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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陸一晝看了賀忱一眼沒說話，臉色卻比方才緩和了一些。

兩個人走出去，周盈他們還在外面站着，看他們過來，很興奮地招了招手。

賀忱走到近前，周盈說：“哎，我查到你們這個戲男主A角是蘇澤，我喜歡他好久了，他演出的時候你能帶我去看嗎？”

“行啊，正好下周還有兩場他的，到時候你來找我，我給你票。”賀忱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陸一晝在旁邊咳了一聲。

賀忱小聲說：“這是工作，我本來也得去看的。”

然後他悄悄伸手拍了拍陸一晝的手。

陸一晝反手抓住了他，他反而又慌張起來：“……大家都在呢。”

周盈沒注意陸一晝和賀忱的小動作，還在自顧自地說：“蘇澤好像是咱們畢業之後沒幾年那時候出來的，沒幾年就演上男主A角了，之前他還上過綜藝節目呢，我就是從那個節目入坑的。”

停了一下，她非常肯定地說：“我是他的女友粉。”

這下輪到賀忱咳嗽了一聲。

他看着滿臉憧憬的周盈，決定還是不要說什麽比較好，因為看起來她不像小楊那麽熱愛八卦，并沒有吃到蘇澤男朋友的瓜。

雖然是周末，又馬上就到晚飯時間，但陸一晝還是想辦法訂到了座位。

一行人一起去了餐廳，在包廂裏坐下來，周盈忽然很感慨地說：“上次咱們一起吃飯，賀忱跟陸總還沒和好呢。”

聞言賀忱看了陸一晝一眼。

周盈不說，他都要忘了原來他跟陸一晝複合也沒有多久。

其實時間也不短了，已經有了好幾個月，但跟他們分開的将近十年比，還是顯得單薄。

比起上回，這次飯局的氣氛輕松了許多，大家像是又回到了大學的時光，暢所欲言、無話不說，賀忱塵封已久的夢想，終于又被拿上桌讨論，大家嘻嘻哈哈地說等他以後成名，自己就有了炫耀的資本，每次喝酒，都能告訴別人老同學成了大舞蹈家。

吃完飯之後一群人還覺得意猶未盡，有人提議去KTV續攤。

到了KTV之後，氣氛變得更加熱烈，賀忱不太喜歡唱歌，就跟陸一晝坐在沙發上和其他人聊天，突然周盈把話筒塞給他，讓他上去唱。

“這首歌你會的。”周盈說。

賀忱擡起頭，看清了屏幕上的歌。

周盈興致勃勃地道：“之前咱們大學的時候出去玩，你跟陸總唱了這個，還被錄下來傳到論壇上了，那幾天熱度可高了，一直挂在最上面，還有人問你們什麽關系的。”

賀忱還記得當時這首歌不是他點的，是另外的人，但歌開始放，對方突然要去洗手間，讓別人幫他唱了，周盈也像這次一樣舉着話筒放到他嘴邊，問他會不會。

他拿起來唱了幾句，莫名其妙找不到調，剛想讓周盈幫他把原唱打開，陸一晝就在旁邊拿着另一個話筒，幫他唱了下一句。

在陸一晝的引導下，賀忱想起來怎麽唱了。

于是那首歌最後是兩個人合唱完成的。

歌是首情歌，當時賀忱跟陸一晝還沒有在一起，他坐在對方身邊，跟對方一起唱歌的時候，能聽到陸一晝的氣息，能比其他人更清楚地聽到他聲音的細節。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僵硬和運轉不靈，好像心神都被陸一晝牽着走，全部感官都集中在對方身上。

所以他也沒有意識到，原本鬧哄哄的房間在他們唱歌的時候安靜了下來，直到他放下話筒，才發現沒有人聊天和說話了。

之後他跟陸一晝合唱的視頻被傳到了學校論壇，賀忱把視頻存下來了，一直放在手機裏。

兩個人分手之後，他某一次整理相冊，又看到了那條視頻。

視頻裏他跟陸一晝都還那麽年輕，他看着視頻裏的兩個人，仿佛還體味得到那一刻身體裏的心跳有多鮮明。

賀忱的手在屏幕上點了好幾次，他始終下定不了删除的決心。

是不是不删掉也可以，他的生活被打入谷底，他什麽都沒有了，留着一個視頻，不行嗎。

但之後他還是删掉了，連同手機裏其他跟陸一晝有關的記憶。

越是覺得苦，他越不能讓自己看到從前的快樂。

怕自己忍不住去找陸一晝，成為他不想成為的那種人。

周盈又找到了另外一個話筒塞給陸一晝：“陸總也唱，咱們懷念一下青春。”

她見賀忱發呆，調侃道：“怎麽，賀忱你還害羞啊？”

