醫從樹下快速走過,步履匆匆。

濃郁的蘇合甜香從那位走在後面的年輕太醫身上散發出來,與公主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謝稹玉本沒有多想,太醫在映月閣內時間過長自然會沾染上公主的味道,可他想起桑慈的話,擡手施了一道簡單的顯靈咒在那太醫身上。

結果下一瞬,太醫身上蹿出一道細弱的魔氣,像是受到驚吓一般,飛快蹿向映月閣內。

年輕太醫驚厥在地,倒地不醒。

事發突然,衆人怔住。

謝稹玉朝映月閣內看了一眼,傳信給楚慎,從樹上躍下。

他穿着皇城司衛的衣服,在場諸人都知曉皇城司衛不會無緣無故在內廷,一時怔住。

謝稹玉擡腿進入映月閣,闖入室內,正好與坐在床上喝藥聽到動靜擡眼看來的公主對視一眼。

公主臉色蒼白卻泛着病态的紅,見到謝稹玉驚呼一聲。

謝稹玉看得清楚,那一縷魔氣沒入了公主眉心,他召出了小行劍。

清亮的劍鳴劃破夜空,與之而來的是瓷碗摔在地上的破碎聲。

楚慎接到謝稹玉的傳信,立刻通知了本就守在這附近的皇城司,并持劍趕往。

等他趕到的時候,映月閣已經是一片狼藉,宮人四散,謝稹玉的劍意将四周圍成牢籠,将穿着中衣的公主圍困在其中。

公主柔弱又蒼白,癱坐在地上,一臉懼意,雙眼含淚。

謝稹玉并不在此處,楚慎擡頭看向前方夜色下如白練驚夜的劍氣,連忙追上。

從映月閣往西,一路都是謝稹玉的劍意殘留,四處宮殿被斬得零碎。

這一點不像謝稹玉內斂的性格,他一邊環視四周,一邊朝前狂奔。

前方又是一聲小行劍清戾鳴聲,楚慎疾行落地,還未看見前方的人,就見一團怪異的白影朝自己襲來,速度極快。

他拔劍側身避開,下一瞬,謝稹玉的劍也到了,風斬過的劍刃刮過他的臉頰,頰側的黑發被斬斷,他的臉上也留下一道淺傷。

楚慎凝神,看到謝稹玉與那道白影糾纏,一躍上前,斬出一劍,他的劍霸道剛猛,直劈而去,又像是要絞死獵物的猛虎,劍刃上的凹槽帶出一股旋風,朝着白影壓迫而去。

謝稹玉從另一邊夾道而來,小行劍清聲陣陣。

兩道劍勢看着對沖而來,卻是将白影團團圍困住。

兩人都是劍道天才,對劍勢、劍意的領悟力非比尋常,十分精準,斬出這一劍時,沒有什麽魍魉能避開他們的劍。

可下一秒。

“小心!”

“小心!”

兩人幾乎在同時驚呼出聲,白影被斬碎成細碎的無數光點,竟是朝着兩人眉心迅疾落去。

“铿——!”

謝稹玉身上靈力高漲,連帶着随着覆靈咒被破碎的靈力,整座殘破的宮殿大亮,劍風卷起殘葉,劍刃如龍,朝着楚慎眉心咬去!

……

桑慈有五天沒有收到謝稹玉的回信。

她很焦躁,整個人就像是炸了毛一般,這兩日,不論是張欽餘、林鳳娘,還是祝緋和景明,沒人敢和她大聲說話。

吃飯的時候,景明多吃了兩碗飯,肚子都圓了,桑慈:“吃飽了嗎?要不要再添兩碗?今日揮劍一千下了嗎?”

景明默默放下飯碗,在劍館裏和她對招一下午。

桑慈的劍又猛又兇,已經隐隐自成劍勢,一個下午過去,景明的手直發抖。

祝緋近日沉迷書坊新出的話本,咒律課業稍稍晚做了一點時間,桑慈:“一百零八條新學的咒律都背出來了嗎?我已經背完三百條了,明日堂上習練我與你對練。”

“……”

祝緋默默放下話本,熬夜背咒律。

張欽餘早上起晚了,扛着刀到劍館時,被桑慈逮住練了一上午,中午都沒空去膳堂。

見到大家的慘狀,林鳳娘默默禦劍飛走,抛下了幾位兄弟姐妹,決定這幾日都不去劍館修煉。

桑慈也知道自己的脾氣發得莫名。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這日傍晚,謝稹玉還沒傳信回來,桑慈氣得将傳信玉簡丢進了劍館後面的花叢裏。

但過了不到三息時間,她又氣呼呼轉回身,蹲在花叢中找玉簡。

找到玉簡的第一時間,桑慈便看了一眼有無新的來信。

沒有。

沒有謝稹玉的傳信。

上面只有方霜知和溫婉婉幾日前的傳信,她忍住自己的壞脾氣回複了她們,便氣呼呼地低頭将玉簡塞進荷包裏,裹緊了,再挂到腰間。

就算亮了,她也看不見!

