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諾爾打開門,看見走廊上站着的兩位穿着D.D.D制服的男人,原本死寂的眼睛宛如被扔進一粒石子,濺起漣漪。她迫不及待地問:“殺害安迪的僞人有消息了嗎?”

“抱歉。”卡爾裏斯愧疚道:“目前還沒有搜集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諾爾剛燃氣的希望立刻滅了,她垂下腦袋捂住眼睛深深地嘆氣。

“但我們發現她與另一位牽扯到僞人的受害人有關聯。”

卡爾裏斯手捏着一張照片,放在諾爾的眼前,“他叫做尼克·戴維斯,在一家軟件公司從事程序員工作。請問你有印象嗎?”

諾爾伸手接過這張只有兩寸大小的證件照片,她揉了揉泛紅的眼圈,緊盯着照片上面容略顯消瘦的男人,好似要看出一個洞來。她眉頭皺成一團,努力回想着。

“我沒見過他。”她搖了搖頭,将照片還給眼前的綠眼睛D.D.D專員。

就在卡爾裏斯以為又要一無所獲時,就聽她說:

“但聽說過尼克這個名字,安迪曾和我提起過,說自己認識了一位名字叫尼克的很有意思的人。她經常和我聊自己在餐廳工作時遇到的人和事,但那次她提起這人時眼睛發亮,看上去比平日都要開心,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這個叫尼克的人……和我妹妹的死有什麽關系嗎?”諾爾急切地問。

卡爾裏斯将照片收回密封袋中,“暫時還在排查階段,并不确定。”

“但如果有任何想起來的事,都一定要告訴我們。”他說。

諾爾連連點頭: “我明白。”

回到車裏,喬治和斯芬威爾在等着他。

卡爾裏斯關上車門,“和警方那邊對接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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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喬治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應道:“警察那邊已經發布公告尋找尼克了,但想得到确切消息還要等一段時間。”

卡爾裏斯微微點頭,他突然發現車裏好像少了一個人,環視一圈後問:“路易斯呢?”

“他呀。”

喬治說:“打了聲招呼就跑了,誰知道呢。”

斯芬威爾:“他上廁所去了。”

喬治:“哦,看來我沒注意。”

有一人影從居民樓內奔跑出,徑直來到車前,敲了敲窗戶。

卡爾裏斯搖下車窗,發現此人竟然是諾爾。她的臉因為奔跑而通紅,發絲被汗水額角上。

她喘着氣,“還有一件關于尼可的事忘了說,不知道有沒有用。”

卡爾裏斯連忙打開車門走出來,與她站在一起,“當然,任何線索都很重要。”

她說:“大概是近幾個月吧,安迪經常很晚回來,她說自己要負責米凱爾餐廳的夜宵工作。這我也能理解,再加上米凱爾餐廳的老板米凱爾夫人是個非常溫和的女人,她對安迪也很照顧。”

“其實安迪小時候離開過我一段時間,獨立能力算得上優秀,但是你知道僞人現在這麽嚴重,我實在不放心她總是加班到這麽晚,勸說過她好幾次,讓她不要再繼續負責夜宵工作了。”諾爾說:“直到有一次,我照常站在窗邊等她回家,卻發現晚歸的安迪身後跟着一個黑影。”

斯芬威爾和喬治也探出腦袋來聽。

諾爾兩只手攥在一起,“當時我就沖出去了,指着黑影讓它滾蛋,在我罵出口的那一刻,黑影就消失了。我很害怕那是僞人,于是準備撥打僞人偵查部的電話,但是安迪制止了我。”

卡爾裏斯顰眉:“為什麽?”

諾爾:“安迪說,那不是壞人,是來保護她的,這些日子都是那個家夥護送她回家。”

她嘆氣:“這話我當然不信。那是可是淩晨!烏漆麻黑一片,誰敢這個點出來,還當騎士護送別人,怕不是瘋了!”

卡爾裏斯:“你妹妹有說那是誰嗎?”

“一開始她不肯透露,在我的追問下才說——他叫尼克。”

卡爾裏斯捏了捏鼻梁,其實諾爾剛敘述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大半,但當聽到對方真的是尼克的時候,又覺得茫然。

這個尼克……

如果他真的是僞人,為什麽要保護安迪,之後,又為什麽要殺了她?

還是那種極具侮辱性,殘暴不堪的虐殺。

.

安娜斯塔吃的很開心,她用叉子将食物送入口中,滿足地咀嚼着,臉頰沾着淡紅色的醬汁,溫蒂用紙巾幫她擦幹淨。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把醬汁沾到臉上了,連忙接過溫蒂手中柔軟的紙巾,擦着自己的臉側,将白嫩的臉頰蹭地通紅。

“因為姐姐做的飯太好吃了,我才沒有注意到。”她笑嘻嘻道:“因為太好吃了,所以什麽才顧不上!”

“真的?”溫蒂手握餐具慢悠悠地攪着盤中的茄子片。茄子柔爛,叉子輕輕按下去,很容易就将它搗碎。但她卻沒有吃茄子,而是叉子旁邊的一塊火腿片送入口中。

安娜斯塔連連點頭:“真的!我從來沒有吃過比姐姐做的還好吃的食物!”

