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房中門窗緊閉,氣味尚未散去,歡/好後遺留的濃香撲鼻而入,甫一合上門,趙榮華的臉騰的紅了起來。

她走上前,隔着屏風望見榻上橫着人影。

她捂了捂臉,随即慢慢端起幾案上的湯碗,一愣。

碗底留下一點烏黑的汁液,他已早早用了藥。

那他…

趙榮華轉過頭,榻上的人直起身子,雖隔了屏風,可趙榮華就是知道他在看她。

殿下,奴婢收了碗,先下去了。”

你先過來,孤有話問你。”

難得柔和的語氣,像換了個人,不帶半分頤指氣使的陰郁。

趙榮華着實不想見他,一想到昨夜他的狂亂放縱,她的腿又開始發軟。

行走間兩股處有些疼,幸好有襦裙遮掩,兩腿能輕輕分開些走。

她來到塌前,福了福身,很是恭敬的站在榻尾。

再往前些。”

他嘴角一抿,眼睛落到腰下襦裙,似能穿透綿軟的布料,看見她的微顫。

趙榮華不僅沒動,反而往後挪了兩步。

殿下,您起來用點飯吧。”

孤昨夜吃得很飽,不餓。”

說罷,他擡起腿來将她一勾,拉到自己身前,手掌墊底,觸到那軟/彈的皮膚。

疼嗎?”

他擡起眼皮,溫熱的掌心輕柔的撫平疼痛。

趙榮華扯了扯襦裙,局促不安的想要起身,卻被他攥住。

神經驟然繃緊。

她張了張嘴,耳朵也跟着火熱起來。

疼。”

容祀不着痕跡的挑起眼尾,“那你上來,讓孤瞧瞧。”

好像不疼了。”

趙榮華擠出一抹笑,他的手往上移了移,頓住後,幽眸轉至那處。

孤對你好不好。”

心肝一顫,趙榮華硬着頭皮回他,“好。”

你想要什麽,孤都能滿足你。”

容祀心裏惦記方才劉氏說的話,更嫉恨趙榮華那信口開河的“偷/情”二字。

堂堂太子,她要什麽,他不能給?

趙榮華登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起初以為他只是随口說說,後來便被那赤誠的目光盯得起了妄念。

她先是搖了搖頭,繼而又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殿下,我想回家,能不能放我回去。”

容祀淡定的回道,“除了這一條。”

趙榮華讪讪的“哦”了聲,忽然又擡起明亮的眼眸,滿懷期待。

回宮後,能不能別調我去帳設司。”

這一條也除外。”

容祀捏着下颌,見她小臉粉嘟嘟的,洩氣一般,不由伸手攥住她的指尖,壓在唇上。

孤不是禽/獸,孤是有節制有分寸的人,你莫要以為孤整日清閑,無所事事。孤的時間甚是寶貴,鮮少會在榻上待着,調你去帳設司,是因為孤的身邊,全是男人。

他們笨手笨腳,自是比不得你聰慧。”

上回喂了土龍的雲珠,不就是貼身伺候的女婢?

趙榮華內心很是拒絕。ā陸kSω.℃οm

他又是一副不容置否唯我獨尊的桀骜模樣。

好了,想想別的,有沒有想要的。”

在他看來,只要她能一直留在身邊,想睡時在榻上,想親時在手邊,他也沒什麽不能給的。

畢竟,找個與自己如此貼合的女子,比處理一攤朝務難得太多。

殿下,回京後,我想回一趟家。”

問那老東西…你祖母關于你爹娘的死?”容祀似乎料到,并未意外。

我只是想問問她,究竟把我娘葬在何處。”

她不會跟你說的。”

要是能說,她早好些年便同她講了。

養了她十幾年,只拿她做攀附權貴的墊腳石,可見李氏多不待見她娘,多恨屋及烏的憎恨着她。

趙榮華咬了咬唇,手中的帕子忽然被容祀一把抽出。

不過,你若是親親孤的嘴巴,孤就幫你辦了此事。”

說罷,他撐着胳膊将唇湊了過去。

趙榮華在心裏默默道了聲:不要臉。

快點,孤的手都麻了。”他催促着,又往她的嘴邊靠近些。

趙榮華只得飛快的親了口,蜻蜓點水一般。

容祀摸着唇,嘴角劃開莫名的笑,像是在回味。

殿下,您答應會幫奴婢,我娘的屍首…”

在此之前,孤還有話要問你。”容祀圈住她的腰,抱到榻上,擡腿一盤,将她牢牢鎖在身下。

當年姚鴻去趙家提親,遭退親後,聘禮并未返還。據孤了解,足足有十八箱籠,囊括奇珍異寶,金銀無數,那麽孤想問問你,這些東西你們趙家緣何霸着不還。”

趙榮華完全懵了,她茫然的看着容祀,匪夷所思的搖了搖頭,別說聘禮,當初便是連姚鴻上門提親的消息,也是過了好幾日,大房姐姐悄悄同她說的。

早先祖母帶她頻頻與姚鴻相面,她以為祖母有意撮合成全,又見姚鴻為人寬厚真誠,待她極為敬重,心裏頭是願意嫁給他做妻子的。

故而當大房姐姐說祖母拒親後,她思來想去仍是一頭霧水。

後來祖母只用一句話打發了她的疑慮:姚鴻雖好,卻不是最好的,祖母定要為着你,找個頂頂厲害的人物。

不知情?還是不知如何同孤扯謊?”