去藏書閣的時候,桑慈路過了戒律堂,正好聽聞裏面在談論那只小藤妖的事。

“聽說掌門幾日都問詢不出消息來,打算将小藤妖送到萬妖塔中。”

“你可別可憐那藤妖,它雖沒害死過人,但吸食人精氣本就對凡人有傷害。”

“掌門命長老下山給那些人分發丹藥,算是彌補上了,何況我聽說這小藤妖散了五十年修為彌補那些凡人的精氣。我只是覺得,那藤妖……到底也是為了賀師兄才做那些事,在這之前,這藤妖在山中修煉,幹淨得很。”

桑慈想起藤妖怯怯地對她道謝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問了問。

戒律堂那幾位說話的內門弟子這段時間也已經認識桑慈了,聽她問便告訴她:“此刻藤妖就要被押往萬妖塔了,現在應該剛從玄天牢出來。”

桑慈跳上一朵蓮,飛了過去。

遠遠的,她從上往下看,看到了被捆住手腳的小藤妖,被人帶着從玄天牢裏走出來。

玄天牢以山為基鑄成,山根處盤懸着八條加了封印法陣的鐵鏈,以此沉沉壓着關押在玄天牢裏的弟子,令他們難以使用靈力。

山底潮濕,長滿苔藓,小藤妖還未能化作人形,沒有五官,只藤條糾紮出人的模樣,卻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發抖害怕。

桑慈摸了摸心口的葉子,那股得到感謝過後的力量緩緩流淌在體內,此時再次喚醒她的記憶,令她浮躁煩悶的心都漸漸安寧了下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一朵蓮飛快往下飛,落地無聲。

但那兩名羁押着小藤妖的弟子卻精準地朝着桑慈看來。

那是戒律堂弟子。

任何宗門的戒律堂弟子都是被嚴選出來的,品性端直威嚴,且修為深厚,俱是金丹境以上。

“兩位道友。”桑慈笑眯眯地沖他們打招呼。

她本就生得精致,此時穿着橙紅柿蒂花的襦裙,俏生生站在那兒,總是叫人能有耐心和她說兩句話的。

“弟子不得随意來此,速速離開。”

但那戒律堂弟子卻是面無表情道。

桑慈便指着那被捆綁束縛的小藤妖:“兩位師兄,我想把這小藤妖帶走。”

“此妖迫害凡人,掌門查清事宜,現要押往萬妖塔。”

每個宗門都有一座萬妖塔,犯下事卻沒有害死過人的妖便都被關到裏面。

這是幾千年前修仙界妖魔大亂之後,由各宗門老祖一同制定下的森嚴鐵律。

犯了錯的弟子尚且要被關到玄天牢,如此對待妖已經稱得上是仁慈,畢竟,妖不似魔,天生惡種,人間也有潛修隐匿山林的妖,與人井水不犯河水。

“可她此舉也算是為了救賀道友,事出有因,何況我聽說她散了五十年修為彌補,功過相抵了。”

桑慈說完這句,也不去看這兩個戒律堂弟子的棺材臉,很快又往下說:“我聽聞只要修士與妖締結仆契,我便算是這妖的主人了,日後她所為,由我負責,是這樣吧?”

這話确實不假。

若妖與修士締結仆契,往後妖一切所為,便由修士承擔後果,萬妖塔,也可不入。

但一般修士締結仆契也都會挑選厲害的妖,不會去契這麽一只無用的連人形都幻化不出的小藤妖。

“此事待我們問過掌門。”

兩名弟子對視一眼,一板一眼。

桑慈便跟着他們帶着小藤妖去了青陵仙府常年深居簡出的掌門雲蒼涯洞府。

雲蒼涯這幾日都好費心神在入魔被封印的賀荊生身上,并不見外人,待兩名戒律堂弟子上前禀報後,桑慈只聽前方竹樓裏傳來一道不耐的咆哮聲。

“這種小事還來煩我!滾一邊兒去!”

