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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走着走着，聖德帝就發現小桃的神情不太對。

她臉上的虛汗越來越多，唇色也開始發白。

他向後看了一眼，發現她臀部的衣服，出現了一小塊紅色，血一樣的紅色。

小桃今日穿的是淺粉色的宮裝，突然出現一抹深色，很是明顯。聖德帝的眸中閃過厲色，彎腰想要把她抱起來。

小桃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向後退了兩步：“多謝聖上，奴婢可以。”

看她臉上的驚慌，聖德帝也知自己的動作不妥，現在又是白日，被人看到的機會很大。好在禦書樓和她居住的含章殿離得并不遠，聖德帝扶着她：“還能走嗎？”

小桃點頭：“奴婢可以。聖上先回，回禦書樓查看情況吧。”

“那裏有俊恩在，放心。”知道她在擔心那些被燒壞的書冊，聖德帝道：“我看被推倒的書架位置，放的應該是先帝的起居注，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我也從不信這些，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所謂起居注，是宮裏的起居郎記載的有關一國之主的一言一行。如果有關朝政之事，會單獨存放，被燒的也只是先帝的日常，聖德帝并不在乎這些。

“那就好。”

說話間，兩人到了含章殿。

小桃邁過殿門：“聖上，就送到這，這裏吧，剩下的奴婢自己，自己來。”

“t這怎麽行，你總要讓我看看你的傷。”聖德帝道。

“怎，怎麽看？”

聖德帝噎了一下，傷在那麽隐私的部位，他實在是看不了，“那我讓禦醫院過來個女醫，你稍等，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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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想說不用，看他說完匆匆而去，再說話他也聽不到，便算了。

她回到裏間，脫下身上的衣服，裏衣已經汗濕了大半，現在身子疼，也不方便擦身。小桃趴在床上歇了會，只感覺到一股熱流從身體裏出來，小腹處疼的厲害。

是來月事了。

上次禦醫院的秦禦醫過來替她把過脈，說她身體虧損的厲害，這才一直沒有來月事。最近她一直在喝秦禦醫開的藥，吃食上也沒有什麽短缺，身體營養豐富了，月事自然就來了。

小桃想下床綁個月事帶，可身體又沉又重，雙腿也沒有什麽力氣來支撐她下床走動。

房門吱吖一聲被打開，彩月伸了腦袋進來：“小桃？”

看到是她，小桃放下心：“我在，彩月快進來。”

彩月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也能正常走動了。她慢慢走進來，看到小桃趴在床上，皺眉道：“怎麽弄的這樣狼狽，方才總管讓我過來尋你，可吓死我了。”

小桃道：“沒事，別擔心。你看那邊桌，桌上的籮筐，裏面有我事先縫，縫好的月事帶，你幫我拿，拿一個過來。”

彩月本能地起身向桌邊走，走了兩步又反應過來小桃的話，回身驚喜道：“小桃，你來月事了！”

小桃點頭。

“真是可喜可賀，”彩月邊走邊說，“真好。從前咱們在花房，你一直不來月事，又沒有銀子去找大夫，我可擔心呢，現在真好。”

她把月事帶拿過來，看她鼻尖的汗不停，“疼嗎？”

“嗯。”

“第一次，都是這樣，以後日常多注意，應該會好一些。對了小桃你等等，我去燒些熱水過來，給你擦擦身。”

她和聖德帝一樣，說完話，轉身就向外走。

小桃等了會，才看到她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看她張手要掀自己的被子，小桃拽住被角：“我，我自己來吧。”

“你和我還害羞啊，從前我來的時候，躺在床上直打滾，不也是你伺候我的嘛。”彩月不在意地說，直接伸手掀開了被子，又掀起小桃的衣服。

“小桃，你屁股怎麽腫了一片！”

“噓，你小點聲。”小桃叫她。

彩月不放棄，又壓低聲音問她：“方才我來的路上聽說聖上打了你板子，是真的？小桃，你真的燒了禦書樓？”

“此事說來話，話長。”

“話長也要說，”彩月手上動作不停，先為她擦着身子，眼睛不自覺的紅了：“都說富貴險中求，你現在是富貴了，可經常待在聖上身邊，多危險啊。”

“我沒事。”

熱熱的棉巾擦着她身上的皮膚，熱意散去，帶來一片清涼。

小腹處又傳來一陣痛意，小桃咬牙忍過，解釋說：“我這是為了，為了教育宋小少爺。我們一塊被打的，打的不重，我和聖上約，約定的。”

“還不重呢，你屁股都腫了。”

“不，不重。”要是真打十板子，她今天準得被人拖回來，而不是自己走回來了。

“聖上可真狠心。”彩月小聲嘟囔。

小桃想讓她少說兩句，外面又傳來敲門聲：“小桃姑娘在嗎，我是禦醫院的女醫，奉命來為小桃姑娘查看傷勢。”