前奏結束，進入第一句歌詞，賀忱唱了幾句，依然沒怎麽找到調。

陸一晝在這時接了上來。

像那時候一樣，耐心地帶着他唱。

雖然不是刻意為之，但賀忱還是因為這太過相似的場景而有些恍神，他忽然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删掉了跟陸一晝合唱的視頻，這時候再要找，可能也找不到了。

聚會結束回家的路上，賀忱坐在陸一晝的副駕上，一直埋頭點手機。

變道的時候陸一晝看了眼右視鏡，無意間瞥到了賀忱的手機，熟悉的配色喚起了他的記憶：“這是咱們學校的論壇？還能用麽？”

“不太好用。”賀忱說。

十年過去，論壇已經沒有什麽人在用了，他想搜索當年的帖子，但可能是因為年代實在久遠，什麽也搜不到。

陸一晝等待轉彎的時候問賀忱：“怎麽突然想起來用這個。”

賀忱語焉不詳道：“找點東西。”

“找什麽。”陸一晝問。

賀忱沉默了一下，最後如實地告訴了陸一晝：“就是咱們當時唱歌的視頻。”

他說得不是特別詳細，但陸一晝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幾秒之後，賀忱聽到陸一晝平靜地說：“我手機上有，你要的話我回去發給你。”

賀忱有點不敢相信似地問道：“你手機上有？”

陸一晝說嗯。

“你怎麽還留着。”賀忱說。

陸一晝掃他一眼：“怎麽，不許我留。”

“不是，就是……”賀忱想說就說沒想到，但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

頓了頓，他向陸一晝确認道：“所以你都留着，我送你的那個黏土小人，我們當時的群組，還有我的號碼。”

不等陸一晝開口，賀忱又輕聲說：“是因為一直沒忘掉我嗎。”

其實不用陸一晝回答，答案也昭然若揭。

可陸一晝卻難以置信地問：“賀忱，你是在裝傻？”

他邊開車，邊說：“我以為我讓你去我那拿東西的時候你就能看出來了，後來我又去參加同學聚會，還到‘晚鐘’門口等你，你難道覺得我是閑着沒事做。”

賀忱沒有那麽覺得，但他不敢确認。

畢竟陸一晝跟他之間隔着那麽遠的距離，他如果做出對方還對自己舊情難忘的猜測，不免顯得太自作多情。

何況當年還是他提的分手，陸一晝是那麽驕傲的人，怎麽會還願意來吃他這棵回頭草。

是他的問題，讓兩個人耽擱了這麽多年。

“對不起。”賀忱說。

陸一晝嘆了口氣：“道什麽歉。”

過了會兒，他又說：“你們巡演什麽時候結束，是不是到時候可以休息一陣子，我們出去旅行吧。”

“好，你有空嗎？”賀忱問。

陸一晝說：“有空，我好幾年沒休假了。”

回去之後，賀忱便很認真地拿出日歷，算了一下自己大概什麽時候能結束巡演，他跟陸一晝說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

“我把視頻發給你了。”陸一晝說。

賀忱拿起手機，看到了熟悉的畫面。

在昏暗的KTV包間裏，他跟陸一晝坐在一起認真地唱歌。

他覺得自己唱得沒有陸一晝好聽，在視頻裏因為跟陸一晝坐得近而顯得非常緊張，甚至有點畏縮，而陸一晝卻很英俊，像個大明星。

陸一晝手撐在他身後，跟他一起看，賀忱一下子覺得羞恥起來，伸出另一只手想把他推開：“這裏面我好難看。”

“好看。”陸一晝說。

手被他按住沒辦法動彈，賀忱只好跟陸一晝一起看完了視頻。

賀忱不是很想繼續看當年的自己，就一直用餘光去觀察陸一晝的表情。

陸一晝的神态很專注，眼神停在視頻裏賀忱的臉上，瞳孔裏蕩漾着一種十分溫柔、近似憐惜的情緒。

那種感情讓賀忱覺得，自己當年提分手，好像是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

他今天跟陸一晝道歉是真心的。

看完之後，賀忱把手機放下了。

“不存一下麽。”陸一晝說。

賀忱告訴他：“不存了，我覺得我好呆。”

陸一晝看起來覺得好笑：“找了一路，結果現在又不要了。”

賀忱覺得有點丢人，但還是跟他頂嘴：“不行嗎。”

陸一晝說：“行，怎麽不行。”

賀忱還想拿陸一晝的手機：“你把你的也删了。”

陸一晝不讓：“我不删，我還要看。”

“你還要看？你看了很多次？”賀忱問。

陸一晝理所當然地說是，又說：“還有你當時表演的視頻，我也看過很多次。”

賀忱不知道要說什麽，陸一晝見他這樣，起了逗弄的心思，湊着他的耳朵說：“我還看着你的視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