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二更合一
第42章二更合一
祭祀樂清正悠遠, 猶如神明在世普度衆生。
桑慈毫無樂感,聽不懂曲子好壞,這幻靈咒加入樂曲之中, 她更是分辨不出。
這無關咒律天賦, 純粹是看不起她這樣不懂樂的人。
真是可惡!
桑慈揪着謝稹玉的衣服想要憤憤出聲,卻發現她的手沒抓到一片衣角。
擡頭, 她已不在謝稹玉懷中。
桑慈想起方才謝稹玉在耳旁的話,環視四周, 便發現所有人都在褪色消失, 一盞盞燈一縷縷月光, 就連耳中那些悠遠的祭祀樂都消失了。
黑暗如潮水一般将所有都吞滅。
“祭祀樂中含幻靈咒惑人,衆多弟子被引來, 入祭祀舞陣中皆入了幻陣, 別亂動。”
謝稹玉的話不斷在耳旁響起。
桑慈心髒跳得很快, 她不斷提醒自己可能是進入了幻境,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她心裏又止不住緊張。
她站在原地不敢動。
分明剛才謝稹玉抱住自己的一瞬間她沒有動,為什麽還是陷入了幻境?
桑慈手掐訣下意識用上護魂咒,并警惕地看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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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很黑,什麽都沒有。
就像是回到了那個黑暗的牢籠裏。
“謝稹玉?”
桑慈嘗試性輕喊了一聲。
周圍沒有人應聲。
桑慈猶豫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該聽謝稹玉的, 等在原地,可是她又覺得自己不能像從前那樣, 什麽都不做,她如今已經築基,她不是從前無能的自己。
她回憶起破解幻境的咒律, 引動靈力,但那些咒律像是碰到一層看不見的壁, 瞬間化為泡影。
桑慈皺眉,彈指一道劍勢飛出,同樣碰了壁。
她收回手,确定這幻境就是前世那個關了她很多年的黑暗牢籠,但只要她知道這只是一個幻境,總能出去。
哼!
難道以為她還是從前的她嗎?
誰布置的這幻境,簡直可惡!
桑慈盤腿往地上一坐,索性不去理會,閉上眼睛。
一切幻境都是由心生出,即便咒律不能破之,只要道心堅固,便不會被幻境迷惑,回到本真。
可很快,她聽到了謝稹玉的聲音。
她被亂了心神。
“小慈……”
他的聲音遙遠,似遠方而來,又似就在耳旁。
桑慈一下緊張起來。
謝稹玉怎麽會在這裏?他在找她嗎?他進入到了她的幻境裏嗎?他也陷進去了嗎?
她睜開眼想去找謝稹玉,卻發現自己正被謝稹玉抱着,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快要将她淹沒,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血不停流下來,白色的頭發沾着血落在她臉上。
桑慈變得茫然起來。
“小慈,我真無用。”謝稹玉低下頭,将臉埋進她脖頸裏。
桑慈聽到了他沉悶的哽咽聲。
“我明明殺了奪舍之魂,為什麽你沒有回來?”
他的聲音虛弱,像是要随時散架,“小慈,小慈……”
桑慈攥緊了手。
謝稹玉為她迎戰沈無妄,想起謝稹玉一劍破開天道。
她被困住了,她說不了話,謝稹玉不知道。
桑慈胸口劇烈起伏,卻醒不來。
她受不了了。
“你給我吃的葉子讓我回來了,謝稹玉你起來!”
但謝稹玉跪在地上安靜地抱着她,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
桑慈攥緊了手,一下睜開了眼。
……
桑慈在他懷裏昏睡過去,雙手依然緊緊揪着他胸口的衣襟。
他明明第一時間用咒律将她圈在懷中,結界的光圈将她籠罩住,她不該受到祭祀舞和幻靈咒影響,不該陷入幻夢。
何況當時她沒有動,何況她有自保能力。
不對……這幻靈咒很低微,這樣大的場面,這麽多的人,卻是低級幻靈咒,能輕易破除。
謝稹玉環視四周,目光沉沉,小行劍忽的從劍鞘裏飛出,發出清戾啼鳴,一劍斬向祭臺,牢牢定在祭臺上的樂師手中琴上。
“嗡——!”
