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聽了闵八姑娘那一聲叫顧柏楊方才知道這高大男子正是名滿天下的闵九爺。
想到自己收到的那狀告闵九爺的紙卷,想到那清秀字跡寫下的如泣如訴控訴,顧柏楊心中陡然升起勇氣雙拳緊握梗着脖子怒吼。
“哦!我當誰那麽大的架子原來是闵九爺!”顧柏楊哼道:“怪道說話一套套的讓人不好反駁。您掌管刑獄那麽多年當然是說起話來最能唬人的了!”
闵清則眸色一沉寒聲道:“你倒是敢空口胡言。”
“我哪兒敢呢。”顧柏楊暗暗告訴自己,身為京兆尹的嫡子不用怕眼前這個男人底氣又足了些,“只不過九爺若真行的端坐的正,也不怕我多說幾句不是?如果底氣不足可見九爺做的有些事兒,也是怕旁人知道的。”
顧柏楊一通說話,深覺自己有理哈哈幾聲笑。
空蕩蕩的屋子之中,他那幾聲幹巴巴的笑回蕩片刻,顯得尤其刺耳。
啪啪啪三聲雙手相擊的鼓掌聲響起。闵清則怒極反笑“黃口小兒,毛都沒長齊,倒是敢和本官來叫嚣了。”
顧柏楊看他在笑索性拱手一揖“還好。請九爺多多指教。”
闵清則唇角勾起了個極淺的弧度猛然屈起右手十指朝着桌案連叩五下。
最後一聲落下後四周氣氛陡變。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隐約夾雜着兵刃摩擦的铮然之音,伴着嚴肅高昂的喊號,兩列衙役從外魚貫而入,瞬間把這茶廳塞滿。
所有人手持兵刃肅然站立,隊列齊整脊背挺直。
待到最後一名衙役的腳步聲止,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儒士快步走上前來。
他先是朝闵清則做了個揖,喚一聲“九爺”,又對君蘭躬身行禮,“八姑娘。”
君蘭忙回禮,“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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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輝不敢受她,忙側身避了半禮過去。
顧柏楊偷眼觑了觑那些衙役,心中膽怯,口中卻不肯認輸:“九爺這是打算屈打成招麽!”
闵清則擡手給君蘭拽下了她裙擺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片枯草,說道:“還從未有人敢用那四個字說我。”
他朝顧柏楊淡淡地看了過去,“你是頭一個。”
明明是十分随意的一個目光,顧柏楊卻被那眸中的煞氣給驚到,脊背上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膽戰心驚地想了想,才曉得闵九爺在說“屈打成招”四字。
顧柏楊想要再繼續辯駁,可冷汗一處,他的口齒就有些不太清楚了,含含糊糊說了兩個“你”字,方才氣道:“旁人不敢說,我敢!”
闵清則根本懶得繼續搭理他,修長的指微微一擡,朝他不甚在意地點了下,道:“拖下去,丢到顧家大門前,讓顧林親自去家門口把他撿回去。”
“你敢!”顧柏楊甚怕自家父親,聽聞後懼到極點生了膽色,“你若敢這樣做,我跟你沒完!”
“罷了。丢到京兆府門口。”闵清則道:“讓京城的人瞻仰一番,再讓顧林把他撿回去。”
顧柏楊怒極,惱道:“你個貪官!惡官!沒心沒肺的!告訴你,如果我爹知道了,一定會”
話沒說完,下巴陡然一疼。竟是被人大力鉗住說不出話了。
闵清則兩指扣他的下颌,語氣森然地低聲道:“今兒三司會審結束,顧林還與我說,他家兒子不成器,讓我有空了幫他教教。他求到我跟前我都懶得搭理,我如今好不容易幫他管教一番。你猜,顧林是會向着你,還是向着我?”
顧柏楊的眼中滿是驚恐。
闵清則猛地用力一掼,顧柏楊摔倒在地,頭磕到了桌子角,火辣辣的生疼。
“随意辱罵朝廷命官,無憑無據肆意污蔑朝中大員。光這兩項罪名就夠你吃半輩子的牢獄飯。”
闵清則從上而下高高地俯視着地上的他,“若非看在顧林的面子上,你今日根本走不回顧家的大門!”
