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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後來寸頭沒有再來“晚鐘”找過賀忱麻煩,賀忱能猜到是因為陸一晝的緣故。

寸頭一定覺得陸一晝是他的什麽靠山,不敢再來騷擾他。

現在的陸一晝誰都不敢靠近,而他好像還是那麽平凡和普通。

賀忱上夜班的第二天會到下午才醒,醒過來之後到晚上酒吧營業之前都是他的自由時間,這天他洗漱之後随便煮了一袋餃子,坐在桌前吃的時候,随手打開了手機,發現一個很久沒見的群聊被頂到了聊天框靠上的位置。

是他大學的時候一群相熟的朋友建的群,平時大家在裏面聊天組局,畢業後就漸漸沒了新消息。

說起來陸一晝也在群裏,是那次對方來後臺給他送花,參加他們的聚會之後,被其他同學拉進來的。

群裏最新的一條消息是某個同學問他們周六的中午是否有空,想大家還留在這座城市的人一起聚一聚。

過了一會兒有人開始在下面回複,漸漸零零散散地湊起了人。

當時同賀忱關系很好的一個女生周盈忽然在群裏@了他:“賀忱來不來?好久沒見你了。”

賀忱還沒說話,剛才說要去的幾個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好久沒見了,賀忱現在在哪工作?”

“肯定是舞團吧,當時他是咱們專業第一呢。”

“總之周末一起來聚聚呗。”

實在盛情難卻,賀忱講不出沒空,也很難裝作看不見。

只是他也想象不到,到時候大家如果聽說他在酒吧工作,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但他還是答應了:“好。”

發送完之後,周盈私聊他:“哎賀忱,你到底去哪工作了,一直沒聽說。”

賀忱沒想到這個問題這麽快被抛到眼前,但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他如實告訴周盈說:“晚鐘。”

周盈:“晚鐘?”

周盈:“是什麽新的舞團嗎?還是經紀公司?”

周盈:“我只搜到有一家酒吧叫這個哎。”

賀忱說:“就是那一家。”

他回複之後,周盈好久沒說話。

而聊天框上方顯示了很久的“對方正在輸入”。

賀忱猜對方是想問自己為什麽,其實原因倒簡單,只是他并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可憐,也不需要什麽同情,因此并沒有告訴周盈實話,只是耐心地等到她重新開口,轉移話題。

周盈:“哇,那我以後過去給你捧場。”

周盈:“周末你想吃什麽?我記得你是不是不吃辣來着?”

賀忱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兒話,周盈應該是在上班,有任務在做,回複的速度并不很快,賀忱在等她的間歇裏打開了群成員的列表,一個個頭像看過去。

某一個正方形圖片映入他眼簾之後,他的神色停頓了一下。

陸一晝還在群裏。

怎麽沒有退出呢。

大概是因為群裏好久沒有動靜所以忘記了,說不定這次看到消息就會退出。

那邊幾個人定好時間地點之後就發到了群裏,說誰要是現在時間确定不了,也可以到時候有空直接過來。

賀忱查了一下餐廳的位置,離他住的地方大概一小時地鐵,不算太遠。

鬼使神差地,他又查了一下從陸一晝家過去的時間,就算開車也要兩個半鐘。

對方肯定不會來的。

想到這一點,賀忱先是放松,而後又産生了點莫名其妙的情緒。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失落。

到了周六那天,賀忱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搭地鐵去到同學聚會的酒店。

群裏發了房間號,他找到地方,推門走了進去。

賀忱習慣早到,包間裏還沒坐幾個人,周盈也在其中,她看到賀忱,熟稔地朝他揮了揮手:“賀忱來了,你坐我旁邊吧。”

賀忱坐過去,周盈要給他倒水,賀忱想把茶壺接過來自己來,服務員正好進屋,從他手裏拿過了茶壺,給他倒滿了水。

“謝謝。”賀忱禮貌地說。

服務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抿了抿唇,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

周盈故意誇張地說:“還是這麽招人。”

邊上便有人接話:“不然怎麽能被陸一晝追。”

接着他們便開始讨論當年賀忱有多麽受歡迎,有其他專業的女生專門等在教室門口等他下課,只為了看他一眼。

賀忱意識到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跟陸一晝分手的事情。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解釋,話題便轉移到了他的工作上,開始有人問他在哪家舞團工作,什麽時候會有演出。

周盈笑嘻嘻地替他把話題岔了過去。

人漸漸來齊了,聚會快要開始的時候,周盈靠近賀忱,輕聲問:“那你在酒吧工作的事情,陸一晝……陸總他知道嗎?”

