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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賀忱的臉有些紅。

“你小點聲。”他說。

賀忱擔心陸一晝這樣子被別人看到，事實上他的想法不是沒有道理，一路上碰見好幾個跟陸一晝求合影要簽名的學生，賀忱盡職盡責地充當攝影師，看着鏡頭裏英俊的陸一晝。

他總覺得，跟別人在一起時的陸一晝會更像陸總，而跟他在一塊的陸一晝，還是像多年前那個在學校裏很受追捧的男生。

之後陸一晝送賀忱回家，在路上他問賀忱，最近是不是還在那麽辛苦地上班。

“我跟梁老板多申請了一天休息，沒那麽辛苦了。”賀忱說。

坐陸一晝的車比坐地鐵要快，賀忱被他送到樓下，車子停穩，他側頭對陸一晝說：“那我走了。”

陸一晝點點頭，看着他下車。

等賀忱進門以後，陸一晝給李羽發了條消息，問她自己能不能去看看賀忱的外婆。

“我今天找時間幫你問問老人家吧，就說你是試藥項目的投資人。”李羽說。

晚上陸一晝收到了李羽的回複。

李羽：“陸總，幫你問了，賀忱外婆說好，還托我謝謝你。”

李羽：“這樣你下周周五來吧，就在賀忱後一天。”

陸一晝向她道謝，說自己會按時到。

賀忱這一周去看外婆之前，收到了李羽的消息。

對方說外婆讓他去的時候帶上上次要他找的東西。

賀忱一開始還迷惑，之後才想起來外婆說讓他找茶葉給李羽的事情。

老人家記性太好，他哭笑不得，但還是拿了過去，跟李羽說是謝謝她的，李羽意料之中地沒有收，但告訴他可以先放自己這，最近試藥項目的投資人要來，她可以給對方。

“畢竟真正幫到你們的是他。”李羽說。

賀忱聞言，問李羽投資人什麽時候過來，自己想當面感謝一下對方。

李羽遲疑道：“不太方便吧，不然下次。”

賀忱立刻意識到，這位投資人應該是那種日理萬機的大人物，不是他想見就能見的，是他想當然了。

賀忱走後，李羽随手把茶葉放到櫃子裏，想起賀忱外婆說家裏藏着好茶葉，到時候讓賀忱帶來，分給她和那位投資人。

她沒有收患者禮物的習慣，但覺得陸總應該會想要跟賀忱有關的東西，于是沒有拒絕。

到第二天陸一晝來的時候，李羽叮囑他看完外婆之後來一下她辦公室。

陸一晝換上無菌服走進病房，邊走邊想，原來賀忱每次來看外婆都這麽麻煩，而他堅持了那麽久。

他進去的時候賀忱外婆已經倚在床上，看他過來，想要下床去迎接他。

陸一晝制止了她：“您坐着就好，不用管我。”

他搬了凳子在床邊坐下，賀忱外婆端詳了他一下：“沒想到小夥子長得這麽年輕。”

不等陸一晝回話，她又說：“還長得這麽好看，不說我還以為你是明星。”

接着她又說了許多感謝他的話，還提到了賀忱，說自己外孫終于能歇一歇了，雖然他不說，但她每次看到他，都知道他最近很累，休息不好。

陸一晝耐心地聽着，在她絮絮的講述中去勾勒賀忱在他看不見的時候的樣子。

講着講着，她問陸一晝：“先生你說，忱忱他是不是太不容易了。”

“嗯，不容易。”陸一晝道。

外婆很驕傲地介紹：“他是學跳舞的，跟我說在舞團工作，不過我在電視上從來沒見過忱忱，我在這邊又用不了手機，不知道他發展得怎麽樣。”

“很好，我看過他的表演。”陸一晝說。

外婆驚喜道：“真的嗎，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忱忱每次來都不怎麽說工作上的事，我怕他嫌煩，也沒有問過。”

陸一晝憑借着記憶中對賀忱在學校時跳過的舞的印象給她講：“他跳舞的時候喜歡穿白色的演出服，動作漂亮，不拖泥帶水，也不張揚，他是我見過最出色的舞者。”

外婆笑了：“沒想到你挺喜歡忱忱。”

陸一晝給她拉了拉被子：“喜歡。”

他是很喜歡賀忱。

各種意義上的喜歡。

賀忱外婆同陸一晝相談甚歡，探視時間很快地過去，陸一晝餘光看到站在門外的李羽提醒他該走了，便禮貌地跟外婆道別，說自己以後還會來。

外婆依依不舍道：“那你下次一定要來啊，你這麽喜歡忱忱，我介紹他跟你認識。”