說罷,闵清則擡手一揮。滿屋衙役随之飒然離去。
半晌後,蔣輝去而複返,帶人把顫抖不止的顧柏楊給帶走。
看君蘭要離開,他喚了朝君蘭揖禮說道:“九爺今日有要事,剛才途徑這兒聽聞姑娘被人為難,特意繞路來看看。剛才忘記道別,特意讓我來和姑娘說聲。”
君蘭道:“多謝蔣先生。我曉得。”
“姑娘莫要客氣。”蔣輝笑着和她擺了擺手,一轉眼,言語嚴厲地吩咐人繼續辦事。
待到一切風平浪靜,君蘭先回了芙蓉院休息會兒,起身聽聞闵老夫人帶着闵萱闵菱回來了,她就往恒春院去見過闵老夫人。
老夫人這一趟過去,高興也有,失望也有。總的來說還是心情不錯的。
因為侯夫人顯然對蘭姐兒印象不錯,這樣的話,洛二少和蘭姐兒的事情說不定就能成。
眼看着日頭不早了,闵老夫人催促君蘭:“你可別忘了九爺那邊,如今時候不早了,趕緊過去吧。”
君蘭正有此意,就和闵老夫人道了別。
誰知剛剛要起身離去,有在大房伺候的婆子急慌慌地來見闵老夫人,進了屋子就連磕三個響頭。
“老夫人,求您救救我們姑娘吧!”她哽咽着說道:“九爺說要把姑娘打發到莊子上去,連住一年不準回府!”
“什麽?!”闵老夫人驚愕地起身,“怎麽回事?”
婆子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是九爺動了怒要發落六姑娘。
闵老夫人聽得不耐煩,揮手道:“你既是說不清楚什麽事情,我是幫不了你。更何況,九爺哪裏聽我的勸?”
婆子顯然是受了囑咐,一聽老夫人這話,沒有再多求老夫人,轉而跪向君蘭這邊。
“八姑娘!”婆子哭泣道:“八姑娘是能進得了思明院的人,求您幫幫六姑娘!”
君蘭聽她說完了,方才緩緩說道:“這事兒我管不了。我在思明院不過是個清掃屋子的,哪裏管得了九爺的事情?”
說罷,君蘭就喊了兩個丫鬟來攔住那個婆子。
不管那婆子再如何哭訴,她都不理不睬,直接出了屋子往思明院去。
行至距離思明院還有一條路的位置,紅蓮小聲提醒道:“姑娘,您看,那好像是小少爺。”
君蘭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在一棵大樹下有個不住徘徊的小身影。
分明就是五房庶出的少爺闵書鉑。
走得稍微近了點,君蘭揚聲問道:“鉑哥兒在做什麽?”
聽到她的聲音,闵書鉑驚喜地望過來,而後跑着到了她的跟前,氣喘籲籲地道:“八姐姐怎麽那麽晚?我可是等了你好久。早先你不是說這個時候都在思明院的麽?”
“和祖母說了會兒話。”君蘭道:“鉑哥兒找我有事?”
闵書鉑小心翼翼打開手裏一直抱着的小油紙包,有些猶豫地露出裏面的東西,很小聲地道:“我、我今兒功課還可以,得了三塊點心。我吃了一個,很好吃!所以、所以給了姨娘一個,還想送一個給、給八姐姐。”
他以前也省下過自己的小東西來試着送八姐姐。
可八姐姐說不好。
“你的那些破東西,我才不稀罕。”八姐聲音高揚着道:“都沒我的一半好。以後不要拿來礙眼了!”
今天闵書鉑也是有點擔心八姐姐會不要。
可姨娘說了,八姑娘現在脾氣很好。讓他不用怕。
他這才把自己留下的這塊栗子酥給八姐姐拿來。
闵書鉑盯着君蘭的表情,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君蘭沒有留意到他的神色,一直在看他小手裏的東西。
油紙包裏,栗子酥的邊角已經碎了,随着紙包打開,碎屑散落在周圍。但中心的部分還較為完整。
“我很小心了。”闵書鉑不自覺地就說話磕巴起來,“可還是壞了一點。我真的很小心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講才好,索性整個地遞到前頭,“給!你嘗嘗!”
