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豎日,旭繞家裏。
白斯硯坐在沙發上,面前是一壺熱茶,茶氣袅袅而上,外面炎炎烈日,地面被曬得滾燙,大家都喝冷飲,只有他一人不拘熱,拿着茶慢悠悠地喝着。
他這幅與衆不同的樣子,最讓顧惟峤不爽,顧惟峤擡步走了過來:“怎麽想的,這麽熱的天你喝茶?”
然後把一罐冷飲推倒了白斯硯的面前,擡眼示意他喝。
白斯硯睨了他一眼:“酒勁兒解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顧惟峤又感覺自己腦袋有些痛,昨天喝醉之後不知道是誰打了他一頓,今天早上醒過來被自己臉上的烏青吓一跳。
“等我知道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打我,我讓他好看。”顧惟峤恨恨說道。
旭繞在旁邊挑了一下眉,不着痕跡地朝白斯硯看了眼,又聽見白斯硯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你打不過他。”
顧惟峤停下動作:“你知道是誰?”
白斯硯神情平靜:“知道。”
顧惟峤又喊:“誰啊,我一定要打回來,”他指着自己的臉,“看,把老子這張臉都打烏青了,要不是怕被我媽看到,我還能跟你們待在一塊兒?”
白斯硯笑了,語氣依舊随意:“我打的。”
昨天寧露被顧惟峤吓着了要走,白斯硯也沒攔着,只是看到那被關上的門一陣煩躁上升,轉頭看着爛醉的顧惟峤越看越不順眼。
也不知道顧惟峤喝醉之後為什麽力氣還挺大,那兩人拉不開他,還被甩了一頓。
白斯硯繞過兩人直接上手,揪着顧惟峤的領子,把人拎了過來,打了一頓。
顧惟峤起初還反抗兩下,反抗不過,酒意上來了,幹脆不管了,直接躺平挨揍了。
顧惟峤一愣,怪不得不僅臉疼,身上也疼,他大喊:“白斯硯,我跟你有仇啊,把我打成這個樣子,我跟人約好出去玩的,這樣去那些女人怎麽看我。”
旭繞插進來一句:“你确實和他有仇,硯哥昨晚正向人要微信呢,結果人被你那酒瘋樣子吓跑了。”
顧惟峤瞬間啞口了,暗暗吸了一口氣,悄咪咪地瞥了一眼白斯硯,見他沒什麽特別反應,看來這事兒算過去了。
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顧惟峤心松了松,同時暗想着只能委屈這張臉了,他也知道白斯硯這是留手了,估計也不是真氣,就想教訓他一下,他擡手揉着眉心。
“誰啊,昨兒約的姑娘有點多,哪一個啊,我給你找回來。”
“你約不到。”白斯硯一口篤定。
那姑娘看着清高得很,不願意丢面兒,但有時候又膽小,昨天被顧惟峤這酒瘋樣子一驚,能約到就怪了,這會兒估計在心裏把他和顧惟峤劃上等號了。
“還有我約不到的,到底是誰啊?”顧惟峤問,關于約人這一方面,他經驗豐富。
旭繞補充:“就上次在你馬場,硯哥送她馬那個。”
“那個啊,”顧惟峤一愣終于回想起是誰後,逐漸擰起眉,那種一看就特別認真的,他還真不敢沾上,擺了擺手,“那個不行,我真約不到。”
*
寧露看着手機上傳來的通知,她面試成功,一切順利的話,再過幾天就可以入職了。
這樣一來,馬場那邊的兼職就可以辭了,想到這,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她現在終于有些輕松了。
下一秒,她妹妹就打電話過來了。
“姐,我要報個補習班,爸媽不給我錢。”
寧翊今年t高二,下學期開學就是高三了,成績在班裏排中等,有時候超常發揮能考進前十名。
想着要上高三了,爸媽也急,天天在她旁邊耳提面命,讓她一定要跟上姐姐寧露的步伐考個國內頂尖大學。
寧翊的壓力也上來了,于是就想趁這段時間報個補習班,再突破一下,但是她之前有過前科,也是這樣的理由要錢,爸媽給了,結果她拿着和別人出去旅游了,這次說什麽爸媽都不給了。
寧露頓了一下,聽到電話裏人又喊了一聲姐才回神:“要多少錢?”
