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那次過後,寧露自己都沒怎麽意識到,她會特意留意自己的手機來電。

白斯硯說下次見,卻也沒說什麽時候,也沒說會通過什麽方法聯系她。

又一次複習中途拿起手機,看着空空如也的消息欄,寧露的手一頓,瞬間意識到自己竟然會那麽在意別人的随口一說,眼神倏地收緊,将手機徹底關機。

宿舍門被推開,室友王雨驕的哭訴聲随着關門聲離寧露越來越近。

“露露,我又失戀了。”

王雨驕和他男朋友是大一網戀認識的,兩個人雖然都在帝都,但是平常見面不多,分分合合的說不清楚,有時候甚至可以一天分兩次手。

至于寧露為什麽那麽了解,是因為王雨驕每次分手都會在寝室裏大聲強調,以後封心鎖愛。

那架勢很不得立刻絞了頭發出家,然後再過不久她們又能見到她抱着手機笑得合不攏嘴,一問就知道是複合了。

這會兒王雨驕又鬧起來了,手機被她砸到了地上,她坐着直哭,嘴裏含糊不清地罵着:“那個死陳餘,他以為我不知道嗎,不接我電話,他就是變心了,嗚嗚嗚,死人,瘋子。”

寧露這會兒也是剛兼職回來坐下複習沒一會兒,看到這樣的場景,趕緊起身幫王雨驕撿起手機先放在自己的桌上。

王雨驕除了戀愛這事以外,其餘的地方基本沒得挑,平常就是宿舍的貼心小可愛,幫她們買飯,拿快遞,甚至介紹兼職,熱心得不行,有什麽事她都幫。

所以即便她是她這樣鬧着,幾人也好聲好氣地哄着。

“別這樣,我估計陳餘他就是沒時間接你的電話,你不也說了,他這幾天正忙着參加比賽嘛。”曲羽安慰道。

曲羽是她們宿舍長,暖心大姐姐最會安慰人。

“就是,王雨驕,有什麽難過的,大不了你就重新找一個。”朱瑾萌開口道,她一頭利落短發,連性子也是幹脆利落的。

“你,”王雨驕瞥了朱瑾萌一眼,她還是放不下陳餘的,每次自己一哭一分手,朱瑾萌就會說類似的話,這時她就會收起自己的小性子,“那,那我等他比完賽好了。”

“出息。”朱瑾萌手點在王雨驕的額頭上,恨鐵不成鋼。

見王雨驕的情緒好了很多,寧露走過去,将手機遞給她,王雨驕眼睫上沾着淚,忽閃忽閃的,揚起甜甜的笑:“謝謝。”

寧露颔首準備回道自己的座位上,就聽見王雨驕喊道:“欸,我請你們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家特別好吃的涮羊肉,陳餘那個狗東西不陪我去,你們陪我去吧!”

“我不行哦,我要回家,今天我們家狗狗剛好出院。”曲羽輕言拒絕着。

王雨驕看向朱瑾萌。

“我不去嗷,我等會兒約人打球呢,有我喜歡的人,好不容易才約上的。”朱瑾萌直接轉身不再看王雨驕,拒絕得徹徹底底的。

王雨驕的視線又移向寧露,站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求你了。”

寧露垂眼,她等會兒也沒什麽事,陪她去也沒關系:“好。”

剛好還可以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王雨驕起身撲向寧露:“露露,我真是愛死你了。”

“你這話的,讓陳餘聽見他不得醋死啊!”朱瑾萌站在鏡子前打量着今天的穿搭。

“那就讓他醋死好了。”王雨驕挽着寧露的手臂,笑得嬌人可愛。

傍晚,兩人坐在了一家火鍋店,店裏的湯底很清淡,寧露味覺很靈敏,燙下的羊肉撈起來吃總是覺得還有一股味道,嘗試了好幾塊還有這樣的感覺,她幹脆放棄這個,轉而去嘗試其它的菜。

王雨驕坐在對面吃得起勁兒,還招呼着:“露露快吃啊!”

“好。”寧露聽到手機振動了一下,打開,是沈峰禹給她發了消息。

她垂了垂眸子。

【寧露,出來玩啊!】

【不了,我陪我室友吃東西呢。】

【簡單,讓你室友一起來呗。】

吃完飯,寧露向王雨驕提了一句,沒想到王雨驕還挺興奮,直喊着快帶她去,她現在是處于分手的傷心階段,就得出去放松放松。

寧露是在酒吧門口看到沈峰禹的,他倆認識兩年,這個富二代最愛的就是去各種地方體驗兼職,其次就是喝酒。

沈峰禹也看見了寧露,朝她招了人一下手。

他穿着藏青色的外套,銀色的耳釘被旁邊店鋪的光照得有些顯眼。

寧露帶着王雨驕往他那走,看清兩人,沈峰禹擡了一下下巴:“這就是你室友?”