紅蓮看那栗子酥碎了,就道:“姑娘等等,婢子找個調羹來給你挖着吃。”
闵書鉑有些沮喪,腳尖不住搓着地,喃喃道:“碎的還是有些厲害。”
君蘭回頭看了紅蓮一眼,笑道:“哪就這樣麻煩了?”說着用指尖捏起點心,快速放到口中,又把剩下的渣渣也盡量倒在口中吃下。
闵書鉑不敢置信地擡眼看她。
君蘭吃完後,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笑道:“味道不錯。往後鉑哥兒好好,多給我些獎勵的點心才好。”
闵書鉑開心極了,悉悉索索從懷裏掏出個巴掌大的小布包。
“這個送給姐姐。”闵書鉑認真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你若是有事,就使勁搖它。我聽到了它的聲音後,無論怎樣,我都會過來幫姐姐的!”
說罷,不等君蘭拆開那小布包,他轉過身蹬蹬蹬地跑遠了。
紅蓮不得入思明院,只能送姑娘到思明院的門口,看姑娘好生進去了便悄然退了回去。
掌燈時分,家家戶戶陸續點亮燈盞的時候,闵清則方才回到家中。
他今日忙了一天,身上猶帶着血腥煞氣。
因不想自己這般的樣子吓壞了小丫頭,他就先去了棘竹院略休息片刻。打算等到這滿身的肅殺斂去後再和她一同共用晚膳。
誰知在院中太師椅上坐定後,剛在八仙桌上備了清酒,就有人來禀,說闵老太爺來了,求見九爺。
闵清則颔首道:“請老太爺進來。”
闵老太爺入到棘竹院的時候,闵九爺正在月下獨酌。
看到闵老太爺,闵清則長指捏着酒壺,做了個“請”的手勢,往旁邊石凳上一指,“您坐。”
闵老太爺猶豫再三後終是沒有落座,而是站在了九爺倒酒的桌前。
“老太爺今晚不飲酒?”闵清則喚人道:“給老太爺上茶。”
闵老太爺聽到院外有應和聲,忙擡手止了,“不必。”
“那您來尋我對弈?”
“并非如此。”
“既然這樣,”淅淅瀝瀝的酒聲中,闵清則的聲音聽着有些飄渺,“不知老太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他這話用的是淡然的陳述語氣,而非問話。顯然是對老太爺今日所求之事心中有底。
面對着這樣的他,闵老太爺忽地有些不确定了,猶豫地道:“老九,伯父跟你商量件事。”
闵清則放下酒壺,只手執杯,擡眸望向眼前人,“您請講。”
“就是六丫頭那事兒。”闵老太爺不敢和他對視,垂眸道:“伯父想和你打個商量。不若就這麽算了吧。”
“算了?”闵清則唇角微勾,慢慢地倚靠到椅背上,眼神清淡地看過去,“這話怎麽講。”
“你也知道,眼看着很快就要到臘月了,沒多久就要過年。總不好讓她孤零零地過去。”
闵老太爺說到這兒,心疼孫兒的心思占了上風,心裏的不确定就越來越少,話也順當許多,“再說了,她前幾日仗責的傷還沒好,去莊子上怎麽使得?所以我想。”
老太爺的聲音忽然低了許多,再次猶豫起來,“我希望你看在我這些年待你不錯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
“老太爺。”闵清則望着手中杯盞,低聲道:“您知道吧。她讓人去京兆尹那裏告我。”
“這肯定是個誤會!”闵老太爺忙道:“那丫鬟露兒我已經讓人綁了發賣。容姐兒說了,此事她毫不知情,是露兒擅作主張”
砰的一聲脆響。
闵老太爺唬了一跳,順着聲音看過去,才發現九爺手中的杯盞碎成一堆瓷塊。
闵清則手一揚,碎渣落在地上。
他拿起素色錦緞帕子,慢條斯理地擦着指尖酒漬。
“老太爺。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荷花巷的丫鬟這麽大膽。沒有主子的吩咐,沒有主子的指使,居然敢去京兆尹家去攔人告官。”
随手把帕子擲到地上,闵清則舒展手臂搭在椅子上,大刀金馬地坐着,淡淡看着眼前的人,“我也才剛知道,原來那紙卷上闵玉容的字跡算不得證據。”
這話讓闵老太爺驀地一驚,不由往前走了半步,“你見過紙卷了?”