“三千吧,姐,你放心,這錢我絕對不是用來出去玩的,我會好好學習的。”
“行。”
寧露知道寧翊現在正處于青春期,他們說什麽話也很難聽進去,但是總歸還是想提醒兩句。
“多聽爸媽的話,別老讓他們操心。”
“知道了,知道了。”
果然一說這個,寧翊就愛敷衍着回答然後挂斷電話。
手機黑屏,寧露打開和媽媽的聊天框,停了一會兒還是退出來了。
她把手機放在一邊,桌上擺了一本書,後天應該就是最後一科考試了,上午考完下午就去辭職,然後休息幾天就去入職。
她一直是有計劃的人,也習慣跟着自己的計劃走,不在計劃內的東西總會讓她有些慌張。
這會兒電話又響了。
寧露還以為是寧翊又有什麽事情了,她拿過手機,是帝都的陌生號碼,除了前面幾個數字以外,後面一連串都是8,莫名讓她想到了那個人的車牌。
電光火石見像是猜到了電話那頭是誰,寧露遲遲沒有按下接聽鍵,就這麽讓它響着,也沒挂斷。
鈴聲一直響到最後,然後自己挂斷了,手機黑屏了,宿舍也徹底安靜了。
寧露輕輕呼了一口氣,明明心裏應該很輕松,但是她的眉卻無意識地沉着,心口有一顆石子堵在那裏,混沌地刺得心一陣一陣的不舒服。
*
上午考完試,回宿舍休息了一會兒,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她坐上地鐵去馬場。
開頭就直接找到王經理,說明要辭職了,誰知王經理一愣,有些慌張地說她來都來了,要不把今天的工作也一并做完,他好給她算工資。
寧露一想也是,走向更衣室換衣服,期間還向後面的那個場張望了一下,今天沒人來,明明無所期待的,但還是多看了兩眼。
那邊王經理立馬打電話給顧惟峤:“顧先生,寧小姐今天說要來辭職了。”
“艹,”這幾天顧惟峤琢磨着怎麽把人給白斯硯找回來,還不能吓着她,寧小姐三個字一出,他瞬間精神了立馬從床上彈起來,“你先把人給我穩住。”
“顧先生放心,我已經讓寧小姐先将今天的工作做完再論辭職的事。”
顧惟峤一邊提褲子一邊給白斯硯打電話,誰知他沒接,他一道又一道地打,直到打了十多道才有人接。
白斯硯這會兒剛開完會,看着手機上一堆的未接來電,聲音略顯疲憊:“你很閑?”
管不了這麽多了,再晚白斯硯連人影都看不見,顧惟峤直接開門見山:“寧露過完今天就要辭職了,現在正在馬場呢,我就幫你這一次。”
白斯硯的手一緊,“知道了。”
然後電話被挂斷。
寧露這頭正安安穩穩地上班,今天來的人不多,她倒是很清閑,忽然王經理走了過來,讓她去VIP室等他,等會兒他過來結工資。
她應了聲,然後慢悠悠地往裏走,VIP室在二樓的最裏面,寧露上了樓才發現今天樓道裏的燈沒開,暗得發沉。
她不知道燈在哪裏,只能那麽往前走着,直到走至VIP室的門口,寧露才徹底安了心,上次她來過,對裏面的樣子記得很清楚。
推門而入,最後門卻不是她關的,聽到近在咫尺的關門聲,砰,寧露的呼吸一提,望向把她擁在角落的這個男人。
VIP室裏有一盞主燈,和很多的小燈,而現在主燈沒開,只随意地開了幾盞小燈,幽幽地射下光線。
光線一暗,那麽微弱的聲音就容易被無限放大并且惹人瞎想。
寧露聽着近在咫尺的呼吸聲,眼睫煽動:“白,白先生。”
心撲通狂跳,幾乎要破腔而出,她呼吸紊亂,手捏着衣角越收越緊。
他拽着她的那一刻,寧露就把人認出來了,因為白斯硯身上那股冷冽而帶着點甘苦的木質香,她從來沒有在別人的身上聞到過。
這香帶着冷調強勢,卻意外的勾人,寧露咽着唾沫,不安地往後退,企望着那香不要再鑽入她的鼻腔,也不要再往深處鑽。
昏暗中白斯硯低低笑了一聲:“這麽生疏?”