劍聲伴着刺耳的琴唳,幻靈咒果然被輕而易舉破除,空氣中恢複安靜,數道魔氣從琴中逃逸,是低等靈魔。
觀禮臺和祭臺上的弟子也回過神來,俱是茫然地環顧四周。
離琴最近的陸元英也受到了影響陷入幻夢,他緩過勁來,擡頭看到那道逃竄的魔氣,立即拔刀去追。
但桑慈沒有醒來,謝稹玉低頭時,看到她依舊蜷縮在他懷裏,臉色卻變得蒼白起來。
她陷入了夢魇。
怎麽會呢?
幻靈咒很低微,影響琴音的魔氣已經潰散。
“師弟!”
江少淩的聲音響起,伴随着他急匆匆落地的聲音。
謝稹玉擡頭,目光在江少淩身上一轉,卻是落到了他身側的沈無妄身上,目光滑過他頭發上戴着的那根木簪。
男人之間的争鋒相對,一個眼神相觸就夠了。
謝稹玉眼神平靜。
沈無妄目光溫潤。
“今日青陵有人趁亂入內,闖入封魔閣盜取那枚鎖靈珠,幸好莫長老給鎖靈珠下了數道咒律法陣,人未能得逞,如今莫長老派人去追了。也還好師弟的劍夠快,破了那琴師手中琴上的幻靈咒和魔物,否則這麽多弟子一同入夢,定然要出事。”
江少淩幾步行到謝稹玉身旁,看到他環抱着桑慈,又見桑慈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立刻蹙眉,“師妹這是……?”
沈無妄沒出聲,卻是跟在江少淩身後走了上前,目光掃向謝稹玉懷裏的桑慈。
謝稹玉垂下眼眸,一手托住桑慈的腰,一手攬住她的肩膀,微微側過身體避開沈無妄的視線。
誰也沒說話,氣氛安靜,祭臺附近的桂花甜香濃郁。
但夾在三人中間的江少淩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壓迫的氣場。
沈無妄唇角輕彎着,眼角是點點溫柔笑意,他輕笑了一聲,“小慈在謝道友懷裏還能中招昏迷。”
謝稹玉眉目沉靜,卻想起了桑慈幾次提起沈無妄不是人一事,沒做聲,彎腰抱起她,打算先離開此地。
“等等。”
如玉般光滑細致的一只手,擋住了謝稹玉去路。
謝稹玉擡起眼,目光沉沉,內斂的氣勢陡然銳利,聲音卻依舊平靜。
“讓開。”
沈無妄看着面前的人,卻想起了前世一瞬白頭的謝稹玉,同樣是一雙沉靜漆黑的眼,那裏頭醞釀的風暴卻是沉暗悲色。
如今……
如今這雙眼倒是還幹淨得很。
“她是被織了夢,你可知如何解夢?”
沈無妄語調溫緩,神色淡淡。
謝稹玉靜靜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道:“不勞你費心。”
沈無妄臉上的笑容頓了頓,卻又神色柔和地說道:“你若無能不能解夢,不如将小慈留下來,我來替她解。”
謝稹玉沒再看他,抱着桑慈就離開。
被如此無視,沈無妄眼底有愠怒,轉頭想追,江少淩趕忙拉住了他,“無妄,他們小夫妻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師弟這個人極有分寸,你放心,小慈不會有事的!”
沈無妄似冷冷看着謝稹玉離開的方向,可在江少淩看不見的地方,眼底卻有異樣的光。
他摩挲着袖子裏的絲帕,似乎是冷靜過後,才輕嘆口氣,對江少淩溫聲道:“讓少陵見笑了,親眼見到小慈,遇到她的事,我還是……”
這話江少淩不好接,畢竟這事他肯定站師弟。
正想着,又聽沈無妄說道:“只不過,若是我沒記錯的話,若是他們婚約還在,十月初七才是他們合籍的日子,如今,他們還不是夫妻吧。”
江少淩回頭看他,就見他站在夜色中,略紅的唇勾起溫柔的弧度,眉眼柔和,仿佛只是在糾正他的話而已。
他正想着如何回這一句,沈無妄卻又似呢喃一般,低聲道:“少陵可知若是小慈被魔物織夢,該如何解?”
魔物織夢,江少淩自然是見過,不提九幽魔地捆住的大魔,就是各處躲藏的小魔物,怕是都會這一招。
就是一般修士生出的心魔,都能使修士陷入幻境噩夢。
解夢自然有各種方法,咒律是其中最常用的。
江少淩很自信:“我師弟自是會的,我們還是先幫忙去各處看看可還有別的異變。”
沈無妄點頭,收回視線,唇角含笑,沒再多說什麽。
若是想解這織夢,自然是要入夢。
謝稹玉能想起來一切嗎?