也許是陸一晝見完外婆以後整個人顯得比平常随和很多，他到辦公室以後，李羽大着膽子跟他開了句玩笑：“陸總這麽快連家裏人都拿下了。”

她只是随口一說，陸一晝卻有些走神，過了片刻，他說：“應該還不算。”

李羽笑笑，從桌子底下把賀忱帶來的茶葉遞給陸一晝：“這個是賀忱外婆讓他帶來的，說是給咱們的，我不能收，給你吧。”

陸一晝接過來，看出裏面的盒子有年頭了，鐵質的外殼有些微的斑駁，而賀忱應該是仔細地擦過，還用了一個嶄新的紙袋盛。

他把茶葉帶回家，放在了透明櫃子裏比較顯眼的位置。

雖然不是賀忱直接給他的，賀忱也不知道他就是投資人，但陸一晝還是把這當做了重逢以後，賀忱送他的第一份禮物。

他看了那個盒子很久，直到手機響了起來，是個電話，下屬打來，告訴他給他發了郵件，是關于發布會新産品的想法。

從上次開過緊急會議之後，公司上下就彌漫着緊張的氛圍，畢竟如果發布會交代不過去，就是對晝辰企業形象的重大打擊。

陸一晝點開看完，給了回複之後，無意間看到了郵件上顯示的日期。

他對這些數字很敏感，發現快要到賀忱生日了。

就在下周的周六。

陸一晝很想現在就約好賀忱的時間，不想他那天跟別人出去，但之前吓到過對方，他又不想顯得自己這麽急迫。

其實他幫賀忱的外婆墊付了醫藥費之後，按理說兩個人之間的障礙已經沒有了，只是他還不确定，什麽時候可以跟賀忱說。

賀忱沒變，還是那樣，不願意依附他。

那天賀忱覺得開心和放松，告訴了他外婆醫藥費解決的事情，他看着那樣的賀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幫他的是自己。

他都能想象到賀忱會說什麽。

一定是，陸一晝，你不用這樣的。

說不定還要還錢給他。

賀忱就是太倔。

轉周的周中，陸一晝才問了賀忱到時候有沒有空。

賀忱回複他說：“周盈剛問我了。”

陸一晝的心輕微地提了起來。

他在手機上打字：“你跟她出去？”

賀忱那邊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陸一晝等待的時候，感覺到了些微的難熬。

他不希望賀忱給他一個會讓他失望的答案。

賀忱：“沒。”

賀忱：“我那天有事，梁老板接了個活動，我改成周日休息。”

陸一晝一開始在聊天框裏寫的是“能不能不去，你過生日”。

但發送出去之前，他又改成了“什麽時候結束”。

賀忱：“挺早的，晚上九點。”

陸一晝說了好，又說：“我到時候去接你。”

賀忱沒反應過來：“啊？”

陸一晝：“不是那天過生日麽。”

不等賀忱回複，他又問：“不想跟我過？”

賀忱好久沒回他。

陸一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太直白，太着急。

但終于，賀忱說：“沒有。”

仿佛怕陸一晝再問他什麽讓他難以回答的問題，他飛快地發了下一條消息：“那到時候快結束了我跟你說，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準時結束。”

“嗯，我等着你。”陸一晝道。

放下手機，賀忱的心跳得有點快。

時隔多年，他終于又要跟陸一晝一起過生日。

其實這些年裏他都不再過生日了，每天醒過來想的都是外婆的醫藥費，他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慶祝，也不再期待新的生活，最多在外婆的提醒下，給自己煮一碗面。

而現在陸一晝回到了他的生活裏，要給他過生日。

今天的生日，好像開始變得有意義。

盡管賀忱不願意坦誠，但他的确在期待周六的到來。

甚至還在想，要不要告訴梁簡，自己那天有事，不能去上班了。

但因為之前已經跟陸一晝說過，他臨時再取消，顯得太重視。

于是賀忱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去參加了酒吧的表演。

熱鬧的氣氛裏，他穿着跳舞的衣服，在交錯的霓虹燈光裏跳那些他很熟悉的動作。

賀忱狀态好，發揮得也好，這晚客人給了他很多小費，還有人問他下班之後有沒有時間。

賀忱說沒有，已經有人約了。

梁簡在“晚鐘”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聽賀忱說自己有人約。

在賀忱收拾好東西往外走的時候，他又悄悄跟在了後面，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面子，約得動賀忱。

其實他心裏已經有答案，只是想驗證一下。

果不其然，他隔着酒吧的落地玻璃，遠遠看到了門口陸一晝的座駕。

而賀忱看到陸一晝的車以後，腳步都比之前快。

陸一晝把車窗降下來，看着賀忱走過來，對他說了一句很多年沒說過的——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