“嗯。”寧露點頭。

王雨驕完全就是自來熟的性格,她笑着和沈峰禹打了招呼,開口誇道:“帥哥,你好帥哦!”

“謝謝啊,”沈峰禹笑了兩聲,又對上寧露的視線,“你這室友真有眼光。”

寧露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幾聲。

走到包廂裏,裏面有四五個人,此刻正唱着歌,喝着酒,王雨驕倒是融入得挺快的,沒過一會兒就和人玩起了搖骰子,寧露坐在一邊有些無聊,她不太喜歡喝酒,也不會玩那些游戲。

沈峰禹坐到她旁邊,将話筒塞到她手裏:“唱首歌?”

坐下來的瞬間,帶着一股酒精香水煙味的混合,寧露用手在臉前晃了兩下,帶起的一陣風讓味道散了一些。

“又嫌棄我?”

沈峰禹走到哪兒不說是被人恭維着的,也是沒人敢嫌棄的,就寧露敢這樣,偏偏他還不讨厭。

因為他知道寧露這樣和那些裝模作樣的人不一樣,她是真覺得難聞。

“得,”沈峰禹将外套脫了,拿過一旁的話筒,“唱首嗨點的,看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別人愛而不得呢。”

“誰?”寧露看他。

“我啊,”沈峰禹指着自己的臉,“我有錢又有顏,你不喜歡?”

寧露懶得理他的自戀,賞了他一個白眼。

“得了,逗你玩的,別悶悶不樂了,來唱歌,來唱歌。”沈峰禹招呼道。

寧露點頭,和沈峰禹合唱了首,就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她将話筒放到桌上,跨過旁邊幾人開門準備去衛生間。

剛走到樓梯口,前方傳來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下一刻她就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顧惟峤,旭繞,蔣嬌依,寧露錯愕一瞬,慢慢細數着,随後她的眼神在這些人的臉上慢慢移過,最後停在了白斯硯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領口還是微開,露出脖頸,喉結上下浮動,嘴裏銜着一支煙,沒點,眸子微眯着投來。

寧露呼吸一滞。

他生得一雙含情眼,眼神随意掃過,仿佛對你已是情深幾許,意志不堅定的就真容易沉溺在這其中,跟随着他的節奏。

寧露趕緊收回了視線,竟有些慌亂。

同樣,他們的眼神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寧露,然後又看向白斯硯,別看他們那天那麽平靜,實際上是有白斯硯在現場。

私下裏,白斯硯突然送人東西的話題早就被整個圈子流來傳去了,他本人也聽到過,但無所謂。

“在這還能遇到。”旭繞率先打破僵局,随後竟然意有所指地看向寧露。

幾人的身後——白斯硯,他拿出打火機,慢條斯理地點燃了銜在嘴裏的煙,輕輕一呼,一道煙霧緩緩而上。

他輕笑了兩聲,就算在如此嘈雜的環境,寧露依舊能敏銳的捕捉到他的笑聲。

恍然間她擡頭,對上了白斯硯的t眼神,頓了一秒,那眼神裏沒有一絲熱絡,似乎有點感興趣但不多。

寧露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為自己這幾天莫名其妙的回想而臉紅,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位置,那群人也沒在這兒耽誤過多,紛紛朝着樓上走去。

依稀還能聽見蔣嬌依的抱怨:“煩死了,為什麽來這家店,電梯壞了還得走樓梯。”

然後又是顧惟峤:“當然是這裏能玩的多。”

上面應該是頂級包房,一般人上不去。寧露眼睫閃了一下,步子也就停了幾秒,然後走向廁所。

從廁所出來就見到了一位穿着銀色馬甲的男人等在外面,剛才她來的時候還沒有這人,寧露往裏看了一眼,她之後有人進去了嗎?

走了兩步,那男人便擡步朝他走來,聲音恭敬:“請問是寧小姐嗎?”

寧露點頭,卻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有人在這裏等她?

“請跟我來。”男人右手伸出,指向一邊。

寧露沒動:“我能問問有什麽事嗎?”

“白先生請您。”男人回答。

白先生?白斯硯麽?

水聲湍流,又漸漸弱小消失,寧露好像聽到了那個下午的下雨聲,她回頭,只不過是有人從廁所出來洗手而已。

她凝眸:“帝都這幾天還會下雨嗎?”