那幻夢能令謝稹玉說出葉子究竟由何而來麽?
……
謝稹玉抱着桑慈回了舍館。
回到床邊将她放下時,便發現她雙手揪住了他衣襟,攥得死緊,只要他稍稍用點力後退,她便能直接揪碎了他衣襟。
她面色蒼白,臉上憤怒與悲傷交織着。
謝稹玉目光沉沉,他一直知道桑慈瞞了他一些事,或者說,她無法開口與他明言。
她明明十六年都在流鳴山,未曾經歷過世事無常,滄海桑田,為何總會流露出這樣濃烈的情緒。
即便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他也必須要去看一看。
他究竟錯過了什麽。
小行劍自劍鞘飛出,沖出屋子到外面的院子裏盤旋着,最終俯沖落下,插入地石之中,雄渾靈力随即鋪散開,劍陣籠罩在這兩間舍館之中。
正吸收月華修煉的小藤妖被劍陣弄醒,吓得從花叢裏探出頭來,見是主人和男主人回來了,雖然害怕那劍陣,但她知道男主人是永遠不會傷害主人的。
所以她又小心翼翼縮進了花叢裏。
屋內,謝稹玉布置好一切,再看懷中的桑慈,伸手輕輕撫過她蒼白的臉,手指輕輕在她額心一點。
共靈咒自他指尖亮起光暈,下一瞬,他抱着桑慈陷入沉睡。
謝稹玉再睜開眼時,入眼便是一片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周圍不見人,沒有一絲光亮。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過進了桑慈的幻夢見到的會是一片黑暗,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謝稹玉!你起來!”
嘶啞的聲音帶着哭腔與悲怒響起。
是桑慈的聲音。
謝稹玉朝着聲音來源處看去,極不明顯的,看到了那兒有兩道人影,他毫不遲疑,擡腿走去。
共靈咒能令兩人同入夢中,但不能輕易破壞對方的幻夢。
在距離一丈的時候,一道無形的光圈攔住了謝稹玉。
這裏沒有一絲光,入眼盡是黑暗,但他卻看得清楚。
他看到桑慈跪坐在地上,趴在一個男人胸口,她低聲抽泣着,細弱的聲音哭得嘶啞絕望。
謝稹玉的心忽然被揪了一下,呼吸都忍不住粗重了一分。
他不能靠近,只能蹲下來,試圖能靠得更近一些。
目光在桑慈身上落下許久後,他才看向地上那個躺着不動的男人。
男人高大峻拔,穿着黑色的玄袍,腰束金帶。
看到這熟悉的打扮,謝稹玉的呼吸頓了頓。
男人身上的衣袍被劍割了一條又一條,破碎不堪,一頭雪白的發淩亂地堆疊在他胸口、散開在地上,他胸口的血滲出來,浸濕了雪白的發,将頭發一縷一縷糾在一起。
謝稹玉的目光平靜,一點點掃向男人的臉。
蒼白、俊美、冷峻。
一張熟悉的臉,他自己的臉。
臉上有劍痕,有傷口,血跡斑斑,下巴到脖子裏都是吐出來的血。
他看起來已經死了。
“我都醒了,你為什麽不睜開眼睛,你給我起來!”
桑慈帶着哭腔的聲音又急又怒,嬌縱又任性,似乎絲毫不管地上的男人現在是個什麽死樣。
謝稹玉看着自己的模樣,心裏沒有什麽感覺,目光只滑過一瞬便重新聚焦在桑慈身上。
她趴在他身上,明明是在罵他,但哭得很傷心。
眼睛紅腫,眼淚鼻涕直流。
謝稹玉的心髒被揪着,又酸又麻。
心中竟是在想,原來如果他死了,她竟是會這樣傷心嗎?
想着,他又有些想笑,一時沒忍住,眉眼末梢都染上了些笑意。
他以為,她對他的感情不過一般,以為她只是因為師叔的遺命,才勉強答應與他在一起,甚至他還以為她對自己沒有意思,是他強行以師叔的遺命為由留在她身邊。
那次鬧過退婚一事後,他知道她心中有他,但他一直告訴自己,那更多的是嬌縱又任性的她對他的占有欲,勿要強求太多,如今她能心中有他已是足夠。
他沒想到,他死了,她會這樣難過。
謝稹玉忍不住又笑了下,垂下眸子。
她做的噩夢就是這些嗎?夢到他死了,可這又有什麽不能與他說的?