彩月看向小桃。

“去開門。”

彩月臉色讪讪，女醫奉命過來，自然是奉聖上的命令，她上一句話還說聖上狠心呢。

女醫的話不多，看了小桃身上的腫脹之處，只開藥緩解她初次月事之痛：“我來的時候已經得了秦禦醫的交代，如果姑娘來了月事，他之前的方子是不能用了。五日之後，待月事幹淨，姑娘差人去一趟禦醫院，秦禦醫會過來再為姑娘把脈。”

彩月看她不提小桃屁股之事，指着傷處急的問：“這裏都腫了，不用藥嗎？”

女醫正在收診箱，并不在意她的失禮之處：“是藥三分毒，而且這腫脹只是外表看着嚴重，其實只碰了皮。如果姑娘擔心的話，晚些去采些薄荷葉搗碎了，用布包着，輕輕擦拭兩遍，半個時辰後自然就消腫了。”

“多謝您。”

女醫微微欠身：“姑娘客氣，那我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

小桃讓彩月去送她。

彩月去了好一會才回來：“我看到聖上了，他就等在門口，聽了女醫的話，又是安排人抓藥煮藥的，才走不久。”

“嗯，”小桃靠在圓枕上，眼皮耷拉着，聲音有些困意。

彩月坐到床邊：“小桃不能睡，女醫走的時候安排了，你得喝了藥才能睡，不然以後會留下病根的。快，我陪你說話。”

“說什麽？”

彩月想了想，“昨日前朝有個小太監找我，給了我一袋銀子，說是孝敬我的。我想着我一個花房小宮女，哪用得着他前朝太監孝敬，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是因為你。”

“送銀子的前朝小太監？”小桃喃喃了兩句，忽然想到西偏房裏那個收集茶葉去賣的太監，應該就是他了。

“你收了？”

彩月難得扭捏了兩下：“他把銀子往咱們屋裏一扔，說句話就跑了，我就是追也追不上啊。不過你放心，銀子我放着呢，一點都沒敢花，也沒和外人說。”

既然送過來，再退回去也不妥，以後她想辦法再從別的地方把銀子還給他就是。小桃仔細想了想：“那你就放，放着吧。”

彩月一聽，就知道這銀子可以收了，“那我晚些給你拿過來？”

“不用，在你那就是你，你的。”

“不行，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給的，我們一人一半！”

小桃還堅持：“你拿着吧，在我手裏，除了被家裏那群喂，喂不飽的人要走，還能落什麽。你弟弟還要科考，以後用銀子的地方多，多着呢。”

彩月猶猶豫豫：“小桃~”

“好了，你就拿着吧。”

“行，”彩月也不是一個矯情的人：“那以後我弟就是你弟，你就是他第二個親姐。”

小桃失笑：“怎麽，還想讓我養他一輩子啊？”

“那可不，你可是他親二姐！”彩月彎身蹭着她肩膀，叫上了瘾：“親二姐~二姐~~”

小桃的耳朵被她的頭發勾的癢，嘻嘻笑着躲她。

彩月沒待太長時間，看着小桃喝了藥之後就離開含章殿。

可能是藥裏加了助眠的成分，小桃這一覺睡的很香，醒來的時候屁股不疼了，小腹也不疼了，整個神清氣爽。

她是舒服了，有人卻不舒服。

宋小滿捂着屁股，走路一瘸一拐，大早上的來找她，眼皮耷拉着，滿面愁容：“小桃啊。”

“小少爺，你的屁股還，還在疼嗎？”

宋小滿點頭，走到椅子邊想坐下，又不敢，最後趴在椅子上撅着屁股，看小桃走路健步如飛，奇怪地問：“你怎麽不疼？”

“可能是，是因為奴婢是，是大人，恢複的快吧。”

“哦，”宋小滿情緒有些低落，聽聽也就過去了。

小桃察覺到他的異常，開口問他：“小少爺，發生什麽事了？”

宋小滿老成地嘆氣，眼睛一紅，淚水挂在眼眶，似落不落：“我可能要沒有母親了。”

小桃反應了一下，急忙向外走：“什麽！大公主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有沒有宣禦醫過去！奴婢去找聖上過去看，看看。”

“看什麽看看，她好着呢，身體強壯如牛！”宋小滿叫道。

“那你為何這麽說？”

宋小滿的聲音又低下來：“我昨晚聽到母親和父親吵架，母親已經決定要和離，重新選擇夫婿了。他們要是分開了，母親當我是累贅，肯定不會要我。等她嫁了人再生個孩子，就不會認我了，那我不就是沒有母親了嘛。”

“不會的，你永遠都是大公主和大驸馬的孩子，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

宋小滿看向她，眼眶裏的一滴淚，終于順着臉頰流下。

“真的嗎？”他表現的再怎麽頑劣無謂，內心裏終究還是個孩子，會害怕父母分開，害怕自己被抛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