“沒,沒有。”寧露輕輕呼吸着。
白斯硯垂眸看她:“知道我叫什麽麽?”
“白……斯硯。”寧露輕聲喊出她在唇間研磨過很多次的名字。
白斯硯沒出聲,寧露心裏也微微揪着,她輕移視線,白斯硯的睫毛如一把黑羽刷子,一上一下,同樣也在她心裏掃過,時重時輕,他到底什麽意思?
“寧露,我不是那樣的人。”
半晌,他終于出聲,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像個榔頭一把敲醒了有些微愣的寧露,她很想開口問個明白,他指的是哪樣的人,但話在嘴邊浮了又浮,最終還是沉下去了,其實她明白的,也知道白斯硯是清楚的,那晚她為什麽會跑。
“嗯。”
白斯硯站直身體,勾着嘴角:“你對誰都那麽冷淡的嗎?”
“沒有。”寧露垂着眼。
“哦,只對我。”白斯硯手抄在兜裏。
寧露擡眼望他:“沒有,因為我們現在還不熟。”
白斯硯的笑容凝了一下:“怎麽樣算熟,接吻算嗎?”
“你會接吻嗎?”
寧露閃了閃眼睫,對他的話感到了絲絲詫異,又耐着性子說。
“那樣不算的,至少我們要相互了解一下。”
黑夜中響起白斯硯兩聲随性的笑。
倏然,寧露想起昨天那通電話,她就那麽守在桌前,聽着熟悉的手機鈴聲慢慢地播放着,又猜測着什麽時候這鈴聲會停。
也許下一秒,也許還有一會兒,不得不承認的是,她最後是想接起那通電話的,只不過在下一秒,鈴聲戛然而止。
像是替她的猶豫做了一個最終決斷,就到這裏,彼此知道對方的名字就好。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她心裏竟然在想,如果有第二個電話就好了,那她一定第一時間就接起,但是沒有,寧露也沒表現出什麽太大的惋惜,畢竟這只是個猜想。
但今天,白斯硯似乎又給她打了第二通電話,所以她接起了,無論後面講的是什麽,什麽時候會挂斷,寧露都想接通一次這電話。
“白斯硯,如果這是個游戲的話,我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聞言,白斯硯嘴角慢慢擡起,她擡手摸了摸寧露的頭。
“那我等着你和我熟悉,希望不要太久。”
語氣溫柔,他心裏清楚她的顧慮,明白她的害怕,知道她的逃離,他放任,不攔着,不遮掩,但也願意輕輕拂過她的發端,告訴她,等着你和我熟悉。
房間的主燈被打開,霎時間亮起的光讓寧露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也是那時,她感覺到臉頰旁邊有一陣溫熱的氣息輕輕劃過去了,再睜眼,白斯硯已經站直看向別處了。
寧露看着他的身影,彼此之間有一種不用言說的微妙感。
瞧着寧露一直盯着門口看,白斯硯問:“看什麽呢?”
“王經理怎麽還沒來,不是要結算工資……”倏然她反應過來什麽,停下了話。
“你覺得這會兒他敢過來嗎?”白斯硯的聲音平穩。
寧露很誠實地搖了搖頭,王經理肯定清楚這裏面有什麽人的,甚至可能腦補他們在做什麽,所以他一定不會過來,也許還會攔着別人過來。
“聰明,”白斯硯擡手摸了下寧露的頭,帶着笑意,“想要工資直接去找他,在這裏是不可能等到他的。”
臨出門的前一刻,白斯硯回頭:“明天晚上帶你去吃飯,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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