“嗯。”闵清則唇角微勾,“顧柏楊見了顧林後,丁點兒不敢隐瞞,已經把東西交了上去。”
不需他說,闵老太爺也已經明白過來。
京兆尹顧大人已經把東西給了都察院左都禦史闵九爺。而闵九爺,早已知曉事情是闵玉容所做,且證據确鑿。所以才下令讓她去莊子上過一年,面壁思過。
只不過看在老太爺的面子上,為了給荷花巷留點顏面,這才沒有當衆把東西拿出、沒有将事情做得太絕。
闵老太爺眉心緊皺,又慢慢舒展開。
“老九。”闵老太爺喚道。
闵清則擡手指了指自己跟前不遠的石凳。
闵老太爺落了座,說道:“不若這樣。你賣伯父一個面子,這件事,就先算了。”
想到闵玉容哭暈過去的樣子,想到大兒媳鄧氏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樣子,闵老太爺心中不忍,“這回是她錯了。但,這處罰太嚴重。”
闵清則沉默不語。
闵老太爺站起身來,撩起衣裳下擺,膝蓋微彎。
闵清則這時突然開了口:“老太爺這是何意?”
闵老太爺不回答,身子緩緩下移。
“闵玉容蓄意傷害我的人,如今又要來害我。即便如此,您也要耗盡了往年的所有情分來讓我松口?”闵清則語氣沉靜地問。
闵老太爺不說話,雙膝已然馬上落地。
“罷了。”在老太爺雙膝觸地前,闵清則長嘆口氣,阖目道:“你起來罷。今日之事我不多追究,只依着上一次的來判便可。”
闵老太爺站起身來,欣喜道:“九爺願意放她一馬?”
依着剛才九爺所言,那就還是挨了板子後關禁閉一個月就可以了。
闵清則并不接他這話,只冷淡地道:“我有言在先。既然老太爺不願我幫您教導荷花巷的晚輩,那往後我就再不管這些人。他們惹了事闖了禍,是死是活,我不再過問。但有一點。”
闵清則修長的指遙遙地朝思明院方向指過去,冷聲說道:“誰都不準動我的人。哪怕一丁半點兒都不行。今日過後,只要他們做事越過了我的底限,無論怎樣懲治,我都不會再聽聞您的意見。”
闵老太爺心神一個恍惚。
即便已經聽聞了九爺最後幾句,且也已經聽清,可老太爺心裏卻在琢磨着他之前所說。
老太爺知道九爺的意思。
雖然梨花巷這邊無人知道,但闵老太爺把闵家的諸多變化放在眼裏,湊着對弈的時候問過九爺。
譬如,為何闵家的孩子們能夠那麽順利地進入清遠學院和國子監。還有,闵家幾位在職的老爺,這幾年升遷怎地如此順當。另外,為甚去年時候荷花巷這邊的幾位兒郎和尚書家的兒孫起了争執差點打起來,明明是闵家兒郎失禮在先,但報上自家姓名後能夠全身而退。
彼時闵清則沒有多說什麽,只道:“我沒有過問。只是有人這樣做了,我也未曾攔阻。”
這話說得含蓄卻不難懂。
闵九爺位高權重,看在他的面子上,很多人給了闵家許多便利。
比如闵家老爺的升遷。比如闵家少年郎的入學。再比如荷花巷的兒郎惹了事,可尚書家的孩子們一聽說是闵九爺的晚輩,就把人放了。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拉拉雜雜都是小事,但一點點地積攢起來,闵家上下都沾了九爺不少的光。
特別是荷花巷。
梨花巷人丁單薄倒也罷了。
荷花巷人口多,事情也多。平時的時候,哪怕是扯塊布料買一壇酒,都能因着是闵九爺的親眷兒得到優待。
可是,這樣的狀況往後再不複存在。
九爺再也不會允許他們再利用他的名號做事了。
闵老太爺心憂其他的孩子們,更心憂現在狀況的闵玉容。
他顫聲說道:“九爺,玉容是老大唯一的兒子,也是你大堂兄留下的唯一孩子。我也是沒辦法啊。”
“本官不過是依着她的所作所為懲治她而已!”