那片葉子不讓她說。
如果只是夢。
葉子哪裏來的?
“你給我的究竟是什麽葉子!你起來跟我說清楚!為什麽不多拿一片!為什麽你不吃!”
桑慈又氣得罵他,帶着哭腔的嘶啞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
謝稹玉沒聽清她這句話說了什麽,耳朵裏有些雜音。
可他看着桑慈的口型,還有她按在心口的手,猜到了她說的什麽話。
他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了。
共靈咒是有時間限制的,謝稹玉最後又掃了一眼那個白發重傷而亡的他,視線在他胸口的各處傷痕上停了會兒,這才用咒律将幻夢解開。
幻夢本就不難解,更何況謝稹玉這些年囫囵吃下的不僅是各種劍訣,還有無數咒律。
桑慈睜開眼睛時,情緒還陷在那片仿佛怎麽都走不出去的黑暗裏。
悲傷與絕望撕扯着她,憤怒與痛苦又令她不停想要發洩情緒。
她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個夢。
但是她又不受控制地被夢影響。
她沒辦法看到謝稹玉滿頭白發躺在地上渾身僵冷沒有一點溫熱氣的樣子,多看一眼都受不了。
就算是夢,她也要他起來,活生生地起來,哪怕是個木頭,不愛說話沉默寡言都不要緊。
只要活過來。
“小慈?”
有人在喊她,聲音低柔。
黑暗漸漸在眼前散去,如晝的燈火,還有謝稹玉的臉映入眼簾。
桑慈填滿情緒的心在看到這張臉時,一下就忍不住了。
她沒說話,盯着面前這張臉看。
謝稹玉的好看,不只是臉。
他總是安安靜靜的,十分內斂,卻又極可靠,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裏,即便不說話,也讓人能一眼看到他。
桑慈看着他此刻的臉幹幹淨淨的,沒有血污,一雙眼也沒有那些沉暗濃重的絕望,清澈地照映着她。
她的情緒還沒過去,總想罵罵他,卻又舍不得。
他又有什麽可罵的?
桑慈因為情緒翻湧,眼睛周圍一片緋紅,眼睛也帶着濕意,謝稹玉如今知道她在怕什麽了,低聲安撫她:“只是幻夢而已,別害怕,那不會成真。”
他們還保持着先前的姿勢,桑慈的兩只手揪着謝稹玉衣襟,而謝稹玉則被迫靠近她,側躺在她身側。
此時桑慈一聽謝稹玉這麽說,立刻不管胸口葉子了,忍着痛也要說:“那不是夢,你——”
話說到一半,她受到葉子禁制,後面直白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謝稹玉輕輕撫着她後背,“那只可能是夢,不會成真。”
她的眼尾都被氣得緋紅,看着謝稹玉,忽然想到他怎麽知道自己陷入幻夢?
話在舌尖一轉,桑慈道:“你入了我的幻夢?”
謝稹玉點頭:“入了。”
“你看到了什麽?”桑慈指骨越發用力。
謝稹玉卻笑了笑,眉眼舒展:“看到我死了,你很傷心,趴在我身上哭。”
桑慈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打量謝稹玉的表情,确定此刻他是真的在笑,她匪夷所思,可他這後半句話又令她有些面紅。
想到謝稹玉入了她的幻夢,看到她為他哭的樣子,不由生惱,語氣也沒有剛才那麽沉,她只質問:“你怎麽能笑得出來?”
謝稹玉不說話,只是摟緊了桑慈。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
桑慈不滿地想從他懷裏鑽出來,卻又被他按在心口,她被迫聽着他的心髒如雷,咚咚、咚咚,在耳畔響着,比尋常的頻率要快很多。
她一下就順了氣,聽着他久久沒有慢下來的心跳。
好半晌後,謝稹玉才聲音喑啞道:“我只是想到你會因為我的死而難過,便有些控制不住。”
桑慈被她這話轉移了注意力,咬着唇想反駁什麽,卻又反駁不出來。
就算她說不難過,可他都入夢看見了。
“那些只是夢,你看,我還活着。”
謝稹玉垂着眸子,輕輕撫着桑慈的背,他的嗓音還有些沙啞,但語氣肯定,似一把利劍斬下了她所有的惶恐。
他的氣勢也有些微微不一樣,帶着一種冷意。
桑慈下意識想去摸自己心口,可她被謝稹玉緊緊抱着,動不了。
謝稹玉又說:“關于葉子,等栖鳳盛會結束,李扶南會前往那神樹秘境,到時我們一同前往。”
這個葉子,不知還有什麽禁制,必須弄清楚。
桑慈情緒平靜下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謝稹玉松開了她一些,不緊不慢說起正事:“還記得在觀禮臺時,你踮起腳尖是在人群裏找什麽,你看到了什麽?”