容祀側着腦袋,幾乎面貼面的瞪着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殿下你是不是弄錯了?”

祖母再怎麽不堪,也不該昧下姚鴻的聘禮。

若她當時昧下了,姚鴻又會怎樣看待她趙榮華?

她忽然有些手腳無力,就像猝不及防遭受背叛,那人還是最親密的一個。

祖母雖然嚴苛,卻到底是世族女眷,怎會做出此等醜事?

況且,姚鴻也從未質問與她。

依着當初姚家權勢,不可能受了氣還要打碎牙齒咽回肚裏。

她記得,拒婚後姚鴻約她出門。

她瞞着祖母偷偷赴會,與姚鴻在荷池畔聊了許久,姚鴻始終沒說當日拒婚祖母究竟與他說了什麽。

只是分別之際,姚鴻要她一定等他。

容祀握着她的小手,撫到胸前,一眨不眨的觀察她的反應。

孤不會空穴來風,若你沒有撒謊,那就是老東西…你祖母騙了姚鴻,騙了你。”

一切如他所料,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正是一切髒事的始作俑者。

可真是用心良苦,精打細算。

你整日裏受那老東西…你祖母熏陶,竟還是如此蠢笨,絲毫沒有學到她的精髓。”

趙榮華腦子裏全是那十八箱籠的聘禮,還有姚鴻臨分別前依依不舍的說辭。

你知道你祖母把聘禮給了誰嗎?”

容祀得意的斜卧起來,纏着她的頭發絲打成小卷。

趙榮華偏過臉,他從床頭小幾上取出一本厚厚的賬簿,手臂圈過她的頸項,移到身前。

從袁建府裏搜出來的,裏頭記了每年給他送禮的人員明細,事情緣由,可謂細致詳實,一目了然。”

是我二伯?”

趙榮華喃喃的說道,眼睛落在容祀翻開的頁面。

二伯的名字躍然紙上。

你二伯陸陸續續送了七八年,逢年過節從未落下,都是為了手頭生意,不過,”他一頓,翻過幾頁後,指着補簽的批注,“你二伯送的禮,寫的是為你大伯求官升職。”

趙榮華心裏一驚,往後看了眼送禮時間,仔細想來,正是大伯提了一階的時候。

那會兒安帝還未入京,袁氏的手便伸的如此長了。

孤要查袁建,袁氏一族,恐怕要牽連趙家呀。”

好看的桃花眼輕輕一掃,手指已然拂開她頸邊的碎發,唇落上去,将昨夜的痕跡覆着重新潤了一番。

趙榮華輕呼一聲,被他放到榻上。

要不要求孤…”

他說的很是淺薄易懂,只差同她開門見山說一句“孤會幫你,可孤要睡你。”

趙榮華伸手,頂住他的前懷,往上用力撐着。

殿下,奴婢只有一事,你已應了我的請求,要為我查母親屍首之事。至于旁的,涉及太深,奴婢自知無力回天,還請殿下秉公無私。”

說罷,輕巧的側過身去,滑到塌下。

懷中一空,容祀頗有些失望,空虛。

又念着昨夜通宿的累她,便也沒再強求。

回京後,孤陪你一起回趙府,會會那個老東西!”

臨安城的雨下的陰冷,連房檐都變得晦澀起來。

馬車出了城門,徑直駛向官道後,車內的人便有些昏昏欲睡。

因是遠途,容祀的車比尋常大了一番,裏頭軟塌,火爐,小幾,果盤一應俱全。

他身上遮了條毯子,手中握着一卷典籍,看的眼睛霧沉沉的。

一擡頭,便見趙榮華縮在角落裏,抱着膝蓋腦袋一點一點的搖晃。

他蹑手蹑腳放下書,将毯子推到腳底,貓着腰來到她身前。

炭火對着她的臉,将腮頰映得通紅,長睫鴉羽一般密密覆在眼下,殷紅的唇微微啓開,露出幾顆糯白的牙齒。

容祀伸手過去,還未觸到她的下颌,那人忽然啜泣起來。

他舉着手,一時不知該不該落下。

眼淚黏膩了睫毛,沿着尾端撲簌簌滾落。

夢裏的趙榮華初初被帶到趙家,因為哭鬧,祖母将她鎖進小佛堂,夜裏黑,連蠟燭都不點,屋外的風吼叫着咆哮,像是惡鬼要吃人似的。

擡頭,便是一尊面目和善的佛像。

可她總覺得他會跳下來吃人。

她敲門,拼命求饒。

她想逃出這個陰冷昏暗的地方,她不想被一尊泥塑死死盯着凝視。

她怕極了。

可祖母冷冷訓她:要哭便哭個痛快,不到天明,是不會讓你出去。再不聽話,便一直關在裏頭,不給飯,只給水,別拿那賤人的手段來對抗我!

半夜是最難熬的,冷,四處都在透風似的,冷意鑽進身體,叫她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角落。

她想爹娘,委屈和害怕讓她啜泣起來。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她孤零零的蹲坐在那裏,就像有許多可怕的眼睛盯着她。

就在她神經繃到快要斷裂的前一刻,一只手慢慢撫上她的發絲,暖陽照了進來。

淳淳乖,淳淳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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