賀忱知道她這麽問,也是跟那些人一樣,以為自己跟陸一晝還在一起。

這件事好像還是應該要澄清一下,賀忱張開嘴,正想講話,包間的門突然間打開了。

他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門外轉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陸一晝。

像賀忱一樣,其他人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大家都愣了一下,氣氛随即變得很熱烈。

立刻有人站起來迎接陸一晝:“沒想到陸總大駕光臨。”

陸一晝成了人群的中心,賀忱眼見着對方被簇擁着走過來,在他對面的空位上坐下。

面對七嘴八舌的逢迎,陸一晝淡淡地說:“不用叫陸總。”

大家恭維陸一晝,說起晝辰近些年的發展,還有人說自己買的第一臺車就是晝辰的車,下一臺不出意外應該還是,陸一晝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能不能給打個折。

這時有人看了看賀忱,忽地問:“賀忱,你不夠意思,怎麽都不告訴我們陸總要來?”

如果說這句話裏的意味還不夠明顯,馬上又有人揶揄說:“怎麽,現在陸總都不跟賀忱報備行程了啊?當年不是每天晚上都打電話嗎?”

賀忱還記得他說的是什麽時候,他跟陸一晝在一起之後,有一次陸一晝出國參加建模的比賽,要在國外待好多天,對方總是算着他晚上空閑的時間給他撥視頻電話,結果有一次他臨時被學院老師找過去幫忙幹活,一直忙到很晚,陸一晝打來電話,他沒過腦子就接了,對方的聲音響起時,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他的臉一下子開始發燒。

偏偏陸一晝渾然不覺,問他是不是熱,怎麽臉那麽紅。

回過神來,賀忱意識到陸一晝沒有作聲。

那就只能夠他來說了。

賀忱盡量淡然地說:“我們分手了。”

桌上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的眼神開始在賀忱和陸一晝之間游移。

在衆多的視線中,賀忱捕捉到了陸一晝的。

對方也在看他。

視線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麽。

挑起這個話頭的人顯然尴尬,停在那裏半天講不出話。

賀忱很抱歉自己讓同學聚會陷入僵局,但他又不能不說,斟酌半天,他補充道:“畢業的時候就分開了。”

但這句話沒有起到什麽緩解氣氛的作用。

陸一晝轉了下手裏的杯子,微擡下巴問:“是不是還沒點菜。”

有人如夢初醒般道:“對對對,坐下半天了,怎麽把這事兒忘了,來,我們看看菜單。”

菜單一上來先遞到了陸一晝手裏,趁他低頭,賀忱才終于直視他的臉。

對方剛才,好像是幫他解圍了。

菜單傳到別人手裏的時候,賀忱低下頭,在手機上給陸一晝發了消息:“剛才謝謝你。”

陸一晝的手機在桌上震了下,他拿起來。

過了幾秒,賀忱收到了他的回複:“謝什麽。”

“謝謝你幫我解圍。”賀忱說。

陸一晝沒說什麽,周圍的人都在聊天,菜也還沒上,賀忱又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同陸一晝寒暄幾句,便問:“你怎麽會來參加同學聚會,離你家那麽遠。”

陸一晝說:“我還有別的房子。”

賀忱:“哦。”

其實他還想問一句,既然有別的房子,那天怎麽非要他跑那麽遠去拿那個黏土小人。

想想他又把話憋了回去。

兩個人都分手那麽久了,他怎麽能要求對方再來考慮他的感受。

他以為對話到此結束,沒想到陸一晝又給他發來了新的消息:“想問什麽。”

賀忱愣了愣,擡起眼眸,發現對方正看着自己。

猝不及防同陸一晝對視,他的心跳莫名有些不對。

賀忱趕緊低下頭,終結了兩人視線的交彙。

“沒有什麽想問的。”他說。

那邊陸一晝在看手機,有人打趣:“陸總,是誰的消息,休息日也要回得這麽及時。”

賀忱有些緊張,很怕陸一晝說是他。

但陸一晝只是關了手機說:“工作。”

那人便說,難怪陸總現在事業這麽成功,原來從來都不休息的。

賀忱這才放心,這時候菜也上來了,大家開始互相夾菜勸酒,推杯換盞之間,賀忱的手機上來了一條新消息。

他打開來看。

陸一晝:“你知不知道你不會撒謊。”

賀忱的眉心跳了一下。

他突然覺得,陸一晝知道他方才想問什麽。

而他沒問出口,讓對方覺得失望了。

但問陸一晝為什麽不遷就他,答案實在顯而易見,賀忱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他又告訴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陸一晝只是心血來潮,才來參加同學聚會,只是擅長處理人際關系,才會幫他解圍,只是真的看出來他在撒謊,才有此一問。

沒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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