桑慈掙開他,坐起來,哼聲道:“沒看清楚,有人戴着根木簪,像是那日拍賣會上的扶桑枯木制成的,要不是你拉住我,也不至于沒看清。”
說好的不動就不會入幻陣,結果她是沒動,還是入了。
謝稹玉淡聲道:“那根木簪,沈無妄戴着。”
說這句話時,他也跟着緩緩坐起來,靜靜看着她的反應。
若是可以,他不想提起沈無妄。
桑慈呼吸一滞,第一反應就是——沈無妄也在找葉子。
否則他怎麽會無緣無故拍下那扶桑神木的殘枝,且還是一截枯木。
可他為什麽要找葉子?
那葉子對他來說有什麽重要?
為什麽她重生,沈無妄也會重生?
難道他們兩人的重生都是和葉子有關?
那麽,他是否已經知道她是重生的?
應當還不知,或者,他還沒确定她是否重生,也可能……他并不在意她是否重生。
若是他想要找葉子,那麽,謝稹玉于他就很重要了,畢竟,上輩子是謝稹玉拿到的這葉子。
所以,沈無妄重生後沒有立刻殺了謝稹玉的原因是因為葉子嗎?
桑慈腦子裏亂成一團的線團忽然找到了線頭。
還有一個問題,謝稹玉為什麽沒有跟着一起重生?
有什麽是她,不不,是‘她’和沈無妄做過,卻沒和謝稹玉做過的?
桑慈思來想去,卻只想到一件事。
當初沈無妄要和‘她’神魂結契,結果那道魔息進來,被她的護魂咒擋了。
他并沒有和‘她’結契成功,當然也沒有和她結契成功。
難道,當初那一縷魔息還是沾上了她的神魂氣息?
惡心!
桑慈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耳旁謝稹玉平靜的聲音還在說:“我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但顯然,他也在找葉子……”
“謝稹玉,我要和你神魂結契。”
桑慈忽然打斷他,胸口翻騰起伏着,一雙被水意濕潤過的眼睛又大又亮,嬌縱又任性。
她不願被沈無妄有沾染的可能。
謝稹玉:“……”
他怔了一下,随即皺眉,搖頭拒絕:“不結。”
他回答得幹脆,似乎想都沒想過。
桑慈一下睜大雙眼:“我剛剛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謝稹玉與她對視一眼,唇瓣輕啓,清晰吐字:“不結。”
桑慈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完全沒有想到謝稹玉會是這樣的回答,憑她的性格,是絕不會問為什麽的,她只嬌蠻地朝謝稹玉撲去,想要揪住他衣領,惱道:“你憑什麽不結?”
謝稹玉眨眼,伸手捉住她兩只手,攏在掌心裏。
神魂結契,這确實是修仙界最親密相連的方式,這種羁絆極深,雙方能互感情緒,随之波動,一方若是神魂寂滅,另一方也會天人五衰,同生共死。
既然她的夢裏,他早早就死了,又何必結這個契。
桑慈其實也知道這神魂結契有弊端,她甚至也後悔開口,可她就有些氣他斬釘截鐵地回絕。
謝稹玉見她這麽氣,準備解釋一下。
但他剛張嘴,不想聽他說這樣那樣廢話的桑慈直接對着他的唇咬了下去。
桑慈橫沖直撞,蠻不講理,又生疏沒有經驗,只知道此刻想封住謝稹玉的唇,又恰好謝稹玉張唇,她沒辦法貼住,便改做咬。
張唇牙齒撞到的瞬間,謝稹玉的唇就被磕出血來。
血腥味彌漫在兩人唇齒之間,像是沸騰的熱水,一下灼到了兩人。
謝稹玉動作僵住,沒反應過來,人也直接被桑慈撞倒在床上。
他沒掙紮,也沒反抗,垂着眼睛幾乎屏住呼吸看着她撞進懷裏,又胡亂咬着他的唇。
滿懷的香氣。
她什麽都不會,就好像是單純地洩憤一般用力咬着,偶爾吮吸着,一下又一下。
謝稹玉捉着她的手,忍不住漸漸用力。
桑慈吃了痛,皺了下眉,想要退出。
謝稹玉松開她雙手,卻将她按在身上,沒讓她離開。
桑慈只是想咬他,想懲罰他,沒有想過這是一個吻。
但是謝稹玉松開了她的手,又将她按在他胸口,她被惱意脹滿的腦子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剛究竟在做什麽,她擡起眼,恰好對上謝稹玉垂眸看她的目光。
兩道視線相觸,空氣裏像是有什麽一下燒了起來,氣溫陡然升高。
桑慈的臉先控制不住燒起來,眼尾緋紅一片。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是她先開始的。
謝稹玉心想。
他也張嘴,學着桑慈剛才的樣子,卻比她更輕柔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桑慈臉熱得不行,沒忍住坐了起來,一把推開了他,義正言辭:“我跟你說正事,誰讓你咬我的!”