桑慈:“……”

她看着兩名戒律堂弟子灰溜溜出來。

小藤妖沒有任何阻攔地被交到了桑慈手裏。

她看了一眼被捆妖索捆住手腳藤蔓的小藤妖,伸手替她解開。

小藤妖怯生生的,明明害怕她身上的氣息,卻又跪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生出藤蔓攀到她腳背上,悄悄開了一簇小花,讨好着她。

“謝謝,謝謝主、主人。”

小藤妖丢了五十年修為,維持人形已經費力,開完花,整個就變小了一圈,變成七八歲孩童大小。

桑慈也沒說話,召出一朵蓮擡腳跳了上去。

小藤妖忙收回藤蔓,卻可憐巴巴沒跟上來。

桑慈回頭輕哼一聲:“還不快跟上來?!”

小藤妖忙爬了上去。

回到舍館時,天色稍暗,她進了屋子就點了燈,然後往後看。

小藤妖期期艾艾跟在她後面,“主人。”

桑慈盯着小藤妖用自己藤蔓擺弄出的人形別扭,道:“明日我就送你下山,回到山林,潛心修行,別再傷人。”

這番話她說得也有些別扭。

小藤妖卻一下跪伏在地:“主人不要抛下我!”

還沒結仆契呢!這就喊主人!

桑慈心裏腹诽。

“你要實在不想走,便跟在我身邊吧,但我不結契。”

小藤妖遲疑了一下,乖巧點頭。

桑慈哼道:“變小一點。”

小藤妖松了口氣,維持大人形如今對她來說很吃力,她順從地變小,桑慈不滿意,她便再變小,最後變成一小株盆栽大小,桑慈才有些新奇地摸了摸她。

立刻就有小藤蔓纏住了桑慈的手指,像是在給與回應,又不敢太靠近,畏懼着她身上的氣息。

哼!比謝稹玉那木頭讨喜多了!

桑慈和藤妖玩了會兒,便讓她自己到外邊玩去。

藤妖屬木,近天地,靠近泥土有益處。

桑慈等藤妖出去後,才假裝不經意地拿起被她故意藏在荷包裏的玉簡。

玉簡裏沒有謝稹玉的消息。

卻有一道陌生消息。

她懶得點開,心裏卻忍不住生出點期盼。

萬一是謝稹玉那木頭呢?萬一他換了個玉簡呢?

桑慈咬着牙恨恨地點開玉簡。

——陌生人:【小慈,這是楚慎的玉簡,我的玉簡幾日前遺失,沒能來得及與你聯系】

吊了幾日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咬着牙捏着玉簡卻遲遲沒回應。

那一頭的謝稹玉卻似是等不及,又傳信過來:【我已在歸來,大約三日後能回青陵仙府,小慈,你睡了嗎?】

桑慈實在憋不住了,拿起玉簡就輸入靈力化成字。

“好你個謝稹玉,說話不算話!”

“玉簡丢了,為什麽不早點拿楚慎的玉簡傳信回來?”

“那公主究竟怎麽回事?”

“我一直等你傳信回來!”

“下回再不要弄什麽覆靈咒!”

“你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昏迷了才沒能傳信……”

不知不覺,等桑慈回過神來,才發現玉簡上密密麻麻已經有好幾頁的字。

她一時無言,氣卻全消了。

最後她将那密密麻麻帶着情緒的字都删了個幹淨,最後只傳了一句話過去——

【我想你做的土豆燒雞了,謝稹玉。】

……

楚慎拗不過謝稹玉。

他本想夜晚也駕馬車趕路,橫豎事情已經解決,不差這點時間了,但謝稹玉堅持要禦劍趕路,甚至想自己來。

雖然他是為自己而傷,昏迷幾日不醒,但想到他差點被皇帝強留在內廷,他也能理解謝稹玉急于離開燕京的心。

他說自己出身九流,一身髒血,燕京不容。

楚慎在內廷的最後兩日,甚至後悔讓謝稹玉陪同他下山來燕京。

少時受盡苦楚,淪落三教九流,人間帝王風流無情,卻差點毀了一個人,若不是他師叔……

不過這人不顧身體回去就只為了一個桑慈,他還是寒着一張臉。

餘光掃到謝稹玉抱着玉簡神情專注,又覺得這一幕讓人牙酸得很。

楚慎不承認自己是酸了,只想破壞掉這氛圍,道:“你身體真沒事?”