“請稍等,”男人拿出手機察看了幾番,“未來一個星期都沒有雨。”

未來一個星期都沒有雨,帝都依舊炎熱,太陽仍在烤人,那天的雨像一場意外,意外散去,能留得幾分涼爽全憑個人。

“走吧!”寧露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包。

走進包廂時,寧露發現這個包廂裏的人更多,空間也更大,旁邊有個麻将桌,旭繞在上面厮殺紅了眼,直喊着為什麽又是他輸。

那邊蔣嬌依看着電子屏幕,唱着某首近期推出的悲傷苦情歌,眼淚要落不落。

屏幕前還有兩個男模在跳舞。

顧惟峤沉溺在幾個女孩的懷裏,那幾人寧露剛才見過,很安靜娴雅的氣質,這會兒抱着顧惟峤往他嘴裏喂酒,喂水果,有點像妲己喂大王吃葡萄的場景。

她的進來也沒吸引多少人的目光,視線轉了一圈也沒見白斯硯的身影,寧露轉過身想着要不要回去,卻剛好望見了在角落裏抽煙的白斯硯。

被人直直看着,白斯硯的手頓了一秒,他将煙在面前的桌上磕滅,然後朝着寧露擡了一下眸:“過來。”

這個角度,白斯硯的眼睛好像更加不一樣,眼皮雙得不過分,眼尾上揚着,擡眼間勾着人靠近端詳,她走近,細細看了兩眼,這才發現白斯硯的瞳孔是茶色的。

“寧露。”

他竟然記住了她的名字。

這一聲,像陳年烈酒,突如其來又讓人一杯灌下,寧露的臉有些微微發燙。

“你,你喝酒了?”寧露的話有些磕絆。

“嗯,喝了一點兒。”

她坐在白斯硯的旁邊,雙腿規規矩矩地放着,拘謹得像是來聽他開會的下屬,白斯硯瞥了一眼。

“會喝酒嗎?”

一瓶酒被推到寧露面前,暧昧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出它銀色的瓶身,拿到手上,寧露才發現瓶身中部鑲滿了鑽,有些硌手,她暗暗咂舌,這酒估計能抵得上她好久的兼職工資。

寧露倒了一杯,淺淺嘗了一點,臉就被辣得擰了起來,趕緊将酒杯放下。

白斯硯勾唇,如暗黑裏的那輪玄月,幽深又奪人,寧露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手打開了自己的包,摸到手機時一愣,想了幾秒,才從包的另一個口袋抽出了幾張現金。

這是她的習慣,每個包都要放現金,确定自己就算手機沒電了還有錢,現下這幾張錢都不知道被她塞了多久了,皺皺巴巴的。

她用力撫平,放到桌上:“給你的車費。”

白斯硯倒酒的手一頓:“車費?”

什麽時候需要別人給他車費了?

寧露繼續說:“上次下雨剛好打到了你的車,車費還沒結。”

白斯硯記得了,笑了聲:“現在不都應該用手機掃麽,還能順便加個微信,嗯?”

他的語調很随意,但莫名就讓寧露有幾分緊張。

寧露微微提了口氣,有些糾結,此刻的她就像置身霧中,四處都迷蒙,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處境,不知道哪邊是懸崖,哪邊是高臺。

“這一晚上都不敢看我,好不容易得個眼神就轉過去,怎麽我這麽吓人?”白斯硯一口将酒杯裏的酒喝完,聲音挺輕,眉眼稍擡。

“沒有。”寧露暗呼一口氣,心想加個微信也沒什麽,畢竟他看起來似乎不是那種随便的人,正想拿出手機。

那邊發出了聲響,旭繞站在一旁,擰着眉:“顧惟峤,挑着點地方,老子可不想看活.春.宮。”

寧露和白斯硯走了過去。

另外的幾個女孩不在了,顧惟峤根本不在意旭繞的話,他懷裏不知道抱的是誰,旁邊桌上的酒都倒在地上,可見他們喝得不少。

他長腿放在桌上,女孩穿着裙子,跨坐在他身上,兩人正激吻。

顧惟峤的手摸進女孩的衣服,上衣沒多長,瞬間女孩的腰就露了出來,旭繞罵了句:“有病,喝完酒就瘋了,在這辦事,明天保準齊姨又要罵他。”

白斯硯蹙了一下眉,朝門口的兩人擡了一下手:“把他倆分開,顧惟峤扔回家裏,其餘的你們處理。”

吩咐好,他轉過身,寧露察覺到他的動作,看了眼那邊的顧惟峤又看了眼他,全身仿佛短暫的觸電般抖了一下。

“我,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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