溫蒂抿唇笑了笑,擡起眼眸看她,睫毛濃密地就像扇子,擡眸時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妩媚。從這個角度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半個眼瞳,也令人看不清她眼神中藏着的情緒。

“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她道。

安娜斯塔歪歪頭,“難道別人覺得難吃嗎?”

當說出這個想法後她立刻表現出生氣,“怎麽會難吃呢?!那人真沒有品位!”

“不。”溫蒂放下叉子,兩手交叉,手背抵着下巴,她淡笑道:“因為我不會讓別人吃我的做的東西。”

“——更不會讓人類吃。”

不管安娜斯塔眼中的驚愕,她繼續拿起叉子,“說吧,找我來幹什麽?”

“……當然是找姐姐你來玩喽。”

溫蒂一言不發。

安娜斯塔繼續道:“我還特意帶了畫冊來,想和姐姐一起看。”

說着她跳下椅子拿了畫冊過來,翻開畫冊,裏面全是兒童繪畫,配上簡短的文字,确實是這個年齡階段的小姑娘喜歡的。

她維持着打開畫冊的姿勢,站在溫蒂身側,希望她能看自己一眼,但溫蒂卻充耳不聞。

“有這麽好吃嗎?”安娜斯塔微微歪頭。

“你不是覺得很好吃嗎?”溫蒂反問道。

安娜斯塔沉默了,片刻後她合上畫冊随手丢到一邊,“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溫蒂終于再次擡頭看她。

安娜斯塔的面容突然扭曲起來,但只一瞬,很快又恢複原狀,唯有眼睛……

她眼睛裏的眼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全黑的眼瞳,“我希望你能幫我,只有你能幫我……”

“我潛進來很久了,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她說:“還有那個門衛,真是……”

溫蒂眼中閃過一道光,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抄起手邊的餐刀朝“安娜斯塔”擲了過去。

刀刃刺進她的腦門,“安娜斯塔”順勢後退了幾步,但沒有倒下。

“原來是你。”溫蒂像是氣急了,“不小心謹慎就算了,還讓弗雷德有了報警的機會,如果你想向人類自首,請不要帶上我。還有知不知道你幹出的好事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現在整個城鎮都在清剿僞人,我連家門都不敢出!”

“安娜斯塔”仰着腦袋,血順着太陽穴向下流淌,她伸出手握住刀柄,用力向外一拔。

紅色的血和紅白交加的腦漿噴湧而出,她回視溫蒂。那些從破裂的額骨中溢出來的東西糊了滿臉,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只能擡手用衣袖擦,可越擦越髒。

她把沾滿血的餐刀放回溫蒂的手邊,順手從自己的餐盤下抽出幹淨的餐布,疊成細細的長條系在額頭上,防止腦漿再往外跑。

“安迪不是我殺的。”她平靜道:“我那麽愛她,又怎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溫蒂瞥了一眼髒兮兮的餐刀,嫌惡地用手指尖抵着幹淨的刀柄頂端将它推遠。

血呼淋啦的,害的她用餐的食欲都沒有了。

溫蒂:“那孩子呢?”

“安娜斯塔”:“她很好,此刻應該正在睡着大覺呢。放心,我不喜歡弑殺,換句話說我和你一樣,愛好和平。”

她又問:“你很關心那孩子。”

溫蒂:“并不。”

她說:“我能看出來,你雖然冷漠,但還有點良心。”

溫蒂:“……”她是僞人,雖然手上沒有直接沾染過人類的鮮血,但借刀殺人的事卻幹了不少,和自己提良心一詞,是不是不太合适?

“說說你吧。”溫蒂轉移話題,“你為什麽要來找我?憑什麽認為我能幫你?”

“安娜斯塔”站遠了些,左手在胸前,像是等待了很久一樣畢恭畢敬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尼克·戴維斯,安迪的戀人。雖然我們相識不超過一個月,但我比任何人都要愛她,如果可以的話,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辭。”

“是Demon讓我來的。”他說。

溫蒂一愣。

尼克:“Demon是個友善的異類,至少從僞人的角度來說是這樣的,他幫了我很多,這次也是。”

“安迪死了,我想從人類手中奪回她的屍體,我一個人做不到,但如果同為高級僞人的你一同參與,一定可以成功。”

“你要屍體做什麽?”溫蒂不解,“我以為你會非常感性地說要為她複仇什麽的。”

“複仇是自然,但不是現在。”尼克說:“我答應過安迪會永遠與她在一起,現在她死了,自然也要回到我的身邊來,這是我們的約定。”

對此,溫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與Demon是舊識,但眼前這個家夥與自己毫不相關,她想不出任何幫他的理由。

“我明白了。”尼克聽聞後沒有絲毫的惱怒,反而非常平靜。這讓溫蒂感到意外,她以為眼前的尼克會像其他僞人那樣暴躁易怒,因此已經做好了拒絕他後必将進行一場惡戰的準備。

卻沒想到尼克會如此的……

有涵養,甚至于彬彬有禮。

他微微躬身,“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懷特小姐。”

尼克緩緩朝門口走去。

直到關門聲響起,溫蒂還在坐在餐桌前,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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