謝稹玉:“……”
明明是她先開始的,他确定。
桑慈偷瞄了一眼謝稹玉的表情,領悟到他的意思,正要說點什麽,就見謝稹玉盯着她。
那本也沒什麽,但是他黑眸盯着她,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唇。
桑慈一下就覺得那目光帶着壓迫,那動作令人羞赧。
她別開眼,從床上站了起來,心跳很快,嘴裏嘀咕着迅速轉回話題:“不結就不結,我知道你之前的意思,沈無妄也在找葉子,我們必須比他先找到。”
“嗯。”
謝稹玉還躺在床上,沒有立即起來,應的那一聲微啞,帶着幾分慵懶。
他緩了緩氣息,才從床上坐起來,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襟,鎮定道:“昨日你陷入幻夢後,沈無妄跟着大師兄過來,祭臺上琴師的琴裏有魔物,後逃竄,另外,青陵仙府封印諸多沾染妖氣或是魔氣的神武法器的封魔閣,昨日有人趁亂闖入試圖拿走鎖靈珠。”
封魔閣裏只有一顆鎖靈珠。
鎖靈珠雖珍貴,但不過是法器,不至于讓魔在青陵盛會的日子裏冒險闖入,單單去偷它。
畢竟封魔閣裏除了鎖靈珠外,還有許多封印着的曾經大妖大魔的武器。
所以偷鎖靈珠的人目的是鎖在裏面的白影光絮。
桑慈第一反應就是這事是沈無妄幹的,否則他一個破鏡元嬰的人也不能參加栖鳳比試,來青陵做什麽?
“昨日沈無妄與大師兄在一起。”謝稹玉整理好衣服,擡頭朝桑慈看去,知道她在想什麽,便先說了。
就算他們去和青陵長老說懷疑沈無妄是魔,還可能就是偷入封魔閣的主使,恐怕也沒人信,不提沈無妄是周道子愛徒,何況,還有江少淩作證。
桑慈面上還紅着,聽罷惱恨道:“今晚我們去殺了他,我們兩個去殺他,你覺得怎麽樣?”
謝稹玉:“若他真是魔,魔物難以絞除,如今修仙界除了封印,并無他法。”
所以以前各宗門下山斬妖除魔,魔物都是被封印了帶回宗門的。
大多數魔物也都被封印在九幽魔地。
另外,他的未言之意是,不驚動青陵長老的情況下,很難将沈無妄封印。
桑慈忽然想到一件事,眯着眼想了一下,又算了算時間,笑了起來,“若是沈無妄剛好有疾呢?”
她轉頭看向謝稹玉,眸中明光奕奕。
謝稹玉看着她,安靜了一會兒,問:“他有何疾?”
桑慈有些奇怪,沈無妄在流鳴山也待了很久,謝稹玉竟是不知道嗎?
“頭疾,你不知道?”
謝稹玉搖頭。
他不知自己為何要知道。
但他卻知道桑慈為何知道。
桑慈沒注意到謝稹玉的情緒,道:“他的頭疾在每月中旬發作,算算時間,就在這幾日了,他頭疾時,身體虛弱,靈力都不大使得出來,如果我到時去他那裏……”
這些都是上輩子因為‘她’知曉的,當然,雖然不願意想起,但這輩子在流鳴山被蠱惑那段時日,沈無妄也發作過。
“小慈。”
謝稹玉忽然叫了她一聲。
桑慈回頭,謝稹玉已經站了起來,他忽然伸手,食指按在她唇上,止住了她接下來可能說的話。
她擡眸看他,發現他眸光深處少有的沉與郁。
謝稹玉蹙着眉,垂眸看她,道:“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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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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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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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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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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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