謝稹玉眼底溢出笑意,不介意此時與楚慎閑扯幾句,“無礙。”

楚慎想起那瘋了的玉寧公主,濃眉倒豎:“那魔物刁鑽,如此精妙的奪舍之術,以前聞所未聞,連你都差一點……它這般奪走皇族子嗣就是破壞凡間帝王氣運,此事不小,我已經将此事完整傳信寄予我師尊。”

謝稹玉點頭,并不多話。

楚慎卻想起那一日,若不是謝稹玉的劍刃來的及時,他極有可能和那公主一樣。

“這魔氣和我們往常認知的不同,呈白影模樣,氣息純潔,若不是被你從公主身上逼出來,以我的能力,查不出一絲魔氣以及公主被奪舍的痕跡。”

沒有一絲魔氣的魔氣,任修士再警惕,總有疏漏的時候。

謝稹玉不知道桑慈為何會知曉這樣的東西。

那一晚上她傳信而來,顯然已有猜測。

若不是她,他會中招。

那魔物見他到來便離了公主身,試圖蹿入他體內,若不是如此,那魔物難以被逼出公主身體。

謝稹玉摩挲着手中玉簡。

她身上有了許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你如今真感覺沒事?”楚慎又瞥了一眼謝稹玉的臉色。

蒼白,沒有血色。

那一日他抽光了身上所有靈力,精準的靈力操控裹挾住每一道細碎白影,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劍勢力量裹挾住白影不得逃竄。

如此細膩的馭靈之術,精妙絕倫。

謝稹玉的劍看似大開大合,卻又細膩缜密,在對劍意的操控上,他已不及他。

“沒事。”

謝稹玉搖頭。

“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楚慎手腕一翻,手中便多了一顆鎖靈珠。

鎖靈珠,是一種能鎖住修士殘魂的上古法寶,楚慎曾跟着李扶南闖古墓秘境時所得。

如今,那被謝稹玉的劍勢鎖住的白影光點就被鎖在鎖靈珠裏。

光點如今又凝結成一團白影光絮,在珠子裏如絲綢般飄蕩懸浮。

謝稹玉盯着這東西看了會兒,搖頭,“我不知,但我能感覺這魔物不強,力量微薄,只是有一些奇詭之處。”

楚慎沉思:“會是九幽魔地出來的麽?但我未曾聽聞那裏有什麽動向。”

謝稹玉搖頭,他安靜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在想,此種新的魔物,會只有這麽一只麽?”

楚慎聽聞,大駭。

“若這只是一只能奪舍凡人的低級新魔,那……”

那這樣的高等魔物,如何對付,如何察覺?

……

今日謝稹玉要回來。

桑慈從昨晚就有些心浮氣躁睡不着,體內靈力汩汩,她在院子裏點了八只燈,練了一晚上的劍,早上一看,劍氣把院中花草都削平了。

“主人別擔心!”

小藤妖從石凳後面探出腦袋。

她的藤蔓延伸出去,碰觸到泥地,地上花草重新生長,恢複如初。

不知是否是因為心口葉子的原因,見到小藤妖,桑慈的心情平和了一些,低頭拍了拍她腦袋,“玩去吧。”

小藤妖點頭,便要藏進花叢裏。

她其實還年幼,近天地,喜花草,桑慈并不拘束她留在自己身邊。

但她藏了一半的身體,忽然又顫顫巍巍探出腦袋,“主人,今天我、我想和你待一塊兒。”

“怎麽了啊?”桑慈渾身提不起勁,但彎腰攤開手掌,小藤妖順勢爬了上去,又悄悄躲進她袖子裏。

桑慈跳上一朵蓮離開舍館。

去了膳堂。

她去的太早,膳堂沒幾個人,張欽餘那幾人自然也不可能在。

沒胃口。

桑慈什麽都沒吃,又從膳堂出來去了學社,練了一晚上劍,今早不想練劍,也沒心思背咒律,鍛體也沒勁。

最後她又跳上一朵蓮,去了青陵仙府內外山門的山臺那兒。

桑慈就盤腿坐在那兒,小藤妖學着她的樣子坐在她身側。

偶爾有青陵弟子路過山臺,忍不住就要往這兒看一眼。

謝稹玉禦劍從山霧中而來,楚慎在後面都追不上。

山臺上綠野蔥蔥,恰巧今日桑慈穿了一條翠色襦裙,整個人就和小藤妖一起隐入背後山林中。

謝稹玉一心只想往劍館去,他猜測這個時間桑慈應該會在那兒練劍。

聽江少淩說,她修煉刻苦,鍛體、咒律、劍術都不曾落下,應當不久就要築基,靈力已經接近滿溢,就是有時晚上還要折磨江少淩陪練,弄得他苦不堪言,後悔來青陵仙府這一趟。

謝稹玉想着,速度更快了一點。

桑慈眼睜睜看着謝稹玉從自己頭頂快速飛過,再一眨眼,空氣裏殘留劍痕都沒有了。

桑慈:“……”