闵清則厲聲說道:“此女心思不正,非嚴厲懲處嚴厲教導無法成器!錯失這次時機,往後她會做出何等離經叛道的事情,現在根本無法提前預料!”
闵老太爺還欲再言。
闵清則大手一揮,負手轉身,“您既然不認同我的做法,那麽多說無益。請回罷!”
這件事一過,闵清則心中郁結難解。
闵老太爺對他的好,他一直記在心裏。可是以此為要挾,又讓他實在失望至極。
這個地方再也待不下去。闵清則腳步一轉,不知不覺地去到了思明院中。
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
并非是三進院內喚人的鈴铛聲,而是另一種雜亂的毫無章法的五六個小鈴铛的撞擊聲。
闵清則心中好奇,大跨着步子過去。卻見月光下,庭院中,少女眉目含笑,正捏着手中一串小鈴铛晃得開心。
叮叮當當,清脆而悅耳。
“在做什麽?”闵清則走到君蘭身邊,低聲問道。
“鉑哥兒給我的。”君蘭早已看到他過來了,聽聞這問話,她瞥一眼九爺,忍俊不禁,脫口而出:“他怕我在思明院裏太危險了,給我串鈴铛好讓我有事了可以随時叫他。”
話一說完君蘭就後悔了。
雖然九爺等閑不會跟她生氣,可闵書鉑那邊,也不知九爺是個什麽态度。
她怕闵清則生氣,忙道:“九爺,鉑哥兒很乖,也很聽話。有好吃的給我留着,有好玩的也想着我。他也不是覺得這兒危險,就是看不到我擔心我而已。”
君蘭正擔心自己會越描越黑,卻聽九爺說道:“他有這個心思,倒也難得。”
君蘭怔了下,擡頭看他。
闵清則盯着她鬓邊落下的散發半晌,頓了頓,終是沒忍住,動作輕柔地擡手把那碎發給她捋到耳後。
“他既是為了你好,我又怎會責怪他。”
君蘭總覺得這些字句話裏有話。
她自問不算愚鈍之人,可這些話無論她怎麽想,都猜不透暗含着的意思。
看着少女擰眉苦思的樣子,闵清則搖頭失笑。沉吟片刻,問道:“聽說闵書鉑想去清遠書院?”
“是。只他功課不好,性子頑劣時常被先生罰站教導。清遠書院那邊怕是進不去了。”
闵清則眉端輕揚,“方才你還與我說他很乖很聽話?”
君蘭一時間被堵住了話頭,尋不到合适的反駁字句。看他靜靜地望過來,顯然是在等個答案,只能讷讷地道:“他在我跟前是很乖啊。”
猶記得闵書鉑在荷花巷拿着新荷包炫耀的情形。
“這是我姐姐給我的!”闵書鉑驕傲地把脖子仰到了最高,和荷花巷的小男孩們不停嚷嚷,“我姐知道我先前那個不好了,所以特意給我了個新的!你們沒有吧?告訴你們,我姐最好了!”
闵書鉑看似性子開朗,但是很多話他也會悶在心裏不明說。
比如對她的感激。
從那天起,小小少年開始一點點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對她盡可能的好。
君蘭踢着腳下一顆石子,看它飛起落下,低聲道:“你們可能覺得鉑哥兒不好,不聽話。我覺得他挺好的。”
“并非如此。”闵清則拉了她的手往裏行着,說道:“書本是死物,人卻是活的。人存善意,無論多少,都很好。人存惡意,即便滿腹經綸,在我看來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闵書鉑這樣不錯。”
君蘭驚喜地擡頭,“真的?”
在五房裏,旁人都不喜歡闵書鉑。就連五老爺闵廣正也對這個庶子沒有過多關注。
沒料到九爺居然會贊同她,而且還贊了闵書鉑。
闵清則看她雙眸晶亮亮的樣子,心中一動,總覺得心底有什麽呼之欲出。
視線從她澄澈的眸子漸漸往下挪移,他看着她紅潤潤的唇,擰眉細思。
就在他冥思苦想着打算弄清楚這沒來由的感覺時,院外突然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姐!姐!你在嗎?我有事兒!姐你出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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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