她呆在當場,仰着頭都忘記站起來隔空罵他幾句。

正當桑慈緩過神來氣呼呼站起來要召出一朵蓮時,謝稹玉又禦劍飛了回來。

桑慈看着他在面前落地,就站在那兒沒動,等他收了劍走上來時也不搭理他,只摸了摸從袖子裏鑽出來的小藤妖。

謝稹玉看到她瞪着自己的模樣,啞然,他實在沒想到她會在這兒等着她。

剛才從這飛過去時心神不寧,可飛過百丈後,他忽然眼皮一跳忙飛了回來。

顯然她這會兒氣着。

或許不止氣剛才的事。

謝稹玉看着她瞪着自己眼都不眨一下的樣子,眼裏是笑意,他又靠近一步,擡起手從袖子裏摸出什麽,往她發髻上戴。

他們距離很近,他幾乎是将她圈在懷裏。

桑慈感覺到發髻被戴上一根簪子。

只能是簪子。

他每次出門都要買一根簪子回來。

桑慈的氣早就消了的,哼了一聲,擡手去摸簪子,表面光滑,不像是玉的質感,簪頭……像是一只兔子。

她一動,袖子裏藏着的小藤妖就露出半只綠油油的手。

謝稹玉目光一轉,微微皺眉,“什麽東西?”

桑慈瞥了一眼小藤妖,将她從袖子裏抓出來,抱在懷裏,對謝稹玉哼聲道:“你兇什麽?哦,還沒恭喜你,你當爹了。”

小藤妖懵懂,但乖巧:“爹。”

謝稹玉:“……”

桑慈:“……”

真是兒大不由娘,瞧瞧,還沒喊過她娘呢,這就喊上爹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兩個克制一點!”

随後禦劍趕來的楚慎一眼看到下方,謝稹玉将人圈在懷裏,低頭正看着懷中少女,從他的角度看不到桑慈的臉,反正那一幕看着就讓人心煩!

“要你管!”

桑慈和楚慎天生不對付,聽到他聲音就從謝稹玉懷裏探出頭。

楚慎:“……”

他的冷臉微顫,但忍住沒怼她,在心裏想了一萬遍謝稹玉說的關于桑慈的好,然後對謝稹玉道:“莫長老讓我們過去一趟。”

掌門雲蒼涯不愛管事,如今即便出關也只操心着自己那入魔被封印的弟子賀荊生,所以青陵事務還是莫問難在操持。

桑慈也跟了去。

當然,她可不是閑的沒事才跟去的,主要是小藤妖難得見她阿爹,纏人。

背鍋的小藤妖:……

桑慈在莫長老洞府外揪着小藤妖的芽苗玩了會兒,謝稹玉就出來了,她往他後面看了一眼,沒看到楚慎跟着。

“楚兄還有事要和莫長老說。”謝稹玉體貼地解釋。

“誰問那個讨厭鬼了。”桑慈輕哼一聲,看了一眼謝稹玉,拉起他的手跳上一朵蓮。

謝稹玉在她背後看着她,十分順從。

一朵蓮到了舍館,桑慈松開另一只手,小藤妖乖巧地飄到地上花叢間,轉瞬便了沒身影。

謝稹玉的目光也瞥去了一眼,一邊跟着桑慈進屋,一邊道:“是那一日在山林裏作怪的小妖。”

“什麽小妖不小妖的,她叫小藤,名字我取的,以後我罩着。”桑慈哼聲道,說完這句,見謝稹玉進來不關門,批評他這個壞習慣,“把門關上。”

大白天的,關門……

謝稹玉擡起眼看了一眼桑慈,回身關門。

桑慈哼了一聲,往裏走到窗下的塌旁坐下,才擡頭看向靜靜跟過來的謝稹玉。

她擡着下巴,頤指氣使一般,“衣服脫了吧。”

謝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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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